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能战斗就别悲伤

我终于舒了口气,回转身子向四周看去,只见身旁不远的地方同样有一个被电网牢牢缚住的比亚人。张东这小子做事也算踏实,也许是害怕电网被比亚人靠蛮力挣破,所以还多来了几发,于是,那个可怜的比亚人就彻底被几层电网裹成了一个大茧,徒劳地在地上扭动着身子。

我冲张东挥挥手,露出一个赞许的表情,而眼前这个冷漠的年轻人也少有的兴奋起来,连连挥动着手中的猎神手炮,继续将我面前的比亚人也裹成了一个肉茧后,才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中的武器。

至于那些不堪一击的摩蜥人,在老鲨狂暴的攻击下,自然也都落了个战败身亡的下场。我转身看向桃花,只见少女原本柔顺地披散在背后的黑发也少有地凌乱了起来,胳膊上也有了些许伤痕,但跟我肩膀和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比起来却又不知好上了多少倍,我这才放下心来。又看了看桃花手中的军刀和地上那个比亚人身上凌乱的切痕后,眉头就又皱了起来。

我迈步向桃花走去,结果还没走出几步,就觉得一阵头晕,天旋地转间险些倒在地上。

我停下脚步,吃力地站在原地,再也不敢轻易迈步。随着刚才的走动,伤口处的鲜血顺着脊背一直流了下来,在地上洒出一滩血迹,身后几个鲜红的血脚印看上去更是触目惊心。我不由地一阵苦笑,觉得自己现在就如同蹒跚学步的小孩一样,受了点挫折,就再也不敢轻易迈步了。

“队长!”本来正在旁边爱不释手地摆弄着手中武器的张东看到我身后的那滩血迹,不由地惊呼了起来,他这一叫,将旁边的桃花和老鲨也给引了过来。

“没事儿,只是些皮外伤。”我咬着牙,勉强从嘴角扯出一丝微笑。

“我操!这帮杂碎下手这么狠。”老鲨怒吼一声,狠狠向身边那个正努力地在地上扭动着身子的比亚人踢了一脚,这含恨而踢的一脚,直接将那个比亚人踢地在地上滚出去了几米远。那个比亚人痛呼一声,然后瞳孔一阵收缩,怨毒地盯着老鲨,嗓子中发出了威胁的低呼声,惹地老鲨又接连踢了他几脚才消停下来。

“阿乐,你先别动。张东快去拿医药包来,老鲨你扶着他!”桃花快走几步站在我身边搀扶着我的胳膊,然后不容置疑地吩咐着。

老鲨又恨恨地踢了伤我的那个比亚人几脚后,才忿忿不平地走了过来扶着我。很快,张东也提着个医药包一溜小跑着赶了回来。

桃花小心地用军刀把我伤口附近被撕裂的战斗服碎片割掉,将伤口露了出来。尽管她的动作十分利索,下手也很轻柔,但撕扯之下,伤口还是剧烈地疼起来。我尽量咬着牙,将痛呼声狠狠压在了嗓子深处,但身子还是不由地颤抖起来,额头上迅速地爬满了豆粒大的汗珠。

“还好没有伤到骨头。”桃花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消毒水整瓶地沿着伤口倒了下去,又用镊子将伤口附近的碎石渣和战斗服的碎片清理干净后,桃花才小心地给我喷上了止血凝胶。这一切结束后,我感到背后伤口处传来一阵的清凉,伤口很快就开始发紧,隐隐有了结痂的感觉。原本撕裂般的痛感也减轻了许多,我艰难地将还套在身上的破烂衣物全部脱了下来,**着上身站在天台上,等着伤口慢慢地止血。

“等伤口止住血后,再穿上衣服。”桃花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嘱我。

我赶忙连声答应,又听着桃花说了几句为什么不让她独自对付两个比亚人的埋怨后,才觉得耳根清净了许多。

“你又动用那种力量了?”沉默了一会儿后,感觉伤口已经不再往外渗血了,我才忍不住小声问桃花。

“嗯,我想尽快杀死他,然后去帮你。”桃花低着头小声说道,“为什么不允许我动用全部力量,你知不知道你的颈椎差点就被比亚人切碎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桑娅姐怎么办?我以后怎么面对她?”

“你应该知道那样的力量到底有多危险!”我叹了口气,看着重新扬起脸倔强地看着我的少女。

“可我更不想你死去,如果不压制力量,我可以很快杀光他们的,你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我知道你和桑娅姐是为我好,但我绝不可能看着你去拼命而什么也不做,我原谅不了我自己!”少女倔强地说着,那坚定的眼神让我觉得心疼。

不知不觉间,都过去三年多了。在带着桑娅千里迢迢奔赴萨马星域的路上,我们遭到了海盗的袭击,就在我收拾完生活区的海盗,闯入驾驶舱时,看到的只是一地的海盗尸体,以及静静地昏睡在地上的少女。

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柔弱,纤细,稚气未脱的脸庞看起来是那么的乖巧,惹人怜爱。然而那沉睡中的眉眼却依然紧皱,充满了倔强。

我在解决了货舱中的最后几个海盗后,才将她送到桑娅那里。那一路上,桑娅一直抱着沉睡中的她,但我们找遍了整艘客船上所有的医护人员也没法将她从沉睡中唤醒,同样的,无论我们费了多大的劲,也不能将她手中紧握的那把小刀取下。直到我们到了黑金城后,她才自己醒来,沉默地陪着我们吃了一顿饭后,就此离开,从始至终她的手中都紧握着那把夺走了大半海盗性命的小刀。而我也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了她的名字和故事。

“没事的,我们都会活下去的。你不是答应过桑娅,绝不再轻易动用那种力量了吗?”我柔声劝道:“我们都会好好地活着,没人会离开你,我和桑娅都不会的,我保证。”

直到少女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后,我才不再言语。我斜眯着眼睛向四周看去,那些摩蜥人的尸体已经被老鲨扔到了天台边的一个角落里凌乱地堆在一起,而张东则抱着那把大展神威的猎神手炮小心地盯着地上两个被电网裹成了大茧的比亚人。

我轻轻舒展了一下胳膊,直到确定背后的伤口已经结痂,不再影响我的基本行动时,才又穿上一套备用的战斗服。

“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我蹲下身子对那个和我打过一场的比亚人说道。

“和你谈?”那个比亚人的嘴角又浮现出一抹讥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们来了多少比亚人?还有,为什么你的战力比起一般的比亚人要强上那么多?”我继续问道。

“别把我们这些皇族近卫和那些废物混为一谈。”比亚人嘴角的嘲讽味道更浓了,眼睛中突然爆发出狂热的光芒,“哈哈,别以为你们侥幸捉住了我俩就一定能取得胜利。一切才刚刚开始,我家大人的实力可不是你们这些低等种族的蝼蚁能够想像的。”

我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对着比亚人的眉心就是一枪。

既然电子枪已经失去了效果,我马上就换了一把大威力的火药武器,于是一声枪响后,比亚人的脑袋就爆了开来。

电网的能量持续不了太久,原本人手就紧缺的我自然不会带着两个随时可能引爆的超级炸弹跟在身边。何况这些所谓的皇族近卫眼睛里那种随时可以慷慨赴死的狂热神情,已经明白地告诉了我他们绝对不会配合的决心。一个人连死都不怕,甚至开始渴望的时候,你就算使出再多的手段也是徒劳的。于是,另一声枪响后,旁边的比亚人也彻底没了呼吸。

