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引刀欲拭未入鞘 虏心难歇几番来
次日一早,高峻和胡荆花就来向李自成和司马钰告辞。胡荆花胳膊上中了一剑,倒不要紧,倒是掌伤严重得多,脸色煞白。那高峻身上却有三四处伤口,伤势也很严重。李自成见他二人如此出力,心中略有感动,但也不好开口挽留,就让他们自行去了。司马钰知道原委,也不好插话。待他们走后,关凤磊亦告辞走了。随后庄举亦来向李自成告辞。李自成挽留他为自己效力,庄举言自己已经报了仇,也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准备出家了此残生,言罢一揖而去。李自成和司马钰二人都感慨不已。司马钰问李自成以后有何打算?李自成说这倒是没有想过,只要手下这么多弟兄能吃到饭活下去就行。司马钰听李自成如此说,就建议李自成不妨率众投降朝廷。也好搏个出身。
李自成听了,沉思不语,良久方说:“大侠之意,自成心领。只是这大明贪吏遍地,连投降都要送礼,你让我投哪个?再说,我这些兵卒多由饥民组成,还有发不出兵饷的饿兵。我这些弟兄朝廷都能安排的下吗?朝廷连他们的士卒都养不活,能顾得上我们吗?”
司马钰闻言答道:“大明也不尽是贪吏。譬如总督卢象升和河南布政使丁干城等几位大人就是清廉自律的好官。卢总督爱护士卒,战必当先,理刑断狱,家无私财。闯王若降了朝廷,投在卢总督等麾下,必定不会被制。以后有了机会建功立业,也可光宗耀祖,荫及家人。”
“神君不提这个还好,提起家人自成就好恼。我的父母活活饿死,大哥交不上地赋死在县大牢,二妹被卖给了别人。我若非义父怜悯,恐怕早已经没了。朝廷官员根本不顾百姓死活,我等为了活命,才揭竿而起。卢象升是为官清正,但在朝中排挤他者甚多,我等岂敢指望他。再说,我的部卒里面有好多被官府害的家破人亡的,他们也不会投降的。神君之意,恕不敢从命!”
司马钰听了,不禁默然。也知道李自成说的是实情。原来司马钰到此后,通过暗查,发现了罗汝才的阴谋所在,反观李自成,倒不失为是一个磊落的汉子。后来罗汝才在李自成的帅帐发难,高峻和庄举反水倒是出乎司马钰的意料之外。依司马钰原意,是让他们拼个两败俱伤 再说。后来见李自成危殆,想到若罗汝才掌握了这七八万人马,倒比李自成可虑的多,那时候对朝廷的危害更大。因此才现身来解李自成之围。他之所以没有立即走,也是看李自成是条汉子,想借机劝说李自成投降朝廷。但听了李自成的身世,倒一时无语了。
李自成见司马钰一时无话,开口说道:“无影大侠原来在卢象升帐下效力,今次助我灭了曹操(罗汝才绰号),实在是我的福气。但我有一事不明,大侠可以说明白吗?”“请说。”“请恕直言。大侠帮助李某,是为了你们的私怨,还是另有打算?”
司马钰听了,就把自己在盛京探到郭大成请清廷派人相助,因怀疑罗的举动对朝廷不利,所以自己前来暗查之事,简单说了。并告诉李自成,自己帮他,主要还是为朝廷着想,不想让罗汝才统帅这几万大军,到时候再和清廷联合,更是大明之患。自己私人恩怨倒没有顾及。李自成听了,言道虽是如此,那也是帮了李自成的大忙,自己心里仍是感激非常。司马钰见此就说道,若是这样,何不听自己之劝,降了朝廷,也免去了不少杀戮?李自成闻听,言道自己家人皆被官府所害,自己此生,是绝不会投降官府的。司马钰见李自成如此倔强,心中怒气暗生,目中神茫大盛,厉声言道:“我好意劝你,你却如此执迷不悟,难道你不怕我的宝剑锋利吗?”李自成毫不畏惧,目光迎着司马钰抗声说道:“我命是神君所救,神君要拿去,随时可取,自成绝不皱一下眉头!官府残害我等,我等自然反抗求活。神君如此行事,何以服人?何况这么多人,你杀的完么?”
