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嫩绿色的小青菜与深咖色的香菇在油里“滋滋”乱叫,在锅铲的凌厉攻势下逐渐变得色泽鲜亮,并散发出鲜蔬特有的香味。

白柏系着Hello Kitty的粉色花边围裙,左手握住锅把手,右手拿着锅铲,双手配合,默契无间。

而一个短发女人正半躺在厨房拉门外的沙发上,一口一口地吃着鲑鱼子寿司看着电视。这个女人上身穿了件松垮垮的深灰色套头衫,下身却什么也没穿,她两条修长紧致的腿从大大的套头衫中伸出来, 优雅得让人窒息。

“又是香菇青菜啊……”看到穿着围裙的白柏捧着一碟香菇青菜从厨房中走出来,刚洗完澡的左胜男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神色有些哀怨,完全没了身为上海战区Snake小队女队长的霸气。

“整天吃快餐和寿司,你会营养失衡的,香菇青菜里含有18种氨基酸,能满足人体所需的几乎所有氨基酸,除此以外,还含有铁、锌……”

“停!”左胜男赶紧比出个“打住”的手势,阻止了白柏向她传播营养学小知识,然后左手按胸,视死如归道:“……我吃,我吃还不行么!”

面对号称“人形小贴士”的白柏,她根本没选择。

过了一阵,左胜男突然抬头,甜腻地问:“小柏,要不今天我来洗碗吧?”

“好啊,在你把菜吃完后。”

“喂喂,这么多哎,你饶了我吧……”见她的小把戏被白柏识破,左胜男埋首,双手合十,。

白柏将解下的围裙放在一边,坐在了左胜男的对面,电视里的“全球在线”频道正放着的晚间新闻。

一头飘逸长发的靓丽女记者正拿着话筒站在残缺的埃菲尔铁塔下,贴身的黑色职业套裙让她显得无比干练,她指着身后拉起的黄色警戒线,报道着巴黎地下堡垒7.28惨案的后续处理情况。

“为了阻止民众投向蛹巢的怀抱,不惜开枪射杀么……”

说这话的时候,左胜男正侧着脸,手操筷子向那叠香菇青菜艰难地移动着,仿佛那叠香菇青菜是枚待拆的炸弹。

“巴黎堡垒的卫戍部队好像一开始没打算开枪,但是那几个人在地下城市中鼓动了3000多人暴力穿越军事封锁线,试图强行进入瑞士蛹巢,在催泪瓦斯和高压水枪已经阻拦不住的情况下,卫戍部队才开的枪……这也是没办法的吧。”白柏一直埋头吃着饭。

“是么,看来伊甸那种伪完美的国度真的让那群人歇斯底里了啊,连命都可以赌上了,就那么想成为比特人么?”左胜男语气中带着不屑与鄙夷。

这时,电视机的画面忽然模糊起来,紧接着那个漂亮女主持人了连同埃菲尔铁塔变成了一堆频闪的雪花,房间里满是刺耳的“呲呲”声。

而当“雪花”和“呲呲”声都消失殆尽的时候,在屏幕上出现的是一副梦幻般的景象——楼宇,一座座巨大的楼宇似乎挣脱了引力的束缚浮在空中的,仿佛一座座空中的岛屿,这些“岛屿”中有高耸入云尖顶的哥特式建筑,有大型圆形穹窿顶的拜占庭式建筑,甚至还有中国唐式的九脊顶……

镜头从低处拉倒高处,然而由远及近,一条巨大的瀑布从空中的那座巨大的哥特式的城堡中飞流直下,而在它不远处的地表上,是一座仿古罗马竞技场的巨大建筑,蓬勃生长的绿色植被像一片铺满地表的祖母绿,而这个地空一体的城市整个镶嵌在这块祖母绿中,沐浴着阳光生出一种柔美到不可思议的光泽。

这时,一个身影从远处飞速略过镜头,当她再次出现的时候,整个电视画面几乎要美得失了真——随着挥动而落着羽的乳白色双翼,横身的古希腊式纯白的基同,和风同呼吸的金色的长发以及没有一丝瑕疵的姣美脸庞……Angel!

