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CHAPTER 15

表白

先是大庭广众之下,我答应了他的求婚,进而是众目睽睽之下,我失去了我的初吻,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数不清过了多少秒,他放开了我,喘着不规则的粗气,我的双眼迷糊,木木的杵在原地,已经忘了我还站在学校礼堂的表演台上。

我还没有回过神,就被他拉着,不管台上的局面,飞快的跑出了学校的礼堂。

我不知道他要拉着我去哪里,我甚至也没有问,就那么气喘吁吁的一直被他拉到操场角落里的一个秋千边上。

他夺走了我的初吻,我很想哭才是,可是我只有木讷。

真的说不清为什么,就只有木讷,像个傻子一样笨头笨脑的被他带走了。

他在秋千旁停下脚步,转过身松开我的手,恼火的看着我麻木的神色,忿忿的问:“赖对对!你喜欢李蓦然吗?”

我抬起眼珠看看他,愣了半天才呆呆的问出一句:“你……干嘛亲我?”

我竟然没有抬起腿,愤慨的在他的脚背上跺上一脚,我竟然也没抓住他的衣领大嚷大叫,而只是呆若木鸡的问了一句亲我的原因,回想起来,我觉得我当时还挺萌的。

我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在他的头压过来的时候,瞬间有了一种大胆的猜测,可是,我有些害怕去面对。

我是一个色魔,我可以很坦然的去调戏一个美男子,却不知道在面对一次偶然的心慌时,该怎么应付。

江佐听到我这么问,咬了一下气到发干的下唇,拳头紧紧的攥着举到鼻梁上,无奈又恼火的别过头,发出一声类似韩剧的“啊西”声。

然后他真的恼了,对我吼道:“你是没大脑吗?你有病吗?这些天我处心积虑的霸占你,你都感觉不到吗?”

我当时大脑“轰隆”一声响,吞吐了半天后,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喜欢我?”

那厮的怒火动的更加深了,“你认为除了喜欢你,还有什么理由让我去搭理你这个又笨又懒又没感情的学渣!”

我的自尊心被那个学渣俩字深深的刺激了一下……

可是,为什么?我问。

然后那厮震撼的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打开后,是之前被他没收的那张人像画。

他打开那张画像,激动的说:“你总是这么笨!连一个人的长相都记不住!你勾引无辜的人,然后又不负责!你让我大雨天的送你回家,却连一点回报都没有!赖对对,你就是这么活过20年的吗!”

我听了之后完全的震惊了,是真的震惊了,鸡皮疙瘩都要掉出来的那种震惊。

我瞪着他,企图找寻多年以前的痕迹,可是那个模糊的下着大雨的傍晚,在我的记忆里真的只剩下一个基本的轮廓,记不起太过清晰的五官了。

江佐恼火的收起画纸,双手插腰愤怒的绕着我转了一圈,我仿佛都能听到他胸腔内强有力的重重的心跳。

可是……为什么呢?

“是……你吗?”我弱弱的问。

他绕圈的脚步停住,回过头脸色铁青的看着我,那种情难自制的恼火表情,给了我很明确的答案。

于是我的心,噼里啪啦,稀里哗啦的碎了起来,说起来也奇怪,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并不是受伤、心痛才能够心碎,我没有受伤,却分明的听见我的心,被震惊到七零八落的稀碎声。

可是……为什么呢,他怎么会喜欢上我的呢?

是一见钟情?

我就这样被他犀利的无情的瞪了一分钟,然后他无奈的垂下双臂,叹了口气。

“高二升学那一年,我负责监管新生开学前的军训,有个人智商不高还爱偷懒,经常被我在学校小卖部逮个正着,可是她智商不高,演戏却好,不是发烧就是肚子疼,我稍微严厉些,她就白眼儿一翻要往我怀里晕,我只好放了她,后来她更加猖狂了,跟我打起了游击战。”

