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八章 偶遇

萧冠良跨马狂奔,日夜兼程一路往南。

平日富贵清洁的公子哥此时衣衫肮脏蓬头垢面,脸上更出现了胡茬,眼圈也又肿又黑,仿佛一下成熟好几岁。

怀中的润儿随着马蹄上下翻飞而颠**,萧冠良担心这样折腾一岁多的孩子,会不会把她骨头折断或者五脏六腑颠碎了,但白天宇性命岌岌可危,顾不上这么多了。

他必须先赶到魔蟹帮湖州分舵打探消息,白天宇变成杀人凶手的消息如三月的春风一样,一夜传遍了中原武林,此事涉及到武林正宗少林寺、三清教,还有人数众多的魔蟹帮,又涉嫌陷害义弟,事态十分严重,更听说白天宇乃是江湖神出鬼没的神医白寥之子,本身白寥就是老一辈人中模糊不清的传奇,长辈们再把虚虚实实的传奇讲出来,人们添油加醋,事情就越变得夸张怪诞。

萧冠良怎么也想不透为什么突然之间有这么多消息传出来,别人不认识白天宇,但他太了解白天宇的个性,他不可能设计杀人,这些日子在他心里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诬陷”,他一遍一遍愤恨地说着,骂着。

还有什么神医之子,萧冠良从来不知道白寥是谁,也没听白天宇讲起过,为什么突然有人把它抖落出来呢,一定是有人牵强附会,总之,他确信一切是子虚乌有。

白天宇明明帮魔蟹帮帮主解了毒,可以算作魔蟹帮的恩人,他们却反过来要将白天宇置之死地,白天宇不是被那个丑八怪带走了吗,为什么没来由地要在魔蟹帮湖州分舵将白天宇当众处死呢,而且邀请中原武林同道一起替天行道。

萧冠良必须提前赶到湖州查清楚什么事,然后再去临安寻求父亲帮助,无论如何,央求父亲出面,想办法救白天宇。

魔蟹帮定好日期在五月初五端午节在湖州分舵召开大会,距现在还有二十天时间,只有二十天,除了向父亲求助,别的他想不到还有谁肯与武林人作对帮助白天宇。

红日当头,马疲人乏,萧冠良穿行在一片竹林之中,一阵凉爽之风迎面袭来,马儿实在跑不动了,放慢脚步,得得快走,萧冠良再怎么催动马鞭也没用了,他索性下马牵着马走。

竹林一边,一条小溪淙淙流过,萧冠良跑到溪边,先捧了几捧水咕嘟咕嘟喝起来,喝完洗脸,马儿也低头饮水。萧冠良疲惫地坐在溪边岩石上,疲乏困顿,坐着几乎要睡着。

迷糊之中,耳中隐约传来笛声,似有若无,后来笛声渐渐由远及近,萧冠良突然打了一个哆嗦,睁开眼突然觉得神清气爽。

那笛声透过密密层层的竹子透过来,就像一股源源不断的泉水流向干裂的大地,萧冠良连日来焦虑疲惫的心渐渐被抚平了,渐渐安稳了,变得少有的平静。

萧冠良听傻了,终于笛声近在眼前,萧冠良循声望去,那一幕,像做梦一样不真实,竹林中缓步走来一匹白色宝马,马上端坐一个绿衫少女,浑身翠绿,绿的同竹子融为一体,几乎辨不出来。

少女长发垂背,两手端着一根绿笛,细细看着,笛子上有竹节,似乎也是竹子做的。侧目看她的脸蛋,肌肤白里透红,水般莹润,红润的嘴唇对着笛孔轻轻吹着,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就从竹笛里透出来,萦绕于竹林之间。

