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2

“刘先生,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现在云风也醒来了,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冯教授往刘子铭那边凑了凑,一脸的心有余悸,显然刚才的种种诡异将他吓得不轻。

“离开?”刘子铭笑了笑,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冯教授,这个我们之中知识最渊博的人说道:“

“和我们一起来的十多个人都折在里面了,你们能一路**到这里只能说是运气好!我也想离开啊,可是哪有那么容易?”

“怎么就不容易了?我们闭上眼手拉着手,把工兵铲当做盲人拐杖使,我就不信走不出这个破地方!”

对于之前被莫名其妙困死在山缝中事情我很是不服,于是此刻便计上心来,想以这种排除视觉干扰的办法走出这段诡异地带。但不想刘子铭那里对我这个办法根本不为所动,甚至有些嗤之以鼻。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就前边,那段啥也看不到的鬼地方,那是上古先民祭祀龙神的一处坑洞,是通往龙神居住地的密道。其实说白点,那里就是宰杀牲畜和奴隶的地方。数以万计的牲畜和奴隶死在了那里,半座山都是用白骨堆积起来的……想要毫发无伤的走出去,那还得这些枉死的生魂点头才行。”

“蒙谁呢?有这么邪乎?”

刘子铭这话一出,我的后背立刻就开始发凉。虽然我嘴上不信,但平日里我是个比较有敬畏之心的人,对于鬼神一说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更何况我刚刚还遭受了那莫名的袭扰,因此难免会有些恐惧的后遗症。

不过令我惊讶的是,冯教授居然在刘子铭说完话之后没有做声。按理来说冯教授是绝对不会相信刘子铭这套歪理邪说的,但奇怪的是这次他异常的沉默,居然点着头听刘子铭扯完了这一通犊子。

“想必诸位都已经见识过这密道的诡异了,要想活着出去你们就得听我的。”刘子铭一边从随身的包里往外掏东西,一边对我们说:

“不是我吓你们,想从这里过,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得出点血,就更别提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了。不过现在我那些个同伴都死里面了,想来他们已经成为了祭品,让那几尊大神打了打牙祭,这个点上我们想通过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具体能够几成把握,我也说不准!”

这话说完的同时,刘子铭的面前已经多出了一大堆乱七八糟东西,糯米,朱砂,桃符,甚至探铲和大头锤都有。看到这些家伙什,我总算明白这家伙是什么来路了。

“妈的,原来是个土耗子!难怪说话神神叨叨的!”我暗骂一声,觉得有些晦气。

中国地大物博,就算是对盗墓贼这么个下九流的行当,称呼也是花样百出。

两湖地区多称他们为“土夫子”;而关中一带则多叫“倒斗的”;两广一带喜欢叫淘沙贼,甚至有一些地方还喜欢叫他们“棺材鼠”……而在我们中原这边,我们则更喜欢称他们为“土耗子”。至于由来嘛,在洛阳凡是上了点年纪的人都听过一句话:“北邙山下多帝陵,耗子打洞盗黄金。”

这个称呼带有极强的蔑视意味,但好歹也算是给他们按了一个名号,因此也基本上也被他们所接受。我既然能看出刘子铭的身份,冯教授也一定可以,但令我想不通的是这个一向崇尚马克思主义的老学究,他怎么会相信刘子铭的这一套东西呢?

或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冯教授主动跟我解释道:“云风啊,不是我的世界观不坚定,而是这两个人真有本事啊!像他们这样的土耗子,我这辈子也没有见过几个。”

冯教授很少开口夸人,像今天这样的盛赞更是少有,被他这么一说我更好奇了。

“教授您结实这方面的人多,难不成这俩人还有什么连您都能镇住的绝活不成?”

“岂止是镇住我啊,云风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冯教授苦笑一声,指着一脸要死不死模样的冬天说道:

“之前你说马春生的眼睛是透地眼,那还真是抬举他了。你再看看那少爷,在他那双眼睛面前,马春生那只眼睛还真不算什么!”

冯教授这么一说,我才突然想到冷冰冰那里好像一直都在翻书,这么昏暗的环境下面怎么能看得清上面的字呢,难不成这家伙真的开了地眼不成?

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不绝于耳,冬天看书的速度很快,而这时候我也终于注意到他的瞳仁里泛着和马春生一样的绿光,只不过马春生的是一只眼,而他却是一双。

以前听姥爷跟我们讲,说民国年间的时候汉中一带有一个叫羊倌老汉的人,这个人就有一双能够在夜里视物的地眼。在那个填饱肚子都是问题的年代,羊倌老汉硬是凭借自己的那双地眼顿顿有肉吃,餐餐有酒喝。

羊倌老汉之所以被称为羊倌老汉,并不是因为他是个养羊或者放羊的,而是因为他从事的那个行当十分的稀奇,需要练就一门名为“牵羊术”的本领。

所谓牵羊术,其实就是将一些不容易被人发现和捕捉到的天灵地宝通过特殊的手段弄到手。比如过去东北就有这么一种人,他们能够用一根红丝线将寻常采参人碰见也挖不出的百年老山参锁住,然后再用特定的方式将其挖出来定住不让它跑,这就是牵羊术的一种。

