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云澜谷远在千里,道路颠簸,行了将近两日,马车终于停在安澜谷的入口。
江步涯在傅家无聊赏花时,看到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在下人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慢慢从大门挪进来,挪到了后院的长廊上。
她倚在一颗大树枝干上俯视着来人,手里握了一只白玉笛子,本来准备吹几个调子,现在却放了下来。
她看那人第一眼就知道,是傅泊天。
这时她才发现,之前竟从未在府上见过这个这个前任城主,听说当年也是一个手段厉害的人,如今须发皆白,一派沧桑孤寂的模样。
他和傅西陵应该不住在同一个地方,今日为何会来这里?刚好傅西陵还不在……
江步涯看着他沿着长廊几次转弯,蹒跚走到一个最里面的一间房门前。
关上门的一瞬间,江步涯飞身而下,轻盈的落在长廊上,躲在一根柱子后面。
这间房子背光,她看见房屋里面那人点亮了油灯,从窗户里透出微弱的光亮来。
却转瞬间屋子里没有动静,油灯被点燃没多久又突然熄灭,两个人投射在窗纸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彻底消失了。
又是机关。
最近一段时间,好像和机关密室这些东西有了缘分,处处都能遇到。自己也跟做贼一样,把以往的坦**肆意都丢到了九霄云外。
但这次,她懒得再去探寻别人的秘密,不管是和夕羽城有关,和傅西陵有关,都和她无关。这么想着,于是对自己的跃下树梢的行为自嘲了一声,一转身,又回到了树上。
但江步涯错了。
那扇被关上的大门里,藏着的,就是她寻找了多年,心心念念多年,为了得到杀人无数踏着白骨鲜血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沧月图。
如果那天,她能跟在傅泊天后面潜入密室,如果她能发现他隐藏多年的秘密,如果,她看到密室中垂挂在墙壁上的那幅画,也许,后来的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那番哄哄乱乱你挣我夺不会发生,那次血流成河不会发生,也许她可以拿着那张图从此离开夕羽城无牵无挂……可偏偏,她没有进去。
傅泊天从房间出来时,天边已时落日熔金。
她坐在树梢,看着那狗搂着身体的老人怀中多了一副卷轴,用湖蓝色锦缎包裹着,上面还残留着没落尽的灰尘。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的一跳。
那个湖蓝色的锦缎,和当年师傅用来擦拭剑上灰尘的缎子,几乎一模一样。师傅说过,他很喜欢这个颜色,是以家里很多需要用布料的地方,大多都是这样颜色的绸缎。
江步涯几乎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她迫切的想知道那块布包裹着的,究竟是不是自己寻找多年的沧月图。
眼看主仆两人已走到大门口,她再也待不住,于是将手中玉笛用力掷出,“叮”的一声脆响,倏然插在傅泊天身边的墙壁上。
旁边奴仆大喝一声:“是谁!”
可他来不及看清眼前那袭白色,是如何乘风掠到他面前的,只觉得脸上挂过一阵清凉,电光石火间,江步涯的右手已经擒住傅泊天的肩膀,老人受到惊吓,沙哑的叫喊着,身体忍不住开始颤抖,却始终把怀里的东西紧紧抱住,半分都不肯松开。
“你怀里的东西是什么?”江步涯沉声问道。
“哪里来的贼子!有什么企图?”傅泊天老虽老,但依旧眼明心亮,几十年江湖风波中的沉淀,让他马上镇定下来,眼里闪着寒光,厉声问道。
“我在问你,包裹里是什么!”
江步涯已经失去了理智,那一瞬间,她想,如果这真是她要的东西,就算把这个人杀了,把整个傅府屠了,也在所不惜。
“是傅家的东西,与外人无关。”沙哑的声音中有沉雄的力道,这是傅泊天强压下心里的惊恐,能发出的最有力的声音。
“既然这样,麻烦你打开,让我看一眼,若果真不是我想要的,我马上离开,不再纠缠。”
“你……想要什么?”傅西陵还是没忍住喉咙里的颤抖。
“江步涯看着他额头上渗出的一滴汗珠,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我要,沧月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