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神父和他的见证人(四)

车子驶出了荒芜的小路,转而在笔直的公路上行驶着。在这条公路上,他们遇到了第五个人。

确切地说是第五个人主动找到了他们。

他是一个青年,白皙的皮肤俊朗的模样。他突然出现在了公路的中央,拦住了神父的车子,对神父说:很抱歉,我需要您的帮助,我的车子陷在了前面的泥潭里。

青年瞟了一眼后座的劳拉,微笑了一下。多么迷人的笑,劳拉想着,这样的笑真的不该出现在这条路上。劳拉也忍不住挤出了一丝笑容回应青年,但很快她的笑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跳加快的节奏,让她心跳加快的,不仅仅是青年那英俊的长相和他迷人的笑,还有前面正在下车的神父。他的腰间依然别着那把斧头,杀人的斧头!

神父跟着青年沿着草地向远处走去,她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又开始不安起来。这次神父一定错了,那么纯真的笑容,那么善良的脸,那么无辜的男子。她不忍那样的男子因为神父的一个错误而受尽折磨,甚至冤死在这荒郊野外,她要下去警告他,让他逃离那个凶险而疯狂了的神父。

然而,当她的手刚抓住车内的把手时,就看到草丛里突然又跳出两名男子,其中一个满身肌肉的魁梧男子用扳手重重地砸了下神父的后脑勺,神父倒下,刚要爬起身子,又被另一个光头的男子狠狠地踹了几脚,接着骑在他身上用力挥舞着拳头。

神父不动了,躺在地上像个死人。也许他真的死了,劳拉想着,毕竟他已经年迈,怎经得起这样的攻击!魁梧的男子扔掉扳手,和青年一起把神父的尸体拖向更深处的草丛,而光头男子正大步向她这边走来。

她想出去,可腿是软的,她想打开车门,可颤抖的双手却怎么也不听她使唤。

光头男子趴在车窗前看到劳拉后,露出一脸**邪的笑。他猛地打开车门,揪着劳拉的头发把她拉出车外。

“看我发现了什么!”光头男子对着另外两人高喊,“一个女孩!”

“而且还是个年轻多汁的女孩!”魁梧男子坏笑着对身边的青年说。

“够了,”青年道,“我们要的只是他们的车子!”

“但傻子才会拒绝这么诱人的赠品!”魁梧男子说,“我已经五年没有碰过女人了!”

说着,魁梧男子大步向劳拉这边走来,青年在后面骂了几句后也不再劝阻。

劳拉在光头和魁梧男子的手掌里,连挣扎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她像一只正在被人疯抢的廉价玩偶,能够做的,只是等待着最先会落入谁的手里。

她徒劳地哭喊着,而喊声越大两人却越是兴奋。他们把她拖进公路另一边的深草丛里,魁梧男子威胁了几句,光头男子只得抛弃了先来后到的观念,愤愤地站在一旁等待,等待他的同伴快点结束。

青年坐进了车里,翻遍了整个车子都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烟,于是打开收音机切换到一首摇滚乐,跟着音乐的节奏晃起了脑袋。

青年正沉浸在美妙的音乐中时,车门突然被打开,未等他回过神来,神父就用斧背重重地敲了几下他的头部,然后抓住头发狠狠甩在方向盘上。

神父把昏死过去的青年拖出车子,扔在车轮旁边,然后大步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他把斧头扔了进去,换而取出一支长长的猎枪。

那是猎人的枪,他杀了猎人后就把枪藏进了车里。

神父拉了枪栓,大步向劳拉喊叫的方向走去。

走进草丛,他看到了背对着他站立着的光头男子,他正迫不及待地催促着里面的人。

一声枪响,子弹穿过了光头男子的心脏,他在毫无征兆的枪声中倒下。枪声惊动了草丛里的人,半裸的魁梧男子从草丛中跳出。他的手还没有举起,求饶的话还没有出口,就听到了第二声枪响。子弹打穿了他的肺,男子瞪大了双眼躺在地上,每咳嗽一次就会带出大口的血,血流淌在荒凉的草地里,被染红的野草像是开在地狱里的花。