司马钰道:“你等虽是为求活命而自保,但是所过之处,掳杀一空,比之强盗还不如,那些无辜百姓与你等何怨何仇?”李自成听了哼道:“我等所过之处,若非地方反抗太甚,也不会掳杀一空。只不过是为了活命。那些官兵,本为保国安民,却更是军纪败坏,枉杀平民,抢掳财物,比起我等狠了何止一倍,又与强盗何异?神君对此又有何说?”“这些只是官兵中的少数败类。如卢总督等,饿死不抢民食,冻僵不入民居。岂不是官兵中的榜样?”司马钰答道。
“哈哈哈。少数?可惜像卢象升那样的官员太少了。现今大明,有几个官员不贪污,不受贿?若是都似卢象升那样,我们还会造反吗?大明江山,单靠卢象升之流少数几个人是撑不起来的。就如同房子的椽子、房梁都糟了,单单几个没有糟的是挡不住房子倒塌的。”李自成说道。
司马钰想不到,李自成平时虽沉默寡言,却还这么会说 ,知道今日是说服不了李自成了。他也知道,李自成说的不无道理。暗想自己救了他,又何必再杀了他,以后看他自己的造化吧。沉默了一会,司马钰开口言道:“你既然不愿投降,我也不勉强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你说。”“不管你以后如何,我只要你做到一点,就是你须对天发誓,以后你管束你的军卒不许再妄杀无辜百姓!你可做的到?”“我答应神君,对天发誓,以后我闯王的军队,只杀官兵,不再妄杀无辜百姓!”此后,李自成的军队果然不再乱杀,更得李岩之助,数年后竟然一时得了天下。可惜李自成胸无远策,最终失败。司马钰见李自成应承了,说道:“好,但愿你言而有信,以后好自为之。否则,我的宝剑会随时磨砺以待!告辞。”
司马钰此行,虽破了罗汝才的奸计,但没有找到师传宝剑(罗汝才至死不说),也没有说服李自成投降,心中不无遗憾。但李自成答应以后不再妄杀无辜,亦让他略感欣慰。司马钰一路北上,拐到家里,住了七八天,复向北行。眼见得离北京越来越近,他忽然决定到京城里面去看一看。那知道到了京城第二天,司马钰就在街上遇到一个熟人——铁算盘商利来。司马钰大奇,不知道这商利来在清廷里面侍卫当的好好的,怎么又到了这里。当下他不动声色,悄悄的跟着商利来,看他在哪里落脚;孰料商利来竟然直接走进了高公公的府邸,再也没有出来。
到了晚上,司马钰悄悄的去探高公公的府邸,但见一个大殿中灯火辉煌,那高公公端坐在太师椅上,正在和几个官员相谈甚欢。原来这几个官员都是走高公公的路子上去的,现在回京述职,前来探望高公公。这几个官员走后,又有一些官员陆续来拜访高公公。原来这高公公被崇祯改任司礼太监。表面权力大了,但却没有了以前的实权。司马钰候了半夜,也没有见商利来露头。
次日一早,司马钰就在高公公府前监视。直到近午,那商利来才出来。司马钰立即悄悄跟了上去。商利来走过一条街道,到了一个酒楼前,径直走了进去。司马钰待了片刻,也走了进去,问了店小二商利来的房间,到了房间门前,听了听,知道只有商利来一人,就推门走了进去。
商利来点过菜,正在等店小二上菜,听的门响,抬眼一看,见是司马钰,大吃一惊,一边站起身来,一边就要掀桌推向司马钰。他还没有站起,就觉得桌上传来一股大力,将桌面硬生生的压了下去,与此同时,司马钰出手如电,已是点中了商利来的肩井穴。商利来穴道被制,一霎时脸色吓得雪白,耳听得司马钰说道“坐下”,只好乖乖的坐了下来。司马钰也接着坐了下来。商利来甫一坐下,忽然想起了什么,眨动着双眼,打了一声哈哈说道:“司马钰,你可不能杀我,我现在是给朝廷办事的人呢。你杀了我,可是灭门之罪。”司马钰一听,几乎被他逗笑,忍住说道:“你为满清做事,是那门子的朝廷,任何汉人都能杀你。”
