武当之魂(五)

首领都跑了,逍遥帮众如蒙大赦,齐齐逃命,快速已极,不到半个时辰,庄中已是安安静静。

风凌空指挥手下,把那些被贩卖的女子带出,请上庄中现成车马,赶往七十里外摸鱼河,顺水路撤离。

行走在路上,风凌空先不骑马,而是坐在一辆马车之中,这车中,还有那位仍在昏睡的美丽少妇:许嘉惜。

风凌空先是用浸水汗巾捂在许嘉惜脸上,此女未醒,这是蒙汗药药力较强。

风凌空只好喂了许嘉惜一丸丹药。

他父亲“非华佗”配的药,见效极快,许嘉惜立时醒来。

风凌空简单说了几句,告诉她已被解救,不用担心。

许嘉惜听说此地离家足有七百里,便一阵心乱,说自己在一个夜晚,大概被人潜入迷晕,醒来时已被捆绑,一直来到大有庄。她家人因她失踪,肯定急疯了。

风凌空又安慰几句,便要出车上马,以免引人误会。

这时突听马蹄奔响,一人追了上来,叫道:“风社长在哪里?”

风凌空掀开车帘,应道:“在这里!”

来人是扶义社一个普通社员,叫做焦贤,此来担任信使:“风社长,阴宝定阴大哥,飞鸽传书,说卧牛山脉,果然是个陷阱。”

风凌空一点头:“知道了。”他叫人拿过细笔和小墨盒,在一张纸条儿上,写起蝇头小楷。

许嘉惜看得甚是佩服:在这颠簸的马车上,字迹丝毫不乱,这人不单内功深湛,手力的控制运转也是出类拔萃,真是飞蚊之翅,亦可拈得。

风凌空这信,文字完全不通,显然全是密语。

写罢小信,风凌空卷做一管,交给焦贤,吩咐道:“八号、九号信鸽,立刻发出。”

两鸽齐发,内容一样,只为图个保险,有时候两只鸽子都不能平安到达,遇上那种情况,实在倒霉到家,也是无可奈何。

焦贤应声离去,赶回鸽站。

风凌空等人,很快来到摸鱼河,早有船只等着,众女子上船,先前往一处安全所在,日后再送达家人亲友。

那许嘉惜却不肯上船,只因船行方向,离她家更远。

风凌空又耐心解释:日后必送她回家,可今日,必须先去别处。

许嘉惜说道:“你们这些骑马的,一定是去卧牛山,那就带上我,我也会骑马。”

许嘉惜的家,在归林县,穿过卧牛山,再走百多里就到了。

风凌空道:“我们去卧牛山,是和逍遥帮对战,你去太危险。”

许嘉惜道:“我不怕危险!”

侯成域插话:“小娘子,风社长说话,习惯拐弯儿抹角,要我说,就是一句大实话:我们拼命的时候,没心思照顾你。”

许嘉惜斜他一眼:“你们打你们的,根本不用照顾我,逍遥帮既然想拿我卖钱,就不会伤我。只要最后你们赢了,我就一点儿事儿没有。”

江湖忍不住笑道:“好聪明的小娘子,这要带回家去,做个儿媳妇,肯定生个机灵透顶的孙子,考个状元没问题。”

他们这些江湖中人,行事说话一向没有顾忌,这些都算夸人的良言了。

许嘉惜瞪着江湖道:“看你年纪象个前辈,说出话来,孩子都不如。这要在我家,从小打得你求饶,长大了就不会没规矩!”

侯成域笑道:“老江,原来小时候就欠打!”

风凌空赶紧岔话:“许小娘子,我们真的无法照顾你,还是请你上船。”

许嘉惜道:“我要不上怎着?”

