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测风云
明正统年间,在陕西渭南县宽河镇有户人家,户主姓石,名亨,膝下有一子,名彪。这石亨年方三十,方脸伟躯,为人沉静有谋略。自从上个月父亲辞世,他向朝廷递上可以世袭官职的报表后,便一直在家等着消息。
这一天,石亨坐在家中的靠椅上,看着手中的一本武功秘籍的最后空白无一字的三页发呆。
他心中思忖着:“听父辈上讲,自己的先祖因靠着这本武功秘籍而当上了明太祖朱元璋的贴身侍卫,可见这本武功秘籍所载的武功之非同凡响,然而为何自己练了上面的武功后,却连至交好友黄瑜都打不过,这最后空白无一字的三页到底有何玄机?”
他正想着,忽然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了,一个满口溢满鲜血的壮汉跌了进来,躺在地上。
石亨不由地一惊,稍作仔细地看了那名壮汉一下,很快便认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满街上贴着悬赏捉捕告示的汪洋大盗“青海一枭”吕中。
石亨把那本武功秘籍纳入怀中,稍作思忖了一下,便走过去关紧门,扶起青海一枭往自己的寝室里走去,让青海一枭躺在自己的榻上。
这时只听外面的门砰砰作响,显然有人在急着敲门。石亨忙走出去,打开门。
只见几名官兵手中张开着一张画有人像的图纸向石亨问道:“有没有看见这个人啊,他是汪洋大盗?”
石亨看了一下,沉静地答道:“没有。”
一名官兵道:“如果看到此人,赶紧报官,知不知道?”
石亨答道:“知道了。”
于是那几名官兵便走开了。
石亨关上门,来到青海一枭面前,看了一下他的伤势,便拿来金创药给他敷上,且包扎好了他的伤口。
青海一枭向石亨问道:“我是汪洋大盗青海一枭,你不怕吗?”
石亨道:“青海一枭也是人,我为何要怕他?何况我又没有逼你杀我的理由。”
青海一枭听了一怔,说道:“我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你为何要救我?”
石亨道:“在石某人眼中,世上没有什么好人坏人之分,只有有本事的人和无本事的人之分。我救你,是因为我敬佩你是个有本事之人。”
青海一枭听了又是一怔,笑道:“好,好一个有本事的人和无本事的人之分,不过你今天救了我一命,我是会报答你的。”
石亨道:“我救你不是要你报答的,而是因为我敬佩你,如果你不嫌弃,我们结为八拜之交如何?”
青海一枭听了又是一怔,哈哈大笑,说道:“兄弟真是与众不同,好,我青海一枭今天就结交你这个兄弟了。等我病痊愈了,我们再正式焚香结拜。”
过了几天,青海一枭病痊愈了,石亨果真和青海一枭结为八拜之交。临别时,青海一枭告诉石亨,他这几日就住在宽河镇的白石岭上,有事可以随时去找他。
这天,石亨终于等到了圣旨,顺利地嗣成了官职,成了宽河卫指挥佥事。
这天,石亨正在屋中览阅兵书,与他从小玩到大的好友黄瑜前来向他贺喜,两人聊着聊着,便往山上的小径上走去。
两人边走边聊着,只听石亨说道:“这几个月来多谢黄贤弟一直接济我家,我那个死鬼父亲成天沉迷于赌博,把偌大的一个家业都败光了,要不是黄贤弟你夫妇二人帮助我,我恐怕连丧事都办不成了。”
黄瑜道:“唉,石亨兄这么说就见外了,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这点举手之劳算什么嘛?”
两人沉默了一阵子后,黄瑜道:“石亨兄一向有宏图大志,这次做了指挥佥事,只要努力干,将来一定能一展鸿图的。”
石亨道:“这小小的宽河卫指挥佥事,我还真有点不想干,唉,终日埋首于这小小的宽河卫,何日才能熬出个头来啊!”
