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泛舟过青山 骑马翻高原

这二人端的是谁？正是那盗剑二人白凌冲和庞文人。二人自盗剑以来，心中极度不安，只觉那儿都不是藏身之处，近日下得江南来，原想拜访江南三少的宅邸。寻思三位公子爷喜好把玩奇珍异宝，不如以大价钱卖给他们。此时光绪帝在位一十二载，慈禧太后掌政，张之洞、李鸿章等“顽固派”正在实行“洋务运动”。称道：“师夷长技以制夷”，学习西方先进技艺以强国。这江南三少即是这金陵鼎鼎有名的赵氏三兄弟，他们出高价钱从国外购来我国宝物，珍藏在家中，常有好手盗窃，都死于机关重重。谁道在这里碰见陈军，适才给陈夔龙撞了个满怀，吓得魂飞魄散。颤颤巍巍道：“官……官爷，小民……民不慎撞着您，在此给您赔个不是。”邢氏一眼瞟来，正好瞧见庞文人手中的木盒，抢上几步，佯怒道：“干么？你挡了陈郎中的道，岂是道歉罢了？”庞白二人那还站得住脚，当当数声，已然在磕头赔罪。暗自琢磨：“这道歉、磕头皆行不通，莫非是要赔礼。”正中邢氏下怀，邢氏好生刁难二人，却是看上了他们手中的木盒。二人也料到此节，齐声道：“陈大官人若不嫌弃，咱手中的宝剑，您看行不？”这话陈夔龙倒无所谓听见与否，邢氏却全然放在心上，本以为这木盒中无非是金银珠宝，就是武学典籍，谁知道是一把宝剑。邢氏厉言道：“何必劳烦陈郎中，我代他先瞧过便是。”庞白二人在震南镖局一待就是数载，那里听不出习武之人的口气，适才邢氏几句话一出口，便知他吐纳功夫甚是高超，可见是一位高人，又见他对宝剑是情有独钟，顿时心生一计。

庞文人道：“这位前辈内功极好，让我猜猜出自何门何派。”邢氏见他忽地有所提防，好不着急。庞文人猜道：“想必是山西伏虎帮的好手。”邢氏道：“山西伏虎帮擅长使棍，一路四面八方伏虎棍阵威震江湖，可这与内功又如何扯上关系？”庞文人原是伏虎帮的五把手，只因在山西得罪太多绿林兄弟，才南下入伙镖行。庞文人又道：“难道是渤海仙人岛上的老仙？“邢氏答复道：”渤海仙人岛上的混沌八仙可不曾有老夫的名号。“庞文人此计叫做”抛砖引玉“，早先试探出邢氏江湖阅历深。二人即刻叩了几个响头，连声说道：”请师父受徒儿叩拜。“邢氏乍一听到”师父“二字，脑海迷迷糊糊，好一会儿才道：”将宝剑呈上来。”白凌冲慌慌张张奉上木盒，生怕它“呛啷”一声落地。邢氏左手托着木盒，四处观摩，见其上了锁，猛地提掌拍去，“咔嚓”一声，外层的木壳一片片散落在地上。见里头竟裹着一个铁盒子，也上了锁，复起一掌，斜引劈下，只见铁盒纹丝不动。

于是思索片刻方知钥匙在二人手上，如今若不答应收这两个徒儿，可是难得宝剑。爽快称道：“你二人叫我师父，定然是想拜师学艺，只是老夫孤身一人在江湖闯**，也不曾自立门户。”庞白二人只道是此人武功高强，拜他为师，也不骇林威风追来。庞文人仍是跪在地上，说道：“前辈是隐没江湖，那叫真人不露相，岂是仙人岛上的泛泛之辈可比的？”他不说伏虎帮，自是有他的道理。邢氏强颜欢笑道：“马屁当真是拍在了马腚上，你二人我收了。”他这是缓兵之计，徒儿总是离不开师父的，来日方长，等到日后再作计较也不迟。

庞白二人谢过邢氏，邢氏暗自思考道：“若随陈夔龙一道回朝廷，路上好不方便下手。”于是说道：“陈郎中先去罢，我与两位好徒儿还要在江南玩耍几日。”陈夔龙沉吟半晌，原是不允，可口是心非道：“邢剑士莫要依依不舍，尽早回来甚好。”陈军整顿队形，径直北归京城。回到北京，与光绪帝说了南下的一番经历，只是未提宝剑一事。

没待无净详释，杨宗升左掌先到，无净面目吃了一掌，摇摇晃晃，眼冒金星。空闻忙道：“杨施主，莫下杀手，此人不是歹人。阿弥陀佛。”杨宗升这才停手，良久过后，无净转醒道：“杨兄弟，有位女子托我向你问好，捎上一句‘青儿安好，速速归来’。”杨宗升清楚自己错下杀手，立时鞠躬道歉。又去探了王宗德的伤势，稍作调息，已无大碍。杨宗升大快，寻人一事有了着落，便不再着急，放心在林泉院盘桓了几日。每日与空闻参研佛法，与无净话话家常。有一日无净说漏了嘴，将小庵一事说给了杨宗升听。本欲住口不说，杨宗升一再追问，又知他功夫好，便与他说了。可杨宗升死活都不信，待到月黑风高，二人偕同下山。

杨宗升轻功甚妙，已将无净落在了二十丈外。先至小庵，见三间厢房黑漆漆一片，顿时觉得阴森可怖。晃亮火折子，看见庵后有人影在晃动，人影忽远忽近，千姿百态。悄然靠近，忍不住大吃一惊，只见一个壮汉正徒手与一条巨蟒搏斗，那蟒蛇盘起身子也比他高甚多。正当吃惊之余，无净刚到，与杨宗升一并偷窥人蛇之争。那蟒蛇直起庞大的身躯，猛地往前一扑，要去咬那壮汉手臂。杨宗升不忍直视，说道：“此人性命难保。”可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壮汉不闪不避，任由蟒蛇撕咬。杨宗升灭了火，径自朝中间厢房走去。无净兀自看得入神，尚不知杨宗升已然离去。

杨宗升轻轻推开门，见案台上摆了一只黑罐子，罐内全是毒虫。瞧仔细些，罐中金光闪闪得躺着一支笛子，杨宗升只道是驱蛇用的，但又转念一想：“陆兄曾说过一个高手窃走了周家的一支金笛，莫非便是该物。”倏尔快手抓去，怎想那金笛表面极滑，刚欲取将出来，便掉落在地上。“当啷”一声响，惊扰了庵后练功的壮汉，即刻运气，推开蟒蛇，往厢房飞奔而来，也未在意无净。杨宗升知道大事不好，立马拾起金笛，搁回原处。往门后一藏，只望壮汉不要深究。杨宗升如此骇他，是因为先前与邢氏打斗受了轻伤，再加上这个壮汉能独斗巨蟒，看来是个高手，害怕自己敌他不过，反而送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