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章:逃之夭夭︵下︶

石头确认来人是来找自己的,心想多半是那几个要命的主也来了,拿着豆腐赶忙向店里赶去,路上还在寻思如何跟老板夫妇告别,靠近小店之时却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原来是余去病在和善的问着老板的孩子道:“乖孩子,你们哥哥去哪了?”

店里的顾客看着进来如此杀神一般的一个人,俱都匆匆吃了一口结账走了,两个孩子从后院出来,恰好碰见,余去病一眼便认出了石头救下的孩子,孩子尚小却不记得他们了。

老板的儿子随口回道:“哥哥去西街买豆腐了。”两个孩子虽然不认生却是看着旁边背着双刀的杀神却有点惊惧,不敢靠近,两人看着石头抱走的孩子穿着寻常布衫却没有多大兴趣,似乎只是在静静地等,老板夫妇心头总觉得不安,看二人面目,一个优点伪善,另一个却是好杀的暴戾之气,却也不好说什么,老板娘示意,老板过来冲两个孩子喊道:“你们两个去后院去玩,不要在这里搅别人吃饭。”说完手上带着推搡的动作想把孩子赶到后院去。

余去病一眼就看穿了老板的意图,手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还是带着微笑说道:“不打紧,小孩子多可爱啊,肉乎乎的。”说完一把把孩子抱了过来,老板想有所动作,却被旁边的杀**瞪了一眼,顿时蔫了下来,心里直发毛,似乎他的眼里有无尽的怒和恨。

石头知自己不现身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有危险,也知道他们是为何而来,赶紧蹑手蹑脚绕到后院,拿了东西,又绕到了前门,向里面走去,嘴里还假装哼哼着,余去病看他已经现身,便将孩子抱的更紧了。

看到他们两个的时候石头的表情表现的特别紧张,手中的豆腐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处理,回头看着老板的时候示意老板赶紧走,老板是又惊又怕,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茫然地看着石头。

余去病看着石头笑着说道:“你终于出现了,你也必然知道我们是为何而来?”

石头也一脸天真地笑着说道:“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何必赶尽杀绝了?”说话的时候全神戒备,老板的孩子刚才也有点被杀**吓到,一家三口不知如何自处,石头对着他们说道:“大哥大嫂,这事和你们无关,你们赶紧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老板夫妇还欲说话,石头着急的说道:“快走!”语气在焦急之下显得有点生硬,杀神看着老板夫妇要走,起身便欲阻拦,石头挡在他们一家三口身前,对着余去病说道:“我只是没钱吃饭,流落此地,他们也是毫不知情的无辜百姓,放他们走,东西就在后院,他们走了以后我带你去找,你也不想事态扩大到尽人皆知吧。”

石头虽然天真可是看问题却是极准,看到了余去病二人只是想要襁褓里面的东西,同时兹事体大并不想更多的人知道,便示意杀神住手,石头看着出门的老板夫妇说道:“永远不要再回来。”

老板夫妇不知道发生何事,眼看平日嬉笑的石头如此严肃,再看看那个拿着双刀的杀神,心知多半凶险,却也顾不得石头和孩子,自顾一家三口的小命,夺门而走,虽然心中也放心不下石头和孩子,却也顾不得许多。

石头眼见老板大哥一家三口走了,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并不想因此再连累这无辜的三个人。此时眼看着余去病抱着孩子,却也无法,心中数千个年头转过,心知旁边的杀神出手凶狠,武功更是比余去病高出许多,而余去病虽然武功一般可是人却很有城府,此时孩子眼看着小哥哥被抱走,这个陌生的人抱着自己,已经哇哇地哭了出来。

看着孩子的怀里的孩子啼哭,余去病却一点不为所动,还是用阴险的笑看着石头。

杀神眼睛里还是一样的冰冷和强烈的恨意。

孩子啼哭,石头心中担忧,心知以自己的实力,当日是乱战之中侥幸逃脱,如果单打独斗,就一个杀神自己心中也无甚把我,也别无他法,收起了不恭的笑容,对着余去病说道:“你要的是东西,我们两个都是局外之人,时至今日虽然知晓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但是也罪不至死。自始至终,对于你们之间的事我并没有什么兴趣。虽然这个孩子跟我没有多大关系,但我只是想救这个无辜的孩子,东西我给你们,放了孩子,让我们走。”

