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决战前夕(一)

八月十四,清晨,艳阳天。

叶溪虹来到云若幽的房间。云若幽还在沉眠。

他将买好的蜜饯果子放在了她的枕边。

看着她伤痛无碍的神情,心底也松了口气。

陆喜鸳倚在门口,待叶溪虹关好房门。

陆喜鸳才轻声道:“你要去哪里?”

叶溪虹拍着陆喜鸳的肩膀,道:“你只需保护好她的安全!”

“明日,我会去为你助战!”

叶溪虹道:“有你在,我反而分心!”

陆喜鸳欲言又止地看着叶溪虹。

叶溪虹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嘴角一扬走出无剑阁。

悠扬的琴音飞旋在断剑阁的上空。

叶溪虹走进其间,看到傅月绸在抚琴。

琴音巧巧停顿。余音却仍在叶溪虹耳边萦绕。

叶溪虹微笑着道:“你这琴技是跟谁学的?”

傅月绸道:“是琅琊山溪山先生教我的。之前她曾经来过这里。”

叶溪虹恍然道:“怪不得如此高妙!”

傅月绸心领神会地道:“你是来向我告别的?”

叶溪虹道:“希望你平时多照顾他!”

傅月绸微微一惊,道:“你是说叶前辈?”

叶溪虹耸耸肩,道:“少让他喝酒。”

傅月绸点着头,道:“你应该亲自告诉他!”

叶溪虹道:“有你在就好了!”

傅月绸按住琴弦的手微微一紧,道:“你不打算回来了?”

叶溪虹嘴角一扬,道:“离开只是为了更好的回来,如果我一直没有回来,或许只是没有彻底地离开。”

叶溪虹离开,傅月绸目送他走远,心中平湖泛起了阵阵涟漪。

叶溪虹走出无剑山庄,没有再回头。

他泛舟于湖,惬意地躺在其中,正仰天深深呼吸着,只觉得碧海云岚,青柳红花都美妙无方。只是平时不懂得欣赏。

此间船歌悄然响起。

“浦边梅叶看凋落,波上双禽去寂寥。

吹管曲传花易失,织文机学羽难飘。

雪欺春早摧芳萼,隼励秋深拂翠翘。

繁艳彩毛无处所,尽成愁叹别溪桥。”

蓦然间,叶溪虹听到这首歌,忽然感慨起来。这是唐诗人李绅的诗作《重别西湖》。

在很小的时候,傅天狼曾教过他这首诗。

全诗写的是李绅再次离开西湖的感触——用春花造雪写伤情,用鸳鸯禽鸟写离别。

叶溪虹坐起身来看着船夫,饶有兴致地道:“你会看相?”

船夫捋须道:“不会!”

叶溪虹道:“那你怎知我此刻的心境?”

船夫摇着撸,道:“少侠大清早便匆匆而行,若非离别便是远行,老夫也不过是无心插柳罢了!”

叶溪虹笑道:“好一个无心插柳啊!”

舟行靠岸,叶溪虹作别船家,径直向长街远方而去。

叶溪虹穿街过巷,直到瞅见土墙黑瓦、竹篱田埂,听到朗朗读书声,他才停下了脚步。

他轻轻推开了柴门。

“糊涂老爷子,胡闹小弟弟好久不见!”

一个白衣老者正在田埂里劈着柴火,在他的旁边,一个扎着朝天辫的青衣小童还在读书。

他们一见叶溪虹,便惊喜地道:“你怎么想起跑我这里来了?”

“是溪虹哥哥!”

叶溪虹嘴角一扬,道:“怎嘛?我就不能来了?”

白衣老者拍了拍手,道:“你肯定又来睡觉了!”

“对啊!还是胡老爷子深知我意!”

于是叶溪虹二话不说便进屋睡起觉来。

青衣小童对着白衣老者说:“爷爷,溪虹哥哥啊最近肯定是累坏了!”

白衣老者点着头,扔掉斧子,对小童道:“要读书啊,去外边读!等他醒了再回来。”

青衣小童点着头,抱着书本便蹦蹦跳跳地离开。

白衣老者听着叶溪虹的打呼声,欣慰地摇了摇头。

——此刻,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吵不醒叶溪虹。

——谁又会猜到叶溪虹会在这个偏僻的民屋里睡觉呢?

白衣老者姓胡,单名一个涂字。而他的孙子叫胡浩。他原本有个儿子叫胡海。可是在数年前在林野间被绿林强盗杀害,若非叶溪虹及时出现,胡涂与胡闹也会差点没命。而胡闹的母亲在很早便得病去世了。叶溪虹感念这一家子生活艰难,一直有所接济。

叶溪虹是他们爷孙俩的恩人,爷孙俩无以为报,每次叶溪虹前来,都希望用最好的食材招待,叶溪虹只盼着粗茶淡饭即可。

到得午时,胡涂还未敲门。叶溪虹便推开房门而出。

他伸了一个懒腰,左手刀差点都掉在地上。

叶溪虹狗鼻子一般地在空气里嗅着,嘴馋地道:“是那白面馒头?是那盐水豆腐?还有腊肉?”

胡涂点着头,在他每一条皱纹里似乎都有着歉意的笑容。

“真的是粗茶淡饭,不要见怪!”

叶溪虹与胡涂、胡闹俩爷孙围坐在竹篱旁边,啃着白面馒头,吃着盐水豆腐、咸菜腊肉,顿时觉得这是世间最美的滋味!

叶溪虹从怀里摸出一壶酒来,那正是“英雄归”的高老板送给他的“或跃在渊”的美酒。

叶溪虹笑道:“胡老爷子,再拿两个酒杯来,我们一起喝!”

酒壶开封时,酒香飘散在院落里,也沉醉在风中,钻入胡涂与胡闹的鼻腔里,这爷俩还未喝似乎便已醉了。

于是叶溪虹拿着酒壶,与胡涂胡闹俩爷孙喝酒。

此间欢声笑语美妙无限,好过世间千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