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四鬼与王爷

炎夏终逝,金秋接至,荒芜的戈壁荒漠中虽仍是一派肃杀之气,但秋来转凉,风吹气爽,总归让人觉得舒坦了些。远尽天际,却见大雁成队飞来,又为这死寂的戈壁添上些许生气。

“队长,怎地这大雁往西边飞了?”

“话多!好好盯着地图看,这大雁往北飞了去也不干你的事!”

说话的二人——我们不去管他们,但见这队大雁真的往西飞了去,秋季到来大雁南飞,而这队兀自的往西飞去却也稀奇。只见那队大雁继续向西飞去,待飞至一处沟壑时竟又折而向南飞去了。

这处沟壑本是个平凡地界,虽然天成的深宽又险峻,但在此边荒之地究竟也只得落个平凡。然此时看去,却见得这沟壑之内竟有数万人在此混战,倒使这平凡之地显得不凡吗,而此数万人对战说来更奇,竟是万人对战一人。

万人这边且不看兵力、阵势、素质如何,单看军中飘舞的那面印有“云”字,以凤凰为底纹的旗帜便可知这队兵马不凡,乃是当今云王爷麾下最精锐的部队——云骑军。这支队伍随云王爷南北征战多年,队中将士皆是万里挑一的名将精兵,穿配着最好的装备,骑着百里挑一的名驹,用着威震诸侯的八卦阵法。这八卦阵法,打起仗来合而是一八卦大阵,分而又五五而成五行小阵,五行八卦交相辉映,攻防一体,称得上是军列中的第一阵法,部队又由精通兵法计谋的云王爷亲自布阵指挥,更使云骑军成为中州各大诸侯谈之色变的军队。其最为出名的战绩是曾在“两仪”一地以三千兵马坑杀敖王爷精兵五万人众,不损一兵一卒,可谓是当今世上最精锐的队伍。

再看那一人,此人穿一身黑衣,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映出他魁梧健壮的身材。双手持一巨型镰刀,竟有一人又半人高度,刀刃又细又利,也有半人长短,刀面上刻有多道血槽以便放血,看着甚是骇人。说也奇特,这人持这么一柄大镰刀却行动敏捷,于云骑军众人中左晃右跨如入无人之境,刀枪齐斩而来却是连他的衣角都沾不到。不仅如此,此人躲避之时还能顾得进攻,那镰刀持在手上左拉右甩,便见得云骑军众人被其拦腰截去,后方未被截到的也有人在刀刃入体后被那血槽放出数丈鲜血血尽而亡,其状当真骇人不已。

军阵之外,云王爷站在车楼之上举高而望,却尽见得自己辛苦带出的云骑军被这黑衣人肆意割宰,八卦阵列出却是攻之不着防之无用,不免有些着急。刀光剑影中忽见这男子竟生的奇丑无比,甚至丑的吓人,不禁怒从心起。一时之间又急又怒,一口气便愣是没顺上来,眼前一黑竟喷出一口鲜血来。

事情从一天前说起。

这日正是上朝的日子,朝堂之上,文武一如往常的上报着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天子也是一如往常的一一应过。过后见无人再奏,天子本欲就此退朝,却突然听得一人高声朗道:“天子!臣有事上奏。”文武寻声看去,原来是敖王爷发了话。

站于武官之首的敖王爷走上前来,也不等天子说是准奏还是不准奏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天子,近日在臣封地之南池泽一带有恶龙出没,这恶龙来的突然,伤人毁城,凶悍无比,令臣损失惨重。臣恳请天子再拨些兵将给臣,好让臣领兵前去屠了这恶龙,还当地百姓一个安生。”

“可是,池泽一地不是封给了郭……”天子正欲说下去,却突然看到敖王爷抬首瞪着自己,一惊之下只得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嗯,恶龙伤人毁城确该整治,可现下寡人的日月两军各有事务,抽调不开啊……”说着,天子偷偷看了眼敖王爷的脸色,见其脸上未显不悦便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样啊。”