“接下来我们怎么做?”老鲨问我。

“还能做什么,将隐藏的摩蜥人全部找出来,送他们个终生难忘的礼物呗!”说着,我的目光就投向了那几架在阳光下折射出森冷的金属反光的阵列炮。

“嘿嘿,还是这些大家伙用起来带劲。”老鲨嘿嘿笑着,就走过去熟练地操控了起来。

“这些蠢货竟然还保存有己方的位置坐标,看老子不把这些大蜥蜴全部炸上天去!”老鲨兴奋地喊着,随着呼喊,他面前阵列炮上的能量核心突然亮起了刺眼的光芒,随即粗大的炮管中就传出了一阵沉闷的嗡鸣声,一道绚丽的蓝光飞快地从中喷吐了出来,然后狠狠地朝着不远处的一栋楼房飞了过去。

一阵扭曲的湛蓝色光芒在建筑中闪了几闪,接着那栋楼房就轰然倒塌,土石飞溅。震地这片区域都跟着摇晃了起来。

“第五小队,第五小队,立刻停止攻击并检查你们的定位系统!重复,立刻停止攻击并检查你们的定位系统!”阵列炮旁边的通讯器中突然传来了一阵焦急的呼喊声。

我抬手就是一枪,那些烦人的声音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老鲨,干的不错!”我冲老鲨竖了竖大拇指。

随着老鲨的操作,紧接着又有一座建筑被阵列炮毫不留情地轰成了废墟,那建筑上面的摩蜥人自然也没有了活命的机会了。

随着又一次轰击,最后一处建筑物上的摩蜥人小队也都化了飞灰,阵列炮操作台屏幕上显示的摩蜥人据点终于全部暗了下去。我暗自庆幸,也许是那些摩蜥人以为还有两个比亚人在我们这里,所以迟迟不敢反击,这才给了我们机会,要不然,我们至少也要面临最后一处据点的攻击才对。

解决了隐藏的摩蜥人后,巨獒的危机也就解除了一半,所以我又将目光投向了两只还在浴血搏杀的巨兽。

两只巨兽的实力相差无几,短时间内,根本分不出胜负。只是一眼望去,巨獒的伤势比起科多兽来说,却又重了不少,那些被阵列炮击中的伤口处焦糊一片,几乎绵延了巨獒的整个背部,看起来触目惊心。我的心里不由地一痛,竟莫名地心疼起来。

早在几日前,第一次见到巨獒和科多兽的战斗时,听到巨獒的吼叫后我就觉得有些莫名的亲切,现在近距离观察那黑色的背毛和脸上的褶皱时,心中竟然萦绕着一股莫名的亲切感。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心里还是有些克制不住的激动。

“老鲨,给我打那只科多兽,狠狠地打!”在见到科多兽又一次在巨獒的背上留下了一道抓痕后,我挥挥手,恶狠狠地说道。

“好的!”老鲨大大咧咧地应了一声,随即就将炮口移向了被巨獒一巴掌拍开的科多兽身上。

又是一道刺目的蓝色闪光掠过天际,然后狠狠地撞在了又一次向着巨獒扑去的科多兽身上。

“啾!”一声刺耳的厉啸声传了过来,被阵列炮击中身体的科多兽在剧烈的爆炸中被抛飞出去了几十米后才停住身形,而它左侧的身体上也腾起了阵阵轻烟,出现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巨大创口。

眼见科多兽突然被阵列炮袭击,巨獒小心地停下了正要前扑的身体,小心地朝四周观望着,嗓子里发出了阵阵沉闷的低吼。

“妈的,这怪物的生命力真顽强!阵列炮都打不残它,要是多跑来几只,那还不要了老命了。”老鲨嘟囔着,又重新朝着科多兽轰出了一炮,但这一炮却未能命中。就在炮弹呼啸着飞出去时,科多兽感应到危机,急忙扑扇着翅膀飞了起来,在空中一个急急的盘旋就躲开了能量弹的锁定,我们只能遗憾地看着蓝光落在了一栋建筑上面。

科多兽眼见又一次被阵列炮袭击,顿时怒火中烧,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就冲着我们所在的地方气势汹汹地俯冲了过来。

然而不等科多兽靠近,旁边的一架阵列炮光芒大放,一道耀眼的蓝光拖着炫目的尾焰狠狠地击在了它的腹部上,将它直接轰地倒飞了出去。我往旁边一看,果然是桃花出的手,眼见科多兽再次受创,心下顿时大喜起来。

然而不等我高兴太久,被轰飞的科多兽在空中急速地扇动着翅膀,竟然硬生生地控制住了身形。它在空中暴躁地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声后,就再一次飞快地朝我们扑了过来。

这一次桃花和老鲨同时开炮,两道蓝光一左一右地朝着科多兽呼啸而去,在我们上方布下了一道封锁线。然而这两发能量弹又都扑了个空,科多兽在空中猛然一个下坠,就轻易地躲开了两发能量弹的锁定,然后在附近的楼层间一阵穿梭,就引导着两枚能量弹分别击毁了两座建筑。

我的心猛地一沉,完全没想到这头比亚战兽如此难缠,竟然还懂得规避能量弹的袭击。

“还能继续发射吗?”我问道。

“需要冷却了,炮管有些发热,另外打出了这么多炮,也要留些时间充能。”老鲨无奈地说道。

这些我都清楚,阵列炮本身就不是作为单独的主炮来使用的,至少要几架轮替或者集火,也只有覆盖性的范围攻击才能真正发挥作用。本来这里有五架阵列炮,其中三架在老鲨的屠夫轰击下已经有了些许损毁,短时间也修不好,眼下能用的也只有这两架了。

“我这架还能再打几发。”桃花轻声说道。

但有限的几发想要打中在空中迅疾如风,又警觉异常的科多兽简直就是妄想,这机会也太过渺茫了一些。

“见机行事,实在不行,我们就撤出这片区域,反正也给巨獒解了围,它至少也能牵制住一批比亚人,我们趁机到飞船处和丽莎汇合。”我说道。

正在我说话的时候,科多兽已经在空中盘旋一周,再次气势汹汹地向我们俯冲而来,其翅膀掀起的狂风吹地我身体都不由地弯了一弯,险些跌倒在地。

“桃花,快躲开!”我冲着在狂风下头发乱舞,站立不稳却仍然冷眼注视着越来越近的科多兽的桃花喊道。

桃花回头冲我露出一个微笑,身前的阵列炮上突然间蓝光大作,积蓄了良久的能量喷薄而出。我的眼前猛地浮现出一片刺眼的蓝光,让我几乎不敢直视,随即,一枚巨大的蓝色光蛋就从炮膛中冲了出去,然后在我们头顶不远处轰然炸响。

爆炸的余波重重地撞击在天台上,一股蓬勃的大力自天空中狠狠压来,将我牢牢摁在了寸寸龟裂的地面上。而身旁不远处的阵列炮在爆炸的余波中干净利落地化成了一个个巨大的火球,炙热的温度瞬间席卷了整个天台。

“啾!”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厉啸声,随即,鲜血就如同雨点般自空中向下洒落,落在被烈焰炙烤的已然发烫的地面上发出“滋滋滋”的轻响。

我抱着头死死地伏在地面上,直到过了难熬的十多秒后,爆炸的余波才渐渐过去。

我用手掌撑着地,然后直起腰向周围望去,整个天台上已是一片狼藉,那个小小的楼梯间已经不见了踪影,直接能看到**在外的堆满碎砖石的残破楼梯,而冒出股股黑色浓烟的阵列炮还在缓慢燃烧着。

脚下的地面已经龟裂,我轻轻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朝旁边走了几步后,就看到了张东和老鲨。除了有些灰头土脸外,他俩倒也没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老鲨还冲我摆了摆手,让我不要担心。我这才放下心来,然后转身向躺在天台中央的桃花走去。

每一步踏下去,脚下都传来了“咔吧咔吧”的崩碎声,这几米的距离,我几乎都是慢慢挪过去的。

“桃花!”我紧张地将少女抱在怀里,轻轻地摇晃着她的身体。

片刻后,少女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呼!”我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将桃花额前的乱发拂开,“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科多兽呢?死了吗?”桃花的声音有些沙哑。