他这么一说,我想起了军训时,遇到的那个不苟言笑的严厉监管,他总是带着酷酷的迷彩帽,大大的帽沿遮住了半张脸……

“入学不久后,下雨的那个傍晚,我刚骑上车要往家赶,就见一个人二话不说的跳上我的车,可怜兮兮的求我带一路,还死死的抱住我的腰恐怕被踹下去。我一看,竟然又是她,那一刻,雨水顺着她无辜的眉眼往下淌,湿答答的脸颊,红红的泛着香草味,显得特别楚楚动人。”

“我以为动心只是一秒钟的事,可以用一秒来开始,也可以用一秒来结束,却没想到,开始很容易,结束却很费力气。”

“后来经常在学校里见到她,不是考试不及格被老师留在办公室挨训,就是为了在学校偷养一只流浪猫和校长吵架,那气势跟花木兰似的,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我的手心有点潮湿,听着他说的那些往事,心里七上八下的,无处安放。

那是一种特别奇怪的,炽热的,心脏被腾空架起的感觉,很难受,又很奇妙。

“就是这么一个作恶多端的差等生,老师口中需要远离的学渣,每每看到,我却总是情不自禁的很想接近,看不到的时候,心里会觉得空空的,想念到心脏无法归位。为什么?怎么办?没人告诉我。”

情不自禁那个词,有一种魔力,让人的心突然一下被悬起来,再也下不去。

我低着头,感觉到江佐的视线越来越近。

“为什么,怎么办,你能告诉我吗?”安静了片刻,他缓缓的问我。

我踌躇着,捏了捏自己的裤线,手心里一片潮湿,被他刚刚那句表白,震慑到头皮发麻。

“你……你当时怎么不对她说呢……”

如果早点说……

他呵呵笑了两声,别开头看向远方,过了好半天才自嘲的说:“有一次,我看到她在偷偷拔班主任单车的气门芯,我叫住她,想吓唬她两句,以邪恶的方式,以此把柄来威胁她留在我身边,可是她回过头,一点都不惊恐的看着我,眼睛里只有陌生和好奇,她大胆的扔掉拔出来的气门芯,站起身淡定的问我‘你是谁呀!’。”

“你说,我要怎么对她说,我该告诉她,我是谁?”

他有点受伤的望着我,完全褪去了之前厉害的,霸道的,自信的神色,我的心有点紧,有点不安,有点甜,有点酸……

总之,是一种很负责的,很混合的情绪。

这种情绪里,有感动,还有一丝对自己脸盲症的懊恼,因为我是今天才发现,这厮其实……怪帅的……

这种懊恼还没有消褪,又听到江佐问了我一个特别棘手的问题。

“赖对对,你喜欢李蓦然吗?你最近看到他的时候,总是很特别。”

他淡淡的说:“如果你有喜欢的人,我可以退出。”

那一刻,我真真是,真真是凌乱了!

我以为被江佐放手重获自由的那天,我得幸福的跟一只大鸟是的。

可是听到“退出”那两个字,我的小心脏猛地颤抖了一下。

我近乎肉疼的望着他布满乌云的双眼,说不出话来。

我是喜欢李蓦然的,我的情书都写好了,虽然我看着他的时候,没有心动,没有心慌,只有想吞下他的欲望,可那也是喜欢的一种,不是吗?

不然,喜欢该是什么呢?

在面对江佐这个问题的时候,该如何给喜欢这两个字下定义,突然在我心里艰难起来。

我没说话,这可能导致江佐将沉默理解为默认,他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好吧”,便转身走了,离开的背影带着决然的气概。

此刻,正午的阳光直直的照在我眼皮上,刺得我眼睛生疼,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学生们蜂拥般冲向食堂的喧闹声,将杵在原地还在发愣的我,淹没。

远远的望去,我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回到宿舍,没有胃口,我爬到**静卧思考起来,过去的事,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火速的冲进我的回忆里,那个严厉的,带着迷彩鸭舌帽的少年,在我的印象里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

他说的事情,我是记得的。

不仅记得,甚至可以说,从没忘记。

高一军训的时候,刚好赶上我大姨妈到访,可是那时候女生总是害羞的,不好意思对教官说,尽管我是这样一个大厚脸皮的家伙,那时候也是羞答答的清纯少女一枚。

于是,我选择“出逃”。

可是说来也怪了,无论我逃进教学楼的平台上,还是躲进小卖部,总是会遇见那个带着鸭舌帽,看不清五官的少年,他就像定时炸弹一样会随时抓到我出逃的身影,然后严厉的命令我马上归队。

可是老娘肚子疼,禁不起那炎炎烈日!

