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和蔼慈善的老师
若紫的这句话或许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但是却没办法撼动骆晟楠的心。这句话已经是千百次的从他的口中听到了,每一次这句话的出现都意味着争端、吵架,甚至更大的灾难。
“你知道你这个狗屁梦想给了我,给了家里人,给了你爸你妈多大的压力吗?你知道我接到同学电话却听到的是‘喂,给你讲个笑话,你弟弟是个女生哦!’的时候的我的心情吗?”
“这都是我的事情,你们拒绝掉不要管不就好了吗!”
“是啊,我只是你的表姐而已,这种傻逼打来的电话挂掉删好友就行了。如果我想的话甚至我还可以说,我根本没有你这样的弟弟!反正我现在生活的圈子里面并没有你。但是你爸你妈呢?他们有办法跟周围的亲戚朋友东邻西舍的说他们根本就没你这个儿子吗?根本做不到不是吗!你有没有站在他们的角度好好想想,这件事被周围的人知道,被工作单位的同事知道,被上司知道,他们要受多少嘲笑和非难,你知道吗!即使是这样他们都没有放弃你啊,他们还打算辞掉工作去找你呢!”
“那又怎样?我承认他们为我做了很多,但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啊!这些所谓的爱,根本就是强加在我身上的枷锁!我连做我自己最想做的事情都要被阻挠,这样也算爱吗!”
骆晟楠瞪大眼睛一副惊呆了的表情,她突然间心中感到一阵寒意。他明明是自己的弟弟,年纪也差不了太多,但是思想却相隔十万八千里,完全没有办法沟通。她抬起头隔着郑毅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如果不能沟通的话,就算动手,也一定要改掉这种错误的思想。想着,她挥动了拳头,咆哮道:“你个混蛋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如果这都不算爱的话,那还有什么算爱?!”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
一声震耳欲聋的低吼从很近的地方传到了耳中。想教育弟弟,果然没有这么简单呢。骆晟楠放松力气,死死挡在她前面的郑毅也才向后退了两步。她转过头,看到满脸怒火的白晓飞,低下头,转身走到一旁坐了下来。自己低声说道:“你们看到这种家伙,就没想过要教育一下他么?”
这句话像是在问白晓飞,又像是在问其他人。
骆晟楠坐在一旁瞥了一眼弟弟所在的方向,郑毅正抚摸着他的脑袋安慰他。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明明一开始是为了提防郑毅对自己弟弟使坏才出口的,没想到反而给他做了嫁衣。
“若紫啊,别哭了,你听叔叔说两句话好吗?”
郑毅对若紫露出的和善面容让骆晟楠觉得恶心,这个邋里邋遢的大叔绝对对若紫有非分之想。但闹得这步田地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过去了。她不禁恼怒地捶了一下地面,这一拳的力道却被软绵绵的沙土吸收的一干二净。
“我可以叫你老师么?”若紫轻轻的声音还带着哭意。
“诶?”郑毅先是一愣,然后连连点头,“当然可以了!”