“兄弟,你误会了。我是在为我大明做事啊。我年前在盛京,真的是为朝廷做一件特等机密之事呢。这事,也就是兄弟你,换了谁,杀了我也不会说的。”商利来神秘的说道。“哦?什么事情?你且说来听听。”司马钰答道。正在此时,一声门响,店小二端了四个盘子走了进来。那店小二见司马钰在此,以为是商利来请来的客人,放下盘子就出去了。司马钰又点了商利来的至阳穴,让商利来使不出内力,将他的肩井穴解开。示意他自己取食,自己则提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了自己嘴里。商利来见此,凑到司马钰耳边,有些得意的轻声说道:“我是奉了当今皇上之命,代表大明和满清来暗地里讲和的。那些鞑子很好糊弄,我可是为咱大明争了不少便宜呢。”
司马钰听了,心中暗笑,想这商利来为了让自己不杀他,吹的牛皮也太大了。不禁讽刺他道:“你能代表大明?别让人笑话你了。就是真有此事,朝廷也会派个大员去,那里轮的上你这样的人?”“咦?兄弟难道不信?哈哈,有道是人不可貌相。为兄当年可能有得罪之处,可是现在真的是为朝廷出力。你还不知道吧,这件事真的是朝廷派我去的。据高公公说,朝中大臣都不知道,只有皇上和杨(嗣昌)辅臣和他三人知道,此事朝廷不宜派官员前往,所以就让我先去探探路,看清廷有没有和谈的意思。以免到时候没有回环余地。 ”司马钰听商利来这样说,好像不似说谎,心中大为奇怪,就问道:“那高公公又怎么会选中你呢?”“嘿嘿,为兄自被高公公请到门下后,还不是承蒙高公公高看,为兄又办事干练敏达,做生意从不吃亏,所以就让为兄去干这件大事嘛。”商利来得意的答道。
原来商利来和高公公府邸的一个小总管早年有些交情。商利来去四川捞宝失利后,偶然遇到这个多年不见的熟人小总管出京办事,交谈起来,那小总管就建议商利来不妨投靠高公公。商利来自是求之不得。高起潜见商利来能说会道,为人机灵,还有一身不俗的武功,大喜,当即收在门下。过了不久,就让商利来复在江湖上行走,以做生意为名,暗中替自己办事,也替自己打点那些来历不明的真金白银。商利来很做了几手漂亮事,又心狠手辣,渐渐成为高公公的得力干将。后来高公公被崇祯调任司礼太监,知道崇祯是怕自己在东厂久了坐大,将自己明升了一级。但崇祯却不知道东厂还是在高起潜的暗中掌控之中。时隔不久,杨嗣昌向崇祯提出议和之策,崇祯就把他叫来和杨嗣昌一起商量此事。商量的结果,是先不派正式官员,让一个一般身份的人先去探探路子。崇祯就问二人可否能够找到胜任这个任务的人来。高公公知道崇祯的意思,就说自己家一个管事的朋友是做生意的,正适合做这事。就这样,商利来以做生意为名到了盛京,和清廷的人接触。那清廷闻到此话,倒是很热火。答应和谈。只是在随后的两次和谈中,商利来不改商人本性,第一次虽然高公公暗示可以多做一些退让,商利来却总想让大明多占便宜,从而谈不拢,回来后遭到了高公公的怒斥。第二次按照高公公的吩咐做了一些的让步,崇祯却又不愿意了。清廷本就和大明是虚与委蛇,也不在意。
司马钰听了商利来的回答,就问商利来清廷如何会相信他一介生意人的话。商利来得意的说有高公公的私密文书来向清廷说明他的身份。司马钰才忽然想起这高起潜本来就和满清私通,大明的一些消息还有什么满清不知道的?想到此处,司马钰就让商利来将那文书拿出来看看。商利来脸上露出不愿与的表情,见司马钰瞪他,想了想,伸手从腋下掏出一个密封的小包来,小心翼翼的打开。司马钰看时,见那上面写的是高起潜派商利来去和范福商谈生意合作之事。下面却盖着司礼太监的官印。司马钰问范福是谁,商利来说是满清文臣范文程的管家。司马钰想了良久,才明白盖这个章的用意。原来是以此表示来人是代表大明谈判的。