风凌空道:“得罪了。”忽然一捏许嘉惜双臂,也不见怎么使力,便把她捏起,往船上一抛。这力道恰到好处,许嘉惜双脚落在船上,并未跌倒。

船离岸而去,许嘉惜忽然抬起细长秀美食指,点指风凌空,然后飞身一跃,穿入水中,向岸边游来。

遇到这么个硬脾气女子,风凌空顿觉头大。

许嘉惜上得岸来,叫一声:“你不带我,我自己回家!”说着真的大步离去。

风凌空只好叫道:“好啦,好啦,一起走吧!”

许嘉惜“咯咯”笑着走回。

风凌空忽觉周围气氛不对,左右看看,原来众人都盯着许嘉惜。

湿衣贴在身上,更显她身姿曼妙。

江湖热血男儿,烈火一样的性子,最受不了干柴一样的美女。

风凌空也是男人,这心里也乱得可以,赶紧催促许嘉惜换衣,可她哪里有,结果从里到外,穿了一套风凌空的换洗衣服。

风凌空仍正颜重申道:“许小娘子,丑话说在前面,你要跟着我们,是死是活,自己保重。”

许嘉惜点点头:“好的。”又找补一句:“你这人,心狠。”

别的人都忍不住暗暗赞同:风社长,这回是太狠了。

大有庄一战,扶义社大胜,但功劳应全记在友军之上。而卧牛山的扶义社成员,局势不容乐观。

丁同、高双全两人,忍痛抛弃索河,终于逃出命来,夜晚赶到离得最近的一个村庄,却发现全庄已被屠灭,而且己方三个扶义社成员,也在尸堆之中,头颅被逍遥帮取去领功。

两人夜晚在一处山洞存身,将近天亮,值夜的高双全,突然听到洞口野草轻响,一矛就捅了出去,谁知来人十分厉害,让过矛头,抓住矛杆,发力一扯,高双全身子直跌出去,不及细想,松了矛杆,把来人扑倒在地,挥拳猛打。

“高矮子,果然是你,不管不顾!”来人叫道。

“索阎王!你是索阎王!”高双全大喊,鼻子一酸,险些掉泪。

兄弟相见,丁同那泪水象开闸一样,抱住索河,哭得比娘们儿还娘们儿,搞得高双全那泪,再也忍不住。

昨日索河独自面对武约,一轮掩护同伴的拚命攻击之后,力量衰退,被武约三招两式,便逼到背靠一棵大树,眼见又一刀削来,这脑袋就要飞掉了,谁知今日有“树根神”护着索河,他又滑了下脚,身子正好坐倒,武约一刀削在树上。

索河塌着腰一钻,跑到了大树后面。武约绕树来追,索河绕树而逃,连转几圈儿,一条小命儿真是活蹦乱跳,气得武约嗷嗷乱叫。

和武约同来的三个香头,诱敌的钱森重伤,没了攻击力,其他二人见上级着急,没等发话,便来拍马屁,围堵索河。

索河只好结束绕树,飞奔逃命,却故意选择与丁同、高双全不同方向。

武约等人在后疾追。

索河轻功好,可武约不比他差,死死咬住,倒是两个香头被甩得没了影。

武约的内力,显然比索河浑厚悠长,时间一长,索河奔跑之势见缓,眼见逃不掉了,又躲到一棵大树后。

武约气得大骂:“你这狗娘养的,又想绕树!老子就陪你绕!等你跑不动了,再把你剁成十七、八块!”

武约转到树后,正准备随时当头一劈,突然发现索河半蹲半站,显然正等着他!吃惊之中,他这一刀劈下,便比索河慢了半拍。

索河身子一挺,一头撞在武约胸口,情急拚命,这力量极大,武约仰天跌飞出去。

索河得势不饶人,竟如影随行,飞身扑上,二人落地时,索河便骑压在武约身上,双手紧紧按着武约双肩,大叫一声:“我咬死你!”露出森然白牙,向武约喉咙噬来。

既然兵刃拳脚之类我不能胜你,那便和你贴体肉搏,做个野兽之拚!

