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4
“你是马春生!”被他这么一说,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无论是声音还是外形,都和当时我们见到的自称是挖虫草的马春生有些相像。
“对咧嘛!你个瓜怂娃娃眼力不行,你看这个老汉,一哈子就把我给认出来咧!”
马春生把冯教授推到了一边,有些不怀好意的感觉。
这时候我想起了姥爷小时候跟我们讲过的故事,他说无论是赶尸,盗墓,还是牵羊,这些人在旧社会的时候通常都不会以真面目示人,在探寻目的地的过程中他们都会乔装打扮一番,以便掩人耳目。马春生作为羊倌,能够掌握这么一门易容的功夫并是不奇怪,只不过令我不解的是这些神秘的行当都有自己的规矩,正所谓“牵羊不倒斗,鸡鸣不露头”,说的就是这个。那么,他为什么要触犯行规呢?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一个羊倌要下地去盗墓吗?那好,我就告诉你,有人出钱请我出手的,他给了我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你说,我能怎么办?”马春生无缝切换成了标准的普通话,笑着对刘子铭说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没什么,我就是随口一问,您别介意。”刘子铭也笑着回答,然后伸手就想把冯教授和扎西给拉过来,但不想,一支黑洞洞的枪口这时候指向了他。
“别动!”马春生冷笑了两声,把他反手藏着的小探铲拿了过来,然后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两人,“他们俩的手中可都是有枪的,只要你一动弹,那我就无法保证这两位并肩子的性命了。”
马春生拿冯教授和扎西的性命做威胁,彻底的捏住了我们的七寸。
“你想要什么?”刘子铭冷声问道。
“我想要什么你会不清楚吗?我是个牵羊的,牵羊人喜欢的,自然是各种各样的天灵地宝。”马春生往前凑了凑,把下巴搭在了刘子铭的耳朵边上笑着说道:“我的雇主说这墓葬里有一颗名为‘迦楼罗’的天珠,是一宗世所罕见的珍宝!我一个牵羊的业务也不熟悉,即便下了地也没摸到宝贝。不过你作为一个土耗子,在这里走一趟之后应该是手到擒来吧?怎么样,一颗珠子换两条命,换不换?”
“你既然知道迦楼罗,那就应该明白,那绝不是普通的天灵地宝!你不怕自己有命拿宝没命活吗?”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做我们这些行当的,没点心理准备怎么行呢?有什么恶报尽管冲我来吧!”
“迦楼罗不在我手上。”
“是吗?我不信!”
马春生拿枪捅了捅刘子铭,颇有些挑衅的意味。突然,刘子铭猛地动了,他一把扣住了马春生的手腕,让他不能开枪,拉克申眼疾手快,在刘子铭动手的同时他也动了,掏出双枪指到了另外两个黑衣人的脑袋上。
我也急忙掏出了枪,指向了马春生。这时候他使了个眼色,那两人出乎我们意料的收起了枪,马春生也松开了自己手中的枪,对我们道:
“都是为了求财,打打杀杀的不好,我们这一趟折损的人已经够多了,到此为止吧!”
马春生做了个投降的手势,我知道按照道上的规矩,对于主动认输投降的人应该善待,最多只能拿走他身上的钱财而不能伤害其肉身,想必这马春生也是知道这一点才这么做的。
“打打杀杀的不好?”
刘子铭收起了马春生的枪,笑着问道。
“不好!”马春生回答的很坚决,但突然,刘子铭的脸色一冷,一个巴掌猛地甩到了他的脸上。
“你!”马春生气急,但刘子铭丝毫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暴雨一般的拳头砸向了他。
“不好你还动我的人?我那个兄弟是被勒死的,这事你清楚吧?”
马春生没有吭声,但他这种表现已经相当于是默认了这件事,的确,那个躺在祭祀密道里的人是被勒死的,我还记得当时刘子铭一脸无所谓的逃走了他的烟。
刘子铭的泄愤足足持续了两分钟,两分钟后,马春生已经被他揍得没有一点儿人样了,眼睛鼻梁都肿了起来,嘴角也满是血迹。
“够了,土耗子!你再打下去就要死人了!”
我伸手劝阻刘子铭,但这家伙不为所动,这时候拉克申把我拉到了一边。
“没看出来啊,这土耗子我原以为他是个冷血动物,现在看来还挺有情义的!”
我怔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拉克申的话。
刘子铭对于规矩之类的东西极为看重,之前看到那件耗子服的时候我们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可现在,他居然愿意为了自己一个死去的同伙,不惜破坏规矩,不怕马春生等人记恨,对他出手了!甚至看他那红红的眼圈,颇有让这几人杀人偿命的打算!
不过终究,刘子铭没有那么做。在我开口劝阻之后不久,他就停了下来,对马春生几人怒喝了一声:
“滚!”
马春生阴冷的看了我们一眼,在他两个手下的搀扶下慢慢的站了起来。
“你把我打成了这样,总得给我点补偿吧?要不然我怎么回去复命?”
“你想要什么?难道是想死?”刘子铭掏出了枪。
“这个东西,对你们而言应该没用吧?”
马春生将冬天的大叉子拿了起来,正当我们以为这家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一口回绝他的时候,他把冬天的武器放了下来,而是将上面的缠绕的那个铁链以及上面的金属吊牌取了下来。
“这玩意可以证明我来过这里,足以让我回复我的雇主了。”
拉克申冲我们点了点头,又朝刘子铭眨了眨眼,示意他差不多行了,犯不着和这些人死磕。
刘子铭长呼了一口气,正准备答应下来,不过我这时候却发现那铁链下面的金属牌有些面熟,让他先等一下。
我把那金属牌拿到了手中,掂了掂分量,忽然问拉克申道:
“拉克,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房间里的自制的那个风铃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为了那个铁牌牌,小时候你可是没少和我打架!”
