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19
冬天告诉我们,跛子张所谓的守护兽其实是被采生折割的邪法制成的怪物,但即便现在他有着一副怪物的身形和体态,可他本质上的确是人,最起码在还没被人残害之前,他和我们一样,是个活生生的人。
采生折割始于奴隶社会时期,那个时代祭司阶级是绝对的统治阶级,站在金字塔的顶端,而与之相对的则是奴隶阶层,那是最低贱的一类生物,在当时的统治者眼里他们甚至不如牲畜,可以随意被买卖甚至宰杀,以人祀鬼的邪法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
扶桑部落是一个政教合一的奴隶社会,愚昧和神权在这里滋生出了残忍,采生折割的把戏被他们用的出神入化,冬天目力超乎常人,在那个黑毛怪出现的第一时间就看出了那是个人。可一个人要是被做成怪物两千多年,那他究竟是人还是怪物,的确就很难说了。时间可以抹平一切,包括对于自己族群的认知。
“这是造畜,采生折割邪法当中极为残忍的一种。”
耗子眼中闪着异样的仇恨咬着牙望向跛子张,“这种邪法你用过不少吧?”
“没没没,你可别瞎想,我可没那么无聊。”
跛子张矢口否认,但眼中的轻蔑却是更浓了,这个人没有一点儿共情能力,同情心在他身上根本就不存在,和地上那具被人为做成的怪物相比,他更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
片刻的休整后,那怪物身上的黑毛已经被燃烧殆尽,露出了一具白色的晶体骨骼,显然这是体内矿物质含量过高造成的,他生前一定遭受了非人的待遇。
冬天走过去,掰开那尸体的嘴巴往里面瞧了一眼,顺着手电光我们清楚地看到一些金属光泽的东西镶嵌在那黑毛的喉管之中。耗子说那应该是某种熔点较低的金属,融化之后被灌入了黑毛的嗓子用来破坏声带,怕他们将一些无意中听到的秘密给说出去。
耗子的话让我想到了之前这怪物发出的奇怪鸟鸣声,当时我还纳闷这什么怪物明明是兽形却能发出鸟鸣,现在看来这不是他的错,是我们没想到当时的人能对自己的同类如此残忍。
在冬天的提议下,我们三人将那具焦臭的尸体抬到了一个歪倒的石柱下面,用石柱上剥落下来的岩片和地上的碎石将他草草掩埋,以一个人类的身份安葬他并送他最后一程,也算是我们能给这位不幸的人带去唯一一点安慰。
跛子张没有参与我们的行动,他一直都冷笑着看我们做这一切,一个对生命没有敬畏之心的人是可怕的,在这一点上他已经登峰造极。
收拾妥当,清理完毕之后,跛子张有些不耐烦的招呼着我们跟他走。之后双方就很默契的不再说话,我们不搭理跛子张,跛子张也不主动开口,双方就这样缓慢而谨慎的向古河道的上游行进。
一夜的狂风吹袭清理出了这条河道,河道的深处是完全覆盖在沙漠底下地下暗河层旧迹。由于近百年来罗布泊干涸的速度十分严重,地下水常年得不到补给,水位已经下降到了很深的地方,这条曾经的地下暗河层看不到一丁点水汽,只有黑乎乎的岩柱和不知道是不是石头的块状物。
走入这片黑乎乎的暗河层后,我们三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冬天的目力超常,在这样的环境下跛子张要是有什么阴招我们绝对不会吃亏,相比外面光线充足的地段,在这种地方我们反倒更加安全。
古河道很长,根本看不到头,我们三人打着手电跟在跛子张身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方面是放松心神,同时也是让这难熬时间走得快一些。
聊着聊着,冬天又提到了有关采生折割的事情,我很好奇他这样身手的人为什么对这些事情根本不懂,但我最终也没问。耗子看着走在前面的跛子张气的直发抖,根本讲不下去,因此只好由我来给冬天普及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在过去,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被统称为‘拍花子’的,这种人江湖同道极为不齿,绝对是败类。而拍花子的当中还有这么一群人,他们拐来孩童不是单纯的卖给其他人,而是会以种种残忍的方式对待孩童,伤残或致死都很常见。这种行为在黑话里被称为‘吃腥饭’,属于败类中的败类,做的都是采生折割的勾当。”
跛子张对我的话不闻不问,仿佛我说的这一切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耗子见他如此淡定,更加气愤了,他哼了一声接着上了我的话。
“吃腥饭也分好几类,虽然都是缺德勾当,但也分个三六九等。其中‘造畜’是最有违人伦,最不得好死的一种。”
“清朝道光年间江南一带就有人发现了造畜的事情,一个十来岁的孩童被人剥光了衣服用细密的竹签刺破周身的皮肤,然后又将一条当即杀死趁热剥皮的大黑狗的狗皮,裹在了孩童被刺破的皮肤上。在这一过程中为了防止孩童感染致死他们还会用各种药材百般治疗,等到二十天后狗皮和人的身子长在了一块他们就会得到一个似人似狗但又非人非狗的怪物……”
说着说着,耗子不知为何突然激动了起来,“小瓢把子,你说咱之前看到的那具尸骨,那具‘女娲’一样半人半蛇的尸骨会不会就是这种邪法的产物?”