洒下的血雨说明桃花的压缩能量弹已经重创到了科多兽。在这样近距离的攻击下,已经将其逼退了吧,就算杀死也有可能,我心中想到。

“应该被击退了吧。”我低声说道。

我话音未落,天空中却猛地传来了一声痛苦的啸声,随后,一道黑影就狠狠地朝着我们压了过来。

该死!是那头科多兽!我心中一凛,抬头向上看去。科多兽的整个腹部已经是焦黑一片,散发出阵阵青烟,还不断有血水自伤口中沥沥啦啦地滴落,看上去触目惊心,凄惨无比。

我猛地翻身,将桃花紧紧护在怀里,朝着旁边滚去。随着我的滚动,我俩叠加在一起的体重终于达到了已然开裂的楼板的临界点,越来越大的裂缝终于撑不住了楼板的重量,轰然向下陷落。

我几乎是紧紧贴着逐渐扩大的破洞向着天台旁的护栏滚去,直到离开了塌陷的中间区域后,才挨着破洞停了下来。

“嗷!”一个巨大的身影挨着天台的护栏一跃而起,狠狠地撞到了刚刚扑击而下的科多兽身上。

科多兽一声惊啸,就被狠狠地扑到了地上,一直翻滚出去几十米远,才停下身形。地面上被拖拉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看来它腹部上的伤势远比我们看上去的还要严重的多。

而将它撞飞的巨獒则低着头,在我们面前的街道上不停地梭巡着,片刻也不愿意离开,所以也没有再对科多兽发起攻击。

看着眼前巨獒雄壮的背影,以及左眼上方的那道狰狞疤痕,我的心里突然狠狠地颤动了起来。我将桃花靠在护栏上,然后扑在那半人高的护栏上,冲着巨獒探出了身体,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馒头!”

那巨獒听到了我的呼喊,竟然慢慢地转过了身来,那凶悍的三角眼里透露出了亲昵的神色。它看着我,然后从嗓子中发出了几声低低的呜咽。

这声音是那么熟悉,让我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阿乐,你真想翻到围栏的后面去吗?”身旁的少年低声问道。

“没事,不会那么轻易就遇到野兽的。”我看着眼前的铁丝网说道。

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午后的阳光给眼前有着斑驳锈迹的高大栅栏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泽。更远处的风信草在微风中轻轻地伏下了身子,露出了草丛背后沉默的羊群,从我们这里望去,就如同一片又一片散落的云朵。

我眯着眼,抬头向天边望去。太阳的光芒并不如何刺眼,就如同一个柔和的光团,静静地悬在天边。就连白云背后的天空,也露出了青色的轮廓。一群水鸟,正高歌着飞向草原另一头的远方。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到更远的地方去?”我问身边的少年。

少年一如既往地沉默着,对我的提问不发一言。

“上次听你说了那些关于大海的故事后,我就很想很想到你说的地方去看看。比晨星上的还要大得多的海洋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我轻声说道:“算了,既然远方到不了,咱们就从这道防护网开始吧。”

“呜!呜!汪!”脚下传来一阵狗叫。

我低下头摸了摸獒犬的头,柔声说道:“馒头,别闹!等下给你摸鸟蛋吃。”

馒头高兴地将脑袋在我裤腿上磨蹭着,还不时用鼻子在我的鞋带上嗅来嗅去。

“馒头很喜欢你。”少年淡淡地说道。

“那是,谁叫我每次都记得带骨头给它吃。”我亲热地捏了捏馒头的耳朵,惹地它又发出了一阵叫声。

铁丝网后面的保护区里,隐约能看到梭伦湖的一角,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如同一块澄澈的镜子。不时有些小兽悄悄地钻过湖边的草丛,跑到湖边喝水,嬉戏。还有些白色的水鸟在湖面上低低地掠过,有时脚掌一捞,**起层层涟漪的同时,就稳稳地捕到了一尾小鱼。

也许是站得太久,也许是少年也难得地有了些许兴致,于是开口问道:“你们上次是从哪里过去的?”

“这附近有个缺口,我陪我爸来巡查时发现的。肯定是有人偷偷进去打猎而留下的暗门。”我解释道。

“哦,你爸难道没让人封住?”少年问道。

“没有。他说,大家生活不易,这些事情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只要不让商会当场抓到,那我们就当没看见。还一再叮嘱我,让我不要说出去。”

“也行,这片区域靠近小镇,又有人捕猎,应该没野兽出没。我们下水玩一圈就回来,不能多待。”少年还是没能忍受住湖水的**,轻声应道。

“馒头,等下给你也洗个澡。”我又弯腰揉了揉馒头的脑袋。

我扯起一根草叶向眼前的铁丝网扔去,一阵电流涌过,墨绿色的草叶迅速变得枯黄,然后冒起一丝青烟后就燃烧了起来,很快就变成了灰烬。

“不是这个位置,要再往前走一点。”我说道。

我们继续向前走去,走到一个土丘前,少年停了下来,然后从地上扯起一把草叶就向面前的铁丝网扔了过去,草叶轻飘飘地落在了网上,却什么也没发生。

“就是这里了。”少年肯定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就在这里?好久没来,我都记不得具体位置了。”我忍不住问道。

“这里的风信草比别的地方要稀疏一些,说明在生长过程中有人经常踩踏。这里的铁丝网也要比旁边的要新一些,你看附近的好多都生锈了,而这一片的锈迹却要少得多,显然不是同一时间布设的。另外这个土丘也很显眼,更像人为堆起的,说明有人曾经在这里掘过土,然后把土直接堆在了这里。我猜,他们应该是挖到下面破坏了电路,然后剪开了铁丝网,但又怕时间久了被剪开的铁丝网会被人发现,于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上一层。”少年冷静地分析着。

我听完忍不住叹道:“你这么聪明,又懂得那么多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但为什么从来都不肯告诉别人呢?”

“还没到公布真相的那天。”少年神秘地说道。

“什么真相?”我追问道。

“阿乐,你以后会知道的。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去发掘,明白吗?”少年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他不肯多说,我也只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再自讨没趣。

少年已经蹲下了身子,在面前的草丛里一阵摸索,然后往上一掀,卷起的铁丝网上就出现了一个可以容纳一人通过的缺口。

少年身子一缩,就灵活地钻了进去,我和馒头也紧随其后。穿过铁丝网,再往里面走出几步,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同样是长满了风信草的荒地里有了更多灌木的存在,还有一些矮矮挂着果子的树木,分散着点缀在这片土地上。

除了风信草之外,还有各色野花点缀其间,给眼前的景色带来了更加丰富的色彩。一丛灌木下,一只大耳兔悄悄地探起头警觉地睁着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我们,显得既好奇,又紧张。

我再向外面我们来时的地方望去,这才意识到,除了植被的不同外,最大的区别在于,我们身处的地方没有了那些沉默吃草的牛羊,所以,就连空气中难闻的膻味儿在这里都察觉不到了。

“呵呵,所谓的保护区?”少年的嘴角扯过一丝嘲讽的笑容,然后径直向湖边走去。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平时大人们谈起这些圈禁起来的保护区时,脸上也都带着这样轻蔑的笑容。我们都知道,这只不过是那些商会以及行省中的大人物们用来消遣的狩猎场罢了。

我脱下鞋子和衣服,紧跑几步赶上少年,然后和他一起纵身跃进水中。

清凉的湖水轻轻地亲吻着我有些燥热的皮肤,长年苦寒的流火星,也仅仅在这短短的一月时间里才有了些许燥热。平息了的虚空风暴和杂乱的宇宙射线恩赐般地给予了我们能够自由**皮肤的机会。