“饥荒、疾病、衰老、歧视、战争……让我们把你们从这些恶魔手中拯救出来吧,人类坠落于世俗的污沼中长达千年,是时候回归伊甸了啊。”Angel的笑容都纯洁得像是刚飘落进冰雪中的樱花。

说完这句话之后,镜头中光影掠动,Angel一只接着一只地出现,白色的羽翼几乎都挡住了阳光……这些Angel一同向镜头伸出嫩藕般白皙的手臂,于是整个客厅里都回**着那些缥缈的声音——“没有痛苦,没有死亡,没有离别,没有悲伤,伊甸就在这里,你们的一切终将在伊甸中成为……”

“啪哒”一声,那些美丽天使的话还没说完就连同那座梦幻的城市全都消失了,电视屏幕漆黑一片。

左胜男重重地将电视遥控器拍在桌边,然后拿起筷子继续夹菜吃饭,似乎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白柏朝左胜男脸上瞄了一眼也没说什么。他知道那是蛹巢常规的无线电入侵,打开电视随时都有可能会看到那些画面,那就是比特人的国度,号称最终的国度,完美的国度,伊甸。

比特人深刻理解了最高境界的战术手段——宣传战与心理战。

在这个衣食住行几乎全都被HLUF管制的灰色时代里,大多数人类的心理脆弱得像根枯萎的秸秆,现实残酷,伊甸那种梦幻般美好的国度对这些人的**可想而知,随便播放一段伊甸的画面,威力恐怕都堪比出动千万只工蜂。

白柏忽然想起了当年,在蛹巢与“伊甸”的广告攻陷了各大媒体平台之后,所见的每一块屏幕上几乎都是这些诱人的画面——唯美的管风琴与竖琴配上伊甸世界完美到梦幻的景色,那些拥有洁白羽翼和精致面容的Angel飞翔在那些巨大的漂浮城市之上,用“神”的腔调对世界上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不同信仰的人宣布了伊甸仁慈的“拯救”,于是整个世界的人们大都迷醉了,他们在Angel的指引下,抛弃自己那具肉体的躯壳,长眠于那些城市中央的巨大蛹巢中不愿醒来,成为了比特人。

“姐,你潜入蛹巢的时候,有想过留在那里吗?”白柏没抬头,只是轻轻地问。

左胜男咀嚼香菇青菜的速度忽然放缓。

“没有。”左胜男顿了顿,咀嚼的速度又重新加快。

白柏伸手探进那一桶未洗的衣服堆里,一把抓起了两条窄兮兮的黑色三角**和三只曼妮芬无钢圈黑色文胸,然后放进滚筒洗衣机里。

又开始乱放内衣了……白柏轻叹了一口气,继续捞鱼似得从那一大堆脏衣服堆中捞出左胜男的内衣往洗衣机里丢,这个女人大了他整整8岁,但衣食住行就从来没让他省心过。

就拿洗衣服这件事儿说,很早的时候这个女人就以锻炼他的生活自理能力为由,将洗衣服这件事儿全权交给了他,那时候的白柏已经上过了初中的生理卫生课,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儿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一个已经性启蒙过的正常的青春期男生对于一个胸大腰细腿长成熟大姐姐的内衣应该是抱有极大的幻想的,白柏自然也不能免俗。

记得那时候左胜男将他领到浴室,单手叉腰,抬起纤手向着角落里的那堆自己的内衣遥遥一指,颇为大度地说她的内衣清洗任务以后就移交给他了,白柏坐在塑料小板凳上,伸手小心翼翼地捏起衣服堆中最上层的那一条小巧的丝质三角**,脸红地支支吾吾道“不太好吧”,左胜男上前搓乱他的头一脸坏笑地说小鬼头你不会已经到了对女性内衣有想法的年纪了吧!

