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伏击
玄武X23，原型是由适应高海拔地形的多功能攀爬足，近程电磁弹，以及上身那形如独眼的自主分析系统构成。虽然没有公开承认，但所有军事分析都一致认为，玄武精确的姿态控制，旋转稳定器，弹体自动贯穿修正技术及电能加热，都表现出了耐压耐寒特征。很明显，是我国针对某国大批量采购超高海拔突袭作战的智能战车这一行为而设计的。
而那时，联合国五常一边验证各自取得的，相当数量的人工智能实战数据，一边又迅速对人工智能投入战争的限度问题达成共识，签订‘人工智能避战条约’。但五常中具备相关核心技术的三个国家达成协议后，还是不约而同的钻起了空子。玄武、美国‘圣盾’、俄罗斯‘雷帝伊凡’这类半战车性质的智能守备机器，被各自描述为‘已具备避战性质’的防御系统，只改制为常规军用守卫设备。
又经过近四年的互相抗议，谈判磋商，利益交换，三国这才借刚发生不久的阿特留斯2事件达成约定，终于将所有此类守卫设备撤换。
这当中，玄武和军用攀爬系统一起进行了民用化设计。玄武降低武器配置和性能，攀爬足改为更适应室内的三足稳定结构，体型也进一步缩小。退出战场的该型号，渐渐成为军工企业，国家军事设施特有的智能守卫设备。
“也就是说。”就算是这些有关玄武的背景资料，段佳佳在行动前就早已经倒背如流了。她十指紧张的在投射在面前的光学键盘上敲打着，提醒着沈君：“现在的玄武虽然没有重火力，和我们平时接触的警卫机器还是完全不同。它常规武器配置是钢珠，弹射网和胶合喷射。但发射钢珠的主武器系统和实弹是通用的。”
沈君现在正在赶赴大厅的路上，听到这个消息，他手指抵在耳垂的内置通讯上，问了下川南指挥部的技术人员：“查一下资料，这个研究所的玄武启动架上，有没有实弹配置设备？”
“稍等。”一个紧张的男声响起：“有。”
“启动的这台玄武，现在情况怎样。”沈君继续询问。
“正在撤离，它已经判断我们是入侵者。”
“秦处。”川南这边的中年人长长的叹了口气。本想说点什么，但好不容易挤出口的，只是淡淡的两字：“你定。”
“沈君？”
“没有影响。”这名行动科科长停下前行的脚步，将全息地图调出来看了看，向川南三队下达指示：“目的地更改，将玄武向大厅内部的储藏室引，那里地形好，空间大。陈飞，你还有多久？”
“2分半。现在的玄武不是主系统控制，研究所的两个系统都处于隔离状态。”
“紧急激活的话，它最先受命的应该是自身的自主系统，只是李用昌切断了主系统的连接，所以玄武接收不到外部指令。没有关系，现在你们那边能不能打开储藏室的门？”
“可以。”
“打开。还有，看好李用昌，别让他跑了。”这边指示完毕，沈君又提醒起川南三队：“路上不要使用枪械，或者有使用枪械的意图，让它对你们做出危险判断而用实弹反击。但又要保持足够的危险，吸引它注意。”
“这你放心，人智处的老大。挟持演习时，我扮演的持刀歹徒是最像的，他们都说我有这种潜力。我只要拿刀在它面前晃两下，保准玄武屁颠屁颠的就跟着过来，是吧队长。”特警那边不知谁这么回了句。听声音，似乎是车上和沈君聊内置通讯的那话多家伙……
一时间，沈君还真不知道怎么接这话。楞了楞，干脆当做没有听到：“不用紧张，按计划来，玄武不是什么攻不破的东西。”
说话间，他开始往储藏室方向赶：“能击穿玄武装甲的火力，我们申请不到，也无权限使用。不过有足够的情报和资料，可以从内部下手。段佳佳，方案。”
“玄武现在已经和研究主系统断开，我们也不可能从在卫星上的南天门副系统入侵，不过还好，它有两个物理数据接入口。”女孩面前，投射出了一架玄武的3D影像，慢慢的旋转着。段佳佳伸出手，在玄武上身某个地方点了下：“一个在后背，相当于我们的颈部位置，是临时数据口，用于技术人员进行一些低级权限的更新和数据传输。”