在游了几圈后,我们就恋恋不舍地上了岸。虽然玩得并不尽兴,但如果被保护区的无人机捕捉到身影的话,免不了又有一些麻烦,所以只能赶在下一波巡视前离开这片区域了。

然而,就在我们刚刚踏上归途时就出现了意外。

“嗷呜!”一声狼嚎自我们面前的草丛中响起,随即一头灰狼就跳了出来。

这是头被狼群驱逐的老狼,身上的皮毛已经显得有些灰白,皮肤也已经松弛,但它的眼神却依然冷酷贪婪,正呲着獠牙冷冷地盯着我们。

我不由地向后退了两步,草原上有羊,当然也就有了狼,这是每个牧羊的孩子都知道的事情。但我却从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要赤手空拳地面对一头饿极了的狼。即使这是头老狼,但我却丝毫也不怀疑它锋利的爪牙能否撕开我的身体。

身边的少年依然镇定,一步也不退让地狠狠逼视着眼前的老狼,这使我慌乱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于是我也重新坚定起来。

身边的馒头烦躁不安地低吼着,看着眼前的饿狼,跃跃欲试。馒头还小,只有半岁大,我不舍得让它涉险,只能用力地扯着它脖颈上的毛发。

也许是等久了,或者饿极了,老狼终于有些不耐烦起来,试探性地朝前逼近了一步,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冲着我们扑来。就在这时,我的手中一空,馒头已经怒吼一声,朝着老狼扑了过去,狠狠地撞在了它消瘦的身体上。

老狼没想到馒头竟敢主动朝它进攻,猝不及防下就被馒头扑倒在地了,等它反应过来后顿时大怒,利爪不断在馒头的脑袋上拍击抓挠着。馒头哀鸣一声,左眼上就浮现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汩汩而出。这一幕,看得我怒火中烧,也忘记了恐惧,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狠狠地砸到了狼头上,少年见状也伏下身子和我一起不停地捡起石头往狼身上砸去。

馒头见了血后,也变得狂暴起来,奋力往下一摁,就将老狼死死压在了身下,然后一口咬住它的咽喉,任它如何挣扎,都不松口。片刻后,馒头是身上就布满了抓痕,而老狼却再也不动了。但馒头的左眼眶上,却多了一道细细的疤痕。

天色已经逐渐黯淡了下来,远处被夜幕笼罩的层层高楼也愈发显得幽暗神秘起来。

我紧紧趴伏在馒头的脖颈处,看着眼前荒凉寂静的城市街道,心中不免生出了些许感慨。果然,再辉煌的城市也抵不过岁月的侵蚀,千年过后都是沧桑啊!

随着身下馒头快速地在街道中奔跑飞驰,我们已经远远离开了傍晚交战时的那个区域。但看着逐渐被夜色笼罩淹没,直到再也看不清楚的建筑群时,我的那丝感慨很快就变为了茫然。随着事情的逐步发展,越是靠近真相,我的心里就越是充满疑惑,甚至感到了茫然和无力。

自从进入遗迹后,我们在和摩蜥人的战斗中就一直处于上风,也消灭了不少摩蜥人,但我始终觉得这几场战斗胜得太过简单了些,而且对于敌人的虚实,我们几乎一无所知。比如,萨马商会到底派出了多少摩蜥护卫?还有一直隐身在暗处潜伏不动的比亚人又在策划什么阴谋?原本设想的比亚人战士变成了战力更为恐怖的皇族护卫,那这些护卫到底有几个?还是说这些比亚人全是精锐的皇族护卫?这些情报,馒头应该知道的比我们更多一些,但它却不能开口告诉我们。而它为什么没有死在那场席卷了整个流火星的战争中,并且还来到了极其遥远的希亚-4号上?在它身上又发生了什么异变,才让它成长为了这样可怕的凶兽?这些谜团让我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丽莎,李飞,哈里斯收到请回答!丽莎,李飞,哈里斯,我是阿乐,任何一个人收到传讯后请立即和我联系!”我又一次呼叫着,但还是没人回答。

“怎么样?有他们的消息了吗?”桃花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我已经呼叫了十几次,但耳麦里除了偶尔传来些嘈杂的静音干扰声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声响了,而且战术腕表上他们几人共享的坐标信息也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想来想去,除了一头雾水外,我是一无所得。

在准备偷袭摩蜥人的阵列炮据点以协助馒头脱困时,哈里斯还和我们在一起,因为狙击手并不适合同我们一起正面冲锋,所以我让他就近找位置对我们进行火力支援。但没想到的是,一场战斗下来,哈里斯始终一枪未发,战斗时太过匆忙,我们谁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等到战斗结束,打扫战场时,我才意识到哈里斯在整场战斗中都显得太过沉默,这和平时他见到摩蜥人时的情形相比,可太过反常了,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老鲨都感觉到了不对。于是,我们试着呼叫,结果却毫无回应,这让我们多少有些担心起来。随后,我们在附近所有适合狙击手藏身的地方都逐一排查了一遍,但却毫无收获,一点儿和哈里斯有关的痕迹都没发现,仿佛他就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紧接着,我又尝试着呼叫了李飞和丽莎,结果也是毫无回应。耳麦中一直是令人不安的寂静,这种窒息般的寂静让我感到恐慌。

哈瑞和斯坦应该还在遗迹外的某个角落躲藏着,虽然他们切断了通讯并关闭了位置共享,但我相信他们应该还算安全。至于丽莎,李飞和莱雅他们三人,我只希望他们是成功进入了飞船后才被飞船屏蔽掉了所有的通信信号。

“哈哈,这只大狗真不错!加油,我们跳过去!”老鲨趴伏在馒头宽大的背上,兴高采烈地呼喊着。

馒头从嗓子中发出几声低吼,然后身子一弹就一跃而起,我只感觉身体在空中一**,直直飞出去十几米后才又猛地开始下落,等耳边呼啸的风声停止后,我们已经跨过了一座低矮的房屋,到了另一边的街道上。

面前是一片高大的楼层,和遗迹的边缘位置相比,显得雄伟不少。这里距离飞船也已经很近了,我隐约能看到飞船在黑暗中黝黑如山的巨大轮廓。

馒头到了这里就停了下来,有些烦躁不安地转动着身子,却再也不肯向近在咫尺的飞船走去。

“馒头,我们过去吧!”我趴伏在馒头的耳边,伸手拍了拍它的脖子,低声宽慰道。

然而馒头却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声沉闷的低吼,拒绝了我的请求。它又看了看飞船的巨大轮廓后,干脆直接趴下了身子,轻轻晃了晃,示意我们从它背上下来。

“先下来观察下周边情况吧。”我对桃花他们说道,然后当先从馒头的脖子上滑了下来。

剩下的几人也紧跟着从馒头身上跳了下来,但却没有往四周走去,反而围着馒头看来看去,显得是新奇无比,就连一贯冷漠的张东也忍不住伸手抚摸着馒头柔软的皮毛。

“阿乐老大,这真的是你小时候养过的那条狗?”老鲨有些不敢置信地又问了我一遍。

“不是我养的,是和我一起放牧的那个少年养的。”想起那个来历神秘却生死未卜的少年,我的神情就有了些复杂。

现在的我自然不会如同小时候般懵懂无知,特别是这些年经历了一些在联邦中从来也不曾接触到的事情后,更是对那些在联邦中讳莫如深的事情有了一些自己的判断和理解。而随着我对那些隐秘的了解,少年曾经给我讲过的一些事情就逐渐清晰起来,同样的,少年在我心中也愈发显得神秘了起来。

既然始终和他寸步不离的馒头都出现在了这里,那么,他是不是也正躲在某个角落悄悄地注视着我呢,然后就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突然跳出来给我个惊喜,我不禁这么想到。

“真是奇怪,这里距离西北行省可远得太过离谱了些,馒头又是怎么过来的呢?”就连张东都充满好奇地打量着我。

“好了,都别问我了,我也想知道这次任务遇到的都是些什么情况。我知道的,在路上也都告诉你们了,而现在你们想知道的,也是我在不断寻找着的。”我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