白柏心想再大大咧咧的女生也很少会把自己的贴身衣服交给一个男生洗吧,然而左胜男确实就这么做了,还让他一直做到了现在……不过久而久之白柏也习惯了,所以现在再帮那个女人洗内衣的时候,他基本都是像捞鱼一样,捞起一把文胸小**就往洗衣机里扔,纯熟地就像《食神》中的史蒂芬?周捏撒尿牛丸然后抛锅的高超手法。

将左胜男的所有要洗的内衣放进洗衣机之后,白柏摁下了“洗衣”的按钮,然后坐在小板凳上,盯着洗衣机里随水流旋转的衣服开始发呆。

他其实挺喜欢洗衣服的闲暇时光的,在今天之前,他都会开手机外放放雅尼的曲子,《Felitsa》和《Voyage》是他的最爱,雅尼的曲子会给听者带来一种说不出的时间与空间的错位感,有时候他听着听着就会觉得现在的一切就是一场梦,什么工蜂啊,什么蛹巢啊,比特人啊,还有誓要把这些都消灭的人类解放统一阵线…….统统都是梦里的妄想,也许是他科幻片看多了,也许有一天他在洗着这个女人的内衣的时候,他的母亲会把他从睡梦中叫醒,然后告诉他已经几点几点了,再赖**学就要迟到了……

直到今天他遇到了那个男人,那个自称为Mouse指挥官的神秘兮兮的男人,这个神秘兮兮的男人还劝他加入这个神秘兮兮的部队,并以“大作战”胜利的真相为诱饵,这个诱饵让他暂时忘记了雅尼。

“小柏!”忽然的推门打断了他的思绪。

“洗完了么?”左胜男倚在浴室门的门框上叉着腰,两条晃人的长腿就像悉心雕琢的凝脂白玉。

白柏抬手指了指正在轰轰作响的洗衣机:“还有一阵。”

“哦,那走吧。”左胜男走上来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外拖。

“啊?”

“啊什么啊,全自动洗衣机你盯那么紧干嘛?跟我出去搞局CS啦!”

“哦……”

手臂被这个女人抓着,看着女人啪嗒啪嗒的拖鞋,白柏妥协了。

客厅的长桌上,两台笔记本电脑错开对放。

白柏点进CS1.6游戏界面,抬头问道:“哪个图?”

“老样子老样子啦!”左胜男似乎因为兴奋脸色微微潮红,简直就像一个第一次进网吧的游戏少年。

晚饭之后切几盘CS这个“例行公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形成的呢?白柏想道。

好像是从他刚搬到这个女人的住处的第一天晚上吧,他记得那天晚上左胜男为了庆祝他的到来,从“棒约翰”那儿订做了一块14寸的德克萨斯热浪,又买了两盒六罐连装的青岛纯生。酒足饭饱之后,两人挺着撑到不行的肚子,面对面隔桌而坐打着饱嗝,而这个女人首先打破了那副饭后茫然看客厅吊灯的状态,说“来搞局CS吧”。

他目光掠动,当时窗外坦克装甲车的履带生轰鸣,还有两个月北京集团军就会对中关村的蛹巢发动进攻,届时这个女人带领的Snake小队也会被空投到蛹巢,执行对北京蛹巢地表1800米以下的中央CSD区的破坏任务……而这个女人却突然说要和他打把CS。

“你当警察啊!哼哼,我要当匪徒!”

“你不是一直都当匪徒的么……”白柏移动鼠标,点了“警察”的选项,然后又点了他当反恐精英一直会选的“英国空军特勤队”。

左胜男跟他打CS基本都是选匪,白柏不太理解,这个女人18岁就进了警校,22岁就进了SWAT,按理说根据职业的惯性,这个女人应该会选反恐精英才对,而且虽说assault这个图中匪徒比较占优势,但这个女人不是那种会因为这种原因就会一直当匪的人。

“姐……”

“嗯?怎么了?”

“你……怎么不当警察?”

“当警察什么的还要救人质拆炸弹啊,一直要被恐怖分子牵着鼻子走,太被动了,我讨厌被动。”左胜男语气中一副理所当然的感觉,旋即她竖起食指,眯起眼睛说:“而且啊。其实每个警察的内心深处都有一颗当匪徒的心!”

“……”

“噢,对了,那个我还想再补充一下。”左胜男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像是要宣布什么重要的事儿。

“这局如果我赢了……这周我们不吃青菜蘑菇了好么?”说前一句的时候,左胜男还一脸得意,但说到后一句的时候,这个女人得意的表情在一瞬间瓦解,变成了一副惨兮兮的表情。

“……”

为了不吃蔬菜,已经做到了这份上了么,白柏在心底有点想笑,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

“怎么样?”左胜男见白柏没说话,觉得似乎有戏:“反正这张图上你不是一直赢我的嘛!”