武约狠人见得多了,却没见过这般疯的,吓得汗毛直竖,拚命挣扎,幸好他内功强过索河不少,及时挣脱右臂,往脖前一横,索河见没碰到喉咙,便没在胳膊上咬下,而是蹿起身,兔子一样跳跃而去,接着逃命。

只是一小会儿撕打,却是惊心动魄,武约热汗冷汗齐流,身子都有些酥软,直到索河跑得远了,身形快出视线,武约才忽然暴怒起来,跳起身又追,发誓要把索河千刀万斩。

又是一番追逐,索河再度力量不济,又躲到一棵大树后。

武约竟然有些害怕,鼓足勇气上前,往树后一转一冲,人未到,先连劈了5刀,上中下三路兼顾,索河就算趴在地上,也会被砍死。

谁知树后无人!

武约只是稍稍一愣,索河已从树上扑下,手中一根树藤向武约脖上一绕,来个“倒背狼”,已和武约背靠背,双手拚命发力。

亏得武约反应敏捷,左手在树干上一抠,猛挺腰背,双脚在地上死死蹬住,才没被背起来,否则必死无疑。可他脖子和人家双手相抗,吃亏大了,被勒得直翻白眼儿。

武约急得把右手单刀一转,刀口向着自己方向,往肩后就斩。

索河一边背人,还偏头看着敌人动静,正看到刀光砍来,急忙身子一甩,变成侧立,便闪过刀锋,可这一下也把武约甩开,两人变成肩并肩,只不过一个脸朝左,一个脸朝右。

索河这人倒真够光棍儿,前一刻舍生舍死拚命,一个拚不成,后一刻就狼窜狗跳逃命。武约脖子上还挂着树藤,一边“嚯嚯”喘大气,一边气得哆嗦。等气儿喘匀,又咬牙切齿追击。

等第三次追上,武约鼓了三次勇气,竟最终没敢再往树后去,只是骂道:“你那狗贼,有种出来!”

索河一声不吭。

武约无奈,又骂道:“你这狗娘养的,算你运气好,老子杀人杀够了数,饶你一命!以后躲着走,别再让我看见!”

索河只是不应。

武约只好骂着走了。

索河这才冷笑,自言自语一句:“放你妈狗屁,你饶老子?是老子连饶你两命!再敢过来,真杀了你!”

这之后索河绕路追寻丁高二人,扶义社中人,即便逃命,也会顺手留下一些暗记,以便同伴相聚,这些外人很难看出。

听了索河讲述,丁同拍他一掌,赞道:“索阎王,有你的,那堂柱那般厉害,也被你吓住了!”

索河笑道:“我今日才明白,真是恶狗怕疯猫,恶人怕拚命。”正说着,突然面色一变,凑到洞口张望。

不多时,只见有三个汉子狼狈跑来,其中一人被剁去一只臂膀,脸色惨白,被人扶持着,摇摇晃晃,强自支撑。

索河等人赶紧冲出去。这三人也是扶义社兄弟,叫做毛奇、路松、张震。

据三人讲,中了逍遥帮埋伏,本来有两个堂柱带人追赶,路上又遭遇两个,都在后面紧追。

索河等人无奈,只好继续逃命。

白龙集,因附近有一条白龙河得名,此地处于一处山谷中,与其它山村一样偏远,可托白龙河的福,这镇子七百多人口,却有些繁华样子,只因这条河直通到卧牛山外,山中特产可以从水路出去,山外货物也可顺水而入。每逢初一、十五大集,周围百多里的十六个村子,以及更远而靠近河边,可以放木排摇小船而来的三十一个山村的村民,都来赶集,那更是一派热闹景象。

今日是初八,前后不着,一大早,不见什么镇民忙碌活动,只有股股炊烟,从远处看去,十分密集,显出一种旺盛的人间烟火生气。

镇子口上,却有两个人,正在兴致勃勃蹴鞠。那是一个十八、九岁姑娘,还有一个六、七岁模样男童。皮球飞舞,身体腾挪,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谁也不知,逍遥帮十个小队,五个香头,一个堂柱,已在镇子四周准备好,要打破这美好的一切。