和土耗子一样,牵羊也属于捞偏门的一种。但和土耗子这种拿个锄头铁锹就能干的活计不同,牵羊的门槛和隐秘程度可要高得多。想要成为牵羊人,首先就得有一双能够在夜里视物,甚至看穿地皮感应地下神秘灵宝的“地眼”,而仅仅是这么一个最基本的条件,有的人一辈子就达不到。因为普通人要想“开地眼”,就得在七岁之前眼睛还没有被浊世污染的时候,放入暗无天日的地窖,或者直接关进棺材里不见一丝光亮整整熬上九九八十一天。

八十一天熬到头的那一天,负责熬炼的人就会给这个孩子一根极细的绣花针和几根女人的长头发。要是这个孩子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将那几根头发丝穿进那个特制的小绣花针眼里,那么就说明他的地眼已经差不多开了,日后只要用秘制的药材捣碎了敷眼,短则半个月,长则二三年,这个孩子的眼睛在晚上的时候就会冒出像猫狗一样的绿光来,这时候夜里视物甚至看透地皮对他而言也就不是什么传说了……

羊倌老汉就是凭借着那么一双地眼,在陕西的地界上牵了无数的羊(挖了很多灵宝),日子过得相当滋润。只是后来他贪心不足和一伙盗墓贼一起进入了一个王公贵族的大墓,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看着冬天那一双正在发出诡异绿光的眼睛,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之前在雪地里他为什么能够精准无误的用那把叉子刺中那只血淋淋的猞猁。地眼也是一种特殊的目力,所以自然有强弱之分,能够在白天使用的绝对不是寻常的地眼,怪不得冯教授跟我说冬天的眼睛比马春生的要厉害得多,现在想来的确是这样。

胡思乱想之际,刘子铭已经准备完毕。他那双结满了厚茧的贼手里捏了不少的东西,但最引人注目却的是一盏样式很旧的铜油灯台。冯教授在看到那油灯的第一眼,便跟我低声说了句:“这可是战国的东西。”

山洞里的光照条件不好,所以我也看不清刘子铭那盏铜油灯里黑乎乎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可当他将那盏油灯里黑乎乎的燃料点燃之后,整个洞里都出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

刘子铭端着那盏油灯,率先踏入了冬天身后那片无法驱散的黑暗,或者叫空无之中。他手中的那盏油灯原本光芒微弱,但奇怪的是这微弱的光芒一但进入那空无中,便立刻变得耀眼起来,那片空无黑暗地带似乎十分惧怕油灯的光芒,油灯所过之处,所有的空无黑暗都像潮水一般退散。

“诸位,可别愣着了!趁着亮赶紧走吧,烧这东西可比烧我血的还让我肉疼!”

我们都不知道刘子铭这话是否有所夸大,但既然有亮光出现了,那么逃出这片诡谲难测的山缝便有了希望。想到这里我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走过去跟紧了刘子铭,在他那盏油灯摇摇晃晃的亮光指引下,再次踏入了那条诡异的密道。

“注意了啊,都安分着点,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可别一惊一乍的乱叫,要是真喊出一个什么来,我们可都惹不起!”

“怎么,难不成这密道里还有鬼啊!”拉克申嘿嘿一笑,示威一般扬了扬手里的枪。

“呵,鬼在这里可不算什么,就怕等会儿出来一尊神,到时候保准吓死你!”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油灯里的燃料似乎快要耗尽了,亮光明显弱了很多。刘子铭皱着眉头再次往里面扔了几小块燃料,这下子他也不敢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手持油灯加快了脚步。

虽然不知道我们走了多长时间,但我大概知道我们走了约莫两百步。就在这时,走在我和扎西中间的冬天突然不往前走了,他原本只是有一些荧光似的眼珠子里突然爆发出了明亮的绿光,把我和扎西给吓了一大跳。

“咋咧嘛?你这眼珠子还是个探照灯嘛!”扎西捅了捅冷冰冰的冬天,但这家伙却没有任何反应。

冬天眼中的绿光慢慢熄灭了,他摇了摇头,继续跟了上去。但很快,他就再次停了下来,眼中的绿光也比之前更甚了,就在我和扎西有些不耐烦想要发飙的时候,这家伙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了?”

走在最前面的刘子铭往后退了两步,也停了下来看着冬天,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好奇怪的声音!”

冬天冷声说了一句话,我们都支起耳朵认真的听了起来。果然,从密道的那头传来了诵经一般的声音,忽远忽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诡异之中透着神圣,仿佛是远古的祭祀之音。

“哎呀,这个不就是法音吗?神仙诵经呢!好着咧,能听见这声音就说明好着咧!”

扎西比我们要乐观一些,他笑嘻嘻的没有将那古怪的诵经声当回事。可就在这时,我发现原本神色轻松的刘子铭突然间面如死灰,就连之前一脸漠然的冬天也在一瞬间脸色难看起来。这时候已经听不到那稍纵即逝的诡异诵经声了,因为另一种更加奇怪的悉悉率率的摩擦声进入了我们的耳中,并且逐渐清晰起来。

“前面好像……”拉克申摸出枪握在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