天子本以为敖王爷还会纠缠一下,哪知其竟会如此快意,与往日里的反应大相径庭,心下一惊只道自己定是又着了什么道了。

“既然天子手下没有多余的兵将抽调那就算了,”敖王爷继续开了口,天子见到他脸上的笑意便知道自己猜的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不过这恶龙有鳞甲护身,寻常刀枪不能伤其分毫,这令臣着实头疼,所以想请天子借库中的‘雷鸣石’打些兵器来用。”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天子也是暗骂一句“奸贼”想着:好你个奸贼,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这“雷鸣石”非寻常之物,乃是雷鸣山上的特产矿石,极其稀有珍贵,每年雷鸣山上仅能产出拳头大小的五块。这雷鸣石中蕴含雷电之力,是制作兵器盔甲的绝佳材料,制得兵甲刀枪不入,制得兵刃无坚不摧,而且都有导电麻痹对手之能,堪称神器。

这等宝物一直以来都归天子所有,用以装备日月两军。而前几年的时候,因为日月两军都有了雷鸣石打造的装备,故而将这几年的雷鸣石都存了起来,虽也不多,但足以武装一支小部队。而现今诸侯割据混战,谁得了这支部队岂不就此称霸于诸侯了?

敖王爷右手抚上左手拇指上的翡翠戒指,笑等着天子答话。

“啊,可是……”天子说着,看向站于文官之首的云王爷,却见其此时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显然并不想插手其中。

“可是什么?”敖王爷上前一步,一脚已然登上一级台阶。

“可是这雷鸣石……”天子再看云王爷一眼,只希望云王爷此时可以说些什么来阻止敖王爷,但云王爷仍旧不为所动。

“怎么?天子方才还说这恶龙伤人毁城,确该整治,此时臣提出了应对之策天子却突然反了口,莫非这几块雷鸣石比天下百姓的安危还重要!”敖王爷连登几级台阶,已然上到了于天子平齐的地方,此时的敖王爷声色俱厉,立在两旁的护卫竟也不敢上前阻挠,低着头安安生生的站在原地不做行动。

“那,那寡人调亲兵前去……”

“什么!”敖王爷突的大声怒吼起来,一下便扑到了天子面前,目眦而瞪,双手抓着龙凤椅的上的龙凤双头,手上狠狠用力,竟将其抓出道道裂痕。而就在天子因这一扑而惊慌失措之时,敖王爷突然再次怒吼道:“你刚才不是说自己手下的人抽调不开吗!”

一声怒吼响彻殿堂,更冲九霄而去,当真是震耳欲聋。再看天子,却见其已然吓的软了身子,瘫坐在龙凤椅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几滴泪珠险从眼眶中滴出,却碍着面子忍着没流出来。但这番丑态却早收入了敖王爷眼中,令敖王爷不由得一阵快意。

“敖王爷别太过火,天子年纪尚轻,可别吓坏了他。”敖王爷闻言转身看去,见云王爷正站在下面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天子,既然南有恶龙作祟为祸百姓,那当是早日处理的好。而这恶龙又有鳞甲覆身,非凡器可伤,那么敖王爷借用雷鸣石也在情理之中,依我看这雷鸣石就借给敖王爷去屠龙吧。不过,”说着,云王爷将那丹凤眼微微一眯,嘴角勾出了一个难让人琢磨的弧度。“敖王爷,你可得记得有借——有还呐。”

敖王爷盯着云王爷的脸瞧着,欲要瞧出些什么来,但却只看到那脸上一如往常的狡诈和那眼中一如往常的危波。

“哼!待我屠了恶龙自会将雷鸣石尽数归还!这样云王爷和天子可满意否?”