采香堂有一种人叫做“香探”,专门刺探侦察谁家有美丽女人,在大城镇中,多是一些女人担当此任务,她们装成卖胭脂花粉、精巧饰物的婆子,那些有姑娘少妇的人家,往往不加戒备,让其登堂入室,接触女眷。

也有一部分香探是男人,则主要负责观察每日需要抛头露面的女子。

有一个男香探扮做赶集小贩,早已把白龙镇女人摸个清楚,他上报的时候,对一个叫胡山妹的姑娘赞不绝口,说这女子名字虽俗,那美貌却是倾国倾城,卖个两三万两,绝对不成问题。

负责抢掠白龙镇的堂柱,叫做孙庭旺,此时蹲在离村不远,一处草木茂盛的山崖上,正观看村头二人蹴鞠。

那姑娘或许是被朝阳照耀,浑身都散发着夺目光彩。只见那一张娇嫩莹润的脸庞,因为运动着,红扑扑的挂着些细汗,如果静下来,那肯定娇美如玉,玲珑剔透。

此女完全和柔弱无关,婀娜多姿却又身体强健,把一种柔软韧性弹力十足完美结合,胸臀虽挺,却体态灵活,怎么动都毫无挂碍,腰肢虽细,却如绝世良剑,弯不可折,坚不可断。

这姑娘把蹴鞠名式插花使来,端的回转如意,潇洒曼妙,只见那倒踢紫金冠,迎门三鼓浪,海底月,当头日,将军挎甲,女儿卸妆,飞凤起山冈,潜龙破海浪,侧眼平天下,战马归故乡。

这哪是一个人儿蹴鞠,分明是彩蝶舞花丛,白云漂碧空。

孙庭旺眼力极好,把一切看得分明,本来行动时间已到,为了看美人儿,却拖延了。此时那姑娘收式歇气,他才长身站起,说道:“这肯定就是那胡山妹,说什么值两三万两银子,就是出价五万两,也有人抢着要。”

那香探却是不在,否则肯定赞同。采香堂的规矩,洗村或是拐人,香探不得在场,这些人是叧一方面的人才,不能在危险场合出现,要是死了纯属浪费。

“点香!”孙庭旺一声令下,一个香头点燃一枝特制火把,只见浓烟滚滚,直冲天幕,看到信号,逍遥帮众一齐冲向白龙镇。

孙庭旺一马当先,来到镇口,那姑娘和小童一脸惊慌,还没来得及跑掉。

孙庭旺“哈哈”奸笑:“小娘子,和我走吧。”

那姑娘一脸单纯,皱眉说道:“和你走干什么,看你就不是好人。就算你是好人,我也没有和你走的道理。”

听了这话,有些帮众忍不住笑出声来。

若是平日,孙庭旺早大骂过去,踢打一番也是可能,可面对那姑娘,只觉赏心悦目,生不起气,只是可惜,这是帮中重要财物,不能染指。

“小娘子,和我走。”孙庭旺又说一遍,这回伸出手去,捏姑娘臂上麻筋。这一捏上,姑娘便无法反抗。

那姑娘似是反应不及,眼见手要沾衣,姑娘裙底却是一动。

孙庭旺是老江湖,可刚觉出不对,裆里已挨了裙底脚,疼得蛋都要碎了,一屁股坐倒,爬不起来。这还是躲开了一些,否则当然毙命。

就象变戏法般,那姑娘左手中多了一把匕首,手腕轻摆,右手中的皮球剖为两半,里面却是一条白犀牛皮鞭,随手一甩,便是四连击,瞬间打烂一个香头、两个队长半张脸。

那六、七岁的男童,行动也异常迅捷,他身上挎着一个放玩具用的福袋,右手往里一摸,却取出一张精巧的小弩,同时他左手接过姑娘手中匕首。

这小童举起手中小弩点射,射出的不是箭枝,而是银光闪烁的牛毛细针。弩虽小,却劲力强大,每枚针射中一人额心,直透进脑,立时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