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孤鹰难戾天 飞狐易伤人

二人抓破了脑袋,实在瞧不出有何端倪。张镇天长吁道:“你们有所不知,也是理所当然,那时你们还没出世。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签订以后,各路江湖人士,草莽英雄纷纷号召起义。”说到这里,语调变得慷慨激昂。“许多起义军连连猖獗,溃逃成群,无奈的是家师还是难逃此劫?”说罢,声音细若蚊虫,湘北三杰竟而一齐潸然泪下。上官芊芷道:“老前辈宁死不屈,便在洞庭湖畔自刎了,对不对?”三杰泣不成声,没有回答。续道:“起义军之后逃到了这间密室之中避难,对不对?”张镇天抽噎道:“不错,芷儿说得都不错。起义军虽几番受挫,然志气不减,他们在这石壁上刻下了毕身所学,是望后人借前车之鉴遂了他们心愿。”于是一一讲解了石壁上的功夫。

只见林莫愁手舞足蹈,右掌横出,鸳鸯连环,右脚定步,左脚虚踢而出。或左脚定步,右脚虚踢而出。时而左虚,时而右虚。正是脚法之最“佛山无影脚”,相传为佛山黄飞鸿所创,以虚招声东击西,下盘稳不可摧 。图画旁有练功法门,其上写到:“以扎马步为根基,以脚替拳,声东击西。”上官芊芷轻功为她爹爹所授,她爹爹号称“来无影去无踪”,轻功甚是高明。但听说过海宁钱塘江派“踏浪沉浮功”为轻功之最,那里不想开开眼界?壁上所绘的“踏浪沉浮功”自根基画起,数十幅图都是上官芊芷见识过的。正待看到精要之处,图绘竟突然中断了。急欲询问张镇天,可又不见其他人的身影。定是自己适才看得出神,三杰早带林莫愁往石室深处去了。循脚步声跟去,见林莫愁跪倒在地,一连磕了六个响头。只听张镇天道:“林莫愁,你现下已是我浪子剑派第三代传人,让我授予你‘浪子剑法’。”林莫愁躬身道:“多谢师父。”

上官芊芷“哈哈哈哈”笑个不停,说道:“张伯伯,你几时又当上别人的师父了。”湘北三杰亦是捋须大笑。张镇天道:“愁儿,血影宝剑拿出来,我使给你看。”适才还是“林公子”“林少侠”的称呼,这转眼间就变成“愁儿”了。林莫愁拔剑出鞘,见那血影宝剑刃泛红光,色泽鲜艳似血。挥将起来,血影晃动,风声“呼呼”作起。张镇天接过剑来,肃然道:“浪子剑法为我派祖师古道柳所创,本来只有九招,经后人改良,又加了一招。”只见他绕身舞剑,道:“第一招,‘雾截山峦’。”横剑抵来,手腕陡然一翻,剑走偏锋,疾快左右刺去。又道:“第二招,‘雨打落叶’。”一刻时辰方罢,十招使毕。林莫愁凝神观摩,时不时以手脚笔画,将大体招式都记了下来。本欲亲自尝试,然而第一招翻腕时,真气供给不足,宝剑“呛啷啷”掉在了地上。张镇天道:“这浪子剑法要以内功驾驭,愁儿年纪尚轻,内功不够浑厚。石室内练内功的也就河北保定奈何真人的‘吞云吐雾功’,你尚且在此待上十天半月,待内功有成再回去。”林莫愁镖事已善,并无大碍。上官芊芷无所事事,亦无大碍。上官芊芷心中还有一结未解,向三杰请教道:“这‘踏浪沉浮功’为何记载不全?”张镇天娓娓道来:“我听家师说过,浙江海宁的钱塘江派掌门人金笑书原是十分愿意将得意轻功传给后人的,图画刻到一半时,又想起自己还有子嗣。便私自逃回了家中,将功夫传给了他十来岁的儿子。后来听说他给清军砍死在家中,全家上下十几口人流离失所,不知去向。”上官芊芷听后感慨万千,心中直骂金笑书不够大度。二人在石室中苦心练功,晃晃半月已过。

这半月之间 ,无净道人与王宗德伤势大好。这一日空闻前来探病,见二人面色红润,伤痛痊愈,喜不胜收。但又大惑不解道:“道兄的掌伤是何人所为?”无净这才将实话说了出来,听得空闻是胆战心惊。忽然插科道:“迟幻亦是身受重伤。不行,我得下山瞧瞧。”箭矢似的飞快奔到小庵,见厢房中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火云臂迟幻,另一个却不知是谁,只是个江湖郎中的打扮,正给迟幻喂药。迟幻缓缓睁开双眼,斜眦瞥见空闻,幽幽道:“空、空闻师叔,你来了。”空闻本骇他会出手伤人,向后退了五六步,一听这话,纳闷不已:“咦?怪哉,怪哉。迟幻怎生神智清醒了?”原来他走火入魔之际,六亲不认,只顾滥杀无辜。当即双手合十道:“多谢大夫的恩泽,以至迟幻能活命至今。”他听说迟幻身受重创,只道是不死也残,但见他生龙活虎,神采奕奕,断然以为是这位好心的郎中救了他。迟幻道:“师叔,这位大夫真是个好人。”说完,喉中略感甜意,竟而吐出一滩血来。空闻连忙上前扶持,在他颈下天突穴上轻轻点了一下。又给那个郎中连作了几个揖,道是感激不尽。正好作了五个揖,庵外一人破门而入,不是杨宗升是谁?他本来心中愧疚不已,当下是来赔罪的。迟幻见了仇人,竟不发作,反而哀声叹气道:“我后悔练火云臂,也后悔盗金笛,多谢阁下将我打醒。”这番话大大出乎杨宗升的意料,却又不知所言。那郎中见杨宗升忽然闯进,双手发颤,碗匙落地,地上顿时发出“兹兹”的响声,“呼呼”冒气。众人瞠目结舌,杨宗升不假思索,两步抢到,将那郎中推了开去,勃然大怒道:“你竟然拿毒药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