“这得问天子。”说着云王爷挑衅的望了天子一眼,而天子见这二人已达成一致便知自己已不能再说什么了,便无奈的说道:“恶,恶龙扰民之事刻不容缓,而这雷,雷鸣石既然是有,有借有还,那,那便借于敖王爷使用吧,寡人,等下便差人去取。”

今日敖王爷的举动确实惊人,不过云王爷的作为更出意料。

云王爷朝堂上说的那句“有借有还”看似是抓住了敖王爷的话柄来两向针对,既剥削了天子又限制了敖王爷,但其实敖王爷又怎会说还便还呢,说是屠完龙后便会归还,但屠完龙后必然还有别的借口来继续占着雷鸣石不还,这一点精明如云王爷者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所以这里他说的这一句“有借有还”实则是给天子铺了个台阶下,目的还是为了帮助敖王爷拿到雷鸣石。

既如此,那云王爷的作为确实太过奇怪了。今天下皆知,云敖二人是诸侯中实力最强的,同时这二人也是斗的最凶的,不仅战场里刀剑相博,朝堂上也是勾心斗角欲除之而后快。但今日朝堂之上,云王爷不仅没有阻止敖王爷反而还帮了他,直叫人摸不着头脑,心想:莫不是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太阳自然不会打西边出来,云王爷又怎么可能真心的去帮助敖王爷呢?朝堂之上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云王爷的计谋罢了。

起因在于近日敖王爷费了很大的力气攻下了池泽一带,那里本是姓郭的,这姓郭的也是一位用兵好手,借着当地的地势稳扎稳打,让敖王爷用了近七倍的兵力方才攻下,但同时敖王爷也是损失惨重,折了近八成的兵。而这城池最后虽然是拿到了手,却突然又有恶龙作祟,直让敖王爷苦不堪言,所以今日朝堂上所说的恶龙一事既是要雷鸣石的借口,也确实是敖王爷的燃眉之急。

但这屠龙又不仅仅需要雷鸣石,一支强悍的军队也是不可或缺的,因为这龙虽恶但终究还是神兽,龙窟附近的生物会受到其神力的恩泽而异变,故屠龙之路上凶险万分,没有一支强悍的军队开路的话恐怕连龙窟都摸不到。

而这里则正是云王爷计谋的关键所在,池泽一战敖王爷损兵折将,现下剩余的兵将仅够守池泽城而用,万万不能抽调开来。而此次前去屠龙则又要用到一支军队,那么敖王爷必然要抽调隆昌一带的部队。隆昌在池泽以北,相距不远,又是敖王爷兵力最充沛的地方,正是调兵的唯一选择。

同时,隆昌又是敖王爷封地中的核心地带,此处四通八达,联通四周,敖王爷封地中交通、经商、调兵等必然要经过隆昌一带,可以说是敖王爷封地中的“咽喉”所在,云王爷已经盯着这个地方很久了,但苦于此地防守严密,所以一直没有对其下手。而一旦敖王爷调兵前去屠龙,那隆昌城中势必守备空虚,那便是云王爷进攻隆昌的最佳时机了,所以今日朝堂之上云王爷任由敖王爷去压榨天子,他知道敖王爷只有拿了雷鸣石才可以调兵屠龙。而这里云王爷本来不想插话的,毕竟言多必失,要是话说的多了难免敖王爷会生疑,对自己的计划不利。但敖王爷与天子交锋之际天子却一直看向云王爷这边,云王爷知道自己不开口这事情是成不了的,无奈之下只得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来助敖王爷。

之后的事情一如云王爷所预料,敖王爷得了雷鸣石后回去后命人连夜赶了一批武器出来,打造的同时敖王爷集结了隆昌近五分之三的兵力,第二日在兵器打造好后便立即领兵南下向龙窟进发了。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敖王爷并没有用雷鸣石去武装部队,而是用三十多块雷鸣石打造了七十支箭矢,而且用起来浪费至极,按理说只需打造箭头即可,但他却连箭身都用雷鸣石来做。

接到消息的云王爷并没有急着进攻,等到当日下午,在接到消息说敖王爷的部队已然到达龙窟的时候云王爷才行军自戈壁沟壑偷渡而去。云王爷的如意算盘打的正响,心想此次由戈壁偷渡至隆昌之时,敖王爷的部队正好屠完龙,届时人困马乏需要休整,却突然听得自己大本营被攻打,想支援也支援不了,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隆昌一带沦为他人的地盘。

“哈哈哈哈哈哈哈!敖王爷,等着瞧吧!这天下,终究得是姓云的!”