“另一个是主接入口，可以控制玄武，在它腹部。这个接口需要高级人员即时生成的口令权限，建工集团也提供给了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
“懂了。”还没说完，那名话有点多的特警嘿了一声：“铃铛已经有了，谁去猫脖子上挂，怎么挂的问题。嘿，玄武的主接口可没那么容易接近。”
“我知道。”段佳佳十指飞舞，在屏幕上敲打着一排又一排的代码：“小伙子，别打岔。好好听着，我的入侵方案，绝对比你想象的可靠！”
段佳佳用她那高八度的声音，详细的向川南方面说明着她的计划。玄武古怪的激活，并没有让人工智能处惊慌失措。不管是行动中的沈君，还是负责技术支援的段佳佳和其他技术科员，他们早有准备，有条不紊的继续着各自手上的事。
行动，仍在继续。
按照方案，沈君在川南三队之前赶到储藏室。他照着研究所的平面图资料，将几个装着灰土样本的箱子放在门口处，随后上了二层。
而这时，透过外骨骼投射出的通讯屏幕可以看到，李用昌所控制的机器人已经结束了那长串的介绍，正歪斜着身体，向做好防御姿势的威尔纳逊走去。
砰。
枪声响起，不知何时，威尔纳逊手中已多了把随身手枪。金发机器人肩部中弹，向后稍稍退了步，随即直直的向黑人扑去。
‘改装过？’沈君皱了皱眉。他也再顾不上关心那边，将地图切换出来后，向特警三队发出自己已到位的信息。半分钟不到的时间，便看到三名手持匕首的特警前后有序的退入储藏室。而门外，响起了三足机器人腿部关节轴承系统特有的哧哧声。
“关门！”沈君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他几乎用上了自己最快的语速，照计划安排着行动人员：“三队，6点方向放出机器蜘蛛，有多少放多少，把蜘蛛的控制命令交给段佳佳，然后待命。等和玄武遭遇后，你们两再从后门撤离。”
“玄武进入的时候，东磊队长……”他在平面图上标注了一下，那几个安放在门口的箱子，顿时在特警队长的地图屏幕中高亮出来：“这里，干扰射击。”
“收到。”
门外，玄武并没有第一时间踏入。照着安保守则，这架守卫设备还在门外用它那单调的电子语音，念着‘停止反抗缴械投降’之类的话语。趁此空隙，三队各自就位，两名队员将携带的五只机器蜘蛛放了出来，和段佳佳联系上后，找隐蔽处待命。而特警队长则俯身躲在一个超大集装箱后——房间里所有的东西，全部被技术室的智能系统分析过。可以用作屏障抵挡玄武实弹火力的，全部标注在了行动队员的屏幕上。
一秒。
两秒。
三秒。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玄武向‘入侵者’们告知了他们的危害，刑事责任，以及相关法律赋予人工智能某些行为的免责条约后，开始后续行动。它连接主系统，却发现主系统没有反应，并且，也没有任何人工指令传达给它。这台机器守卫的自主系统开始自行判断，目前形势和进入储藏室权限到底谁更优先后，做出了强行突入的决定。
咚！
一声闷响，坚硬而厚重的储藏室大门，被这台不过比犀牛大上一圈的机器人撞开。刚进入，它上半身嵌入的‘独眼’就在‘眼眶’内灵活的滚动起来，360度全方位收集室内信息。
沈君低沉着嗓音，发出命令：“现在。”
哧。哧哧。
五只不过手掌大小的机器蜘蛛，从好几个隐蔽角度跳了出来，喷出奇怪的白色泡沫。特警队长也在同一时间从集装箱后侧出半个身位，向门口装着灰土样本的箱子连续开火。他手上95步枪迸发出连串火舌，将木箱打的碎片纷飞，里面的干燥尘土被这股冲击扬起，在玄武周围弥漫起一层灰雾。
一匣子弹打完，特警队长手腕一翻，改良92手枪如同变魔术般出现在他手里。不过四五秒时间，身上携带枪械里所有的弹药，全部精准的倾泻在了木箱和玄武身上。