但表面却是和朝廷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高起潜的私事。虽然如此,那高起潜还是叮嘱商利来关键时刻把这份文书毁了也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司马钰看过之后,将文书又递给了商利来。商利来暗嘘了一口气,小心的藏好;一时忘形,竟趁机劝司马钰投高公公来。司马钰见商利来如此说,冷冷的撇下一句:“这伺候人的活我可干不来。你愿意做你就做吧,只是以后可不要再乱咬人,否则小心狗牙被人掰了。”说罢,转身走了。剩下商利来坐在那里,气的眼睛发绿,在心里大骂司马钰不识抬举。骂过之后,又庆幸自己幸亏抬出了这个招牌,才使司马钰没有敢杀了自己。他却不知道,司马钰对他的话根本就是半信半疑,也根本就没有打算杀他呢。
司马钰到了门边,忽然又转了回来,商利来以为司马钰改了主意,吓得脸又白了。司马钰向商利来要丘莱派的掌门令牌,商利来不敢狡辩,只好乖乖的拿了出来。司马钰接过,转身出门走了。商利来拭了一下头上的冷汗,沉思了一会儿,带着满腔的怒火,狠狠的吃起桌上的菜来。
司马钰离开酒楼,回到客栈,想不通朝廷为什么又私下里和清虏接触。思之无果,就决定美美的睡上一觉,到晚上去皇宫看能否打探出点什么消息。到了二更多天,司马钰直奔皇宫而去。到了皇宫,只见这大明的皇宫比起满清的皇宫不但规模要大的多,更是金碧辉煌,美轮美奂,在灯火的映照下,如同琼府仙阙也似。司马钰在皇宫内好找了一阵子,才在养心殿找到当今皇上崇祯。但见崇祯伏在桌案上,聚精会神的批阅奏章,身旁一老一中和两个小太监伺候。那崇祯看阅奏章的时候,时不时的摇摇头。一个小太监则将批阅过的奏章转放在另外一张桌案上。司马钰在檐窗外面,远远的看那崇祯,见他脸庞清瘦,白面微须,总觉得此人好像在那里见过,一时却是想不起来。过了一会儿,另外一个小太监捧了一碗参茶递与崇祯,崇祯接过喝了,依然低头批阅奏章。
三更(晚十一点)过后,一个小太监支持不住,困的直打哈欠。崇祯听见了,笑了笑让两个小太监下去歇息。两个小太监叩头谢恩走了。又过了一会儿,崇祯看到一份奏章,忽然“咦”了一声。那个中年太监连忙走上一步问道:“皇上可有什么吩咐?”崇祯叹了一口气道:“这满虏真是可恨,竟然一刻都不消停,又来犯我大明来了。”中年太监说道:“是攻打锦州吗?”“那里。他们是绕道蒙古,来攻打卢象升督师的宣大了。这份奏章就是卢象升刚刚送来的。”崇祯说道。司马钰听了,心中暗暗惊讶,想不到这满清天气转暖不久就又来了。只见那个年老的太监开口接道:“皇上不必担心。我闻卢象升卢大人武艺绝伦,又深通谋略,满清这次必定无功而返。现在天已是子时(晚上十二点),时候不早了,请皇上歇息吧,明天一早还要上朝呢。”
崇祯叹息一声说道:“我何尝不想早点歇息。只是国事艰难,千头万绪,朕又不是贤德之君,只好以勤补拙了。”老年太监急忙说道:“皇上勤勉,天人共见。只是这奏章,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批阅完的,请皇上善保龙体,早些休息吧,明天再行批阅。”崇祯听了,看了看案上如山的奏章,答道:“也好,我将这份奏章批了就停手。”说罢,在卢象升的奏章上批了几句,站起身来。那个中年太监见皇上起身,先行一步前导,年老太监在崇祯之后相随。只见那老太监起身走时,眼睛若有意若无意的向司马钰藏身之处扫了一眼。司马钰见这太监眼光如同寒星一样,不禁暗道这太监好深的内功;看来这太监是发现了自己,只是见自己一直没有异动,也就没有行动。司马钰心中暗赞崇祯,如此勤奋政事,亦是难得的圣贤之君了。见崇祯离开,司马钰也飞身离开了皇宫,到了第二天,立即出城,赶去帮助卢象升抗击清军去了。