云王爷正在楼车之上做着自己的美梦,却突然见部队停了下来,紧接着一名兵士前来报告:“王爷,前方突然有一个黑衣人挡住了去路,我军正欲与其交涉,谁知那黑衣人却突然杀了进来!”

“什么!”

时间回到一开始的地方,云王爷身边的副将见其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忙上前扶住,关切的问道:“王爷,没事吧!”云王爷摆一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之后云王爷手撑在栏杆上开始思索:为什么会有个黑衣人拦住我军去路?莫不是我的计划漏了风声?不,不可能,至今为止我露出的破绽仅有当日朝堂之上那句略显暧昧的话罢了,敖王爷他虽武力过人,不过论智谋还是差很多,应该看不出来才是。可是这黑衣人又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近日这戈壁滩上也没有什么江湖之事啊。

云王爷再看一眼万军之中肆意砍杀的黑衣人,看其相貌,招式,武器,妄图看出些什么来,却又什么也看不出来。

“拿我的弓箭来!快!”虽然云王爷还是没有什么思绪,不过他知道现在是万万拖不得了,隆昌与池泽仅半天路程,若是自己这边稍有拖延,那么攻城之时敖王爷的屠龙部队就有时间支援过来,届时自己必然腹背受敌,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眼下已经管不得这黑衣人从何而来,必须尽快除去。

“王爷,弓箭。”副将拿来一把银弓和一个箭筒,箭筒之中金银之光闪耀,却原来里面有大半的银矢,而另一小半则是金矢,看上去甚是奢华。云王爷接过银弓,又从箭筒中取出一支银矢,银矢搭银弓,猛一拉弦直将那弓拉作半圆之形,阳光斜映,但见弓身银光流转,宛若弯月在手。云王爷瞄准黑衣人,待得黑衣人又将那巨大的镰刀甩动起来之时方才射出,离弦之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黑衣人射去,疾飞的银矢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只一息之间这道银光便已飞至黑衣人的面前。此时的黑衣人方才将那巨大的镰刀甩出去,正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也正是云王爷所看中的时机。如此巨大的镰刀挥舞起来需要的气力必然大极,那么在将镰刀甩出之后则身体必然会为力势所牵扯,难以变通,这种时候箭至面前将很难避开。理应如此,但见那银矢真的射至黑衣人面前之时,那黑衣人却只脚下一点便避开了银矢,看上去全然没有因为挥舞镰刀而使身体不受控制。

“啧!”云王爷看着深没土中的银矢便知道自己有些轻敌了,这黑衣人虽其貌不扬但身手却着实了得,与万军砍杀之际还能留有余力以应付突如其来的冷箭,绝非泛泛之辈。于是便又从箭筒中取出了一金一银两支箭矢来,将那金矢握在手中,又将银矢搭上弓弦,握着金矢的同时,食中二指扣住银矢箭尾,用力将弓拉至最满,便又见弯月握于其手,却是比之上次更圆了些。云王爷再次瞄准黑衣人挥舞镰刀的时间射出,此一箭更快于上一箭,短短一支银矢却在空中画出一条银白色的线来。此时却见云王爷伸直食中指,将那支金矢放了下来,用中指接住箭尾后再快速的将金矢搭在弦上,再拉满弓射出,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可见熟练度极高。却见后发的金矢其速度丝毫不比先发的银矢慢,使空中方才画出一条银色的线来,突的又出现了一条金色的线,金银两线并驾齐驱,不过转瞬之间便已飞至黑衣人的面前。此时的黑衣人故技重施,脚在地上一点便轻松的躲过了那银色的线。

