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6
我原本以为赵老二只是想拿笔记换取一定的报酬,这种讹人钱财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我并不觉得奇怪,只能怪自己倒霉。可现在,赵老二这话我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对,听他这意思阳心可不是花钱能够买到的,他说了这么一大堆,八成是想让我替他下地刨土,和他的人一起干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不好意思,二爷,我没你手下人那本事,真的帮不了你什么。况且,我还有个自己的小破摊子能谋生,目前我还没有下地刨食吃的打算。我这人天生就不喜欢给别人打工,更不喜欢打黑工,您还是说说别的办法吧。”
我的意思绝对够明显,我相信这话谁都能听出其中的不痛快来。可偏偏,赵老二却故意装作没听懂的样子,“什么打黑工,说的多难听。你做这事我又不给你发工钱,这怎么能是打黑工呢?”
赵老二的话让我恨得牙根痒痒,看着他那浑浊中透着一丝精明和狡猾的眼睛,我鼓起勇气冷笑一声道:“我这人八字不硬,挖坟掘墓的勾当实在是做不了!还请二爷不要难为我!”
赵老二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想必是没料到我居然敢跟他叫板。他伸出食指敲了敲茶几,脸色平静的有些诡异。
“我可没有难为你,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况且,这次我要你去找的也不是什么古墓,只是一座祭坛而已。”见我没反应,赵老二不快的摇了摇头,“既然你这么抗拒的话,那我也不勉强你。不过若是你能帮我走这一趟,我不仅可以把笔记还给你,而且还能送你一些关于马春生的消息。”
“马春生?你认识他?”显然,耗子把一切都告诉了赵老二。都说人老了成精,赵老二这种枭雄自然更甚于常人,这个人精很懂得洞察人心,他十分清楚我的软肋在哪里,这个消息的确对我至关重要。
“外八行盗门的败类而已,不好好牵他的羊却偏偏喜欢给人当狗,名声早就臭了。一个牵羊的不仅进了墓还敢杀人,祖宗规矩都不守的废物!早就该死了!”赵老二的神情虽然平静,但语气中却充满了轻视之意。外八行的明争暗斗互相倾轧我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过现在我对这个没兴趣,我只是开始相信赵老二对于马春生应该是熟悉的,最起码他能够告诉我这个人的真名和过去,如此一来总比拉克申在茫茫大雪山中胡乱寻找的好。
见我有些动摇了,赵老二呵呵一笑趁胜追击,“你还在犹豫什么?笔记里的内容你真的就不好奇吗?那可是你最亲的姥爷的笔记啊!从小到大,你就没觉得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都很奇怪吗?”
赵老二的话刺痛了我隐藏在脑海深处那根脆弱的神经,我的脑子嗡的一下,时间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夏日,那个闷热的难受,我们出去浮水的夏日……我死死地盯着赵老二,忘记了眼前这个男人恐怖的威名。
“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我很想从赵老二的脸上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但很可惜,我再一次失败了,他的表情还是一成不变,那种近乎于木讷的笑容像是镶嵌进了他的脸皮,看得我心烦意乱却又无可奈何。
耗子赶忙跑了出来打圆场,我的愤怒和过激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冬天也有些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这二人终究没有赵老二淡定,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笃定他看到了一些原本是姥爷留给我一个人看的东西。
“我给你一天时间,好好想想吧,去还是……”
“不用想,我去!”那一刻的我斩钉截铁几乎丧失了理智,赵老二脸上浮现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他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很好,一周后出发!”
