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好事多磨

后来,杨辰良更换了他QQ音乐里的所有歌曲,因为每当那些歌曲的旋律和回忆联系在一起时,他生不如死。

如果当初没有沈一茹那次突如其来的联系,沉寂在他心底多年的秘密恐怕很难再见到阳光。

“你下个月要去西藏?”

当良辰看到这条微信时,一脸惊诧。他已有两年没有收到一茹的任何消息,以至于快忘了这个人。自从她在朋友圈晒出丽江的照片后,他便没有再踏进过她的圈子,也从不去打听,眼不见为净。而今,她的出现,像一颗小石子抛入他的心海,涟漪泛开。

“你怎么不说话,收到请回答!”

如同许多不及时回复信息的人一样,任凭对方焦躁地催促,良辰依然无动于衷,他在惊慌,在纠结。许久之后,他才按捺住内心的起伏,回道:

“是的,你也要去吗?”

“对呀,我一直想去,刚看到你发的朋友圈,特地来问问。”一茹迅速回复过来,似乎她时刻没有离开过手机。

“已经是第三天了,你怎么才看到呢?”

“我很少看朋友圈的。”

“算你运气好,你是第一个主动来找我的人。”

“到底是你运气好还是我运气好?”

“都好,可是你有假么?”

“不瞒你说,前天我偷偷去一家新公司面试了,下月一号去报到。但如果我可以和你一起的话,我就辞掉工作。”

“别急!你还在以前那家公司吗?为什么想跳槽?”

“做烦了呗,先不说这个,以后我再跟你慢慢说。你想听的话,就带上我,我是认真的!你若是不想听,也得带上我!”

辰良没想到她会如此坚决,但还不能即刻答应她,他需要冷静下来再做进一步的了解,于是小心问道:

“你别急,我先了解下情况。你那边有几个人,兵哥哥也去吗?”

“什么兵哥哥?他早结婚了,只有我自己去!你这分明是在故意揭我的伤疤嘛!”

辰良感到既慌乱又惊讶,回道:“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

“你不关注我,怎么会知道?仅凭这一点,你必须得带我去。”

“别冲动好吗?”

“我没有冲动。我就想来看看你,你到底同不同意?”

辰良心里猛地一颤,避开话题道:“我和朋友骑车去。”

“骑车?绝对不行!我骑不了,能不能换种方式?比如坐火车。”

“我们打算回来时坐火车,你真的不要一时冲动,我先跟朋友商量,等我消息吧。”

“那好,我等着,尽快啊。”

俗话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一茹的性格始终如一,这也正是她以前能吸引辰良的原因之一。他绷紧神经破例点开一茹的朋友圈,看到她竟然每隔半年才发布一条消息,而且里面没有任何关于情感方面的痕迹,那些丽江的照片也不见了,这才舒了一口气。此时的一茹并不知道良辰从她的话中和朋友圈里读出了何种信息,他正暗自欢喜呢。因为她的出现,使得那颗深埋在他心底已久的种子,像是见到了曙光,即将苏醒、发芽。

他思绪万千,原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一茹,但与她聊过之后,回忆一波一波涌来,心潮澎湃。

很快,他动摇了初心,紧接着删除捡人消息,去找朋友商量,希望能说服朋友放弃骑行,改为拼车。说是商量,倒不如说是他在给朋友施加压力,故而进展并不顺利。方承宇在很久以前就梦想着有一天能骑行进藏,为了这一天,他已等多年。两年前,他没能骑行,后悔不已,而今辰良却在他即将开启梦想之旅时临时变卦,他难免不满,于是痛骂辰良重色轻友,出尔反尔,打算自己去寻找同伴。

辰良心里无比愧疚,但他仍然义无反顾要坚持改变出行方式,同时还不能让承宇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他在网上搜集大量的关于骑行进藏的负面言论,并以俩人的前期准备极不充分,一茹为此已经辞职以及写下来年五月必定骑行进藏的保证书为由,才勉强说服承宇。尽管承宇几度怀疑他和一茹关系特殊,他都矢口否认。

从一茹发来的语音里,他可以清晰地听到她在房间里连蹦带跳,连笑带唱,那声音像是一支动人带感的乐曲,让有心人听得心跳加速。继而,他一边在贴吧里发布拼车消息,一边制作详尽的旅行攻略。同时,一个秘密计划也在他脑海中有了浪漫雏形。一茹原以为辰良再也不会理她,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她恨不得马上跑到他面前献上一个紧紧的拥抱,一边骂他没良心,一边对他说谢谢。