萧冠良想,这肯定是竹仙了,难道是自己幻觉,她一定就是林中某根竹子幻化而来,这样绝世出尘,而她骑着的白马,也仿佛随时能长了翅膀飞起来一样。

萧冠良越看越痴,浑然忘我。

终于,那绿衫少女觉得有人肆无忌惮地看她,她放下竹笛,转头瞧着萧冠良,她乌黑分明的双眼似乎比太阳还亮,那双眼睛里,仿佛什么感情色彩都没有,没有人世的悲凉,没有世俗的轻蔑,没有绕肠的算计,那样干净,那样纯洁,简直如同刚出生婴儿的双眼。而她纯净出尘的模样,和萧冠良灰头土脸的形象简直是天壤之别。

绿衫少女对萧冠良笑了一下,笑过之后,转脸勒着马缰踏过小溪向对岸走去了。

萧冠良恍如从梦中惊醒,终于确信,那不是什么神仙,就是个小姑娘。

待那绿衫少女走后,萧冠良的马也喝足了水,萧冠良看看怀里的润儿,重新把她包裹整齐,又跨马而去。

再行一两个时辰,已经出了山林,在山林尽处,有一个简陋的露天小饭馆,饭馆此时没有人,萧冠良已经饿的头脑发晕,赶忙下马要了些吃的。

吃的上来,萧冠良狼吞虎咽,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听到周围有动静,抬头一看,竟然又遇到刚才那个骑马吹笛的绿衫少女,那少女朝萧冠良瞥了一眼就找了座位坐下,小二上来,绿衫少女点了些吃的。

若是寻常,萧冠良一定去和绿衫姑娘攀谈一番,但此下惦记白天宇安危,没那心情,打算吃完结账就走。

准备掏银子结账,突然闻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浓烈的异香,不似山间的自然花香,好像是浓重的胭脂香。刚闻到香味,就听到马蹄声,然后,东边驶来了五骑人马,五匹高头大马驮着五个女子,五个女子全部穿着一模一样的粉色衣服,其中一人蒙着头,只露出两只眼睛,他们正朝这行来。

萧冠良没多想,低头继续找银子,猛然脑中一个念头闪过,怎么这衣服,好像在哪见过,再抬头,突然想到了什么。

“就是他,就是他害的我!”那个蒙着头的女子用剑指着萧冠良大喊。

是他在栖霞山遇到的被丑八怪下毒的粉衣女子。

萧冠良立马站起来,脱口说道:“你还活着!”那晚回到客栈发现白天宇失踪之后,萧冠良就匆匆离开了,本以为粉衣女子中那么奇怪的毒会全身溃烂而死,谁曾想她如今完好站在这,一定来报仇的。

蒙面的粉衣女子拔剑怒喝道:“今天要你狗命来的。”

萧冠良忙道:“不是我害的你,干嘛找我!”

那四个同来的女子,脸部露在外边,各个长相不俗,但满脸凶悍狠戾之色,其中一个眉心长痣的女子怒道:“我们要杀的人,没有理由也照杀!”

萧冠良大声怒道:“几个姑娘家不好好在家呆着,跑江湖乱杀人,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你自己中毒全不赖我,有本事把那丑八怪揪出来!”

蒙面的粉衣女子一步步向前,道:“先杀了你,再去湖州亲手杀了白天宇!”

萧冠良知道他们全部是蛮横不讲理的货色,自己百口莫辩了,干脆横下心斗上一斗,斗不过被他们杀了好了,但是,润儿怎么办,白天宇交代过把孩子照顾好,不能辜负白天宇的嘱托。

他看了一眼背对着他们坐着的绿衫少女,然后把身前捆绑着的润儿解下,双手抱着横放到绿衫少女桌上,绿衫少女正淡定地喝茶。

萧冠良抱拳作揖,道:“姑娘,在下临安城萧家庄萧冠良,求姑娘暂时收留这孩子,如果我不幸死了,请姑娘把她送到临安萧家庄,并告诉他,一定去湖州救我的义兄白天宇,请姑娘一定答应。”

绿衫少女突然眼睛一亮,抬头看萧冠良,沉吟一声:“白天宇?”