“啊!”一声惨叫响起,原来这黑衣人躲过了直冲而来的银矢却没有躲过这偏了些角度的金矢,其为躲银矢而跳起之时却被金矢洞穿了左脚,这金矢上的力道又大极,不仅将黑衣人硬生生从空中拽了下来,而且几乎一整支的箭矢都没入了土中,将这黑衣人死死的钉在了原地。黑衣人心知在这万军丛中若是无法走动必然命不久矣,想要挣脱金矢的束缚,但却拔之不动,想要将脚硬拔出来却有金制的箭羽拉住,想要将箭矢锯断但金制的东西短时间内又如何锯得断?无功的挣扎了几下却见云骑军渐渐包围了过来,无奈下黑衣人只得保持站立不动的姿态在四周胡乱的舞动着镰刀,使云骑军不敢靠近过来。

“该结束了。”云王爷又取出一支金矢出来,拉满弓瞄准了黑衣人。“虽然你长的丑陋无比,不过值得让我射两只金矢。”言毕,云王爷射出那支金矢,空中再次拉出一道流转的金光,直向黑衣人眉心指去。黑衣人仍舞动着镰刀,虽然有效的劝退了云骑军的靠近,但却舞的毫无章法,完全是在垂死挣扎,破绽百出。此时云王爷的金矢将至黑衣人却正一镰甩出,中门大开,脚又动弹不得,眼看命已休矣。

“结束……”云王爷话还未说完,却突然出现一道青色的残影挡在了金矢之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身穿青衫的人。却见这人凌空一脚向金矢踢去,正自下而上的踢中箭头,使疾飞而去的金矢在空中打了个转。而待金矢头尾位置调换之后,这人以左手食指接在箭杆下方,又把拇指叠在食指上,呈十字形将金矢固定,同时右手食指、无名指将箭羽夹在中间以固定,再一后拉,正使箭头卡在左手的十字夹角之中。一切做完之后,青衣人以左手的十字粗一瞄准便以后手大拇指压住中指,再一弹出,便使蓄满力的中指狠击金矢箭尾,金矢受力射出,其速其势更快于来时。

这一段说起虽是长篇大论,但实际上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转瞬之间,金矢在空中划出的那道金光还未消逝青衫人便已将那金矢再沿原路射回,使那道略显黯淡的金光便重又染上了色彩,而且比之之前更为明亮。金矢原路射回,在云王爷还未做出任何反应之时那道金光便已从云王爷的耳边划过,接着便洞穿了楼车的车顶直冲视界之外而去。

云王爷怔怔的转过头去,却见楼车的车顶已被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来,洞的内壁看上去非常的光滑,仿佛是人为打磨过一般。这楼车是云王爷差了最好的工匠特地打造的,防御力堪称一流,千斤压下尚不能撼其分毫,而这一箭穿去竟是透了一个光滑的洞来,而且其后更能远飞,可见其势之猛。云王爷摸了摸隐隐做痛的耳朵,再忆起方才隐约作响于耳畔的破空之声,不由得胆颤心惊。

再说那青衫人,一箭射出后他也不在意箭射向了那去,提气稳稳的落在地上便径自向那黑衣人走去。“大哥,没事吧。”青衫人扶起黑衣人,脸上却未见得关切的模样,反而却是笑眯眯的,一对狐眼眯做两弧弯弯,隐约透出来的眸子中盛着满满的笑意,嘴角也一直上扬着,看上去相当和善的样子。此时的云王爷方从震惊之中缓了下来,他看着青黑两人,发现这青衫人虽然称黑衣人做“大哥”但长相却不似黑衣人那般丑陋,反而是个难得的美男,不过却是妖冶的那种美。诚然这青衫人满面和善的笑意,但久历沙场官场的云王爷却从那笑意中感到阵阵阴冷,何况方才这青衫人射箭之时也是这般笑着的,而那一箭中蕴含的杀气却又令人胆颤,可见这青衫人倒是个笑里藏刀的“笑面虎”。

黑衣人依靠在青衫人的身上,略显脱力的说道:“好慢,你站在上面看了会戏吧。”“那怎么会呢,我亲爱的大哥。”说着,青衫人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却使这笑容更加假的令人发指,云骑军的将士们看到这笑容后都不由得在心中说道:“绝对是骗人的吧。”