两天后,辰良兴奋地告诉她,拼车的事情尘埃落定。有一对福建夫妇计划在九月十五号从老家自驾进藏,想再找三人拼车同行,他们恰好会经过长沙,所以主动联系了他。

一茹欢欣若狂,恨不得可以立马出发。

然而,半路杀出了个“刘咬金”。

刘佳仪是一茹的闺蜜,她见一茹近乎癫狂的喊叫,就随口多问了几句。正在兴头上的一茹便把她和辰良准备拼车进藏的计划兴高采烈地讲出来,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佳仪不仅埋怨她,还嚷着不惜辞职也要跟着一起去。

一茹做不了主,通知辰良时,吞吞吐吐,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辰良听后,一筹莫展,因为人数和时间都已定好,如果再多加一人,困难重重,他心里有些不快,可又不忍心批评一茹。而他和佳仪在两年前就认识了,更不好明着拒绝。他思来想去,忽然灵光一闪,心里打起了小九九,赶忙告诉一茹他会再去想办法。佳仪知道后,失眠了一宿。

他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两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孩突然出现,让他有些惊喜和不安,思绪无端回到从前。

两年半前,一茹来到他所在的部门,同年八月底,他负责组织同事们去凤凰游玩,当时一茹带上与她关系最好的闺蜜同行,此人便是刘佳仪。虽然他和佳仪的交流不多,但却给佳仪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

在公司里,同事们喜欢撮合他和一茹,笑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一茹活泼开朗,时常带着开玩笑的口吻对他传递好感,甚至表白,他却总是一笑而过,不温不火。面对众人的质询,辰良始终三缄其口,偶尔说一句‘没那回事!’。一周后,一个其他部门的同事跑来追求一茹,她没有拒绝,而是试着交往,众人唏嘘不已。他心里有些犯酸,认为那个喜欢抽烟、爱打游戏和随地吐痰的油腻胖子配不上一茹,于是他以朋友的身份在私下里给了她一些忠告,然而一茹却对他说:“关你什么事,你以为我们真的很熟吗?”这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像一声炸雷在他耳旁炸响,他感到头晕目眩,刺骨寒心,当时说不出一句话,笑着点点头,晕晕乎乎离开了。一茹原想故意演戏给他看,后来她意识到那句话的杀伤力实在太重,第二天便去向他道歉,他怄气说她没有错,无需道歉,是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一茹急了,赶忙坦白了实情,他万分吃惊,嘴上仍说不想理她但心里早已软化。她时刻缠着他撒娇说好话,用那双迷人的眼睛望着他,那种眼神能让人生不起气来,哪怕他完全有理由生气。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原谅一茹后,并没有向她表明自己的态度,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不清楚一茹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他清楚自己当时心中的那个节。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平安夜,北京城流光溢彩,灯火辉煌。当晚,他在朋友家与一个女孩一见钟情,女孩后来主动向他吐露芳心,于是俩人便顺理成章走到了一起。那是他第一次尝到恋爱的滋味,他有满腔的热忱只想一心一意对她百般好,恨不得为她倾尽所有,他能接受她那时候的所有缺点。可惜好景不长,由于两人聚少离多,半年后,对方提出分手,从此音讯全无。他悲痛欲绝,三年未能完全走出阴影,害怕谈到爱情。

再后来,当有人再次提起那个女孩时,他的心里已不起波澜,即使有轻微的涟漪也能很快恢复平静。他告诉自己是时候去大胆拥抱新生活了,过分沉湎于往事或者害怕昨日重现,是不成熟的表现。人,终究得面向未来。