和科多兽的争斗,在馒头护在我们身边时就已经结束了。腹部遭受重创的科多兽眼见巨獒寸步不离地守在我们身边,就知道再也没有偷袭我们的机会了,何况它腹部的伤势也急于得到处理,所以在和我们对峙了一会儿后就冲天而起,往比亚人的营地飞去了。

最让我们奇怪的是,直到科多兽遭受了重创,都没见有别的比亚人出现增援。随后,我们草草地在附近搜索了一遍,确定了没有敌人存在后,才由馒头背负着朝这个方向奔来,而路上,我也告诉了他们我和馒头之间的关系,让他们几个是感叹羡慕不已。毕竟,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能有馒头这样强大的凶兽帮助,实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先进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然后给馒头检查一下身体。”我对大家说道,然后打开额头上的射灯,当先朝面前的建筑走去。

“不用留人值班吗?”张东问道。

“有馒头在,谁能逃得过它的耳目?先进去再说吧。”我边说边走进了空旷的建筑内部。本来我是想让人先检查下周边环境的,但想想诡异消失的哈里斯,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将警戒的任务推到了馒头的身上,想必它也不会拒绝吧。

馒头径自走进了大厅深处,然后就趴在了地上,斜眯着三角眼亲昵地看着走在最前面的我。

我走过去抱住馒头的耳朵,在它的脸上用力揉了揉,然后馒头就舒服地垂下了头,平躺到了地上。

于是,那些密密麻麻的,大小不一的伤痕就在我头上射灯的光亮下呈现在了我面前。我颤抖着抚摸了下馒头前腿上的一处抓痕,虽然伤口已经收缩,但还是不断地往外淌着血水,让我止不住的心疼起来,这显然是下午和科多兽撕咬时留下的。如果不是馒头的自愈能力很是强大,单身这些天接连不断的受伤,说不定都能要了它的命了。

“张东,老鲨,你们把火生起来。桃花,你过来帮馒头处理一下伤口。”我回头吩咐道。

“在这里生火,会不会太显眼了些?”老鲨问我。

“没事,反正不管如何,明天我们都要到飞船那里去。再说,有馒头在这里,我们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明天的死活,明天再说,今晚先好好休息吧。”我从容地说道。

“好的!”老鲨答应一声后,就去帮张东捡干柴了。

我又摸了摸馒头的额头,然后柔声说道:“来,馒头,让我和桃花看看你的伤口,不许乱动哦!”

馒头以为我在和它玩耍,就伸出舌头亲昵地在我身上舔了一下,推地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我有些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它的肚皮,然后又指了指它腿上的伤口,馒头这才才乖乖地躺在地上,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伤口实在太多了,我们的药带的又不多,就算全用上,只怕也是不够的!”桃花担心地看着馒头胸膛和肚腹上密密麻麻的大小伤口,然后对我说道。

“呼,先挑严重的伤口处理,至于伤势较轻的,就先清理一下,只要保证不会继续恶化就好。”我长长舒了口气,然后缓缓说道。

馒头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密密麻麻地掩盖在皮毛之下,只有凑近了才能看得清楚,所以也只能优先处理那些较为严重的伤口了,至于别的就只能依赖它自身强大的自愈能力了。暂时,在极度缺少医药器具的情况下,我们也是无能为力了。

我又伸手挠了挠馒头的脖颈,安抚了它几下后,才对桃花点了点头,示意她走过来给馒头处理伤口。

映入眼帘的最为严重的一处是在馒头的胸膛上,直径接近一米的一片圆形伤口,伤口边缘呈现出焦黑的色泽,而中间的部分仍然是血肉模糊的一片,不时有血水往外渗出,散发出一股腥臭难闻的味道。

桃花皱着眉,从医药背包中取出一瓶消毒水,缓缓倒在伤口中间。随着浅蓝色的**倾倒而下,伤口中间突然闪出了几道诡异的紫色闪电,“滋滋”地响动扩张着,于是伤口就又重新开裂,渗出了血水。

馒头的身体不由地轻轻颤动了起来,显然这些紫色能量让它感受到了极大的痛楚,我又抱了抱馒头的耳朵,不停地抚摸着它的额头低声安慰着,这才让它逐渐平静下来。

“这是什么东西?”我问桃花。

“这就是联盟人的生物能量,你也知道他们的生理构造和我们截然不同,他们的科技发展更是与我们大相径庭,比如对于能量的使用方式上。总之,你也可以理解为某种毒素吧,它会不断阻止伤口的愈合,如果不是馒头足够强大的话,这些能量甚至能够破坏它的免疫系统。”桃花解释道。

“那有办法解决吗?”我问。

“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惜丽莎不在,她应该可以解决。”桃花回道。

“你先尽力试试吧,实在不行的话,就等找到丽莎后,再拜托她重新治疗了。”我又摸了摸馒头的额头,看着它眼睛中透出的亲昵依赖的神色,心中充满了怜惜。

桃花不再言语,继续用消毒水仔细地清洗伤口,直到将伤口周围的碎石,毛发,污垢全部清理干净后,才动用手术刀小心地将最中间的腐肉一一小心地剔除了出来。我则抱着馒头,不停地抚摸安慰它,防止它因为疼痛而对桃花的治疗产生抗拒的情绪。

等这一切忙完,桃花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得疲惫异常,我这才想起来,桃花在之前的战斗中就已经耗费了太多的心神,还没顾得上休息,就又被我强行抓了过来给馒头治疗,心下不由地产生了些许的歉意。

“你先休息下,喝点水然后再接着处理吧。”我柔声说道,然后递过去了一个水壶。

桃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接过水壶喝了几口水,然后冲我嫣然一笑,就继续伏身给馒头的伤口敷药了,根本就没顾得上休息。这好强的小丫头,我看着桃花忙碌的身影,又揉了揉馒头额头上的毛发,觉得心里一片温暖。

“这伤口边缘其实已经在缓慢收缩好转了,我把中间被那些能量感染的腐肉剔除后,凭借馒头自身强大的愈合能力,再过两天就能长出新肉了。并且,这些怪异的紫色能量只停留在了伤口的表面,并没有影响到身体内部,似乎只是为了让馒头吃些苦头而已,要不应该没这么容易驱除才是。”忙完后,桃花柔声对我说道。

馒头伤口中腐败的血肉已经剔除干净,又喷了厚厚的一层止血凝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燥起来,也隐隐有了些结痂的痕迹。我这才彻底放下心,接下来那些小伤口就好处理多了,只要清理干净就好了。这些做起来就简单多了,我将桃花赶到了一旁休息,自己亲自动手处理,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佣兵,简单的清理伤口,我还是很熟练的。

等我们这边忙完后,老鲨和张东早已将篝火点了起来,并且熬好了一大锅肉汤。这一路走来,别的东西没有,野物倒是一大堆,吃到现在,就连一向爱吃肉的我,也开始怀念蔬菜的味道了。

我和桃花洗了洗手后也走了过去,和老鲨,张东一起围坐在篝火旁。疲惫的身体被暖暖的火光烤着,说不出的舒爽。遗迹里的昼夜温差极大,再加上建筑里又太过潮湿,在这里待久了,可让人有些受不了。

“明天怎么做?”吃过饭后,老鲨问我。

“先围着飞船转上一圈,看能不能找到丽莎和李飞的踪迹,如果仍然没有收获的话,那我们就直接想办法进入飞船。”我回头看了看正懒洋洋地趴伏在我们身后的馒头,然后开口说道。

现在多了馒头,我们就有了正面抗衡敌人的实力。馒头的皮毛可是能够硬抗阵列炮轰击的,所以相应的,我们的生存能力也就提高了不少。

“进入飞船的钥匙不是在丽莎手里吗?”一直闷不吭声的张东突然开口问道。

“没有钥匙,那我们就想别的办法。如果丽莎和李飞真的成功进入了飞船的话,那么肯定会给我们留下进入的道路。这些都是之前商量好的,我相信在意外分开行动后,他们会牢牢遵守备用计划的。”我给大家解释道。

