键客·双面 同根

作者：时未寒

在古希腊神话中，雅努斯具有两张面孔，前面的脸孔意味开始，看着未来；脑后的脸孔代表终结，望向过去。

1.博士

理论上，这是一次划时代的试验，一切都进行的很完美。

但在实践上，出了一点小小的差错。

植入在A左手上臂的跟踪器、与蚀刻在B右手手心的识别码，在同一时刻消失了。

我能够理解他们的做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踪器和识别码就如同烙在古代囚犯额头的刺青，一有机会当然就想方设法让它们消失。虽然并不能抹去记忆，却足以在心理上找到安慰。

通过监测A和B在“方舟”里所有的交流信息，可以认定并非是约定好的同谋，我个人更倾向这种行为源自于他们之间心有灵犀的默契。

然而，他们同步的行动，却让我产生了一种被排除在外的剥离感。

尽管他们并不知道，跟踪器与识别码只是一个幌子，我依然掌握着随时分辨他们的方法。

但令人疑惑不解的，是他们的动机！

我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2.雅努斯之A

一个小数点的错位，导致最终运算的崩溃。高速运转的大脑突然锁死，无数源代码仿佛活物般从屏幕中钻了出来，在阴沉幽暗的光线里跳起了无序的舞蹈。

“我完了！”我呆呆地想着，曾经泉涌的灵感早已枯竭，165的智商如今只剩一个空壳。更可怕的，我丧失了曾经引以为傲的专注力。

我叹了口气，从繁琐的方程式演算中抬起头，视线扫过狭窄的房间，嘴里似乎被塞进了一颗杏仁，舌尖充满苦涩的味道。

“方舟”！多么神圣的名词，其实只不过是一间面积十五平方米的地下仓库。

做为一名优秀的科学家，我可以不眠不休地把自己投入到工作中，从不知寂寞为何物。但不知从何时起，我的注意力越来越无法集中在工作上，常常在这个阴暗而潮湿的仓库中百无聊赖地打发时光。奇怪的幻觉不时出现，我仿佛看见了墙上穿梭的壁虎；蚊子和苍蝇在我身边耀武扬威；感觉着蟑螂从每个角落中毫无预兆的钻出来；听着老鼠在深夜里的啮食的声音……在每个孤独的夜晚，那种抛弃在角落、被人忽视的感觉开始让我沮丧。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出现……

他，原本只不过是我的分身，一个电子克隆人。

他出现的唯一目的，无非是让我从日常事务中腾出时间，从而可以更加专注地进行我的研究工作。

每隔一周，我们在这里进行一次替换，我重新去外面的世界放松身心，而他则继续我未完成的工作。

这，本是一件多么称心如意的事情啊……

可是，我渐渐发现，他并不满足于一个傀儡的身份，他已经开始入侵我的生活！

如果仅仅是分享，我也可以勉强接受。

但，更重要的是：他不但窃取了我的一切，甚至比我做得更好！

他可以让我经过十年婚姻几乎形同陌路的妻子重新发出少女般的欢笑声；他可以继续在我原本以为已经搁浅的研究中提出新的理论；他可以让那个对我一直有成见的罗宾先生拿出一大笔钱来支持我和博士的课题；他甚至可以轻易地让美丽的格林小姐对他动心……

这一切，都是我以前没有做到或者说不屑去做到的。

一想到他可以游刃有余地扮演着双重身份，我就再也无法维持内心的平衡。

而更令人绝望的是，我的理智告诉我：他比我更优秀，他比我更适合做一个“我”！

3.雅努斯之B

最让我无法容忍的，是他知道我的所有隐私！

无论是我七岁时拿了同桌的一支铅笔；还是我第一次颤栗的初吻；或是我为了升职卑劣而笨拙的心思；甚至我和妻子**的细节……当然，也包括我对博士的一份妒忌。

而我，绝不认为这一切都是他那个有机物脑袋应该知道的，可我毫无办法。

他拥有着我的事业、我的理想、我的生活、我的妻子……以及我辛苦奋斗半生才得到的名誉和地位。

这一切原本都是属于我的，并且只应该属于我……

所以，我只能做出这个残酷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