可是,一茹道歉后,他并没有立即去大胆拥抱新生活,还想再缓一缓。但他不知道,俩人的亲密关系即将结束。那年国庆前夕,他在下班时意外从同事嘴里得知一茹在和一个兵哥处对象,那一刻,他只觉得胸口钻心地疼,快速逃出公司后,沿着枯黄的路灯又走了很远,最后瘫软在草地上,像一堆垃圾。他仰天长叹:“命运弄人!”。匆匆过往的行人不但没有为他停下脚步,反而带着警惕的眼光扫视他,以为他有神经病。虽然他和一茹在公司还算亲近,但他当时已明白,俩人的情谊到此而止了。就好比两条平行线,无论彼此距离靠得多么近,拉得多么长,终究还是合不拢来成为一体的。他望着无星无月的夜空绞尽脑汁地想,如果一茹当时已经有了兵哥,她为什么还要和一个胖子在自己面前演戏呢?她是想见异思迁还是钟情暧昧?他不敢再继续往这个方向深想,一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还不能就此坍塌。如果她当时没有对象,那么她的做法倒也合乎情理,只是时间也太短了些,虽然让人难以置信,但她确实有男朋友了,唯有怪自己太窝囊,没有把握好时机,有的机会的确会稍纵即逝。至于到底是哪一种猜想或者还有没有其他可能,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国庆第二天,一茹在朋友圈晒出几张丽江古城的照片,连住宿的房间也在其列。虽然有一个人没有露面,但她的字里行间已经透露了那个人就在身边。他狠下心屏蔽了一茹的朋友圈,发誓再也不会点开,希望两人互不打扰各自安好。他总是不愿在人前,甚至是在自己内心深处承认他对一茹有过哪怕一点点的喜欢,如果他能表现得勇敢一些,结局可能会被改写,但为时已晚。那时的他,把感情看得太名贵,不敢随便施与,不敢再轻易相信眼见为实,容易得到的,也容易失去。他依然害怕再受伤害,说到底,是他还没有变得成熟,勇敢。直到他知道一茹心中有人时,才恍然明白,原来爱情可以来得如此悄无声息,喜欢一个人与否,以及喜欢的深浅程度都可以通过另一个人来测验。他把这些归咎于同事们的不好,开玩笑开得自己心里悄悄种了根。

国庆期间,他和几个朋友提前订好了月底飞往西藏的机票,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间天堂,没有人能够再阻挡,他认为离开且不打扰才是最好的喜欢,但有人认为他是在逃避。节后第一天,他便早早向经理提出离职,经理似惊非惊,问他为什么要走,建议他再慎重考虑三天。他说,因为他没有故事,所以想去旅行,已经考虑了一个月,无论公司是否同意,他在第二天都不会再出现。

对他而言,西藏的迷人之处就在于当他现身在那里时,很容易假装其余的世界都不存在,他所有的问题都会随风而去。但他当时并没有意识到,由假装产生出来的效果只是暂时的,风还会再吹回来。

他在登机前,收到一茹发来的信息:我知道你辞职的真正原因,但愿我们仍是朋友。虽然你不能时刻保持开心,但我希望你能永远平安。

她有想过要告诉辰良,早在国庆前,她和兵哥的关系就已经亮红灯,由于他俩都很想去一次丽江,于是俩人决定以五天的丽江之行来和平结束他们三百多天的恋爱,从此分道扬镳。她犹豫了,毕竟人走茶凉,再说那些已经没有意义,只要辰良不提,她也永远闭口不谈。

既然他答应要把佳仪带上,就不得不每天在贴吧里寻找同路人,经过漫长的五天后,终于为佳仪拼到一台在成都的别克车,只能载四人,车上已有三人。他向别克车主介绍自己这边的情况后,建议两台车一起出发,人多热闹,还能相互照应。别克车主倒是很爽快,愿意和同伴调整出发时间,与他同行。

就在所有人欢呼时,变数再次不期而至。两天后,福建那对夫妇决定改乘朋友的车进藏,不再自驾,别克车里的一位伙伴因突发严重感冒而遗憾退出。这是他们始料不及的,彷如天要坍塌般令人措手不及。

辰良和别克车主不得不通过多种途径继续想办法,其他人则负责每天带着愉悦的心情坐等出发那天的到来,只有他俩才能深刻体会到当中的烦躁和辛酸。

三天后的一个晚上,一个四川人找到辰良,他和爱人决定在九月十号自驾哈弗进藏,需要再找三人同行。辰良大喜,牢牢抓住了这个机会,对着电灯大吼三声。别克车主也比较顺利,又过两天,他找到一个广东人。于是别克车主再次调整时间,他们九人约定在九月十号早上一起从成都出发。

万事俱备,只等日期,所有人总算松了一口气,但每天过得小心翼翼,生怕还会节外生枝,用好事多磨来形容他们的经历一点也不为过。

佳仪能再次跟随辰良一起去行万里路,令她激动不已。公司要求她待到九月一号下午,但她早已没有任何心思继续工作,时不时对着电脑发呆、傻笑,心已飞向川藏线,飞到了那辽阔壮美的青藏高原。一茹拿到其他三人的身份证号码后,在网上买了四张开往成都的硬卧票。