石亨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黄贤弟与夫人一身如此之高的武功,终日闲游于江湖之中未免可惜,何不投效朝廷,也好光宗耀祖,坐享荣华富贵。”
黄瑜道:“石亨兄取笑了,愚弟与拙荆乃草莽之徒,怎么会懂朝廷之事,也不愿卷入朝廷当中。”
两人边走边聊,不觉已到山顶,石亨看了一下天色,不知什么时候已浓云密布了,于是说道:“黄贤弟,我们回去吧,只怕天要下大雨了。”他刚说完,天便落下了几粒雨滴。
于是两人往回走,到了半山腰,两人正在走着,忽然旁边的小径上窜出一个身着官服的衙差来,这衙差急冲冲地把石亨撞开。石亨被他一撞,手掌背不慎被小路旁的荆棘割了一道伤痕,轻叫了一下。
那名衙差听到石亨的轻叫声,微微停下了脚步,只见石亨颇为愤怒,叫道:“你干什么呀!”走上前去用力往那衙差一推,那衙差不由地往后仰,脚下一滑,身子向后倒去,后脑勺重重地撞击在一个巨石上。那衙差“唉哦”地叫了一声,欲向上爬起,但上举的双臂渐渐地垂了下去,头一耷,便没了声息。
石亨和黄瑜都不由一惊,黄瑜走过去摸了一下那名衙差的鼻息,叫道:“不好,他死了。”石亨听了也走了过去,摸了一下那个衙差的鼻息,确实不再有气息了,心中不由大为惊恐。
但石亨毕竟胸有谋略,很快便镇静了下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四周空无一人,又审度了一下形势,心中一个恶念油然而生。
只听黄瑜说道:“石亨兄,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事到如今,你去官府自首吧,做兄弟的我会替你照顾你家中的妻小的。”
石亨“扑通”一声,跪在了黄瑜面前,说道:“黄贤弟,石大哥如果去自首,家中的妻小纵然有你照顾,也一定凄惨可怜,石大哥求你了,先别向别人说起这件事,让石大哥回去想想对策,好吗,黄贤弟,石大哥求你了。”
黄瑜听了,心中一软,便答应了石亨。
于是石亨让黄瑜和自己尽快地离开了现场,送走黄瑜后,石亨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时天下起了瓢泼大雨,石亨心中又是恐惧又是一团麻,一边任大雨侵袭着自己,一边思量着对策。
到了家中,他终于拿定了主意,于是换下湿漉漉的衣服,才发现怀中那本祖传的武功秘籍也湿透了,他一惊,忙甩掉了沾在秘籍上的雨水,打开了秘籍,不由发现秘籍中的那空白无一字的三页,竟然现出文字来,心中不由一愕,恍然大悟。原来那最后三页的文字是要用雨水淋湿才能显现出来。
石亨仔细阅览了那三页的文字,才发觉这三页记载着一门极为上乘的内功心法。石亨更拿定主意了,心想:既然祖先显灵,要我石亨日后飞黄腾达,我岂可有负于先祖在天之灵。于是他把那门内功心法记熟了之后,便把这本祖传的武功秘籍撕碎了。
这时雨渐渐地停了,他飞快地向白石岭上奔去。第二天夜晚,石亨来到了黄瑜家中,见黄瑜正坐在桌前小酌,便走了过去,也坐在桌旁,说道:“黄贤弟一个人独酌,家人呢?”
黄瑜道:“都在别室里。”
石亨道:“黄贤弟可有把昨天之事告诉他人?”
黄瑜道:“没有,就连内人也没对她说,对了,石亨兄拿定了主意了没有?”
