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蝙蝠山庄

(一)

蝙蝠山庄的名头,江湖上即便没有耳朵的人也听说过。前往蝙蝠山庄的路,却很少有人走过。自从十一年前剑客盟各大门派会攻蝙蝠山庄遭到惨败后,除了蝙蝠山庄自己的人,走这条路的就更少了。

现在,石敢当就走在这条路上。

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梦想能踏上这条路,前往那个神奇的地方,拜见那个神奇的人。这不仅是他一个人的梦想,也是江湖上许多草莽英雄的梦想。现在他真的走上了这条路,可是越走下去,他的心情越发惴惴不安。

他就像一个逃学的童子,正要回到学堂去见他那位严厉的教书先生。更像一个欠了朋友一屁股债的人,厚着脸皮去找这位朋友,想再借一笔钱。

支持他继续走下去的,是朋友的生死嘱托,是道义赋予的责任,以及对公平和正义的最后一线希望。

在离开最后一个有人烟的村镇整整三天之后,石敢当来到了蝙蝠山庄所处的山脚下。

鲜花怒放满山,布满青草的小路蜿蜒伸展,消失在远处一片桃林深处。与小路相伴的,是一条叮咚作响的山泉。

石敢当骑行在小路上,一时有些流连忘返。这地方好美,好宁静,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傲视江湖威镇寰宇的绝顶帮派所在的地方。

他顺着小路走进那片桃林,林中幽雅静谧,除了他和他的马,似乎只有被他惊起的羽燕。桃林一望无际,小路渐渐依稀难辨,最后干脆消失了。

他正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路,身边突然多了四个人!

一个白发老妪,站在他前方一丈处;一个扛锄农夫,站在他后方一丈处;一个素雅少年,站在他左侧一丈处;一个青年书生,站在他右侧一丈处。

这四个人都长得很平凡,脸上没有丝毫杀气,眼神也平淡如水没有咄咄逼人的精光,如果换一个别的地方,换一个别的方式出现,石敢当一定会以为他们就是普通的老妪、农夫、少年和书生,但现在石敢当知道,这四个人无一不是当世罕见的绝顶高手!

没有词能形容石敢当此刻惊骇的心情,他自问无论目力耳力还是感知危险的本能,他都已相当不错,但这四个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面前,他竟丝毫没有察觉!

他缓缓探手入怀,拿出他的蝙蝠令牌,高高举起,沉声道:“在下乃陈州分舵舵主石敢当,有要事前来拜会庄主!”

他的声音尚在桃林间回**,包围他的四个人已经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他的马和一望无际的桃林,仿佛方才出现的老妪、农夫、少年和书生,都只是匆匆而过的幻影。

石敢当这时才发觉冷汗已浸透了他的内衣,刚才那四人若要取他性命,他此刻必已是个死人。他突然明白这片幽静雅致的桃林,竟是个杀机四伏、无比凶险的所在!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继续前行,走了没多久,眼前突然豁然开朗,桃林已在身后,远处蓝天下青山上,出现了一个美丽的山庄。

蝙蝠山庄!那一定就是传说中的蝙蝠山庄!

石敢当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这一天真的到来了,他真的来到了蝙蝠山庄!

他迈步向那山庄走去,走了不远,突然发现前方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的出现更是匪夷所思,跟方才桃林里那四个人不同,此人几乎是在眨眼间就出现在了这片原本空旷的开阔地上。石敢当骇然立在原地,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没有惊世骇俗的轻功,绝对做不到这一点,除非这人是位不知来自何方的神祗!

此人看上去年约四十开外,穿一身棉布青衫,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看上去斯文有礼。他面带微笑,笑容充满了亲和力,没有半点敌意。他远远看着石敢当,点了点头。

石敢当左右看了看,确信对方是在向他点头打招呼,便信步走上前去。

“我姓余,是这里的总管。”待石敢当走近,那人率先说道。

这个外表随和亲切的人,竟就是蝙蝠山庄的总管!

石敢当从未听人说过蝙蝠山庄的总管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既然是蝙蝠山庄的总管,那一定是个江湖上很有地位的人,一定是个武功极强的人,也一定是个在这里说话算数的人。他连忙拱手施礼,然后急切地说道:“在下…….”

他迫不及待地想告诉对方,血幽老怪还活着,还在这世上荼毒生灵;徐家的孩子危在旦夕,老怪要用他来修炼九级血幽魔功;时间紧迫,需要尽快去救人!