由于承宇在出发前一天下午才到长沙,辰良提议当晚在他住处吃饭,一是为了四人提前见个面,相互认识,二是为了庆祝失业,迎接美好明天。一茹和佳仪认为出发前一天需要做大量准备,很耗时间和精力,与承宇迟早都会认识,不急那一会,他只好把聚餐时间推前了一天。

辰良已有两年没有见过她俩,此时的他,对一茹的渐忘已转为了想念。三人见面,不仅可以重拾友谊找回从前的感觉,而且可以巩固和加深友谊。一茹自不必说,自辰良离职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她知道自己有错,但对密友的突然离开和断绝联系仍然抱有不舍和怨恨,有时想念他了,只能偷偷关注他的朋友圈,了解他的近况,从不评论和点赞。后来她有了新生活,关注他的频率才有所降低。佳仪早已听说辰良的厨艺了得,对他的印象本来就不错,这次受到邀请,她更是充满期待。

小插曲总是意外而来,它有时可以振奋人心,有时却让人心灰意冷。六号早上,辰良去菜市场买回当晚做菜所需要的食材,有生姜,干辣椒,青椒,大蒜子,花甲,排骨,玉米,猪蹄,猪肉,青菜。他用两根油条解决早餐,中午,他用一份蛋炒饭草草果腹。有午睡习惯的他,那天中午格外亢奋,蜷在沙发里幻想他们见面时的情形,并把每道菜的操作流程像放电影似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力求做到极致。他把开餐时间定在六点半,但从两点半开始,他就坐立不安了,一会看看时间,一会看看盆里泡着水的花甲,一会打开袋子瞧一眼他早上买回的菜,并伸手去摸一摸,生怕它们会凭空消失。三点刚过,他实在坐不住了,起身去洗菜,把肉淖水沥干,做足前期准备后,只等时间到了五点四十时开火即可。只可惜,他没有机会开火,好不容易等到五点钟,家里再次毫无征兆地停水了。他火冒三丈,对着空房大骂小区物业腐败,收取了物业费却不干实事,尽坏他好事,并扬言旅游回来后一定要搬走,似乎他的搬走能给物业带来一定的威胁。这已是他第三次没有机会表现自己了,有两次他邀请同学和同事来做客,小区不是停水就是停电,他脸上挂着笑说去外面用餐更便捷、美味,心里却已是万马奔腾。

他不得不遗憾地向一茹和佳仪说明情况,把晚餐订在了一家湘菜馆,开饭时间不变。最感到遗憾的是佳仪,她想着旅游回来后再让辰良弥补自己,可她没有考虑到回来后是否还有机会。

几天前,辰良理过头发,但帅气的理发师并没有准确理解到他所表达的意思,剪出来的发型和他描述的大相径庭,他睁开眼后,大吃一惊,连他自己也看不顺眼镜子中的丑八怪。但他不擅长当面骂人,只好对自己生闷气,在心里把理发师羞辱了一顿,出门后,见谁都想去踢一腿。出门前,他找来一顶黑色鸭舌帽,身穿灰色T恤,齐膝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骆驼色人字拖,故意以另一种风格出现在她俩面前,期待她们的反应。他在离门口不远的靠窗座位上**不安,时而点开手机看时间,时而用手指来回轻敲桌面,时而摩挲大腿,时而抱怨女人太麻烦。六点五十刚过,两个年轻女子出现在门口四处张望,她们穿着一致,黑色人字拖鞋,超短蓝色牛仔,白色上衣简约飘逸且不失潮流,一身清凉。一茹长发飘飘,佳仪一头波浪,四条腿像两双象牙筷,白皙修长。

辰良看见她俩后,赶忙站起来招手,迎上去笑道:

“哎呀,好久不见,两位越来越漂亮啦,真是如沐春风哪!你们连穿着都一样,我差点没认出来呢。”

佳仪低头浅笑,一茹以为他会过来握手,他却站在眼前三步远的地方笑脸相迎,目光在他身上迅速打量一番后道:

“那可不,我俩啥关系呀,你变化挺大的。”