我没说的是,就算丽莎他们已经落入了敌人的手里,那对方还是要胁迫丽莎来打开门禁的,我们只要守在这里,就一定能等到进入飞船的机会。

就在我们继续闲谈的时候,身后躺着的馒头猛地抬起了头,直直地看向了入口的黑暗处,并从喉间发出了一声沉闷的低吼声。

我们顿时警觉,不再说话,直接将武器握在了手中,然后将目光看向了建筑的入口。

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响了起来,随后一个摇摇晃晃,步履蹒跚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然后在距离我们二十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借着篝火的光芒,来人的样子面貌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了我们面前,我不由吃惊地深吸了口气,这从黑暗中走来的人竟然是哈瑞。

“哈瑞,你怎么在这里?斯坦呢?你还有没有见到别的人?”虽然感到很是吃惊,但我还是急切地开口问道,哈瑞这个样子让我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然而哈瑞仍然呆呆地站在那里,也不回话,只是用茫然无神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我们。他站在火光的边缘,背后就是深沉的黑暗,显得很是孤独和神秘。

见他仍然没有回话,我也沉默下来,整个空旷的大厅立即显得压抑了起来。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检查一下哈瑞时,他胸前的一枚纽扣突然亮了起来,随即一个摩蜥人的投影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的空地上。

“嗨!阿乐,真高兴你还没死在我们的追击中,这简直是我来到这里后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自从上次你踢碎我的下巴开始,我就一直想着如何将痛苦十倍百倍地还给你,你看,这不马上就要实现了吗?”

眼前的摩蜥人抬起了头,那诡异的竖瞳怨毒地紧紧盯着我,竟然是尼坤!

“哈哈,还好上次你没遇见老子,要不你碎的可就不只是下巴了!”老鲨哈哈大笑着,眼神中充满了蔑视和挑衅。

“真可怜,你不乖乖地躲在黑金城中,竟然非要跟着阿乐来送死,你们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难兄难弟啊!哦?桃花也在啊,真是个大惊喜!嗨,美女!等你死了,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你那些妹妹们的。哈哈,对了,还有哈里斯,你们猜,哈里斯现在在什么地方呢?”尼坤突然扬声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森然恨意。

“你抓了哈里斯?”我咬着牙问道。

“本来我不想这么早摊牌的,但实在忍不住想看看你们绝望无助的样子。明天,我会带着哈里斯,还有丽莎他们几个在飞船前等着你们前来送死,你们也可以试着逃跑,我会在杀光他们后再去猎杀你们。”

“尼坤,如果我的人出现任何意外。那么整个紫云星系,不管你躲在哪个星域,躲在哪个地方,我都会找到你,杀死你!”我恨恨地说道。

“哦,我好怕啊!先送你们一个礼物,哈哈,可不要太惊喜了哦!”随着一阵猖狂的大笑,尼坤的投影就消失不见了。

我将目光投向哈瑞,只见他原本呆滞无神的目光竟恢复了些意识,他抬起头,缓缓地一一看向我们,接着就从眼睛中流出了两行眼泪。

“队长,对不起...”哈瑞的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悲伤。

“哈瑞!”我大喊了一声,心里的不安和慌乱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然而不等我冲出去,哈瑞的身体中就绽放出了一阵刺眼的橘色光芒,随即就迅速膨胀了起来。

“老大!”老鲨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悲伤。

随即,“嘭!”地一声,哈瑞的身体就爆炸开来,剧烈的冲击波如同一阵狂风,裹挟着地面上凌乱的砖石浮灰,狠狠地将我和老鲨向后掀飞出去几米后,才又重重跌在了地上。

篝火的火星四溅,烟尘乱舞,间或还有血雨飘落。我挣扎着爬起来向哈瑞看去,那里除了一个浅坑和一堆凌碎的衣物外,就再也没有那个活泼爱笑的年轻人曾经存在的任何证据了。

我的心里一阵绞痛,瞬间就模糊了双眼。我的脸颊上一片滑腻,我伸手一摸,是血,是哈瑞的血。我顿时觉得眼前一黑,重重地跌坐在了地上。胸腹间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我努力眨着眼,握紧双拳,才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直到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感觉到了切实的疼痛时,才觉得晕胀的头脑中略微恢复了些清明。

“对不起!”我看着那处爆炸后留下的浅坑低声说道。

我曾保证过会带他们活着回去,然而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同伴就这样倒在了我的面前,除了无能为力,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自责和悔恨狠狠地折磨着我,让我的心里充满了疯狂的恨意。

“阿乐,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桃花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用力将我紧握着的拳头掰开,鲜血顺着被指甲划开的伤口迅速地涌了出来,滴落在地上。

“阿乐老大,你看着我!”老鲨扯过我的胳膊,看着我继续说着:“我们会报仇的对不对?哈里斯和丽莎还在尼坤手里,你会带着我们去将他们救回来的对不对?”

老鲨的眼睛通红,就连胳膊都在止不住地轻轻颤抖着。

我向旁边看去,只见张东也含着眼泪认真地看着我,我觉得心里一热,猛地坐直了身子,然后认真地对大家说道:“先把哈瑞安葬了,然后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去救人...顺带报仇!”

我站起身,走到张东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但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声叹息。

在生离死别面前,任何宽慰的话语都太过于苍白无力,那些老是喜欢用鸡汤浇灌别人的人,永远也体会不到那样的痛。我们还活着的人,除了更努力地活着外,又能做的了什么?

最终,我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我们大家也没有交谈,只是沉默着将哈瑞零碎的尸骨给捡了回来,和那一堆衣物一起埋在了那个浅坑中。

张东的情绪显得很是低落,他曾和哈瑞,斯坦一起受训,并同时进入佣兵工会。以前虽然有过摩擦,感情也并没多么深厚,但毕竟一起并肩战斗过,又一路帮扶着才走到了这里,早在不知不觉间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但现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起并肩的同伴惨死于眼前,却无能为力,这样的打击对于初入战场的他来说,还是太过于沉重了些。

天边刚刚浮现鱼肚白的时候,我们就默契地爬了起来,沉默着吃了些肉干,然后就利索地收拾好行装,头也不回地向外走了出去。

天色有些阴沉,空旷的街巷中显得异常安静,我抬头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空,就当先朝着不远处的飞船走去。

从这个方向能够看到飞船倾斜到一侧的巨大的碟形控制台。然而此时的碟形控制台早已被泥土和生机旺盛的藤蔓植物覆盖住了大半,就连控制台两侧的电磁炮上都开满了浅紫色的不知名野花,随着晨风轻轻摇晃着,很是娇弱,也很是美丽。

我们沉默地前行,走出一个路口后,阴沉的天空终于悄悄下起了雨。纤细的雨点拖拉着细长的银丝,不断自天空中滑落,静悄悄的,拂在脸上泛起一丝清凉。

走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飞船跟前,这是我第二次近距离观看这艘飞船了,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澎湃激昂。

“没想到,你们不仅没跑,反而这么积极地赶来送死,真是让本少爷既兴奋又意外。阿乐,你说你到底是蠢,还是傻呢?”