可是没等他说下去,余总管便抬手制止了他。

“请先随我来。”余总管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代之以一种无奈和惆怅的表情。

说完余总管便转身向那个美丽的山庄走去,石敢当只有跟着他。

来到山庄跟前,石敢当不由愕然。

青砖砌成的墙上长满了爬山虎;碧绿色的瓦在阳光下闪着翡翠般的光;一排排翠竹之间,是铺着洁白的鹅卵石的小路。

眼前的这座庄园,无疑是个美丽的庄园,但绝不是石敢当想象中的蝙蝠山庄。

围墙太矮,随便一个武林中人便可一纵而过;庄门大开,居然不见守卫;没有哨塔,没有箭楼,更没有护城河。

最令人不解的是,庄内忙忙碌碌四处走动的人,个个根浮气虚,显然都是不会武功的人。

无论老人,妇女,壮汉,孩童,他们见了石敢当,都主动露出亲切的微笑,笑容如阳光般灿烂,那绝对都是发自内心的质朴的笑。

可是石敢当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不是说蝙蝠山庄高手如云吗?怎么都是些不会功夫的百姓?若有强敌来攻,怎么办?”

余总管似是知道石敢当会有什么疑问,头也不回地说道:“这些人都是世代居住在这里的百姓,本不是我们的人。只是因为庄主在这里建立了蝙蝠山庄,他们自然而然也就成了蝙蝠山庄的人。”

两人走过一排排农舍,眼前豁然开朗,出现在面前的,竟是个风景秀丽的翡翠般的山中湖。

湖中处处水榭楼台,远望去红栏绿柱,长廊曲回,不时可见仙子般的人物穿梭其间。此时时节将近盛夏,碧翠的莲叶覆盖了半个湖面,阳光下那红彤彤的荷花显得格外娇艳。轻风拂来,荷叶摇摇曳曳,犹如起舞的仙女,婀娜多姿,美不胜收。

一叶扁舟轻轻飘来,舟上传来采莲姑娘爽朗的笑声,摇舟的是一位帅小伙儿,看他那腼腆的笑容,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一定是那采莲姑娘的情郎。

看着这对无忧无虑的年轻人,石敢当不由想起了赵老头和凤儿,同在一片蓝天下,为什么这世上之人的境遇,差别会如此之大?

“这湖叫忘忧湖,名字是庄主起的。”余总管悠悠望着湖心深处,缓缓道:“他老人家以前常在那边,或逡巡散步,或纵酒抚琴,以解心中烦忧。”

石敢当顺着余总管的目光看去,连天荷叶之间,隐隐可见一座小巧玲珑的湖心亭,想到杜七常在那里饮酒散心,石敢当心里不由泛起一阵激动。

只是,像杜七这样的人,还会有什么样的烦恼,什么样的忧愁?

两人沿着湖岸不紧不慢地行进着,就像两个前来观光的游客。石敢当有十万火急之事,哪里有心情观赏风景,但余总管并不着急问他的来意,也不问他的身份,他也不好催促对方。

绕过忘忧湖,石敢当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他知道目的地终于到了。

一座足有十丈高的巍峨大殿拔地而起,由数十根两人才能合抱的擎天石柱拱立着。巨大的石门正面,雕刻着两只振翅咆哮的巨大蝙蝠,阳光照射下,这两只石刻蝙蝠显得格外桀骜不驯。石敢当注意到,这两只蝙蝠同他令牌上的那只蝙蝠,倒有七分相似。大殿四周围着一圈汉白玉栏杆,其上雕着栩栩如生的百兽,同那蝙蝠一样,一看便知是极有才华的名匠手笔。

只有来到这里,石敢当才觉得自己来到了蝙蝠山庄,因为他感受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庄重和威严。站在这大殿脚下,他只觉得自己如蚂蚁一般渺小可怜。

不错,没有这种移山撼月般的威势,又如何能在风云突起、强敌环伺的江湖上立足?

余总管领着石敢当来到大殿入口,便停下脚步不再往里走。石敢当往大殿内一看,便能看到大殿正中有一个燃烧着熊熊大火的祭坛。坛高数丈,四壁同样雕刻着巨大的蝙蝠。

石敢当不由问道:“这便是传说中的蝙蝠山庄的圣火?”

“不错!”余总管看着那祭坛里跃动的火苗,表情显得神圣而庄严,“这祭坛下面本是个深达数丈的天然石井,井底没有水,却有此地特有的火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们在井之上建造了这个祭坛,再点燃井底的火油,因此只要没人刻意为之,这圣火将永不熄灭!”

