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李炳迁之死
当然,万事总有意外的结局。
当我忘记了生命中还存在过两个每晚做噩梦的人,渐渐轮廓从我的脑海中消失时,某天,我接到了一条微信。
打开它,是一封制作精良的邀请函。
发送人,是李炳迁。
我回忆了一下,想起了半年多前,在大排档第一次遇到他时的样子,和洪娇娇见面的场景,同时再次翻出了我为他们写的那篇小说,不禁感慨万千。
这篇请帖,是一则婚宴,内容如下:
请于2018年某月某日,来某某大酒店参加婚礼,新郎:李炳迁,新娘:洪娇娇,作为他们的好友,期待您的光临。
然后,优美的音乐中,配着两人甜蜜依偎在一起、站在海边的照片。
发展不是一般的快,可能前世就认识吧,此生也不必再多了解,其实想想也觉得可笑,这属于民国营口大当家和二当家公然断背山了呗,还**裸的显摆。
他们的心情能正常处之么,男人间的情怀,抑或**之感,我不确定。
所以,我只是客套的回了一句:
恭喜啊,我也算半个媒婆,一定参加,新婚快乐。
李炳迁倒是很快回复了我:
谢谢,雷弟,多亏了你,到时候单身夜我们好好喝喝,有些我发现不寻常的事想和你说说,有空的吧。
我看过也很好奇:
什么事?
对方犹豫了半天才回答:
没什么,无关痛痒的,仔细想想也没事,反正我得到了,先不说了,有机会吧。
看完微信,我陷入了久久的沉思,究竟会是什么呢,时而在朋友圈,看到他们在一起如其他恋人般的秀恩爱,没感觉出什么异样啊,莫非,那个噩梦,又回来了?
我不得要领,也许只有见到他俩,我才有可能知道个所以然吧。
李炳迁新婚前的那个夜晚,他约我和他的很多朋友,又去了我们第一次相见时的那家大排档,见到他时,不知怎么,总感觉沧桑了许多,像有什么心事,当然,要告别单身,难免有些感怀,我几次试探性的问了下他想和我说的不寻常之事时,他都以很多托词解释开了,既然如此,我不会不解风情一直追问下去,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一些小秘密,就随他去吧。
大家都在夸赞新娘子非常漂亮、贤惠,我也不例外,但我知道的更多,总觉得两个结义兄弟,以这种身份结婚怪怪的,换做是我,肯定没那么大勇气,如果我不知道洪娇娇的故事,初遇一位美女,兴许我也会第一时间考虑她一下的。
胡思乱想了很久,时间来到了后半夜,李炳迁因为明日的婚礼,起身告别回家,说要养精蓄锐,酒精此时已经完全占领了他的大脑。
他的一位朋友坏坏的低声对我们说,养精蓄锐个屁啊,今晚洪娇娇就在新房等他呢,这俩人太着急,据说认识第一天就开始同居,成天黏在一起还不够,典型的重色轻友啊,话说回来,有如此美丽的女子投怀送抱,夜夜被榨干又如何。
我听了不觉莞尔,呵呵,这对情侣、兄弟、仇人,注定生生世世的纠葛。
午夜两点,杯盘狼藉,我徒步回家,躺下刚沾到**,很快进入梦乡,还在琢磨,明天婚宴上,见到半年多没再见的洪娇娇,私下怎么恶搞她——黄品正,你这当年风风光光娶了几房姨太太不满意,又来新世界出嫁折磨人了呀,人生的两极是都让你体验过了。
第二天清早,我洗漱完毕,出发前给李炳迁发了条微信,告诉他我准备去现场了,等了会,他并未回复,想想也正常,新郎官接亲什么的难免准备,来不及看电话。
他们的新房,距我这里还有一段距离的,昨晚听说,他们新婚两人都在新房,今早洪娇娇会提前转移到酒店,走个形式,等待昨晚的枕边新郎官今天再去正式接她。
我按照之前问来的地址,打车赶到了新房,时间尚早,去陪李炳迁热闹热闹。
新房楼下的门口聚集了很多人,几个人一堆议论纷纷,我给过司机打车费用,急匆匆跑了下来,想先挤上楼凑凑热闹。
安静的异常。
一支请来的乐队并没有照常演奏,脸色阴沉着收拾行囊,我注意到,一辆120救护车停在不远处,一支担架抬下楼,盖着白布,医生摇摇头,送上了车,伴随一位悲伤老人的哭泣声。
我心里犯嘀咕,真晦气,好不容易选个黄道吉日,人算不如天算,赶上结婚,还有份奔丧的,哎。
不,等下,陪同的人影里,分明还有昨晚和我一起喝酒的伙伴们,他们不是李炳迁的伴郎团吗,怎么把胸前的花都摘下去了,一个个脸色阴沉的,莫非……
我不敢再想,一个声音划过大脑:难道说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李炳迁对黄品正的恨,杀死了洪娇娇?
