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杀手)
等等,那枪声响了两次,第二次……
萧莫迅速扯下衣服,利落地缠住她的腿,防止血液继续流失。周围已经乱成了一片,有人打了110和120。
有两个与徐峭关系要好的女孩子连忙围了过来,问道:“怎么样?”
徐峭紧紧咬住牙,头上的汗珠一滴一滴往下掉。
“没事,”她龇牙咧嘴地说,“这比溺水舒服多了,就是,有点,痛……”
这个笨蛋!
萧莫仔仔细细交代这两个女生照顾好徐峭,然后爬上台阶,走到后面倒在血泊中的人旁边。
正是刚才那个穿着大红色的上衣的女老师,子弹从额头正中射入,当场毙命。
好枪法。
周围的女生呜咽地哭了起来,男生也吓出一身冷汗。
他向操场出口跑去。当务之急,是抓到开枪的人,就在那栋教学楼上,楼顶的天台正对着操场的观众台。
观众台对枪口来说,一览无余。
只是,开枪的人是怎么把狙击枪带进来的?难道是……
楼上已经空无一人,凶手肯定已经走了,不会留在这里等待着被封锁。
不管他现在出没出去,一定得走门,而不是背着至少十多斤重的枪,翻两米多高、竖着铁栅栏的墙。
萧莫跑向门房,问看门的大叔道:“大叔,刚刚有没有一个背着大提琴,或者其他大型乐器的人走出去?”
“有!”大叔说道,“怎么了?那个人刚刚出去。”
萧莫已经一个飞身跑到了门外。
一个背着大提琴的人,应该十分显眼。一阵清脆的铃声忽然响起,萧莫看了下手表,十一点整。
糟糕,难道是……
当他跑到路上时,音乐培训中心的学生正好下了课。
各种背着大提琴、吉他、琵琶、二胡……等等乐器的人如潮水般涌出,有大人,有儿童,但更多的是即将艺考的高中生,还有老师……
隐藏一片树叶最好的地方是森林,隐藏一个人最好的地方是人群,尤其是与他相似的人群。
车水马龙的路上,正赶上回家的时间段,出租车、私家车司机不耐烦地按着喇叭,催促着路人。
萧莫在马路上莽撞地寻找,本以为只要靠着乐器盒子,就能找到,也没来得及询问样貌特征,谁知道?该死!他狠狠剁了下脚。
斑马线上的司机急刹住车,打开车窗探出头翕动着嘴唇。
萧莫看着一个又一个人的脸,男人、女人,冷漠的、温柔的,沮丧的、兴奋的……
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自遥远的边际响起。已经来不及了,他索性跑回了学校。
门房的大叔正在昏昏欲睡,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叔!”萧莫摇醒他说,“那个背着乐器盒子的人,长什么样子?”
大叔被他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结结巴巴说道:“是,是个男人,穿一身黑衣服,戴了个黑的棒球帽,好像帽子里是剃了光头……”
“他是怎么进来的?”萧莫问他。
“他说他是旁边音乐培训中心的老师,是过来找宋翠兰老师的,还拿出了一张培训中心的教师证明。而且,宋翠兰今天早上来的时候说,过一会儿会有个人来找她,让我放这个人进来……”
教师证明?估计是假的。
萧莫突然问:“宋翠兰今天是不是穿了件红衣服啊?”
“嗯……”大叔点点头道。
“她已经被杀了!”
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接踵而至,门卫大叔脸色苍白,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徐峭和宋翠兰被抬上救护车,萧莫也跟着上了车。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凶手早已经混迹人海。
“你是?”随来的护士迟疑地问道。
“我是她弟弟。”萧莫说。
刑警队伍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这次的事件非同小可。
萧莫看到刘靖涛在刑警队中间,冲他点了点头。
路旁的树木向后飞逝,萧莫紧紧锁着眉头,眼神中的凝重甚至让车上的医生护士都有些害怕。
九点五十分,在百米赛跑枪响的同时,徐峭和宋翠兰中枪,中间只隔了不过几秒钟。由此可见,此人的枪法功夫颇深,可以初步判断为职业杀手。
可是,宋翠兰今天来的时候,为何要通报门卫一声会有人找她?若不是因为她的这声通报,与来人的话相吻合,恐怕凶手不会轻易进入学校,她也不会招致杀身之祸。
她既然通报,想必认识要进来的人是谁。她真的认识吗?如果知道这人是来要她的命的,她怎么会让这个人进来?看来她根本不知道来人的目的。
况且,宋翠兰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学老师,会招惹上什么仇家?莫非她在校外有什么隐情?
杀手开了两枪,第一枪射中了徐峭的腿,第二枪射中了宋翠兰的头部。按照事情前后的发展来看,他是要杀宋翠兰的,却错打中了徐峭。
既然是职业杀手,枪法颇深,怎么会打错?尤其是第一枪与百米赛跑的枪声吻合,是掩人耳目还是纯属巧合?
疑点重重。
还有宋翠兰今天那件鲜红的上衣,她一直喜欢穿红色吗?
萧莫反反复复地思考,这件事情怎么都画不上一个圆形,逻辑总也解释不通。
徐峭的小脸发白,浑身都是虚汗,低低沉沉昏迷着,发着低烧。
“输血,输血!”护士高声喊着。
徐太熙和林清欢已经赶来了医院,她们今天本在策划着超市的优惠活动。
“她是什么血型?”
“B,她是B型,出生证明上写着B。我是AB,她是B。”徐太熙语无伦次地重复着。
“B型还有吗?”医生问道。
“我也是B,萧莫是O,可以抽我们的。”林清欢紧张地说道。
一个从血库赶回来的护士说:“还有,还有两袋B型的,足够了,早就准备好了。”
萧莫站在急救室门口,淡淡地望着里面紧张慌乱的景象。
“心疼吗?”一个低沉的男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神情恍惚地转过头看了看,是一个中年男子,轮廓略显沧桑,高大的身影却不失强悍。那一双眼睛,格外地锋利,仿佛能刺穿人心。
萧莫扭过头,不去看他,没有温度的声音飘过:“你是谁。”
“我是个流浪者。”男人说。
萧莫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两人并排站在医院楼道内的暗处。
这人身上仿佛有种出乎寻常的安定,好像经历了万般苦难过后出奇的平静,静如止水。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男人问。
“我会查明真相,找出凶手。”萧莫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说。
“就凭你?”男人说。
“你是在嘲笑我吗?”萧莫看着他反问道。眼睛中闪烁着绝非这个年龄的成熟、坚定。
男人缓和地一笑,说:“不,我是来帮你的。”
萧莫重新面无表情地别过头去,说:“你是谁。”
“你已经问过我这个问题了。”男人说。
“但你没有回答我。”
“或者也可以算作,是个侦探?”男人有些自嘲地一笑,说道,“但我的确是个流浪者。”
“为什么流浪?”萧莫没有温度的声音继续询问,完全是出于惯性而非有丝毫的好奇。
“四海漂泊。”男人点燃了一支烟,说道:“我想流浪,但是现在不想了。”
萧莫没有理他。
很快输完了血,抢救结束。护士拿着垃圾袋,还有一些器具杂物走了出去,病房里恢复安静。
萧莫隔着门望着徐峭的位置,脑海中一片空白。回过神时,男人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