还没等我们太过靠近飞船,旁边的街道处就传来了尼坤讥讽的声音。

我转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尼坤正在两队摩蜥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而在尼坤的身后,则是被反绑了双手的哈里斯,李飞,丽莎,莱雅以及斯坦。

那两队摩蜥人的身形异常高大,几乎都有两米左右的身高,在体格弱小的摩蜥人中算得上是极其罕见了,他们身上的黑色紧身战斗服也根本掩不住那高高隆起的块块肌肉。

这是萨马商会的血爪护卫!当我看清他们胸前的血色利爪标志时,心里也不由一紧。而最让我心惊的则是,亦步亦趋地紧紧护在尼坤身旁的竟然还有四名比亚皇族近卫。

“你他妈的还敢出现在老子面前,我杀了你!”老鲨看到尼坤,眼睛一红,怒吼一声就想冲过去动手。

“老鲨,冷静点儿,先将哈里斯他们救出来再拼命!”我急忙伸手拦住了怒气冲冲的老鲨。

“说吧,你怎么才肯放了他们?”我淡淡地对尼坤说道。

雨水不停落下来,比刚才又大了一些,街道上也渐渐有了积水。我们和尼坤隔着一个路口遥遥相望,而在我们身边不远的地方,就是那艘我们双方都势在必得的飞船了。

“果然还是蠢!你说,我为什么要放了他们?你又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判?”尼坤冷冷地看着我说道。身边的血爪护卫赶紧将雨伞往前伸了一些,稳稳地将尼坤罩在伞下。

“别废话了,如果不是对我们别有所求的话,你早杀了他们了。说吧,你背后的主子对我们有什么要求?”我咧开嘴嘲讽地笑了笑,然后又轻蔑地向尼坤身边静静地站立着的比亚人看去。

雨水突然大了起来,哗啦啦地打在这片遗迹上。雨水在建筑顶端上不停地汇聚,然后再从高处倾泻而下,溅起朵朵水花。隔着重重雨幕,尼坤怨毒得意的声音还是不停地往我耳朵中钻去。

“你不说话,那就是不喜欢喽?那我就再送你一份礼物,希望这次能让你满意!”尼坤继续冷冷地说着,然后转过身看着斯坦蛊惑道:“我知道你和他们在一起处得并不开心。不过,我倒是挺喜欢你的,你过来萨马商会帮我吧。”

斯坦沉默着站在大雨中,卷曲的头发早被雨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他苍白的满是淤青伤痕的脸上。他的目光呆滞,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雨幕,一言不发。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倔强,你知道的,我也挺喜欢哈瑞。”尼坤继续说着,然后从腰间取出一把手枪握在了手中。

听到了哈瑞的名字后,斯坦呆滞的眼睛突然有了丝神彩,然后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了尼坤。

“但他拒绝了和我合作,真是遗憾,所以我把他当作礼物送还给了阿乐。”说着,尼坤举起手枪,对着莱雅的大腿“砰”地一声就开了一枪。

血花飞溅中,莱雅惨叫一声后,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溅起了一片水花。

“莱雅!”李飞大吼一声,奋力挣脱了两个摩蜥人的挟持,扑倒在了莱雅身旁,不停叫着她的名字安慰着。

我心里涌起一阵怒火,想也没想就举起了手枪,遥遥对准了尼坤。就在我忍不住想要开枪时,屋檐上的积水突然自我头顶兜头浇下,冰冷的雨水激地我猛然一颤。我伸手抹了把脸,这才意识到主动权还在对方手里。

“来,斯坦,你只要拿起枪,对着这个女人的脑袋或者胸口开上一枪,我就还你自由。你想回家吗?安全地回家。回家多好,我们每个人都想回家。来,不要怕,帮你自己一把,只要随便开一枪就好。放心,没人会说出去的,阿乐他们也会替你保密的,等会儿他们都会死的!”尼坤飞起一脚将仍然在雨水中挣扎着护在莱雅身边的李飞踢开,然后将枪递到了斯坦的面前。

也许是想起了哈瑞的遭遇而受到了恐惧的支配,也许是尼坤的蛊惑起到了作用,斯坦竟然缓缓地伸出了手,慢慢地,慢慢地握住了枪柄。

“斯坦!斯坦不要啊!”李飞大喊着想要扑过来阻止,却又被尼坤给狠狠踢飞了出去。

我犹豫着将手中的枪举了起来,遥遥指向了斯坦的胸口。

斯坦又紧了紧握枪的手掌,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些犹豫,也似乎是在适应手感。但迟疑了一会儿后,他终于还是抬起了枪口。

我的心蓦地一紧,就在想抢先开枪击倒斯坦救下莱雅时,却见斯坦猛地将枪口对准了尼坤的眉心。

尼坤脸上的笑容终于凝固了起来,他仿佛不敢置信般地看着面前的斯坦,迟疑着说道:“你想杀我?你确定?”

“你去死吧!”斯坦的眼睛中透出一丝疯狂,然后毫不犹豫地抠动了枪击。

“咔”地一声脆响,那是枪击的声音。但预想的结果并没出现,尼坤仍然毫发无伤地站在雨幕中,冷冷地看着斯坦,渐渐地从嘴角浮出了一丝讥笑。

斯坦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手中的枪,然后狠狠地抠动了枪击,然而还是一样的结果,并没有子弹呼啸着飞进尼坤的眉心。

“你真蠢,这枪是有生物识别的。我在逗你玩呢,今天只要是佣兵工会的人,都得死!”尼坤说话间,猛地伸手将手枪自斯坦手中夺出,然后顺手对着他的眉心就开了一枪。

“砰!”,清脆的枪响声穿透了雨幕,响彻在街道的上空,一枚橘色的子弹笔直地射进了斯坦的眉心,然后在后脑带出了一个血洞。

血花飞溅中,斯坦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来,那仍然圆睁的双眼怔怔地看向我这边,两行水迹自他的眼角流淌而下,不知是泪还是雨水。他的嘴唇徒劳地蠕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就静止了下来。

雨越发大了起来,击打在墙壁和街道的积水中发出“哗啦啦”的连绵不绝的声音。

雨水很冷,我的血却越来越热,简直要沸腾了一般,狠狠地灼烧着我的心脏。

“阿乐,我的演技和你们人类的影帝比起来怎么样?嘿嘿,这个礼物你喜欢吗?”尼坤冷笑着踢了踢斯坦的尸体,然后转过身冷冷地看着我。他脸上溅上了几滴鲜红的血点,但在雨水的冲刷下,又迅速地变淡,消失不见。

“阿乐,你快杀了他!杀了他啊!”丽莎突然失控地大喊起来,边喊边流着眼泪。

她歇斯底里地挣扎着,哭喊着,显得那么凄惨,无助,终于在摩蜥人的推搡中脚下一滑,倒在了地上的水洼中。泥水溅在她美艳动人的脸上,金色的头发也一缕缕地粘在了脸颊上,沾上了细碎的落叶和草棍,看起来是那么的狼狈。

丽莎是那么爱美的一个姑娘,有些好强,有些小气,有些懒散,有些迷糊,也有些贪嘴,一点也不温柔,但她很善良,也很勇敢。所以看着那么狼狈的,倒在泥水中挣扎着嚎哭的丽莎时,我竟觉得她是那么的漂亮,前所未有的漂亮,也让我是那么的心疼。

“阿乐,老鲨,你们要还当我是兄弟的话,就替我杀了这些恶心的大蜥蜴!”哈里斯疯狂地喊叫起来,眼中泪光盈盈。

但很快,疯狂挣扎着的哈里斯就被身边的摩蜥人打倒在地,痛苦地在泥水中打着滚。

我缓缓地看向对面的所有队员,死了的,活着的,一一看了过去,然后缓缓地抬起了枪口。

“杀了他们!”尼坤冷冷地命令道。

就在他发出命令的一瞬间,我手中的枪已经抢在对面的摩蜥人之前响了起来,“砰”地一声,一颗子弹就呼啸着朝尼坤的眉心飞了过去。

子弹呼啸着,穿过雨幕,带着我的满腔怒火,狠狠地,坚定地飞到了尼坤的身前。

然而“噗”地一声,子弹却诡异地射进了一个比亚人的肩膀上,在他的肩膀上穿出了一个血洞,灼烧出一缕青烟。那个比亚人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眉头也不皱地紧紧站在尼坤的身前,将他牢牢护在了身后。