我清楚记得第一次大排档,偶遇李炳迁,听到那则奇异的梦时,化身雷朋龙的他对自己救过的兄弟—黄品正恨得咬牙切齿,后来随着我的开导,同时出现的黄品正变成了一位一等一的美女,他才慢慢消了气,难道八十多年的怨,积攒到眼看结婚,又上心了吗?
我心里砰砰乱跳,如果真是如此,我真是害人不浅,相见莫不如不见了。没有前世的瓜葛,他们即使做不成恋人,也不至于在新的社会,闹出人命来。
一边想着,我已经闪身上了四楼,屋门敞着,本来婚庆典礼应有的喧嚣**然无存,人都低着头陆续散了,再向卧室走,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卧室的门口,房门虚掩着,露出的一半,也被胶带来回缠着,我的位置,可以清晰的看到里边,那是我这辈子不愿再回忆的场面。
地上,**,玻璃上,甚至天花板,没有一处不被喷溅的红色**覆盖,血色已经开始氧化发黑,极其的恐怖,我控制不住的干呕,差点没把早餐吐出来,这是多么的深仇大恨,或者只有经历过两世的人才明白。
屋中的一位拍照片的法警,带着口罩,他应该是听到了我的声音,转身望向我说道:“你是谁,没看到警方办案戒严的标志吗?少看吧,太血腥,对你不好。”
我连忙把目光闪躲到一边,平复了一下视觉的冲击,脖子都开始僵硬,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来。
“哦,对不起,对不起,太骇人了,我没反应过来,死者我也认识,凶手李炳迁是我的朋友。”
“凶手?”对方未等我说完,一脸奇异看着我,“你完全搞错了小哥,李炳迁是死者,凶手他的未婚妻洪娇娇,被我们一早就控制了,而且是她主动报案自首的。”
这下轮到我无比的惊诧,一个女子,不,黄品正,一世还不够吗,他竟又杀了雷朋龙?
“你是说,李炳迁死了?”
“当然。”不明所以的法医,没理解我的言语间重点,冷静的说道,“他梦中被洪娇娇用剪刀割破了嗓子,疼醒时还有意识,但喉管破裂无法用语言表达,于是就蘸着血留下了看不懂的遗言,血四处喷射,他死前极其痛苦,失血过多是主要的死因。”
我张大了嘴巴,脑中浮现出当时惨烈的画面:黄品正,你真是歹毒,你的兄弟,他都原谅了你一次,你却冷血把他再次杀死,临死前还要如此虐待他!你就是个畜生。
“对了,你是死者朋友,我们需要录一下笔录。李炳迁在临死前,曾沾着自己的血,写下一段很怪的话,问了好多人,都不清楚,这个黄品正是谁,柳云烟又是谁?他的社交圈,经调查没这两个人。”
“啊,我知道,啊,不,我不知道。”我说出口,又很快否定了自己,觉得和警察们解释他俩前世或者怪梦,超出科学范畴的事,我根本形容不明白,会被当成疯子。
“你到底知不知道,要明白,知道不报也是违法的。”法医转身站起来,冲我走了过来,看样子他明显感觉我知道很多,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线索,“李炳迁是你朋友,你不想知道他为何而死吗,来,你看看这个枕巾,上面的字,他写的。”
我看着他伸向前、平铺在一个塑封兜子里,是一件血色的东西,隐约可以分辨,大概是一对鸳鸯戏水的情侣款枕巾,上面血淋淋的大字,深深地把我震撼。
‘她不是黄品正,她是柳云烟,要杀我的是……’
写到此处,是一个大大的血掌纹,可能他此时已经筋疲力尽,再也支撑不住自己身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