余去病轻轻地摸着孩子,说道:“不哭啊不哭,宝宝乖。”也不看石头,慢慢地说道:“今日这种地步似乎并由不得你说了算吧。”

石头无奈地道:“我也知道,上天亦有好生之德,多造杀孽,对你们也无益。”心知自己手中的筹码虽然重要,但是自己却更看重这个孩子,言谈气势之中便落了下风,看着余去病似乎不为所动,接着说道:“跟我走吧,东西在后院里面。”说完之后不管二人,径自向后院走去。

余去病心知虽然石头和孩子并无关系,但是其人善良,动了善念,所以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才将孩子救出,一路逃亡至今,所以倒也不怕他逃走。自己心中也知道合二人之力能不能攻下他,心中也是未知之数,师傅道衍大师虽然是半路出家,可是也在佛门修行多年,也多告诫自己需怀善念,此刻心中当然也无甚心思想加害这个孩子,也只是让石头投鼠忌器而已。

四人行至后院,石头走进厢房,片刻出来便拿着孩子当时用的那个襁褓,心知却不着急交给余去病,也心知这是自己最后砝码,就拿在手里看着余去病。

余去病看到东西近在眼前,有孩子在手,也不着急,对着石头说道:“东西给我,孩子给你,然后你们走的越远越好。”

石头却摇着头说道:“不,不,不,我一个人斗你们两个人万万是斗不过的,要是东西给了你,你却要伤害孩子我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要是花生小和尚在这里,我还可信得过他,你们两个我却信不过。你要是先给了我孩子,你们两个人合力也不怕我走了,所以应该是你先给我孩子。”

余去病经过这几次了解,也知道石头是个淳朴的孩子,和花生那股子天真还真有点像,虽知石头武功高强,也对自己二人有信心,当日是乱战之中,如若单打独斗,对自己的师兄杀神也是很有信心,何况他还要照顾这个孩子,所以便信了这句话,将孩子向石头递了过去,石头也是全神戒备,单手去接,孩子回到石头这里,哭的声音便小了一些。

余去病似全然不担心石头会走,眼神紧紧盯着石头,对着他说道:“东西现在该给我了吧。”

石头看着这师兄二人,突然扬手将襁褓向空中抛去,二人心知此物干系重大,俱都往襁褓处抢去。石头眼见得逞,忽然抱着孩子向屋里跑去,变故突生,饶是余去病算计深沉,却也在讲襁褓接到手里的一瞬间愣了一下,快速翻看之后心知中计,对着杀神说道:“中计了,快追。”心中的愤怒却是甚于任何时候,本来自己从不轻易相信人,看石头天真,信了一回,经常打鹰却被鹰啄了眼,恼怒更是强于任何时候。

杀神听闻此言,疾步向室内奔去,其人身高七尺有余,房门却显矮小,闽南之地多是木屋,不待弯腰,双刀大力看去,整个屋门被砍飞了出去,只见石头屋内墙壁有个人形的破洞,石头却在另一侧正欲起身,原来他进屋之后去势不减,借着疾速的冲力,硬生生破屋而出,生活多日心知绕过后面的院墙便是大街,到时候四下通达自己便可以更容易逃走了。

其实自从一开始石头心里便信不过这师兄弟二人,不过自己也说的是实话,要是花生小和尚在自己倒是信得过他,就像当日乱战之时将孩子托付于他一般,所以进门前便绕到后院将东西带在了身上,心想万一他们变卦要伤害孩子,自己手中却多少有些筹码。和余去病交谈之时,也一直是示弱,来放松余去病的警惕。

殊不知,余去病眼见其人和花生一样,淳朴天真,也是信了他的话,自己一直机关算尽,却也有时候很是羡慕花生的无忧无虑。同时也知这二人并无多大厉害干系,所以也无加害之意,不成想最后却吃了石头看似老实的亏,心中着实是恼怒异常。

杀神见石头破屋而出,不待石头翻身而起,左手刀似暗器一般激射而出,也不管石头或是孩子,石头翻身之际,听风声传来,知道其人武功极高,刚想就地翻滚,却觉得抱着孩子甚是不变,恐伤了孩子,一时无法,只能左腿使拐子踢,踢向刀柄,不想这一射势大力沉,刀之时稍微偏了一下,还是向自己和孩子射来了,心想这要是被射中,多半是两人都得被钉在这地上了。只能是单掌将孩子举高,余下另一只手贯注内力,硬生生去抓疾射而来的到,刚握及刀柄便感觉到了刀刃割破了手指的冰凉,万幸刚在在脚一踢之下将刀势缓了一缓,不然此时四根手指肯定被齐根削断,解决了这要命的一刀,立马翻身而起,纵身一跃上了墙头,向着南街跑去。