“老师,你就像我小学四年级时候的班主任一样,超级温柔,而且对我特别好。”若紫用她那满是泪痕的脸挤出了一个笑容。
对于若紫来讲,郑毅此时的身姿让他十分怀念。自己从小就瘦弱,在班里也总是被别的同学欺负。一二年级的时候的班主任总是说他“爱哭鬼”,从来没有帮他解决过问题。回到家告诉父母,父母也只会说什么让他找自己的问题,但自己明明没有任何过错。三年级的时候,因为几个男生上课淘气捣乱,结果导致全班男生都挨罚,若紫从那时就开始认为老师都是一些不分是非黑白的家伙。整个班里,对若紫好的,就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女生。但是,小学四年级,对若紫来说却是与众不同的。
因为那一年,他们班换班主任了。那个班主任和之前那个看起来就非常尖酸刻薄的女老师不同,是一个戴着细长方块眼镜,虽然有些微胖,但是很精神的一个男性。一开始见到郑毅的时候,若紫完全没有把他和自己的这个班主任联想到一起。毕竟身材,还有精神都不像。郑毅看起来弱小又颓废。不过,在他舍身挡在自己和骆晟楠之间的那一刹那,郑毅的身上发出了正直坚毅而又温暖的光,和他的班主任一模一样。
其实大家一开始都没对这个班主任留下足够好的印象,同学们虽然会欺负若紫这样瘦小的孩子,但是胖子更容易被看不上。那个老师平时也懒懒散散的,和他自身的形象完全一样。所以若紫更是不喜欢这个老师。
但是,出乎若紫意料的是,一旦班里出现了问题。不管是同学违反纪律的一些小事,还是真的打起架来的大事。老师永远都是第一时间冲过来,和颜悦色的教育同学,帮同学们解决问题。老师的解决方法似乎永远都是正确的,老师很少生气,更从来都不打骂学生……最重要的是,老师对若紫那格外的关心。
若紫因为一直被人欺负,家长也总是责骂自己。心里面负面的情绪很多。老师在整顿班里欺负人的风气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若紫心里的问题。他经常抽时间找若紫聊天,给若紫疏通心里的问题。他还推荐了好多非常励志的动漫,帮助若紫树立起信心和勇气,成为了一个坚强的少年。
若紫非常非常感谢这个老师,对若紫来讲,他不仅仅是一个好老师,也是把她引进二次元的引路人,更是给她照亮人生方向的指路明灯。
不过,这个老师仅仅任教一年就离职了。若紫并不清楚他离职的原因。但是,新的班主任和之前二年级时候的班主任没有什么区别。班里本来已经被整顿好的风气,又恢复如初。动漫里虽然偶尔也有不好的世界,但是大多数的世界都是幸福快乐的。尤其是那些女生之间的动漫更是如此。而且事实上,现实生活中,若紫周围的男生暴力、色情、阴
险……和他们相处只会被各种欺负。女生则不同,他也从玩得好的女生那里听说女生之间的矛盾和问题,但是他觉得永远没有男生这样的暴力和阴暗。
而且,女生可以留长头发,穿可爱的衣服,会被大家保护和关注……而男生这边却只是一个单纯的弱肉强食的世界。在六年级毕业的前夕,身边的男生都开始变声的时候,若紫更加意识到男性与女性的差异,她也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我不想变声,我不想成为那样长满胡子的丑陋家伙,我想变成可爱、甜美、幸福的人!我要成为女生!
虽然老师只把我带到五年级就走了,但是我相信老师会理解我的,所以,郑毅老师和老师那么像,他也一定能理解我的!
“是嘛,那就好。”郑毅笑着摸了摸若紫的头。
他的笑容让若紫放下了自己心中的戒备。郑毅看若紫哭得不那么厉害,便开始用和蔼的语气说道:“你姐姐还有你的家人肯定都是爱你的,只是他们的表达方式可能有些过激,你得理解他们才行啊。”
“装模作样!全是鬼话!”骆晟楠轻声嘟囔。在她听起来,郑毅的前半句纯属废话,就像是给自己建立一个好人角度的开场白;至于那后半句,骆晟楠是完全否定。她根本没不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言语有任何过错。她只是坚持住了自己内心的正义,表达出了自己真实的情感,就算不顾一切也要把自己的弟弟变成一个正常人才行!
“但是他们一点都不理解我……”若紫低下头的样子就像个小受气包。
郑毅苦笑着又摸了摸若紫的头:“那你有没有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跟他们说呢?你到底为什么那么想成为女孩子呢?”
若紫皱了皱眉头,郑毅好像把她当成了傻子,这种事情自己怎么可能没做过呢?不如说已经做过了千千万万遍,只是毫无用处。
“我说过啊,但是他们根本不听!”
她的言语就像是把怒火倾斜到郑毅身上一样,但郑毅却依旧那么和蔼:“那你到底为什么想成为女孩子呢?”