辰良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一茹说的变化大,指的是自己衣着和谈吐上的变化,但他不愿被人当成是一个油嘴滑舌的人,因为他刚刚是真心实意的赞美,忙道:“我说的都是大实话,我今天看起来有点邋遢,拉低你们档次了,真是不好意思呀。”,又对佳仪招手道:“嗨,我们又见面了。”

“是的,我们又见面了,不好意思让你久等啦。”

“没有没有,我正好可以趁机平复一下心情,两位请坐。”

“我以前常听一茹说你做菜有一手,只可惜我们今天没有口福了。”

辰良瞟了一眼一茹后笑道:“我很感激她对我做的菜如此念念不忘,其实是她在有意夸我,因为我只会做一些家常菜,口味不怎么好,所以她一直记得。如果你们不嫌弃,等我们回来后,希望你们能来我家坐坐。今天两位愿意赏脸,我很开心。”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谦虚,我们有免费晚餐吃,更开心。看你今天这身打扮,不像是你以前的风格呀,但整体效果还不错。”一茹说。

“是吗?我们男生的衣服穿来穿去就那几件,只要觉得舒服就行,有点随意,没你们女生的款式多,别见笑。”

“哪里的话,我们几个,随意点比较好。”

一茹没有想到以前中规中矩的辰良会以这身打扮出来和女性朋友见面,一时还拿不准他到底是不重视她俩还是有意为之。佳仪着实被辰良惊了一跳,心说他两年来变化真大,不过她喜欢他这身打扮,至少他看起来更有活力了,不像以前,太呆板。辰良感叹女生越长大越会打扮自己,虽说一茹以前也挺漂亮,但现在的她更有气质,都不敢多看她一眼。佳仪的变化完全超出他的预想,焕然一新的发型给她增添了几分成熟,脸蛋粉嫩了不少。

他把菜单推到俩女生面前,她俩又彼此互推互让,一茹索性对他说‘随便’。而他最怕在点菜时有人说随便,因为没有‘随便’这个菜,在不太了解他人口味之前,每点一个菜时都要如履薄冰似的询问一次说随便的人的意见,很费劲。那些在点菜时说随便的人,心里大抵是在说我也不知道要吃什么,但你的决定最好得让我满意。

佳仪看出了他的难处,便说:“你不是打算给我们露一手吗?既然我们今天没那口福,要不就在这里点你原本想做的菜吧。这样的话,我们下次去你家,也好有个对比,好不好?”

辰良喜笑颜开,总算有人替他解围了,否则他只能多点些菜,让她俩都尝尝,这样不好吃,还有那一样,总有一两个菜会受她俩喜欢。他笑道:“我岂敢和餐馆里的大厨相比,你们太高看我了,我做的菜上不了台面,寒碜!”

“我不信,你原本打算今晚做什么菜的?”

“也没什么,就是一份香辣花甲,辣椒炒肉,玉米排骨汤,红烧猪蹄,还有些青菜,可惜物业不给我机会献丑。”

“这也叫上不了台面?寒碜?”

“他就是这么爱谦虚。”一茹说道。

辰良摸着下巴道:“真没有,食材是好的,成品见不得人。”

“你也太谦虚了,是你们物业嫉妒你吧?你下次补回来就可以,我们会给你机会献丑的,哈哈。可是,你买的菜怎么办?”佳仪继续说道。

“我今晚回去把花甲做了当夜宵,其他的菜留给承宇。”

“也好,他明天什么时候到?他是在忙什么?”

“他家里临时有点事,明天下午可以到。”

辰良没有细说,佳仪也不便细问,又说:“没关系,你认识的人都挺好相处的。”

“是嘛?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夸自己的,学到了,厉害,厉害!”

佳仪一愣,没想到自己在无意之中确实夸了不少人,干脆顺着他的意思,噘着嘴道:“不可以吗?难道我说错了吗?