黑衣人无奈的笑笑,问道:“来了吗?”“来了。”

云王爷看着这青黑二人只觉得阵阵头疼,早先黑衣人的近战已让云骑军束手无策了,现在又来了个远攻强力的笑面虎更使自己无从下手。兵贵神速,自己的云骑军数万人让这两人拖住岂不是白白放走了战机。

“可恶!”云王爷恼怒的说道。

就在这时,车楼上的副将突然叫道:“王爷,瞳队的晶石灭了一颗!”“什么!”云王爷闻言惊恐的转过身看去,只见其身后桌上整齐的排着六颗红色的晶石,而此时有五颗还透着红色的光亮,靠近云王爷的这一颗却已经变得黯淡无光了。“怎么回事!”说着云王爷上前拿起了一颗晶石,正欲说什么时晶石里却先传出了声音:“王爷,王爷!”“云炎吗?上面发生了什么?”云王爷略显焦急的问道。“禀王爷,方才突然从南边飞来一支雷矢,正中了瞳一的左眼……”“什么!”云王爷怒道:“突然是什么意思?你们没有发现敌踪吗?”“禀王爷,瞳队的感知范围已覆盖了这方圆十数里内,但是并未发现敌踪。”“怎么可……”云王爷还欲吼下去却突然停了口。

“雷矢?十数里之外射来的雷矢?某不是敖王爷……不不不,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快,但是……”云王爷略显神经质的碎碎念着,企图以此来平复自己紊乱的心情,但现状显然不容他整理自己的心情,便听得云炎“啊!”的叫了一声,接着桌上的晶石便又灭了一颗。“怎么?又是雷矢?”“是。”“又是正中左眼?”“是。”云王爷咬了咬自己的拇指接着碎碎念道:“果然是龙眼,可为什么会这么快?”云王爷又看了眼万军丛中的青黑二人,不由得眉头紧锁,咬牙切齿,思索片刻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只能是先撤退了……”

“啊!”突然的,晶石里传出了云炎的惨叫声,接着云王爷手中的晶石便失去了光芒,见此云王爷大惊失色,冲着已经灭了的晶石大吼着:“云炎,云炎!你怎么了!”这时,桌上的另一块晶石里传来了声音:“王爷,方才又有雷矢自南方射来,正中了云将军的左眼,云……”

这一刻,云王爷只觉脑中响了个霹雳,直炸的脑中轰隆作响,无尽的噪音在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也变得天旋地转。云王爷自然知道晶石灭了代表着什么,但他不愿相信,纵使噩耗已至,他也不相信那个武功高强的云炎竟然已死。

“王爷,振作点啊王爷!”云王爷被副将摇醒了过来,却见桌上的晶石又已灭了两颗,仅剩一颗晶石还发着红的刺眼的光芒。

“传令。”此时的云王爷双目无光,神情恍惚,仅凭着一丝意念和多年来的战斗本能支撑着自己去下达正确的指示:“云骑军全部撤离,要快。派木一队上去将云将军带回来。”“可,可是,上面还有箭矢在不断射来,而且云将军已经……”随行的副将还欲说些什么,却见云王爷猛然大吼道:“快去做!我不管要死多少人!总之必须把云炎给我带回来!”云王爷的眼中此时透的尽是愤怒和疯狂,已不能从中寻得一丝理智,一旁的副将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得传令下去。

一声惨叫又响,只见桌上的仅剩的那颗晶石也已失去了光芒,云王爷也在此时瘫坐在了地上吗,双目无神的看着手中黯淡的晶石,任凭手下如何搀扶劝说也不愿起来。

训练有素的云骑军迅速有条的撤离了战场,青黑二人只是看着并不做任何的阻拦。待云骑军尽数撤离后又一人自沟壑上方跳了下来,这人身穿一黑色斗篷,将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使人看不出他的面貌和身形。“大哥。”熟悉的声音传来,正是方才晶石中云炎的声音,但此时这声音却是幽冷至极,仿若自九幽之泉中渗出一般,听至耳中却冷至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