说到这里,拉克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走过来把那个银白色的金属牌捧在了手中仔细端详起来。
“奶奶个熊,像,真像!你看这上面的花纹,也都一模一样!”
拉克申仔细的摩挲着那玩意,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时候被我们解救过来的冯教授也来到了一边,饶有兴趣的看起了那个牌子,他这一看之下脸色猛变,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认真的把那东西拿到手中端详起来:
“这,这是八思巴文啊!这是元代的东西!”
“呦,教授您还知道八思巴文啊!”拉克申一听也来了兴趣,作为一个蒙古族,他自然也晓得那种存在时间极短,极少有人能够认识的文字,毕竟那些文字记录了草原民族最辉煌的年代。
“拉先生你又高看我了,我哪里会认识八思巴文?不过这几个字由于常常出现在各种典籍里,因此我也听研究八思巴文的朋友提过一嘴。他说这几个字翻译过来是‘大黑天’,是一个在佛教,印度教,藏传佛教里都赫赫有名的神祇。”
“大黑天!”
拉克申和我同时惊叫了起来,因为当时姥爷把那个牌子拿出来给我们制作风铃的时候,就说那个风铃以后就叫大黑天!
事到如今,这个牌子我肯定是不会给马春生了。我得拿着这东西回去和家里面的那个牌子做一做比对,确认一下两者到底是不是同一种材质,同一个年代的东西。
马春生没有再说什么,阴沉着脸收回了手。他和自己的两个手下慢慢的走远,当他们走出了十几米的距离后,马春生突然转身,朝我们不注意朝这边扔过来了一个冒着烟的东西。
“自制的,送你们尝尝鲜!”马春生狂笑起来。
“卧倒!”
刘子铭大吼了一声把离手雷最近的冬天抱住,朝着斜坡滚了下去。
冬天是离手雷最近的人,那么除了冬天以外第二近的人就是我了。我的反应远没有刘子铭那么迅速,等我反应过来眼前冒着烟的那东西是个自制的手雷之时,已经有些晚了。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拉克申猛地把我扑倒在地,用他的身子把我护在了后面。
轰隆一声,天摇地动,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爆炸。
可能是由于冲击波的缘故,我感觉到自己的喉咙里堵了一些东西,腥腥甜甜的,格外难受。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似乎有一条湿乎乎的东西在移动。好半天之后我才反应过来,那是有什么东西在舔我的脸。
良久,我脸上火辣辣的痛感终于消退一些了,当我用尽了力气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面前居然是两只白狼,我的左半边脸被弹射过来的火药烫伤了,刚才是它们在帮我用舌头舔舐伤口。
见我睁开了眼,两只白狼低声嘶吼了一会儿之后离开了,这时候我听到了脚步声,冬天醒了,他又戴上了那副眼镜,再度恢复到斯文儒雅的样子。他把我扶了起来,指了指我身旁的拉克申。
拉克申坐在我的身边,他早就醒了,刚才的爆炸没有把他炸伤,在那枚自制的手雷爆炸前的那一瞬,扎西站起来挡在了他前面。此刻拉克申坐在地上,眼神呆滞的把满脸是血的扎西抱在怀里,双手紧紧地护着他的脸,但扎西已经死去多时了,他的手脚早已凉的和昆仑山的冰雪一样。
“扎西……”
我无法想象这个不久前还和我们在一起战斗,生性豁达的年轻小伙就这样消逝了,他这一路上为我们带来了许多的欢乐,也让我知道了什么叫赤子之心。他没有倒在凶险重重的大巫墓葬里,却死在了同类的偷袭之下。
“振作起来,拉克,我们带扎西回家!”
拉克申对于我的话充耳不闻,他圆睁的虎目里噙满了泪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扎西被血染红的脸上。
“起来吧,能够这样死去也是一阵幸运。”
“你说什么!”拉克申猛地站起,双手抓住冬天的脖领子狠狠地瞪着他。
“能够为保护自己在乎的人而死去,这难道不是一种幸运吗?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机会的。”
冬天徐徐说着,他的话和他的脸一样的温润,很难让人生出厌恶的感觉。
拉克申放开了冬天的衣领,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刘子铭过来拍了拍拉克申的肩膀,但没有出言安慰。他告诉我,冬天是死在拉克申的怀里的,死之前他跟拉克申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我死的很值,因为我保护了自己的兄弟……”
刘子铭选了一个好地方,我们几人铲开了冻土安葬了扎西。拉克申把他的短刀埋在了扎西的墓边上,而我们则是用一把工兵铲为扎西立了个碑。
回去的时候我们再次穿过了祭祀密道,但这次我们没有遇到任何的异常。拉克申根据之前和冯教授订下的坐标顺利地找到了我们的越野车,我们一行人将所有的食物酒水扫**一空,然后才缓缓地向着格尔木的方向开去。
回去的路上,冬天把缠绕在他大叉子上的那条铁链连同金属牌一起摘了下来,塞到了我手中。我摘下了金属牌另行收起,然后将这条曾经困锁过蜃龙的铁链团了起来。
在把铁链团成一团的过程中,我的手被铁链上某个突出的部件给划伤了。为了避免以后再被划伤,我把那个长有倒钩的东西从铁链中抽了出来,令我惊奇的是,那东西我十分眼熟,甚至我还收藏过一个,是用几块饼干和冷光棒做的交换。
那是一个带有两个倒钩的箭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