“干扰结束。”一拉一扭一推，眨眼功夫，步枪和手枪弹匣已然换好。队长躲回集装箱背后，看向身边藏身点。估算路径的同时，一边询问指示：“再来？”
“不用，很好。刚才玄武对环境进行分析的运算能力分配，高峰值达到了87%。加上突然受枪械武器袭击，安保命令的优先需求又强制要求它对目前状况重新判断，再慢了半拍。”通讯频道里，响起段佳佳的声音：“我们老大已经安全上去了。”
灰雾渐渐散开，特警队长这才看到，玄武的背上趴着一个人影。
几乎是在特警队长打光手枪子弹的同时，沈君从藏身的二层跳下，紧紧抱住了玄武后背的凸起部位。
他双脚踏住背上的镶嵌口，借着这个支撑点稳住身体，右手一伸，从左臂外骨骼上拉出小指头粗细的数据线。
“背板，后背板。”周围满是尘土，沈君只感觉嗓子有点发痒。他咬住数据线，左手在玄武后背上不停的摸索，寻找那块用于临时维修的物理接口。
果然和资料显示的一样，这台智能守卫原本就是以多台配置，正面抵御战车推进而设计的。来自背部的袭击，基本也是通过两台联动作战完成。这种直接爬上它背部的做法……
设计者当初可用不着去考虑，战场上会有人用血肉之躯，顶着玄武的近程电磁炮去爬这玩意。
这一缺陷，退军事化后也保留了下来。按理说，上到玄武身上的沈君已经万无一失，但谁也想不到……
突然之间，沈君有种异样的感觉，他身下的玄武逐渐热了起来，渐渐发烫。整个人压住的仿佛不是冰冷的机器，而是一块正逐渐升温的铁板！
‘有了。’沈君察觉到异样，却没有声张。刚刚手指已经触及到一块小型凸起，那正是打开临时借口的面板开关。不知是不是年久失修的原因，他用力转了下，开关却纹丝不动。
此时，身上所穿戴的外骨骼，已经将使用者身体状况和各项指数忠实的反映到了技术室的电脑屏幕。看沈君体温这一项数字飞速提升，段佳佳飞舞的十指，在键盘上停了下来。她反应过来什么，在面前大堆资料里翻找片刻，抽出一本白色的文件，三两下翻到了当中某页。
“天才……”段佳佳读着上面的字句，眼睛瞪的老大：“哪个家伙这么有想法，民用化了还把电能加热这特性保留了下来，用来做这个！”
女孩一声惊呼，直接在通讯频道里叫了起来：“科长！快下来！玄武民用化后之所以没有改进这个缺陷，是因为根本用不着！原本用来对抗高海拔地带的急速加热保留了下来，缩减功率后，正好可以应对这种状况。我们疏忽了这功能的应用！”
“没关系。”沈君咬着牙，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的开始滚落。他忍耐着这非人的高温，将右手手指抠进了玄武后背那块镶嵌开关的面板：“我身上的外骨骼是你在接手？高温模式，挥发性开到最大，眼睛里都是汗水。”
“不能调到最高，那样你会感觉不到……”
“别什么不能不行，打开！”
命令之下，一贯手脚麻利的段佳佳，此时也像丢了魂般，慌慌张张的在电脑里输入指令。回车敲下的瞬间，重型外骨骼开始监控沈君体内水分，同时，也开始吸收他排出的汗水。在哧哧声中，变成蒸汽挥发出去。
现在的他，整个人都被包在淡淡的雾气中，看上去就像被蒸透的包子。
“鬼东西！给我动！”身上感觉不到汗水流出，但体内高温却无法退去。沈君感觉口干舌燥，双眼视线也开始模糊，稍微用力，还会感到阵阵恶心。他手指紧紧扣住缝隙，左手则按住面板右上方凸出的按钮，拼命向右扭转。
“演电影啊！十几楼高度想也不想就往下跳，市里飞车和玩一样，这么高的温度还要硬撑。”秦处长愤怒的声音，在频道内响起：“你不要命没关系，我还要费精神给上面打你的死亡报告！”
“每次这种时候，这家伙从来就不省心。段佳佳，盯好他的身体状况，让蜘蛛埋伏到玄武周围。”
话音刚落，沈君已经悄无声息的掉了下来。
感受到背上的入侵者掉落，玄武上身即时转动360度，两侧如手臂般悬吊的枪管，指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