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医生电话时,我正结束一份兼职赶回家里。

我和妈妈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爸爸的主治医生告诉我们有两个消息,坏消息是爸爸的尿毒症又恶化了,如果再不进行换肾手术,恐怕凶多吉少,妈妈听完险些晕厥,语不成调,去哪里凑这么多手术费。好消息是昨天有位匿名人士捐了一笔钱给病人,加上原来筹到的,基本可以手术了。

“爸爸有救了。”我几乎喜极而泣。

医生摘下口罩笑笑,“你真要感谢那位好心人啊,没有他,后果不堪设想。”

是该感谢,可是人家匿名,我该怎么寻找呢。眼前最要紧的就是先给爸爸做手术,等过了这段最艰难的日子,我再报答那位恩人,爸爸彻底脱离危险慢慢复原的那段时间,我和妈妈轮流在病房里照顾他,如果不是爸爸要吃饭,我出去给他买粥,就不会碰到纪寒菲。

纪寒菲拿着水壶急匆匆地往楼上冲,看到我时她愣了一下,稍后像仇人一样扑上来打我,“林叶,你个扫把星,寒宵因为你住院了,他都快成废人了。”

我惊得把手中的保温瓶都掉了,妈妈听到声音跑出来问我怎么了,我扯着纪寒菲一路冲上楼,从未觉察到纪寒宵在我心中变得这般重要,在听完纪寒菲的话后,我居然满脸泪水,当看到纪寒宵被包得像个粽子,胳膊上打着石膏时,我失声痛哭。

纪寒宵本来在**躺着打游戏,听到我哭他又惊又慌,但没有怪我,反而对他姐姐一顿乱吼,“姐,你呆了吧,怎么让林叶也知道了,快把她弄走,我不想见她。”纪寒宵说着还用左手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像个孩子般不讲理地把我往外轰,可他越是赶我走,我就越是哭。

我一步一步移到病床前,扯过被子大声骂他,“纪寒宵,你就是个笨蛋,你都成年了,为什么不知道爱惜自己,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多少人担心你。”

他突然不顾疼痛地咧开嘴笑了,像第一次我见到他时,他笑着说你留下吧那样地笑了,“林叶,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

纪寒菲冷哼一声,“她关心你?她只会给你带来痛苦,别把你姐当傻子,我知道你挪用店里留给你的资金,匿名全捐给她爸爸了。我都查得一清二楚。”

“纪寒宵,你怎么这么傻呢,我林叶要相貌没相貌,要钱没钱,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的,我该拿什么回报你。”我一直忙着照顾爸爸,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打听匿名人士的消息,没想到那笔捐款竟然是纪寒宵动用了店里他的股份。

纪寒宵呲着牙喜上眉梢,“既然你一穷二白,不如以身相许吧。”

爸爸在妈妈的精心照顾下,很快就恢复正常了,出院那天妈妈领着爸爸来看纪寒宵,当时我正举着勺子在舀饭。

爸爸说:“寒宵,你是个好孩子,希望你尽早康复。我们林家欠你一个人情,现在就让林叶在这里给你当保姆吧。她要是敢对你不好,你就告诉我。”

我怎么听怎么觉得他们老两口像是商量好了似的,要把我卖给纪寒宵还人情,即使我愿意,纪寒菲也不会同意的。

纪寒宵说:“林叶,你不知道,姐姐是如今世上我唯一的亲人了。爸妈去世的早,是姐姐一直不离不弃地照顾我,她一个人撑起整个店,甚至为了我至今没有结婚。”

纪寒菲的心情我当然理解,她不喜欢我只是因为怕我给弟弟带来伤害,她让我离开,是怕纪寒宵因为我而堕落,她是个好姐姐,可是我总给眼前的这个男孩惹麻烦。

纪寒宵用他那正常的左手抚摸我哭花的脸,“林叶,从第一次见到你,看到你紧蹙的眉头,我就知道你是个命途多舛的姑娘。那时,我就下定决心以后陪你走坎坷路。当时你灰头土脸,难看死了,但眼神却是那么不甘。我知道你是个倔强的孩子,所以才不在乎你的拒绝,对你穷追不舍。”

我这才忆起我们初次见面时,他为什么盯着我看那么久。

“我偷偷跟踪过你,知道你在哪所大学上学,经常会在附近遛哒,希望有一天能再遇到你,谁知道我真的遇到了。我送你回家,看到你爸爸的医院病单,想到你们需要钱,就隐下名字把钱捐给你爸爸了。”纪寒宵嘻嘻哈哈地笑道。

“伤怎么回事?”我哽咽地问。

纪寒菲从外面进来,无奈地说:“还不是因为你的无知,要是你没有跟那个混混纠缠,他就不会这么惨了。那天你们逃到警厅,警察看到身后的人知道是违法乱纪贩卖冰毒的混混,就把他们抓了起来。其余的同伙知道他们落难,就把这笔帐算到了寒宵的头上,搞得他身上多处重伤。”

“对不起。”我低下头说,以前都是他跟我道歉,现在换我对他认错了。他为我做这么多,我知道不是一句道歉所能还清的。

纪寒宵捏我的脸蛋,“林叶,我姐她不管我了,你总说你没才,现在我的胳膊也不比以前了,不能再摄影了,也成残废了,也没才了,是不是就扯平了该你照顾我了。”

这时窗外下起了大雨,雨打在玻璃上,话打在我心上。我起身给纪寒宵掖好被角,再也不想骗他了,也不愿骗自己见了,对他笑了笑,“纪寒宵,等雨停了吧。”

等雨停了,天就会晴,那时,我就会和纪寒宵一起,坐在山坡上背靠背看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