石亨知道黄瑜不会撒谎,于是装作垂头丧气的样子,说道:“黄贤弟,且先拿个酒杯来,让为兄喝上一口再说。”
于是黄瑜离席转身去拿酒杯,只见石亨从怀中取出一支塑料管,往黄瑜的酒杯中一摁,那塑料管滴了几滴**在黄瑜的酒杯中。石亨又迅速地把那塑料管纳入怀中。
那黄瑜拿来酒杯,给石亨倒了一杯酒,就拿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下去,正想向石亨说些什么,忽然觉得肚子疼痛,紧接着七窍流血,神情恐怖之极,“扑通”一声,倒地而亡。
这时刚好黄瑜的妻子张琳从内室中走出来,看见此景不由一呆,很快便明白是石亨所为,于是挥剑向石亨拼命。
石亨躲过了几剑,这时屋外闯进来一名蒙面人接上了张琳刺向石亨的剑招。
原来那石亨昨日奔向白石岭,是向青海一枭求救。两人设计先用千年冰毒蟾的无色无味的毒液毒死黄瑜,再把黄瑜一家杀了灭口。
那蒙面人正是青海一枭,那张琳武功虽高,但还是略逊青海一枭一筹,双方斗了八九回合,那张琳便被青海一枭一剑刺死。
那张琳惨叫一声倒地身亡后,石亨和青海一枭来到别室,只见室中空无一人,没有黄瑜的仆人黄福及黄瑜的儿子黄大棠及女儿黄瑶的踪影。
原来那仆人黄福傍晚时分吃过饭就抱着黄瑜才三岁的儿子黄大棠及黄瑜的女儿黄瑶从后门出去到镇上玩耍。黄瑜还以为他的儿子女儿尚在别室里。
那仆人黄福此时正带着黄大棠和黄瑶回家。在路上,便隐约好像听到女主人张琳的惨叫声,此后便见家中火光冲天。黄福为人比较机警,意识到事情不对,便带着黄大棠和黄瑶隐身在一个上面长满长长蒿莱的土沟里。
此时只见家中走出来两个蒙面人来。这两个蒙面人正是杀了黄瑜及其妻子张林后,又纵火烧了黄瑜的家的石亨和青海一枭吕中。
那石亨和青海一枭经过黄福他们的身旁时,借着月光,黄瑶能清楚地看到青海一枭脖子上的一颗大红痣。
那黄福见石亨和青海一枭两个蒙面人走远了,才带着黄大棠和黄瑶来到将要烧成灰烬的房屋前,黄福看着尚在烧着的房屋,知道其主人黄瑜及其妻子张琳已葬身在火海之中了,他心中悲痛,不由地曲膝跪了下来,涕泪横流。黄瑶也大哭起来。只有三岁大的黄大棠还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怔怔地看着黄福及其姐姐黄瑶。
黄福知道此地不可久留,便带着黄大棠和黄瑶向南方逃去。途经淮安县附近的一个小山村时,看见路边躺着一名老汉和两个孩童,已经奄奄一息。
黄福正想往前走,忽然意识到什么,又转头向那老汉三人仔细地看了一下,不由一怔,只见这个老汉和自己长得十分相像,而且那两个孩童,一男一女,长得也十分相似于黄大棠和黄瑶。
黄福思忖了一下,便走过去询问了起来,才知道这名老汉是淮安县一个余姓大家族的仆人,叫余忠,身边的两个孩童,男的叫余宗武,才三岁;女的叫余美英,刚七岁,是余忠主人的两个儿子,因为淮安县内许多乡镇正闹瘟疫,这个余姓大家族中除了他们三人逃出来,其余皆死于瘟疫。余忠也知道自己三人也即将死去,便请求黄福将他们三人安葬,黄福答应了。
很快,那余忠三人便死去了。黄福将他们安葬了后,心中考虑那杀害他的主人黄瑜及张琳的两个蒙面人可能要将他们斩草除根,便将黄大棠改名为余宗武,黄瑶改名为余美英,自己则叫余忠,三人来到了浙江余姚,见那儿风景秀美,便定居了下来。
那石亨杀了黄瑜和张琳后,那个衙差的死便成了无头案。石亨经过一个多月的潜心苦修那祖传秘籍中的上乘内功,武功已然有成,已跨入武林一流高手之列。于是他留下一封书函给尚在外县的娘家中的妻小,便投军入伍,追求他所期盼的飞黄腾达的日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