“可以,完全正确。”

“这不就得了嘛,不过今天真是太麻烦你啦。”

“不麻烦,能给两位美女做饭,不知是多少男生求之不得的美差,我是幸运的,巴不得你们能天天来呢。只是我今天还不够幸运,下次一定要在你俩面前好好表现一回。”

俩姑娘掩面而笑,一茹道:

“两年不见,你越来越会说了。我倒还好,之前吃过好几次你做的菜,确实很不错,色香味俱全,佳仪没有尝过,她比较遗憾。但我不介意再去你家吃一次,顺便检验一下你的厨艺提升了多少。”

“热烈欢迎你们随时光临寒舍,无论几次都可以。不过我已经很少进厨房了,别说提升,没有退步就不错了,到时候你们可别嫌弃。”

“怎么会呢,我相信你!你看你,点这么多菜,我们三怎么吃得完,你口中的家常菜在我们家里常常吃不起哟,少点一些吧。”

“你又说笑了,一般来讲,饭店里的菜,分量不是很足,只要味道好,我们是可以吃完的,我还担心不够呢,不够再加!其实我很少下好馆子,这不今天刚好可以沾着你俩的光才有机会解解馋嘛,肯定要多吃点啦,感谢你们给我机会呀。”

一茹惊道:“天呐,还有这种道理?我俩面子真大!”

“可不是嘛。”

“荣幸之至,你不要再说了,我们吃就是。”

“这就对了,两位想喝点什么?”

佳仪不想让辰良太破费,便说:“我喝白开水就可以,你呢?”说时,她给一茹使了个眼色。

一茹明了,回道:“我也喝白开水,饮料不健康,容易长肉。”

辰良猜得到她俩的心思,不便强求,他感激道:“还是你俩有讲究,能克制,难怪身材保持得这么好,像白杨树一样,真是羡煞旁人啊。”说时,他往隔壁桌微微努嘴,那张桌上坐着三个扎实的姑娘。

一茹和佳仪不禁莞尔,嘴上骂他坏得很,心里却乐开了花。

吃饭时,三人聊了一些两年来的工作情况,原来她俩一直没有离开过各自的公司,虽然他换过公司,但和一茹还算是同行,而今,他们三都已辞职。他们还讨论了一些在旅行中可能会遇到的问题,唯独在情感方面,三人表现出超乎意料的默契,只字不提。

饭后,三人约定在火车发车前半小时到进站口碰头。他把她俩送上的士后,骑上共享单车,哼着小调慢悠悠地回家去。

一茹心里憋不住话,她在车上对佳仪说:“你说辰良是不是不希望我们和他一起去呢?我感觉他不怎么重视我们,总觉得我们给他添麻烦了。”

佳仪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说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我觉得他看到我们时很开心,很热情呀。虽然我们是给他添了麻烦,但我认为他是乐意遭罪的。”

“是吗?我们和他讨论的时候,他有点心不在焉,而且他穿的……”

“他穿的怎么了?我并不觉得他邋遢,他看起来干净简单,只是穿得比较随和一点,说明他没有把我们当生人,穿随和点才没有距离感嘛。我俩不也穿得很随意么?我倒觉得他是故意这么穿的,想借此打探一下我俩会不会嫌弃他,所幸你我不是那种人。而且,我发现他有新打理过他的胡须和头发,挺用心的,就你喜欢乱想。”

一茹听后,语气柔和了很多:“看来真是我想多了,你比我观察得仔细,哪像我大大咧咧的。”

“他刚刚是有点心不在焉,但不能怪他,谁让我们总是拿同一个问题问他两三遍呢,他能不烦嘛,哈哈。”

“确实也是,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呀。”

佳仪握着她的手说:“谁知道你呢!放心吧,我觉得他没有变,不会不认你这个朋友的。”她没有把自己添加进去,因为她还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辰良的朋友。

一茹点点头,心里得到一丝安慰。

第二天下午,承宇来后,辰良把他接到家里,用前一天买的食材来招待他。俩人对酌小酒,谈古今,论女人。辰良着重向他介绍了佳仪,还说佳仪打听过他,承宇明了,自觉干了一杯酒向他表示感谢,并信誓旦旦地说,一切都不在话下,从此心里对辰良也不再有怨言。

出发那天,四人准时出现在进站口,辰良给双方做了简单介绍,相互打过照面后,一起走进车站。

上车前,辰良再次叮嘱承宇,他说有时计划赶不上变化不一定是坏事,如有可能,要抓住一切机会,不要轻易放弃。承宇会意一笑,俩人心照不宣。

这天,长沙的天空无云,但蓝得不够透彻,总有一层烟雾蒙在空中,让人看着很不痛快。所幸气温不是很高,否则没有几个人能接受得了她的热情。她像是在用温暖欢送每一个即将离开这座城市的人,她要让每一个离开的这里人都能感受到这座城市的温暖,并把温暖带到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