杀神手持单刀,大力之下将整个墙壁砍了个稀碎,拾得左手刀,一跃就到了街上,原来此时只看石头疾驰的方向,十数丈远的地方,师弟余去病赫然已挡在那里。石头眼见余去病挡在路上却不躲不避,向前冲去,余去病意为阻他一阻,然后待杀生出来再合力擒他,不想石头却不管不顾径直冲来。无法只能双掌运三昧真火之力,向二人拍去,石头吃过他三昧真火的苦头,却也无法,单手抱着孩子,凝聚内力于单掌,硬拼余去病这一掌,二人双掌相接,石头本身武功就高于余去病,加上这十数丈的冲刺之势,一掌便将余去病拍飞了出去。

余去病接了这势大力沉的一掌,耳边便听到臂膀之间骨节错位的声音,自己也尽力借势向后退去来化解这一击之力,却还是忍不住内腑翻涌,以后鲜血涌了出来,喷在了地上。虽眼睁睁看着石头逃走却再也无力阻止,只能任其从身边奔过。

石头虽借势一掌伤了余去病,却还是被他至阳的内力所伤,焦灼之感传遍了内腑和经络,逃亡之间无力调息,只能出于本能地吐着舌头大口地呼吸着,奋力向前逃去。

杀神眼看余去病受伤,也心知石头并没有讨得好去,正欲追,余去病抬手示意道:“师兄,先别追了,他也受了伤估计逃不远,赶快召集众人,全城搜捕。”

原来余去病和杀神在当日石头逃走之后,虽知此二人无关大局,马三保还是命令二人带着数人追击,两人觉得石头去西南的可能性更大,但是跟踪青衣数人数日却并无见得,而且沐王府已经屯兵相侯。便转而向东来到了榕城,后京城传来消息,说是孩子身上有重要的物件,务必追回,并增派了人手,所以众人在城内四处打听。石头适才所见只是其中两人,恰好是在西街,距离石头所在的小店有点距离,小儿和老板不知石头这两个外来人口。

刚才杀神和余去病却恰好在小店左近,询问之下邻居说恰好来了这么两个孩子,并指了小店的方向,两人本意先打探一下,眼见孩子就在店里并无石头所以来不及召集人手,便先挟制了孩子,静等石头到来。余去病机关算尽却误信了石头的天真,此时身受重伤,心中是又懊恼又气愤,难以名状,心想要是再次遇到一定将他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忿。

不消片刻,回到客栈,将众人集合,安排全城搜索,自己接好脱臼的双臂,慢慢疗伤,寻了四五日却是没有任何消息。只是在东边的码头,有人说见过这么两个人,而且近日东南风起,有些船只陆陆续续出海,海边的渔夫也没有太在意,而且夹杂着一些倭人,也是来沿海一带做些买卖,买些日常用品,精良的铁器之类的便回去了,因为本国物资有限,所以在沿海一带对国人却是特别敬重,态度唯唯诺诺的,操着一口不算熟练的闽南语,余去病及杀神自是对宵小倭国之人不屑一顾,更不相信有人敢私藏石头,也不再多问。

再寻了三四日算是彻底没了石头二人的消息,余去病的伤也好了一些,虽然燕王一路由北向南攻城无数,兵祸却未至东南西南之地,所以城破之后虽已有二十多日,两地却没有大的变动,余去病二人自然无法命令调度榕城官兵,只能一边飞信传书应天府请求支援,自知出海之后定难找寻,想着加强东南以内的搜捕力度。

师兄弟和众人也开始启程回京,余去病对此尤是不忿,也是其人性格使然,工于心计则气量过小,信任旁人尤为难得,却被石头戏耍,回去的一路上也是闷闷不乐,耿耿于怀。

杀神虽说没有完成任务,却是对心情影响不大,心知石头虽然年纪不大,却也是不世出的高手,自己本身就痴武好杀,能在一击之下伤了石头,也让他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一行人便就这么各怀心事离了榕城向金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