“好吧。”白柏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女人的提议,然后戴上耳机。

“啪”,左胜男打了一个响指,又凌空一握拳,似乎有了莫大的动力,然后中二地叫嚣道:“堵上所有的荣誉和尊严吧,Go!Go!Go!”

其实关于老是输给白柏这件事儿,左胜男一开始心里是挺不服气的,在大学的时候,她是他们专业CS战队的组织者,全校联赛的时候带领着几个小姑娘把那群男生打的抱头痛哭,虽说赶不上职业战队的选手,但是也算是上游水准了,所以一开始她拉着白柏打CS的时候为了不让白柏输得太惨而丢失信心,一般二十盘里会放水八九盘。可打到了后来,她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必要让了,白柏对于这款经典的第一人称射击游戏领悟得很快,虽说手速反应比她差,但意识却好的可怕。和他Solo的地图尺寸越大地形越复杂,她输给白柏的概率就越大,尤其是这张他们玩儿地最多的图——Assault仓库。

Assault仓库这张图是CS的经典老图,左胜男和他联机一般都用这张图。这图两个人玩儿确实有点大,但绕来绕去,反恐精英终归还是要去仓库中解救人质,也就是说,反恐精英在规定时间内解救不出人质或是被匪击杀,匪徒就能赢,而反恐精英的任务就重多了,要么击杀恐怖分子,要么冒着被恐怖分子打冷枪的危险解救出人质,说到底,这张图对于恐怖分子来说优势是显而易见的。

就是因为这样,这张图的很多匪徒玩家都喜欢在关人质的小房间里守株待兔——蹲在拐角处,AK的枪口瞄准门缝,在反恐精英开门的一刹那点下鼠标爆头,这一招简单粗暴,和人solo的时候就是拼手速,开门瞬间的那一枪谁更准谁就赢了,所以左胜男和白柏Solo的时候一开始都是这么玩儿的。

左胜男当时记得一开始玩这张图的时候,白柏端着M4傻乎乎地就往门里冲,结果直接被她用AK一枪爆头,电脑屏幕上播放的死亡画面中,反恐精英的尸体飙血飞出老远,之后白柏似乎倔脾气上来了,端着M4又试了几次,结果次次都以尸体飙血横飞而告终。但很快,白柏就调整了战略,每次进门之前会先丢闪光弹、烟雾弹或手雷,这样左胜男的这个战术才宣告彻底失败。

后来在和白柏的Solo中,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白柏控制的反恐精英变得神出鬼没,左胜男拿着狙,在仓库制高点蹲得好好的,可总是被白柏从各种诡异的角落里开枪爆头,后来左胜男有了心理阴影,和白柏打CS的时候再也不选这张图了。

但这次,她之所以再次用这张图来和白柏打赌,是因为她琢磨了很久终于发现了她自己的一个致命漏洞——她每次找蹲点的地方都想那个点上可以观察到所有进入仓库内部的入口,然而恰恰就是这一点被这个男孩很好的利用了,一个点可以观察到多个点,那么也同时意味着这个点可以被从多个点打冷枪,她太执着于眼观四路了,这反而成了她最大的漏洞。除此以外,她也差不多摸透了白柏的心理,他很了解她守株待兔的心理,也摸透了仓库中所有适合蹲点的地方,所以想在人质被解救之前在仓库中干掉白柏是很难的,那么只剩下一条路,就是万恶的恐怖分子等反恐精英好不容易解救了人质带着人质跑路的途中放松警惕的时候干掉反恐精英!

想到这儿,左胜男抬头望了一眼还无知无觉一脸平静的白柏,在心里狂笑出声。

左胜男的“南美洲暗杀小组”出生在仓库楼顶管道口的旁边,天助我也,她想道,点击鼠标快速买了AK47、沙鹰和手雷之后,左胜男摁住Ctrl就往管道里钻。

这个楼顶管道的设计是这张图的点睛之笔,它除了连接仓库外的那条主管道之外,中间还有一条分支,从主管道钻进去之后,出口是仓库内人质小屋门外顶上的通风口,用枪打碎通风口处的护挡之后就能直接到达人质小屋门前。

南美洲暗杀小组到达了分支管道的尽头,从这儿可以观察到关人质的房间,还可以听到反恐精英是否从仓库楼顶通过主管道进来。

现在左胜男要做的就是坐等白柏救走人质,然后她只要顺着管道走到仓库楼顶,瞄准那条人质撤离点的路——反恐精英带着人质必须要到那幢大楼的门前,在反恐精英出现的一刹那扣下扳机。

整局游戏的时间为5分钟,左胜男看了一下画面左下角的时间,时间已经过了差不多1分钟,这个时候的白柏会猫在哪儿呢?