就连这绿衫少女也知道白天宇的名字,她一定听到江湖传闻,这样也省的自己解释。

不等绿衫少女答应,萧冠良走到五个粉衣女子对面,无畏地说道:“要杀我,至少得叫我知道你们的帮派姓名,不然死了都不知谁杀的。”

四名未蒙面的女子一起亮剑,眉心有痣的女子霸气十足地说道:“就凭你,不配知道我们帮派姓名,上!”

一声令下,四把明晃晃的长剑带着寒气杀来,萧冠良也使出萧家剑法,以一敌四。

其实萧家最厉害的功夫是掌法非剑术,但自父亲萧霖带领残兵撤退到临安后,自愧对不住萧家祖宗和被灭的栖霞山庄,所收门人都授以剑术,自己包括小儿子都弃掌用剑,除了大哥萧冠闽留守栖霞山庄,依然秉承萧家凌厉厚重的掌法。

萧冠良在栖霞山上领略过中毒的粉衣女子的武功,与自己不相上下,粉衣女子出手毒辣占了一分上风,现在以一敌四,很快力不从心。

萧冠良心里暗暗纳罕,到底江湖哪个帮派女子的剑术如此了得,大哥见多识广,他要在这一定能认出来。

在密不透风的攻击下,萧冠良漏洞百出,后背、腿上各中一剑,开始他还奋勇抗击,后来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他们对手,堂堂一个男子汉,输在女流手中,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又想到自己有了什么意外,还有什么人能豁出性命救白天宇,白天宇恐怕九死一生了。

越想越灰心,一个不留神,退倒在地,萧冠良脑中闪过一句话:完了!

正闭上眼睛,就听见有女子轻声喊道:“若姑娘!”

萧冠良等着她们的剑穿进胸膛,刺破喉咙,然后砍下他的头颅。但很久没动静,萧冠良睁眼,见那四个女子围在自己周围,剑尖指着自己,但目光却投到蒙面女子的身上。

眉心有痣的女子向蒙面女子问:“你说什么?”

蒙面的粉衣女子慌张惊恐地说道:“是若姑娘?”她向已经起身站着的绿衫少女跑去,噗通双膝跪地,“若姑娘,奴才心澜见过若姑娘!”

萧冠良被突然的变故惊到了。

不知何时,绿衫少女已经站起来面朝她们,见到蒙面粉衣女子给自己下跪,绿衫少女明显吓了一跳,满脸无辜,然后看着另外四个女子。

那四个女子一见到绿衫少女的面貌,全部惊慌失措地弃剑跑到那绿衫少女面前跪下齐声叫道:“若姑娘!”

眉心有痣的女子低头惶恐地说道:“心蕴不知道若姑娘在此,惊扰了姑娘,”她抬起头,胆怯又疑惑地看着受到惊吓的绿衫少女,“不知姑娘,为何出宫,宫主知道么,旁边没人护驾吗,姑娘身体能经受的住外边的风寒日晒吗?”

绿衫少女一张脸蛋透出红晕,满脸稚气,声音脆爽地说道:“你们是谁,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们。”说罢闪到一边,不让他们正对自己下跪。

他们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仔细端详绿衫少女的脸庞,满头脑困惑。

其中一个低声说道:“姐姐,我看不像若姑娘,若姑娘不可能这么说话,若姑娘连站都不行,更不可能,像她那样来回跑跳,而且,她从没出过宫,不可能自己在这出现。”

就在他们低声议论的时候,萧冠良见机起身,悄悄抱起放在桌上的润儿,等那五个粉衣女子发现的时候,萧冠良已经上马了。

而绿衫少女目光追随着萧冠良的马,见萧冠良骑马跑了,飞奔到自己拴马的地方,扯起马缰,飞身上马,追了上去。

那五个女子怔住了,起身追随绿衫少女的离去的背影,片刻后,蒙面的心澜喊道:“那根本不是若姑娘!”

眉心有痣的心蕴轻声惊叹:“长的简直一模一样。”

另一个女子说道:“此事必须向钟大使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