就在这时,对面的摩蜥人已经悄然散开,举起手中的武器,对着我就是一顿猛射。我往墙边一扑,再往后撤出几步,就躲到了旁边的拐角。

密集的子弹狠狠地射在了我旁边的墙壁上,击落下一堆零碎的石块。我不敢冒头,只好连连打着手势让老鲨和桃花继续往后撤。

“老鲨,准备好了吗?”我等对面这波攻势过去后,才回头问老鲨。

“早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吓那帮孙子一跳!”老鲨拍了拍怀中抱着的屠夫,自信地说道。

自从屠夫加装了能量核心后,就一直没有动用过,威力到底如何,还并不清楚。为了预防关键时候卡壳,昨晚我还特意将屠夫的蜂窝式转轮枪管换成了一个粗大的炮管。现在对方的火力太猛,也是到了动用这个大杀器的时候了,否则就真的没有什么翻盘的机会了。

“那好,我数三下,然后我先冲出去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你伺机攻击。桃花,张东,你俩负责掩护我。好,我们开始准备。”我紧了紧手中的黑星,冰冷的触感让我紧张愤怒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倒数:“一,二,三!”

刚刚数到三,我就猛地从墙角处纵身跃了出去,身在半空时就对着街道对面正围拢过来的血爪小队抠动了枪击。

砰!砰!砰!在落地的时候,三发子弹已经呼啸着分别洞穿了一个摩蜥人的眉心,一个摩蜥人的肩膀,只有一发落空后击到了对面的墙壁上,炸出了一个碗口大的坑。

但我根本来不及为成功射杀了一个血爪队员而感到高兴,在落地的时候就借着惯性在积水中飞快地滑出去了几米远。不过,我这不要命的反击也成功吸引到了摩蜥人的注意,于是,各种子弹,能量束,已经密密麻麻地飞到了我刚刚冲出的位置上,但都扑了个空。

轰隆!一声剧烈的爆炸声自能量弹的落脚点传来,然后剧烈的冲击波直接将地面上的积水掀起一道弧形的水波朝着街道两侧袭来,但还不等水波打到两侧的墙壁上,就已经被爆炸产生的高温蒸发成了一片白色的浓密水汽。

等蒸腾的水汽重新被大雨压下时,爆炸中心的几个摩蜥人已经是尸骨无存了,连带着他们背后那栋建筑一楼的墙壁也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破洞。

这屠夫加装了能量核心,更换了枪管后,威力果然如同小型阵列炮一样犀利。只可惜,充能的时间长了一些,并不能连续发射。

“一群废物!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杀了他们啊!”尼坤气急败坏地大吼着,他显然没想到,就在这时,我们还能爆发出这样强大的战斗力。

尼坤的命令立即就发挥了作用,除了看守丽莎几人的摩蜥人和那四名比亚皇族近卫外,其余的血爪成员立即就向着我们冲了过来。

“老鲨,屠夫怎么样了?”我大声问道,同时继续向着对面的摩蜥人开枪。但我和桃花,以及张东,根本就组不成有效的火力网,在对面猛烈的攻势下,很快就又失去了对街道的控制权,再一次被压制到了街角。但对方却随时有可能压过来,对我们进行包围。

“还不行,屠夫改装后充能太慢了,至少还要等上几分钟。”老鲨焦急地冲我喊着。他也没有闲着,握着一把手枪,不时抽空朝对面射击着。

“阿乐,别再垂死挣扎了。你带我们进去,我们各取所需,嘿嘿,说不定我心情好了,还能放你们一马。也说不定,你进了飞船后,还能找到有利于你们的条件。当然,你们也可以继续反抗,然后全部死在这里,而我们也不过是拿着钥匙多研究几天而已,对大局根本没什么影响。”尼坤的声音又冷冷地传了过来。

我承认他的话确实充满了**,我也到现在才明白,他们为什么一直对我们追而不杀,只将我们逐离飞船的区域。原来他们一直都在尝试着打开飞船的大门,直到捉住丽莎,有了钥匙在手后,才有恃无恐地敢于对我们痛下杀手了。

“再撑一会儿。”我对桃花和张东说道。

我有点担心张东,他毕竟是新手,抗压能力自然不及我们这些老手,在战场上,心理的崩溃往往才是最难以预防,也是最致命的。张东的承受能力明显高过了我的预期,也许是两个同期的新人接连死在了自己面前的缘故,在怒火的驱使下,张东丝毫也不畏惧对方的猛攻,手握双枪,狠狠地朝着对面的敌人喷吐着愤怒的子弹。

我又将目光投向丽莎,他们四人也被集中看管了起来,幸运的是,原本守在他们身边的护卫也成功被我们吸引过来了大半。

好,就趁现在!我精神一振。

“馒头,快救人!”我大吼一声,然后猛蹿一步,冲到了路口中间,接连开枪击中了几个距离最近的摩蜥人。张东和桃花也冲了出来,紧紧跟在我身后。

就在此时,距离我们所在的十字路口不远的另一个街道的一栋建筑中猛然响起一声大吼,随即,馒头巨大的身体就猛地撞开了墙壁,朝着尼坤的方向扑了过去。

馒头巨大的身体撞开墙壁的刹那,尼坤身边的比亚人立即就做出了反应,他们分出两个朝着馒头扑了过去,剩下的两个则拉着尼坤迅速向后退了出去。而旁边四个看守丽莎等人的摩蜥人则端起手中的长枪,对着馒头就是一阵猛射,然而子弹击打在馒头的身体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轻易地被馒头的毛发给挡了下来。

正走过了半个街道的,已经接近了我们的那些摩蜥人听到了身后的骚乱,只得又分出了一半人手对同伴进行火力支援,相应的,我们这边的压力就又轻了几分。

局势终于向着有利于我们的一面扭转了,我挥挥手,带着桃花他们向着有些慌乱的摩蜥人就冲了过去。

馒头距离尼坤等人并不遥远,只是奔跑了一小段路就冲到了他们身前。那两个比亚人锋利的指甲已经伸展了出来,在雨水中泛着森冷的锋芒,他们身形一闪,就诡异地出现在了馒头的鼻端,然后利爪一挥,就狠狠地向着馒头的眼睛刺了过去。

馒头闭着眼睛,晃了一下脑袋,然后伸出前掌随意地在脸前一拨,就像驱赶蚊虫一般,显得很是随意从容。于是,那两个气势汹汹的比亚人就被狠狠地拍飞了出去,一头倒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直将厚实的石墙撞出了道道裂缝,这才重重跌落了下来。

那余下的四名摩蜥人见到馒头这可怖的威势,不由地一呆,有些不知所措地互望了一眼,然后同时掉头就向着已经远去的尼坤追了过去。但他们还是慢了一些,转身还没跑出去几步,馒头的脚掌就已经重重地拍了下来。

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那四个摩蜥人就再也没了声息。

丽莎和哈里斯几人都目瞪口呆地站在墙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地上一滩烂泥般的摩蜥人,然后又抬头惊恐地看向朝着他们逼近的馒头。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本能地只想后退。

馒头从喉间发出几声低吼,轻轻地拱了拱丽莎的身子,然后将头低了下来。

远远看到了这一幕,我才放下心来。

昨天半夜的时候,我就让馒头偷偷地藏到了飞船附近的一栋建筑里,作为我们的强力后援。为的就是怕我们再次遭遇埋伏,或者遭遇其它不可测的情况时给我们提供支援,为此,我还特意给馒头的耳朵里放入了两个耳麦以接收我发出的指令。

那些大蜥蜴全都不傻,肯定会时刻提防着馒头,但他们绝对猜不出我和馒头的关系,更不会想到在短短的一夜时间里,我们就能够驱使得动馒头这样恐怖的凶兽。所以,这也就给了我们救出丽莎,并且向着飞船突进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