自司马钰年后离开,卢象升这一段日子却是颇感苦闷。原来崇祯将和战之论召集朝中重臣讨论,那些朝中重臣果然都一致反对和议。尤其是礼部尚书黄道周,更是当着崇祯和众臣的面,将杨嗣昌驳斥的无话可对,骂他一个狗血喷头。崇祯大怒,立时将黄道周连贬六级,直接打发回老家看城门去了。 兵部尚书孙承宗见此,几天后告病辞职。崇祯批复准可。一个月后,杨嗣昌鼓动言官利用他事弹劾反对议和的户部尚书侯恂,崇祯命令下狱,吏部尚书郑三俊故意轻判,崇祯大怒,将郑三俊也下狱。侯恂和郑三俊都是比较正直有声誉的人,许多大臣都上疏救援他们,但崇祯不同意,卢象升闻讯,亲自上了几封奏折救之,崇祯才将他们免官为民。虽然一些反对议和的重臣被崇祯修理,但其他重臣依然不改口,崇祯无法,议和之事也只得暂时不提。
到了四月底,清军由亲王哈奇格和多铎率领,再次从蒙古绕道来攻宣大防线。在几个关隘间转悠了二十来天,试探性的攻击了几次,见卢象升防守严密,就退兵而去。清兵退后,卢象升命士卒将前年种的麦子收割,作为军粮。他写了奏表,将清兵退走和收获麦子作为军粮两事报与崇祯。崇祯大喜,大大夸奖了卢象升一番,并命令各地守军也学习卢象升的办法,自己筹措军粮。杨嗣昌见此,就提议卢象升专任山西总督,理由是卢象升善于抚治地方,山西久经兵火,多地荒芜,可以让卢象升督抚山西,调理民生。若京师有事,也可就近赴援。其实是想让卢象升离京师远些。崇祯闻言,觉得不错,就让卢象升转任山西总督,仍兼宣大兵事。
司马钰见卢象升转任山西,就准备再去盛京一趟,查勘清廷情况。这一天,他到了蜈蚣岭,刚转过山坡,就见一行七八个人迎面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正是清廷的萨总管。那萨总管见到司马钰,对着身边的一个白衣喇嘛耳语了几句。那喇嘛打量了司马钰两眼,待到双方走近,开口问道:“你就是大闹清宫的无影神君?”司马钰见这喇嘛六十岁左右,头戴法冠,目露精光,显然是个一流高手;他不由得暗暗警惕,口中答道:“正是。你是何人?”“吾乃西藏白教法王,你屡次和清廷作对,今天碰上了,就随吾回清廷认罪吧。”“哈哈,只要你有那个本事!”“哼哼,你先出招吧。”“好,那就不客气了。”司马钰知道这法王不是好与,抽出宝剑,向他攻去。
两人这一交手,司马钰不禁骇然。原来这白教法王内力深厚的多,尤其他的那个大铜钹犹如一面盾牌,将司马钰的精妙招数尽数封挡在门外,无影神功也对法王没有了多少威胁。交手了几十招,司马钰在法王的内力压迫下,招数渐渐有点粘滞,内力也有不济之象。那法王知道司马钰招数尽被自己压制,猛催内力,招数一变,将司马钰紧紧缠住。
司马钰知道不能久拖,趁法王大钹拍来时,忽使险招,出剑向法王双腿削去,同时,左掌拍向铜钹,意欲借力跃开。那知法王竟像知道司马钰想法似的,在司马钰左掌甫接上铜钹时,他忽然双腿弹地而起,身体籍着铜钹,如泰山压顶,和全身之力,向司马钰迫去。司马钰这一弄巧成拙,立使自己陷入险境。围观众人只听得无影神君大吼一声,忽然纵出铜钹的笼罩 之下,却接连吐出了两口鲜血,身子晃了几晃。那法王落地之后更不停留,手执铜钹向司马钰横扫而来。
