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事不关己与助人为乐

步行了两个小时,当晚八点,三人才到了七山镇上,杜青龙的家住在邮局隔壁,离派出所不到五百米,离镇政府也只有四百米,此时,在他家二楼的客厅里正摆着一张麻将桌,四个人围桌而坐打着麻将,一台30英寸彩色电视机摆在靠墙的位置,虽没人看,电视机却在播放着周润发主演的电影《赌神》。大门敞开着,三人径直上了楼,进门后看见杜青龙正在搓一张麻将,反复搓了两遍,然后用力的摔在桌子上:“自摸!”

王辉说:“杜哥,人带来了!”

杜青龙转过头打量着王曾瑞,问:“人呢?”

李浩抓住王曾瑞的衣领用力的甩向前方,并喊了句:“在这呢!”

猝不及防的王曾瑞顿时踉跄的向前跑了几步,待他前倾的身体重新稳住,人已到了麻将桌旁。

麻将桌边的四人顿时盯着王曾瑞看,杜青龙问:“这谁?”

李浩说:“汪曾睿啊!”

“这是汪曾睿?”杜青龙瞪着王曾瑞问:“你是汪曾睿?”

王曾瑞摇了摇头:“我是王曾瑞!”

“你借了我三千块钱?”

“没有啊!我从来没借过钱!”王曾瑞头摇的更加用力。

杜青龙点燃了一支烟,又问:“哪村的?”

“王家村”王曾瑞又补充了一句:“青蟾山半山腰的王家村!”

杜青龙站起了身,边走边冲着王辉呵斥:“听见了吗?我让你找的是汪家村的汪曾睿!王汪汪王分不清吗?是山脚下的汪曾睿,路也不认识?不认识路不会问吗?”

王曾瑞想起了家里的土狗黑虎,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低下头,忍住笑意。

身后突然传来了清脆的巴掌声,汪曾睿回过头,看见王辉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巴掌印,客厅里灯光明亮,巴掌印白里透红清晰可见,站在王辉身后的李浩,看见王辉挨了巴掌忍不住笑出了声,王辉转过身给了李浩一巴掌,李浩顿时愤怒,喊了句:“我靠!”举起手便要还击,陡然瞥见杜青龙冷峻的目光,举起的手掌又放了下来,低下头沉默不语。

杜青龙说:“再去找,今晚必须把汪曾睿带过来见我!”

李浩嗫嚅着说:“杜哥,这么晚了,还下着雨!路还难走,明天吧?又不着急这一晚上!”

杜青龙把手中的烟揿灭在身后餐桌上的烟灰缸里,说:“我杜青龙最讨厌不讲信用的人,说了一年还我就得一年还我,多一天都不行,必须今天还我,今天不还我就得付出代价,所以今天必须带他来见我!”

一直沉默的王辉转身下了楼,李浩虽心有怨言也只能无奈的紧随其后,王曾瑞目睹两人离开后,有些怯懦的开口问:“大哥,那我可以走了吗?”

“你说呢?”杜青龙瞪着他诘问。

“那我走了?”

“滚吧!难不成等我送你?”

王曾瑞点了点头:“好的!那我走了!”

说完,便向门外移步,刚走到门边,又突然停下脚步,王曾瑞转回身,问:“大哥,你家的大彩电多少钱买的?”

杜青龙有些诧异:“咋了?你想买?”

“也不是,我想买一台14英寸的黑白的电视!”

“14英寸太小了,看起来模糊,而且黑白的就更显得模糊了,要买就买大彩电,钱不够可以跟哥说,哥借给你!”

王曾瑞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走出了门,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里。

在灯光明亮的房间里停留的久了,外面的夜更显得漆黑,雨下个不停,雨声淅沥,像低吟,像哭诉,透着绝望。

王辉和李浩已不知去向,王曾瑞想起了自己的好朋友汪曾睿,这个人忠厚老实,才三十几岁已略微驼背,驼背的原因大概是生活赋予了他太多难以承受的重,他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儿,身体虚弱,想必借钱也是为了给女儿看病。想到此刻的李浩和王辉一定是愤怒无比,到了他家免不了对他一顿暴打,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作为朋友,有义务通知他一声,如果没钱还,也能趁早躲起来。

想到这,便一只手举着雨伞一只手握着手电,向着汪家村的方向狂奔,电筒光芒微弱,好几次险些摔倒,半路上又遇见了李浩和王辉,李浩举着手电晃着王曾瑞的眼睛问:“跑这么快干嘛呀?”

王曾瑞不想与他们有过多交集,并不回答,而是更加卖力的跑,道路本就泥泞难走,他又举着伞,到三岔路口时两腿已经发软,脚下的路每一步都成了折磨!他双手扶着膝盖弓着身子在路口喘息了很久,他突然有些犹豫,左转走一段路就能到家,躺到**睡上一觉,明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毕竟事不关己,右转去告诉汪曾睿,即便他躲过今晚,那明天呢?能躲一辈子吗?

最终他还是决定右转,但求问心无愧吧!他想,既然碰上了就不再有什么事不关己!倘若因为我的袖手旁观,今晚他遭遇了不测!那么明天我一定会愧疚!

雨夜的下坡路出奇的滑,刚走出几步,王曾瑞一不留神摔了一跤!他艰难的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泥,手电筒滚落在几米外,雨伞的柄也在摔倒时不小心按折了,虽没了柄但并不影响遮雨,视线从路面上离开,王曾瑞才发现远处的汪家村已陷入了黑暗。山区人的夜晚没有太多娱乐活动,除了玩玩牌便是看看电视,天气恶劣,多数人早早的上了床。眼前的漆黑一片和寂静如死使他感到绝望,他捡起地上的手电筒和雨伞,揉了揉困倦的双眼,他想“我要快点,告诉他,然后随便找个地方,谁家的屋檐下,哪怕是路边!好好的睡上一觉!太累了!”

刚走到村口,便听到此起彼伏的狗吠声,雨突然停了,王曾瑞收起雨伞,又开始了奔跑,绕过村口的两座房子,在即将到达汪曾睿家的转角处,他躲闪不及撞到了一个过路人,对方安然无事,他却脚下不稳摔倒在路边,手电筒再一次飞到了几米开外,王曾瑞回过头惊恐的问:“谁?”

夜色中只能看见一团黑影,黑影转过身用手电筒照了照躺在地上的王曾瑞,随即一言不发的走了!

这一举动,让王曾瑞感到诧异,他在心中暗骂了一句,然后站起身,捡起那个和他一样命运多舛的手电筒,迈开脚步去了汪曾睿家。

汪曾睿家已经熄了灯,破落的房屋大门紧闭,院子的墙因为时间久远已经倾斜,在黑暗中勉强支撑着!他拍了拍院子的大门,喊了起来:“老汪,开门!汪曾睿,开门!”

屋内寂静无声,并没有人回应,他把门拍的更加的用力了:“老汪!”

使他诧异的是院子的门并没有上栓,竟然被他轻而易举的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