听到郑毅语气缓和的这句话,若紫才意识到,上一句,他就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想法了。
若紫稍微迟疑了一下,有些腼腆地说道:“因为女孩子可以穿的很可爱。”
郑毅认真看着自己眼前这个纤瘦女孩脸色微红的样子,要不是刚刚骆晟楠刚和他大吵了一架,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是个男孩。
“但是男生也可以穿的很帅气啊。”
虽然郑毅的语气依旧和善,脸上也是笑眯眯地。但是,若紫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对劲,似乎这个老师和自己的班主任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我不喜欢帅气,我只喜欢可爱的样子。男孩子的可爱根本没有女孩子可爱,所以我才要成为女孩子!”若紫加强了语气,像是对郑毅说的,也像是坚定了自己的内心。
郑毅低下头沉思,若紫有些担忧,不知道自己的发言郑老师是如何看待的。
本来,骆晟楠是打算听若紫和郑毅聊天的,但是刚听了个开头,纳风雅就坐到了她的旁边,自顾自地摸起了她的头,小声说道:“其实你也很难过的对不对?”
“我有什么好难过的?我只是有些生气罢了。没想到自己的弟弟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骆晟楠微微抬起头瞥着纳风雅,她觉得对方可能并不认同自己的观点。
让她没想到的是,纳风雅却笑着对她说:“或许是这样,但是你有没有意识到,若紫是一个这么坚强的人呢?”
“他那不叫坚强,叫固执。”骆晟楠脸上稍显愠色,她很不喜欢那些分不清是非黑白,把缺点当优点看的人。
纳风雅的反应倒很迅速:“那固执和坚强的区别又是什么呢?”
她说这话时的表情看起来那么的温柔,骆晟楠一点看不出她想要刁难自己的意思。迟疑片刻,骆晟楠低下头,这个问题确实不好回答。固执或许和坚强只有一线之隔,又或许只是从结果论来看的根本没有区别的东西。
“家人的话应该相互支持才对吧?你们就没有试过相信若紫么?”
“男生变成女生什么的,本来就是错的!”骆晟楠叫道。
“为什么是错的呢?女孩子可以穿的中性风,可以变得帅气,但是男生就不能想变得可爱吗?”
骆晟楠咬了咬嘴唇,纳风雅的几个问题不知为什么那么犀利,每一个都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沉思了好久才终于憋出一句话:“这本来就不符合常识吧!而且,他这样会给家里人添很多麻烦的!”
“常识,就一定是对的么?你的学习成绩比我好,关于这点你应该知道的比我更清楚才对。”
正如纳风雅所说,骆晟楠知道得很清楚。随着时代的发展,科技水平的更新,法律条文也在不断改善。这就是“常识”在变化的最明显的一个证据。
“至于添麻烦的事情,你们真觉得若紫的想法是在给你们添麻烦吗?如果他不想成为女孩子呢?如果他有其他的完成起来并不轻松的梦想呢?都是在给你们添麻烦么?”
“不是吧?”纳风雅说出了骆晟楠心中的想法。
“给你们添麻烦的是那些爱说闲话的朋友,不,他们根本算不上朋友,即便不是弟弟想成为女孩,让他们抓到其他的把柄,也照样会来嘲笑你们的。这些事情你们心里都应该清楚才对!”
骆晟楠没有反驳,纳风雅继续说了下去:“所以,你们只是被所谓的‘常识’蒙蔽了双眼,从而失去了明辨是非的能力,实际上作为家人,应该好好支持若紫的梦想才对!”
“放屁!就算我们支持了,他以后进入这个充满恶意的社会,怎么可能生存的了啊!”
骆晟楠的大叫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也打断了郑毅的思考。她抬头看了一眼若紫,只有他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会的,若紫她比你想象的要坚强的多。你们应该相信她才对。”
骆晟楠如梦初醒。难怪纳风雅一开始就说若紫坚强,原来是为了这里。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注意到呢?骆晟楠挠了挠头,大概固执和坚强只是视角的不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