神父走到那人身前,枪口对准了他的头部,接着又是一枪。

神父走进草丛,看到了身上只剩内衣的劳拉,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结束了,”神父说,“穿好衣服跟我走。”神父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半回头地对身后的劳拉说,“还有,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会往地上看。”

当青年从寒冷的梦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赤身**的躺在冰冷的地上,身前站着的是端着猎枪的神父,以及抱着双肩的劳拉,劳拉身上披着的是他的外套。

他颤抖着,寒冷让他站不起身子,蹲在地上抱成一团。

“说点什么吧。”神父对地上的青年说。

“你真的是神甫吗?”青年抬起头问。

“当然。”

“可神甫是不会拿枪的,更别说用枪指着一个人的脑袋。”

“那要看它是一颗什么样的脑袋。”

青年又转头看向劳拉,一副哀求的样子说:这些不是我的主意,我什么都没想对你做,求你劝劝这位神甫,放了我吧!

劳拉轻步走近青年,微微弯起腰看着那张英俊的脸,然后狠狠一个巴掌掴了下去。

“你们想要什么?”青年歇斯底里地喊着,“你们已经杀了该杀的人,我只是想要你们的车,现在车子我不要了,衣服你们也可以留着,你们还想要什么?”

“我要听你的忏悔。”神父说。

“我的忏悔还不够坦诚吗?我从来没有对谁这么**裸地坦诚过!”**的青年抱紧了身子,接着对神父说,“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放过我吧,我保证改过自新!上帝是仁慈的上帝,不是吗?”

“是的,主当然是仁慈的,”神父说,“但人们总是善于利用主的仁慈来犯错,主原谅了你一次,你就会再犯第二次,主原谅了你的第二次,你就会有第三次。那么你告诉我,主有必要去原谅这些一而再再而三的错误吗?”

“上帝会原谅你吗神父?”青年说,“你杀了人,手上沾满了他们的血,现在还用枪口抵着一个手无寸铁的,甚至连一件衣服都没有的人,上帝会原谅你吗?”

“我不需要被原谅,因为我所做的都是正确的事。”神父拉了下枪栓,“现在说说你的事,你们为什么那么需要一辆车,你们又是些什么人?”

终于,青年说,他们是监狱的逃犯,在转换监狱的时候,他们杀了一名守卫从车里逃了出来,路上偷了车子和衣服开始流亡。但中途他们的车子坏了,所以他们决定抢劫过路的车,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事。

青年坦白说,入狱之前,他从事的是一个被人称作“欢场杀手”的职业,如果那也称得上是一种职业的话,他利用自己的外貌和花言巧语,骗得许多女子人财两空,甚至家破人亡,有人在被骗之后选择了轻生,或者被他们怒发冲冠的丈夫失手打死。他也亲手杀过人,因为那个女子发觉了他的异常,于是向他索要被他骗走的钱,否则就会报警。那是在酒店里,她抓着他不放,于是他动手打她,然后她真的报了警,他一气之下把她从酒店的窗子里扔了出去,她坠楼而亡。

和他一起逃出来的光头是个强奸犯,那个高大的肌肉男子是个杀人犯。

“可以给我一件衣服吗?”青年说,“我快要冻死了!”

“跑,”神父说,“跑起来就不会冷了。”

“你放过我了?”青年疑惑又略带感激地看着神父。

见神父没有说话,青年慢慢站起身子,小跑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然后加快了步子。

“你不会真的要放过他吧?”劳拉问。

“我只是不想让他那肮脏的尸体离我那么近。”话后,神父举起猎枪瞄准青年的背影。“砰”的一声枪响,青年远远地倒了下去。

“你现在相信了吗?”神父收起猎枪问劳拉道,“万能的主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我不知道。”劳拉轻声回答,转身向他们的车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