耗子一语惊醒梦中人,他所说的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那具尸骨没有任何拼接的迹象,浑然一体,反倒更像是一个生来就那样的生灵。要知道‘造畜’的过程中死亡率是极高的,人体的排异以及感染是很难翻过的两座大山,不过若是真的有人能够侥幸不死的话,最终成为一个半人半蛇的怪物也不是不可能。
“造畜的过程通常会给被残害者施以很多的药物,为的就是防止他们中途死亡。从那位黑毛老哥能活到现在来看,当时的那些人一定是掌握了某种不得了的东西,可以让人陷入沉眠任人摆布。只可惜这些人没干啥正事,反倒是用在了残害同类上面。”耗子这样说着,我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冬天沉吟着皱起了眉头,这个身手不凡的土耗子终究也是个人,面对如此邪恶的做法即便是他也无法做到波澜不惊。和我们几人不同,走在最前头的跛子张丝毫没有受到这种气氛的影响,在我们集体沉默的时候,他转过身来冷笑着掺和了一句:
“这不是很有艺术的感觉吗?豢龙堂的小子,你知道这么多不去天桥说书可惜了!”
这是跛子张第二次提到这个什么豢龙堂了,从他的口气判断,这个豢龙堂绝不是什么光彩的组织,更像是一个为人所不齿的帮派,要不然跛子张也没必要三番五次的故意提到,这种行为暗含着某种隐晦的威胁。
“小子,你要是活够了想回炉再造一下,我就送你回娘胎。”耗子没有在乎什么豢龙堂的话,他语气十分平淡,但我听得出他这是真的动了杀心了。语气波动只能说明一个人思想上的挣扎,而耗子这平静的状态只能说明他已经做好准备了,可以随时干掉跛子张。
不知是耗子的回答出乎了跛子张的意料,还是他单纯的觉得有趣,总之,那家伙先是楞了一下,随即却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回炉再造可真有意思!”笑声渐消之后,跛子张转身挑衅的看着耗子,拿出一把日式猎刀,噌的一下划开了他左边的裤腿,将一截小腿露了出来。
“看到没有,你要是真能送我回娘胎,那我还得谢谢你!”
跛子张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挑衅与张狂,耗子看到这一幕后却是打消了动手的念头。他和我一样,被跛子张小腿上那个奇怪的东西给震撼到了。
“就是这玩意让你的腿出了毛病?”看着跛子张小腿上那个蚕茧一样鼓起的东西,我有些恶心,那玩意像是某种真菌感染,若是将其放任不管我毫不怀疑那里能长出一朵蘑菇来。
“怎么,这就被吓到了?”
跛子张的眼中露出了一丝轻蔑,他用刀尖在那个拳头大小的“蚕茧”上轻轻地打着圈,正当我们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的时候,这个疯子突然狠狠地将猎刀刺入了那个蚕茧。
“啊!”
跛子张痛苦的嚎叫了一声,随即就昏死了过去。
“这,这是玩哪一出啊?”耗子傻了,两只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果然够变态,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自残癖?”
我也只能做出这样的推测了,跛子张这种疯子的思维不是我们这些正常人能够理解的。
冬天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走到跛子张身旁蹲了下来,扒拉了一下他的腿突然大声道:“你们快看!”
我和耗子围了上去,只见跛子张腿上那个蚕茧一样的东西被插了一刀之后非但没有流脓流血,反倒像是被激活了一般富有节奏的舒张收缩起来,看上去像一颗**在外砰砰直跳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