只听“刺啦”“嘡”“啪啪”几声,一个 灰影如鬼魅一般闪了出来,接下了白教法王攻来的招数。司马钰一瞧,惊喜交集,不禁喊道:“师父。”那法王停下手来,仔细打量了灰衣人几眼,说道:“神机子,江湖传言你早已作古,老衲不信,看来你真的没死?!” “哈哈,我死了你岂能服气?要不现在再来比试一场?”“今日有事,一个月后我在北京候你。”“好,一言为定。”白衣法王说罢,一摆手,带着萨总管等人急急走了。神机子转过身来,掏出一个药丸,让司马钰吃下,又给司马钰推宫过血,好一阵子才停下手来。师徒这次重逢,免不了一番长谈。司马钰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向师父说了。神机子大为赞许,说自己正在追查一件事情,刚从关外回来,将自己了解的关外情况和司马钰说了,让司马钰不要再去关外了,先养好伤。司马钰说自己想在伤好后随侍师父,神机子本待不许,禁不住司马钰说他想在师父和法王比试时候学些本事,神机子就让司马钰一个月后去北京西门内的悦升客栈找他。
一个月后,司马钰来到京城悦升客栈,前两天都没有师父的信息。到了第三天夜里三更,司马钰听到有人跳到了客栈院里,出来一看,正是师父。只见师父面色如纸,步履蹒跚,胸前血迹殷然。他赶紧将师父搀到屋里坐下,拿出自己的药丸请师父服下。神机子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我心脉已断,强回到客栈,是要给你交代一些事情。你听着;高起潜是假太监,心怀叵测,有心谋反。你以后想法把这个事情揭出来。我死后,你连夜出城,将我的骸骨交给城南一百里外的玉虚观松石道长,让他把我火化。”“师父,我现在去找个御医过来给你看看。”“呵呵,就是华佗来了也不行了。”“是高起潜把你伤成这样?我给师父报仇。”“凭他还奈何不了我。你听着;高起潜和白教法王以及清廷勾—结—”说到这里,只见神机子长吁了一口气,就此气绝。司马钰抱着师父,哭了一阵子,想起师父的话,就背起师父,连夜从城墙出城,到城外找了辆马车,将师父遗骨送到了玉虚观。那松石道长原来是神机子的妻弟,见到这个境况,唏嘘了一番,按照神机子的吩咐,将遗骨火化了事。司马钰在观里待了三天,决定重回北京,要查到师父的死因。
司马钰赶到京里,二更多点,就到了高起潜的府邸 。他转了一圈,也没有见到高起潜。正在焦急,见东南角有一个小偏院 ,隐隐有灯光露出,司马钰就奔向小院,涌身跳了进去。
一个苗装女子正静静的站在树荫下,看到司马钰跳了进来,她一点也没有露出惊慌之色,只是缓缓说道:“你的师父现在怎么样了?”司马钰一愣,仔细一看,这苗女竟然是 昔日的 凌波神女柳如烟。他不仅奇怪,柳如烟怎么出现在这里了?柳如烟看司马钰没有反应,提高了声音喝道:“你师父 到底怎么样了快说!”司马钰想起她和师父的往事,叹了口气,低低说道:“师父五天前已经仙去。”柳如烟听罢,身子摇了几摇,跌坐在地上,涩声言道:“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随着,两行清泪流了下来。司马钰听到这里,嗖的拔出剑来,指着柳如烟喝道:“你是怎么害死我师父的,快说。” 柳如烟看都不看宝剑一眼,喃喃说道:“剡郎,你受他们夹击,我却还暗放盅毒,要不然你怎会受那一掌,都怨我呀,都怨我呀。”最后一句,柳如烟几乎是喊出来的。寒光一闪,柳如烟 手中已是多了一把匕首。司马钰以为柳如烟要和自己比斗,却见她手腕一翻,径直插进了她自己的胸膛,身子也慢慢滑到在地。司马钰一时呆住,看柳如烟慢慢没有了气息,长叹一声,转身出了高公公府邸。
过了两天,司马钰终于在晚上见到了高公公。他和高公公一交手,才知道这高公公竟然和师父是同出一门,司马钰的无影神功没有了发挥之处。知道了师父是伤在白教法王掌下,司马钰抽身而退,在京城里面找了四五天,也没有找到白教法王。接下来的几天,司马钰待要找高公公和外敌勾结,图谋不轨的证据,以高公公城府之深、办事之狡黠,却向哪里找去?