如果把这个仓库看成一个盒子的话,这个盒子的只有三个口,前门、后门和管道,白柏如果走管道的话肯定会检查这个管道分支,那时她们就会提前交战,不过她知道白柏并不喜欢走管道,所以她要赌一把。

“嘎吱。”

左胜男知道这是仓库后门被打开的声音,哼,又是“玩门戏法”么……

“玩门戏法”是白柏开发出的战术,先开了一下仓库后门,用开门声吸引恐怖分子的注意力,然后迅速跑到前门,把正在瞄后门的恐怖分子一枪爆头……“玩门戏法”刚被白柏发明出来的时候,左胜男多次成为这个战术的牺牲品。

不过这次不管你是走前门还是走后门都无所谓了,左胜男暗笑一声。

“嘎吱”声过后没多会儿,左胜男听到了细碎的跑动声。

没用“玩门戏法”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看样子应该上了二楼了,左胜男推测道。

“铛铛铛……”

枪声突然响起,然后一梭子弹打到金属管道上的声音。

小柏就是小柏,疑心病就是重啊,左胜男嘴角一扬。

步枪子弹是能贯穿这条金属管道的,但威力会减小,白柏不知道她是不是藏在管道的分支里,所以刚刚的那一梭子弹是为了预防,她如果不在管道里,浪费一个弹夹的子弹也无伤大雅,而如果她在管道里,虽然无法击杀掉她,但也能消耗她不少的血量,又何乐而不为呢?

典型的白柏思维啊……左胜男感叹着。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应该快到关人质的房间了吧,左胜男移动鼠标,画面旋转了一百八十度,通过通风口的挡护,人质关押房间的门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又是一阵枪响,通风口的挡护被白柏打碎了。

还是不放心么……左胜男心跳有些加速。

“啪”,一个金属物体触碰地面的声音响过,然后整个空间烟雾弥漫,是烟雾弹。

真是十二分的小心啊,左胜男都想捂嘴偷笑了。

之后白柏的行动全在她的计算之内,反恐精英先朝人质房间里扔了闪光弹,然后开门突进,救出四个人质之后,领着人质从后门往仓库外跑……

是时候你老姐我登场了啊…….“嘎吱”声响过之后,左胜男开始从管道中往仓库楼顶移动,最终来到楼顶,朝撤离点方向切出了AK。

游戏时间只剩下不到1分钟了,不赶紧把人质带到撤离点,反恐精英就输了,白柏肯定以为她早就离开仓库了吧,左胜男想道。

对面的电脑前,白柏控制着反恐精英带着人质从后门出来后心里就一直在想左胜男会藏在哪儿。

这张图上他是常胜将军,但左胜男也不傻,这个女人好久没和他在这张图上Solo了,这次突然选这张图肯定是想到了什么针对他的新方法。

他其实已经基本确定了左胜男的想法——想在他救出人质赶往撤离点的时候击杀他。

距离胜利越近,人们往往越会放松警惕,狙击一个匪徒的最好时机是当匪徒认为他们快要成功脱逃的时候,那个女人本身就是特警,她最了解人类的这种心理。

那么在哪儿呢?能够狙击到他的蹲守点只有两个,第一个是反恐精英的大本营——反恐车后面,第二个就是仓库楼顶,再做进一步推测,如果左胜男躲在了反恐车后面,他进入左胜男视线的时候,距离撤离点只有几步的距离,那个女人虽说是个喜欢冒险的主儿,选择在反恐精英的老家蹲守的可能性也确实是有,但毕竟关系到她下一周的膳食安排,所以白柏觉得这个女人会下意识选择她最拿手的远距离AK点射,那么这样想来,狙击点只会是一个了——仓库楼顶。

白柏看了一眼屏幕下方的时间,只剩下不到20秒了不管绕什么路都已经来不及了…….在他被左胜男瞄准的瞬间,左胜男也会被他瞄准,只有拼一下了!