石敢当看着那庄严的祭坛,若有所思。他明白,这祭坛内的圣火,其实是某种象征。

余总管仰望圣火片刻,转过身来看着石敢当,语气低沉地说道:“这位兄弟,你是否明白,我们绝不能让人把这圣火熄灭。”

“我明白。”

“方才你看到的那些百姓,已经在这里快乐地生活了很多年,我们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保证他们继续这样快乐的生活下去。”

“这个我也明白。”

余总管此刻脸上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奈:“我知道你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一定遇到了天大的困难,一定遭受了无尽的苦痛,一定受够了委屈和不平,所以你才会来这里寻求帮助。可是请你原谅,我不想知道你的来意,因为我一旦知道了你的困难和遭遇,只会更加痛苦和无地自容。你只需要知道,现在整个蝙蝠山庄,懂武功的连我在内,只剩下八个人了。”

“只剩下,八个人?”石敢当看着面前空****的大殿,有些愕然。

“是的。你可能还不知道,因为参加一个重要的行动,这里的大多数高手早在半年前便已下山了。此外,最近两个月江湖上风云突变,剑客盟已全面向我们开战,各地的告急文书就像雪片一样传来,每天我们都会收到不少弟兄阵亡的消息,因此我们把能派出去的人全派出去了。就在前几天,我们发现附近出现了剑客盟高手的踪迹,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现在剩下这八个人,负责包括四大圣堂在内整个蝙蝠山庄的守卫,实在已是捉襟见肘了。对此我只能希望,剑客盟的人慑于庄主的威名,还不敢轻举妄动。

“哦,是这样。”石敢当喃喃说了一句,失望的心情溢于言表。

看着失落的石敢当,余总管的表情也很难过,他恳切地说道:“身为总管,我一直负责接待像你这样前来求助的人,听他们诉说自己的遭遇,想办法解决他们的困难。我曾经很喜欢这份差事,因为每帮助一个人,我都会获得莫大的满足,都会有极大的成就感,我为我做的这些事情感到深深的骄傲和自豪!可是现在,我几乎每天都要拒绝这样的人,这对我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

此次蝙蝠山庄之行,石敢当不是没有想过遭到拒绝,但以这种原因和方式被拒绝,他虽然失望,倒也觉得确实合情合理。

他勉强笑了笑:“余总管,你不必多说了。你的难处我理解,既然是这种情况,我当然不会再烦扰你们。”

“好兄弟,请多包涵。”

石敢当沉默片刻,终于鼓足勇气问道:“在下还有一个请求,能否允许我拜见一下庄主他老人家?”

余总管道:“你来的很不巧,庄主现在并不在这里,他半个月前外出云游归来,呆了两天又下山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石敢当闻言,长出了一口气,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曾经是那么渴望能见杜七一面,现在听说杜七不在,他除了失望,更多的竟是一种侥幸。他忍不住问道:“如此说来,庄主的病情尚不严重?”

余总管默然片刻:“庄主病情如何,恕我不能告诉你。我只想说,庄主他老人家早已淡看生死,他的行事作风,恐不是剑客盟那些人所能理解的。”

石敢当点点头:“我还想多问一句,从长白山来的灵貂,是否护送成功了?”

余总管脸上终于再次露出了笑容:“看来你知道的事情还不少,我想此时此刻,我们两位堂主已带着那只灵貂,安全到达阴风堡了。”

石敢当顿时释然,看来剑客盟失手了!庄主还有救!

他拱手道:“如此真是太好了!余总管,今日打扰请多见谅,我石敢当就此告辞!”

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且慢!”余总管叫住了石敢当,眼神有点异样。

“你就是石敢当?陈州分舵舵主?”

“正是在下。”

“你前段时间,是否给秦中云写过一封信?”

“确切的说,那封信是我的朋友代我写的。”石敢当回答着,心已沉了下去。

原来何强写给秦中云、告知他俩无法参加护貂行动的那封信,已经送到了这里!接下来将会是什么?这余总管是不是会告诉他,因为他临阵脱逃,导致牺牲了很多兄弟?是不是还会告诉他,蝙蝠山庄最痛恨这样的行为,等待他的,将是严酷的惩罚?

石敢当挺起胸膛,他已准备承受接下来的一切。如果真的有惩罚,他将毫无怨言!

可是余总管只是淡淡说道:“那封信庄主已看过,你们所说的事情经过想必他老人家也都知道了,他还亲手写了一封回信,下山时专门嘱咐我,如果你来了,就把这封回信交给你。”

“庄主的亲笔回信?给我的?”石敢当愕然之极。

“是的,请你稍等。”余总管说完便转身走进了大殿,不多时又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一封雪白的信笺。

石敢当双手接过那封信,他注意到信是用火漆封着的,封口上盖着个红色印鉴,赫然写着“杜七”两字。一时间他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

他小心地撕开封口,取出里面黄色的信纸,打开一看。

只一眼,他便猛然抬起了头!