卢象升六月中接任山西总督,还没有将各地理抚一遍,到了八月初,忽然接到家信,言家父病逝。卢象升接信大哭,当即换了孝服,写表要辞官奔丧。原来按照明朝循例,官员父母逝世,官员要辞职回家守孝二三年。第二天上午一早,卢象升派快马就将奏表送出。安排了一些公务,还没有到晌午,就听外面一片声响,家人跑来报说来了圣旨。在家人身后,一个公公(太监)带着几个随从气喘吁吁的小跑着赶了过来,嘴里喊着“卢大人接旨。”卢象升赶紧迎上去,要将他们迎到大厅去,那公公见卢象升这样打扮,也是猛的一惊,喘着气说:“来不及啦,你就在这接吧。”卢象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就地跪倒。
那公公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撮尔满虏,不迁王化,累犯我界,今更临京。现特赐卢象升尚方宝剑,总督天下兵马,速卫王都,不得延误。钦此。”宣旨已毕,那公公将圣旨交与卢象升,又从身后侍卫手中接过尚方宝剑,也递与卢象升。卢象升接过来,将它们恭恭敬敬的放在桌子上。先命人端上茶来。那公公赶的路急,接过茶来,一饮而尽,这才说道:“卢大人这样打扮,不知——”卢象升连忙说道:“正要向公公说起。日前家父不幸病逝,卢某已经写表奏与皇上,请准许象升辞职守孝。”那公公言道:“不知尊父已殁,实感痛心。只是日今京师危急,清虏十余万大军齐聚京师,还望大人不负众望,先解京师之围如何?”
卢象升听了,开口言道:“尽孝守制,人子本分。我大明以孝立国,提倡孝道,象升更不敢违。这督军驱贼之事,只好请皇上另委他人了。”那公公一听,弯腰就欲下跪,卢象升急忙一把拉住,只见公公开口言道:“卢大人,现今京师危急,皇上以天下安危重托与你,卢大人当知报国就是尽孝,天下人也不会对卢大人此情有任何非议的。请卢大人以国事为重吧。”卢象升听了,默然不语。原来当时人们对官员守孝看的很重,如果那个官员不守制尽孝,贪恋官位,就会被人看不起,也会为此受众人唾骂。那公公见此,急忙说道:“我知道卢大人为难之处,莫若这样,你反正也得等皇上回旨批准,不妨先起兵驰援京师,等见了皇上,你再交付宝剑金印,请皇上亲自准复你如何?”卢象升听了,沉思有顷,觉得公公的这个主意也不错,就点头应允。
原来皇太极前次出兵,因见宣大防线坚固,心有不甘,就命睿亲王多尔衮为征明大将军,统左翼军,贝勒岳托为扬武大将军,统右翼军,贝勒杜度等相副,联合蒙古兵、汉兵两路大军共十四万人征明。多尔衮施展险招,绕过关宁防线,从密云突袭蓟辽防线。岳托从密云北边墙子岭,毁坏长城,破边墙入边,斩杀明蓟辽总督吴阿衡。多尔衮则于青山关毁边墙而入,两军在北京郊区通州会师。崇祯大惊失色,诏令京师戒严,以宣大总督卢象升督天下兵,第三次赐尚方剑。
卢象升请传旨公公和侍从先去休息,次日随自己的援兵一起回京。他思忖良久,然后写了一封官函,派人送与山西巡抚,让他暂时主持山西。又抽调山西一些州府的军将去替换出洪志飞等,让接到自己军令的洪志飞等诸将接到军令,日夜率军向北京进发,于涿州集结,限七日内赶到,违令者斩。自己则于次日率代州军卒三千人日夜不停,于第六日晚赶到涿州。次日一早,卢象升就立即进城求见崇祯。崇祯闻报,赶忙宣他进宫。到了宫门口,太监见他一身孝衣,赶紧找了一身平常衣服让他换了,才让他进了宫。崇祯见他一身布衣打扮,奇怪之极,问他何以如此,才知道卢象升父亲病逝。卢象升趁机提出来回家服丧守制。崇祯还没有回答,就听到有人大声说道:“不可。” 随着话音,殿外面走进两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