反恐精英手持M4,一边慢慢后退一边瞄准仓库顶端。

“叮叮叮……”

浴室里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白柏下意识地往浴室方向扫了一眼,但当他的目光刚离开的前一刻,他看到了……仓库楼顶上的那个人影。

白柏赶紧移动鼠标控制准星,但为时已晚。

“砰!”

左胜男AK的一记精准的点射,直接爆掉了反恐精英的头。

“Terrorists win”出现在屏幕上的同时,左胜男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张开手臂大叫道:“耶!耶!我在这张图上赢小柏了!”

白柏瞧着左胜男,这个女人现在的样子简直像个网瘾少年。

自动洗衣机提示自动甩干的“叮叮”声又响了起来,他摘下耳机,望了一眼浴室的方向,无奈地笑了笑。

旧型的LG空调悬在屋顶墙角“呼哧呼哧”地吹出冷气,就像个快咽气的老头儿,白柏躺在**,周围一片漆黑。

沉寂的黑幕卸下,那只巨大的工蜂又出现了,它悬在他的面前,剧烈振动的膜翅掀起的风,刀一般割在他的脸上,以及他父母渐冷的身体上。

这只工蜂通过复眼在观察他,它的处理器似乎在快速运行计算着该用哪种方式杀死他最省能源,反正他只是个孱弱的小屁孩而已。

周围是HLUF不绝于耳的枪炮声和工蜂铺天盖地的“嗡嗡”声,地面则是大片大片的破碎尸体与鲜血,壮丽得堪比空中的晚霞。

僵住了,他身体像是锈蚀了一般,完全动不了了。

“快跑!”一个急促的喊声如同锥子一样,从如此多的声音中扎进了他的耳膜,刺得他生疼。

他在悬停的工蜂前,僵硬地回过头,于是就看到了那个漂亮的女人,她踏在一块倒塌的巨大残垣上,手托一支03式突击步枪,一头秀发在风中狂舞如暴怒的群蛇。

她一边朝他大吼:“快跑!站起来快跑!”,一边疯狂地扣下扳机,就像是个从天而降的女武神。子弹打在工蜂的钛合金装甲上,发出的“叮叮”声,轻灵得就像风铃晃动。

僵硬感不知为何在逐渐退去,他握住一块石头,凹凸的棱角磨得他生疼,他忽然发现自己站起来了,他不再去看工蜂,而是转过身望着那个女人的脸,他先是迈开步子疾走,然后变成了撒丫子狂奔,他一边跑一边伸出手,想触摸那个女人的脸,好像只要触碰到那个女人,身后破碎的世界就会离他远去……

白柏慢慢睁眼,扭过头通过敞开的房门往外看。

那个朝他歇斯底里大吼“快跑”的疯女人现在正安静地躺在对面那个房间里,和他床的直线距离只有不到3米,并且也没有关上门,白柏不知道她睡没睡着。

远处忽然传来阵阵大功率引擎声,那应该是满载空防器械的运—20在飞过他们的上空吧,白柏猜测着。

“姐。”他犹豫了好一阵子终于还是开口了。

“怎么了?”黑暗中传来了那个女人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慵懒,一如既往的动听。

他张了张嘴说:“ Mouse,是支什么样的部队?”

白柏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对面房间陷入了长久的寂静,白柏以为左胜男睡着了,于是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姐”。

“谁告诉你的?”左胜男的声音绕过两个门框传进来,语气温度急转直下。

白柏在心中权衡了一阵,觉得还是不透露真相比较好,于是他带着些许歉意让陈梓然背了这个锅。

“陈梓然。”

“小柏从来不对我说谎的……”左胜男声音中透出一丝疲惫:“那个郭三土找你了是么?”

白柏只好“嗯”了一声表示承认。

然而就在他刚“嗯”完之后,左胜男毫无预兆地从隔壁房间冲了过来。

白柏呆呆地看到左胜男赤着脚站在他的床前,她双手抱胸,全身只穿了一件窄小的黑色**,月光从纱帘透射进来,碎了一地。在银白色的光晕下,女性成熟胴体的线条美和肌肤的紧致美不知不觉地充斥了整个房间。

“别去啊……”

这个女人的双眸忽然像隐入薄雾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