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有人说时间是包治百病的庸医，它能治好你所有的伤痛。而我觉得时间像残忍的魔法师，它把那些曾经的伤痛，都变化成了美好的点滴。

转眼当警察已近一年，我心中的那团火越来越淡，每当回想起宁萌，我不再愤怒，心底总是暖暖的，脸上露出傻傻的微笑。也许我们总要误入歧途，才能找到正确的路。

队里的同事都知道了我的身世，李队曾经问过我，有没有想过找找亲身父母。那个年代没有 DNA 数据库，监控也少的可怜，想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况且在我心底，老庄就是我最爱的父亲，他从来没有让我感受到被遗弃的伤痛。我不明白很多被抛弃的孩子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亲身父母，如果你的亲身父母爱你，他们怎么忍心把你扔在一间脏臭的厕所里？或许我的想法有些极端，但我只爱老庄，他是我唯一的父亲，这就够了。

本职工作之外，我把精力都投入到季长风的失踪案。当年季长风走过的胡同早已拆迁盖起了新楼，我只好从他最后打过的传呼入手，我想搞清楚肖虹和季长风的关系到底走到了哪种深度。

关于肖虹，可以了解的信息很少。当年她的上司顾大海目前已是梅姐公司的副总。

他对肖虹的事似乎有所顾忌，不愿多谈。坐在他公司楼下的咖啡馆内，顾大海说，庄警官是吧，这个事其实我真的了解不多，当年我知道的已经全说过了。

我说你不用担心，就当我是私人身份来了解一下。

顾大海压低声音，我现在也是给别人打工的，我老板是梅姐，季总和肖虹的事，我也真心不清楚啊。

我说行吧，那你就给我讲讲，肖虹是个怎样的人，这总行吧？

顾大海沉思，那小姑娘吧，当时也就十八九岁，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聪明懂事，长相不算惊艳，但很耐看，有股说不出的味道。要不季总也不会看上她……你看，我又多嘴了。

那你知道工作之外，她和谁接触的多吗？

员工下班后的私事，我们又不懂。她当年是眼镜介绍来的，眼镜叫什么来着？你看过去这么久，我都想不起了。顾大海拍拍脑袋，曾会军，那小子以前还犯过事，不过人不坏，至于他和肖虹怎么认识的，我并不清楚。

我在笔记本上记下曾会军这个名字。你再想想，还有吗？

李苹，对，肖虹在我们游戏城和李苹走的近，你可以试着找找。

行，谢谢顾总。我起身告辞，查案就是如此繁琐，有时候看似一个毫不相关的线索，也许正是破案的关键。

曾会军，以前犯过事，查起来不难。只是这人目前在广州打工，多年来基本没有回过宁城。我在网上加了他的 QQ，他告诉我，肖虹是安良镇的，他坐牢时认识的一个哥们，毛毛，和肖虹是同乡。肖虹就是毛毛介绍来的。

我又查到一个名字，安良镇，毛毛。

李苹有点难找，费了一翻功夫。目前她已嫁人做全职太太，她告诉我，肖虹这人吧，平时不爱说话，感觉挺神秘，当时她们工资不高，她竟然还在外面租房子，不过肖虹说是和别人合租的，合租那个女孩儿我还见过一次，好像叫阿红。

阿红我就知道了，李队当年的案卷里有过记录，朱老四饭店的服务员，林春红。

后来被人毁容，回了文城，下落不详。

宁城距离文城并不远，我抽时间去了一趟，文城的同事帮我查到了林春红的资料，在文城郊区经营一家养殖场。

虽然我有心理准备，但看到阿红的时候，还是有些震惊，她的脸上两道醒目的疤痕，仿佛在无声的嘲笑着警察的无能。

而我，就是一名警察。

阿红给我倒了一杯热茶，身边全是乱跑的鸡鸭，她说庄警官，这里有点乱，请见谅。

我说没事，我来是想了解一下关于肖虹的情况。

阿红当年出事之后，为了躲避奈文，来到郊区的养鸡场打工，鸡场的老板张辉，小时候患小儿麻痹腿有些残疾，对阿红挺好，后来阿红便嫁给了他，奈文则成为她心底永远的深藏的爱人，深藏的痛。

阿红说和肖虹只是合租，其实平时见面也不多，但肖虹人挺不错，会送她衣服之类的小礼物。

我说当年你是在饭店上班，肖虹是游戏厅的员工，你们怎么会合租的呢？

哎呀，这可能就是缘分吧，我们逛街的时候在一家服装店认识的，然后她说没地方住，我建议合租，就这样我们住到了一起。

天下真有如此的巧合吗？我在心底画了一个问号。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阿红的老公正在给鸡鸭喂食，我有禁感慨。

阿红，我有个私人问题，嫁给张辉，你后悔吗？

阿红愣神，缓缓地说，挺好的，也许这都是命。

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问题。

也许人生总有遗憾，喜欢白玫瑰，最后却嫁给向日葵。季长风失踪和阿红被毁容是两个案子，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目前都没任何线索。

阿红，本该有另一种人生，却只能躲在郊区的养殖场。命运对她公平吗？

既然来了，我想多了解一点情况。阿红，当年你遇害，能再说说吗？

阿红低头，该说的都说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算了吧庄警官。

阿红，我不想就这样放过凶手，TA 的逍遥法外就是对我们警察的侮辱。我求你再想想，哪怕一丝丝线索都好。

当时阿红遭遇不测，万念俱灰，再加上精神恐慌，压根没有仔细回味过案发时的情景。如今事过境迁，她已能坦然面对。

阿红想了想，也没什么太记得起的东西，就是那人靠近我的时候，我闻到一股香味。不是香水，就是我们平时烧香拜佛的香烛味，淡淡的。

我狂喜不已！这可是重要线索啊，虽然只是一股淡淡的味道。

我说阿红太好了，回去我会向领导反应的，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抓到凶手，但我会尽力。

回到宁城，我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记录。突然发现肖虹和奈文都是安良镇人，一个小镇应该都是熟人，他们会认识吗？

我把疑问抛给李队，李队说这事我知道啊，当年我就在安良镇当片警呢。时隔多年，我也记不太清楚，大概就是两个学生调皮捣蛋，好像失手把一个老师误伤了。

那两学生就是肖虹和奈文。

原来肖虹和奈文还是同学，迷雾重重背后真相到底是什么？我陷入了更深的疑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