……
走出赵老二的别墅之后,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跟我们扯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什么太阳文明,太阳崇拜,邪法祭坛……感情说了那么多就是想拉我下水替他卖命。
虽然带着满腔的不悦,但为了拿回笔记,我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始了准备。
赵老二要我们去的地方,是曾在许多古籍中留下过惊鸿一瞥的“扶桑”,不过扶桑是汉人的叫法,那个地方在古突厥语中被称为“库多罗”,是一处突厥先民们传闻中的密地。
在我的印象中,扶桑这个传闻中的地方好像是跟日本有些联系,我不明白它怎么就突然跑到了边疆的大沙漠里了。冬天告诉我,其实扶桑所表示的并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个远古时候的部落,既然是部落,那就是可以随意迁徙的,因此不论在哪儿就都不奇怪了。
甚至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时候就有美国学者出过一本书,叫《几近褪色的记录》,里面详细论证了“扶桑”和中南美洲的玛雅文明区(墨西哥,危地马拉一带)之间的关系,并找出了几个惊人相似的地方,从而推断出中国古书里扶桑的或许和玛雅文明源自同一个部落,这个部落发源于三千年前的罗布泊一带,后来不知为何一路迁徙横跨茫茫大洋到了美洲,建立了辉煌灿烂的玛雅文明。
冬天所说在我听来根本就是“坟头拉二胡——鬼扯”。我不相信在两千多年前古人就已经可以横跨大洋了,当时的技术绝不可能做到那一切,即便他们能够造出如此庞大稳固的帆船也很难完成那近乎神话一般的壮举。要知道地理大发现时代的麦哲伦哥伦布等人,也是在指南针发明以后才慢慢开拓世界的,在那个勺子一样的指南仪器尚不知存不存在的时代,他们根本做不到那一切。
不管我相不相信,总之赵老二给我们规划的路线就是如此。他在地图上着重标记的那个地方,也就是扶桑部落的起源之地在如今的库尔勒一带,从行政区划具体来说,是尉犁县和若羌县之间的某一处所在,从地理标识上看,则是在罗布泊西侧的那一大片死亡瀚海当中。
从洛阳搭上西去的火车,经过几日昏天黑地的列车时光后,我们终于到了库尔勒。走出车站,我们三人搭了一辆出租,当我们行驶在被漫漫黄沙逐渐掩埋的公路上后,我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赵老二不亲自来这里一趟了。
耗子说,赵老二年轻的时候其实进过好几次疆,只不过那时候还没有这档子事,而他的目的也就是单纯的掘墓盗宝,因此虽然在疆地见过许多太阳墓葬,甚至还捞了不少宝贝,但却没有太过注意,只当那是异域的丧葬风俗。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手头累积的资料和脑子里的想法越来越多,他终于开始意识到这种古老而又神秘的丧葬传统似乎并不是为了葬而葬那么简单,每一座太阳墓都像是一个祭祀的祭坛,但祭祀的对象却不单单是太阳。
这种行为绝对不是自发的,因为有些大型的太阳墓中常常伴有类似川地墓葬和昆仑墓葬中那种溺亡婴童的邪术,太阳崇拜在世界各地都很常见,但像这样用残忍血腥的方式去祭祀太阳的邪法却只在以罗布泊周边地区大密度存在,虽然周围其他地方像天山南北两侧之类也有类似墓葬,但却少了那种血腥残暴的邪教仪式,应该是罗布泊太阳葬俗经过长时间发展传播之后的改良版。
“这邪教古已有之,只不过先民蒙昧,于是这些人便披着正统的外衣,光明正大的行龌龊残忍之事啊。”耗子拍了拍低头看书不参与讨论的冬天,猛地吸了口烟一声长叹。
看着窗外飞起的黄沙,我也点了根烟,试图让自己纷杂的思绪稍稍沉静。
随着近些年来边疆地区的太阳墓葬被考古工作者们一一发掘,这种罕见的墓葬形式脸上的神秘面纱也被一层层的揭开。
根据赵老二等知道一些零星古籍记载的人推断,太阳墓应该是一种原始宗教部落的丧葬形式,当时应该还是奴隶社会,崇尚政教合一的愚民治理方式。只有宗教和权利的结合,才能如此彻底的贯彻这种残暴的丧葬仪式。虽然目前还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那个原始部落就是山海经中记载的扶桑部落,但赵老二和冬天却似乎坚信这一点,并且他们相信这个部落的最高统治者必定会在特定的日子举行一个盛大而残暴的仪式,用来祭祀太阳以及某种可能会威胁到部落生存的神秘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