他只觉得热血突然涌遍了全身,只觉得热泪瞬间润湿了眼眶,只觉得双手因激动而不停地颤抖,他突然发现这世上有些事情,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然后他又低下头去,仔细地认真地看着那封信,好像生怕漏掉了什么。

可是,那信上只写了一个字:

“义!”

义不容辞的义!侠肝义胆的义!义薄云天的义!

看着那个字,他宛如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那片黑松林,宛如真的又见到了那位黑衣前辈,一时间他百感交集!

余总管微笑着看着石敢当,说道:“石敢当,庄主对你的了解恐怕远超出你的想象。在你加入陈州分舵的那一天起,庄主就注意到你了,他还常跟我提起你呢。”

他没有看过那封信,也不知道石敢当为什么这么激动,但他能够理解。

因为杜七的一言一行,总是感染着他身边的人,包括他这位总管。

石敢当将那信放回信笺,然后小心揣进怀中,笑了笑说道:“余总管,我想我这一趟没有白来,告辞了。”

“呵呵,保重。”

石敢当昂首阔步走下山去,勇气再次充满了他的全身,他已决定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青山秀水,相映成辉,他突然觉得这里的景色好极了。

蝙蝠山庄,果然是个神奇的地方!

(二)

自打石敢当离开去求援后,老赵和凤儿又不知度过了多少不眠之夜。

每天傍晚以后,他们都静静地守候在屋里,等待石敢当带着一群好汉回来。这种等待,对他们来说已是一种煎熬。

这天晚上,当那期盼已久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时,两人第一时间便冲到了门口。

门开了,果然是石敢当,一个人。

他看上去风尘仆仆,一脸疲倦,但眼神却坚定而有力。

老赵往石敢当身后看了看,小心翼翼地说道:“恩公,你回来了。”

“回来了。”

“帮手找到了吗?”

“找到了。”

“哦,太好了,他们人在哪里?”

石敢当走进屋,从怀中掏出杜七给他的那封信,展开来示于老赵,郑重说道:“在这里。”

老赵和凤儿面面相觑,不知石敢当是什么意思。若换做以往,他们肯定以为石敢当已经疯了,但此刻的石敢当全身上下都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精神气,就像一个刚从圣地拜谒了神灵的虔诚信徒,令他们既吃惊又疑惑。

石敢当道:“我少年时,曾蒙一位惊才绝艳的武林前辈搭救过。这位前辈临别时送了我一个‘义’字,他告诉我,区区一个‘义’字,其实重于泰山!时至今日,我方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老赵,凤儿,我想告诉你们一件事。”

他看上去很平静很坦然,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决定一个人去救孩子,和那群恶人彻底做个了断,虽死无憾!”

老赵和凤儿闻言,怔怔地看着石敢当,不知不觉已热泪盈眶。

不是心酸委屈的泪水,而是因受到某种感染而难以抑制的热泪!

因为他们能听出,石敢当这句平淡的话,说出来是多么的豪气干云,是多么的胆气冲天!

即便是杜七此刻在这里,他一定也会被这个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汉子感动得热泪盈眶!

石敢当接着道:“请去给我打点烧酒,我自有用处。”

老赵不敢怠慢,忙去邻家要了半斤烧刀子,交给石敢当。石敢当进了内屋,从贴身的包裹里拿出一物,解开外面层层包裹的粗布,便露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

打开铁盒,里面还有两物。

一帕发黄的薄娟,上面用细笔描绘着一副怪画。那是一个人,身上竟插着六根针,针尾还在滴血,看上去颇为诡异。

石敢当神色肃然地端详了那怪画片刻,又拿起另一物。

那是一个长约半尺、宽约两寸的铜匣,打开后,可以看到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六根细长的铜签。

石敢当拿出其中一根铜签,一拔,一道夺目的寒光便从铜签中射出,原来那签内藏着一根纤细的银针,长约寸许,铜签的另一端,还有一个隐约可见的小孔。

石敢当将那银针在烧酒里浸了浸,然后拿到烛火上烧炙片刻,再小心的插回签内,接着再拔出下一根银针,同样处理一番。等到了最后两根时,针又有了变化。

比起前面那四根,这两根针不是银质的,更细一些,也长了不少,但依然坚硬锋锐寒气凛人。

石敢当看着那针尖上的寒芒,瞳孔也缩成了一根针。

他就像在看着一个古老而神圣的祭品,烛火照在他脸上,他的神情显得肃穆而庄严。

“没想到真的会用到你们。”他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