“我肚子疼呜。”

我可怜兮兮的告诉他,我的肚子疼到不能自已,可那家伙一点同情心都没有,随便看了我一眼,就抓着我的胳膊往操场上拽,我自然是不从的,嗷嗷乱叫两声就感觉到了血崩之势,虚弱的倒进了一个硬邦邦的怀抱。

那是我第一次与男生亲密接触,我闻到淡淡的体香,一种英气的,散发着野性的男人味,当时我的小心脏也是乱蹦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那位少年大概很怕惹祸上身,见我林黛玉附体了,便松开我的胳膊,面无表情的走了。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是觉得帽沿下面压着的高挺鼻梁,还有那张丝毫不会勾翘的唇,散发着一种特别固执的气质。

后来我出逃时,又遇到了他几次,我不再莽撞的与他对抗,而是从一头再逃到另一头,扶住墙角偷偷望着。

鸭舌帽底下的那张唇,终于有了反应,他盯着我越走越近,越走越近,近的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然后我竟然吃惊的,看到那张古板的唇角微微有了一丝弧度,诧异我都想嗷一嗓子叫出声来了。

那天,我就这样扶住学校走廊尽头的墙角,紧张忐忑的看着他,而他却没再强迫我归队训练,反而翘了翘唇,盯着我打量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

他不再强行将我拉进操场,我反而对他好奇起来,一连几天都和他玩起了游击战的游戏,我想摘下他的鸭舌帽,看一看他从不示人的那半张脸,究竟有什么秘密。

可他只是走到略近的位置盯着我看,然后翘翘在古铜色肌肤的映衬下,神秘的乃至性感的唇,之后就再不靠近了。

再后来,开学了,我便再没有见到他,我一直以为,他和军训的教官一样都是武警部队的,所以后来再也找不到带着鸭舌帽的身影时,我也并未觉得奇怪。

只是,有时候会想念起那年那个夏天,和我玩躲猫猫的少年。暑期的燥热让学校异常安静空旷,操场上军训的队伍严肃而寂静,以至于在夏日蝉鸣的陪伴下,我和他打游击战时的情景,亦显得更加独特而别致。

回忆起来,我对他,其实不曾忘记过。

只是,他的鸭舌帽太大了,大到我从未看清过,那双眼,竟然是什么模样。

“唉……”我双腿无奈的往床边的栏杆上一搭,思绪混乱的七想八想,对于现在,我只想搞清楚一件事,我和江佐,该不该有发展?

我可是第一次经历这么盛大的表白,没有鲜花,没有美酒,却格外盛大隆重……

我对他有没有感觉?为什么刚刚面对他的时候心慌不已?为什么不能淡定的像调戏其他小鲜肉那样去调戏他?

难道……我喜欢他?

真真是愁白了少年头!

我双肘攒到脑顶,眉头皱的跟被烫了似的,不知不觉间,心事重重的睡了过去。

蒋小小她们吃午饭回来的时候我都没有听到,正在做梦,我梦到江佐了,他又带起了黑框眼镜,又古板又刁钻,好像梦里他还懒得理我了,正牵着不知道谁的小手,你侬我侬呢。

我正在呼哧呼哧的踹着粗气,突然感觉有个人一直在摇我,摇的执着极了。

我勉强把眼皮撑开,看了眼拼命摇我的蒋小小。

“对对,我看见你男朋友和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在操场上散步呢!”

“嗯……”我糊里糊涂的哼了一声,然后觉得不对劲……

我男朋友……

“谁?”我醒了大半。

“江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