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篇 鳍洋蜮、怪诞鸟与大海手
很久很久以前，一位满脑袋智慧并写了一部巨著的老头，面朝大海，发出了万古之问：
“那最深的深渊，谁能最终测透？”
许多个千年过去了，无人能答，或许也没人再有兴趣去探寻那无用的答案了。
神秘莫测的母圣海面上，一艘从未出现过怪异围楼无帆之船正在乘风破浪。
船上还载着七个从未见过的陌生身影，一首闻所未闻的海之歌从他们嘴里蹦了出来——
海盗破浪曲
围楼船，围楼船，我们的海盗船
逍遥号，逍遥号，海舟作叶游漂
我是船长疯狂猴
我是大副滑头鼠
我是水手闪叶
我是掌舵手大力熊
我是了望员笛儿
我是船厨子快刀螳螂
我是种菜的懒惰虫
风吹走——伤
水带走——痛
海上月日辰星，就在，我身边、我头顶
啊，多美的海之夜
爱，还在，还在
每当黄昏，海上日落、启明星初升时，这曲新编的船之歌就会传出在海面回**。
他们的职责与分工正如他们歌词所唱的那样，已经作好了明确划分。
造船者芬奇当之无愧被推选为了船长，负责船与船员的指挥监督等任务。
滑头鼠毛遂自荐当上了大副，协助疯狂猴管理船只，并耀武扬威地到处巡逻。
大力熊适合地接过了控制船舵的活计，时刻准备着可能到来的突发状况改变航向。
笛儿飞到围楼最高四层的一个平台上，挑起了了望员的担子，随时报告危险隐患。
刀螂依靠他的快刀手在船尾舱做起了厨师，烹饪制作水果派与从海里捕捞上来的海鲜。
闪叶在船中舱干起了蒸馏淡水的差事，并进行晒海水制海盐，她想让自己忙碌以忘创伤。
懒惰虫则在船头舱用岸上带来的土壤，栽种照料可食野菜的种子，让其发芽生长供采食。
腌制的海味也储藏在船头舱左半边，包括芬奇打上的一条跳鱼与盖尼鱼叉上的脚板鱼。
逍遥号已经在母圣海航行多日，距枯皮地图上所指的那座岛屿也不再显得遥不可及。
而显眼的围楼，就是他们的卧室，呈半环形的空间，以木板作床。
每个房间都有扇舷窗，一个螺旋楼梯直通四楼，一楼还有连通七个房间的鱼头状报警铃！
其中一层住着刀螂还有大力熊，二层住下了滑头鼠和懒惰虫，三层住笛儿与闪叶。
船长呢？他睡在了没有房顶的四层，旁边就是了望塔，塔上立着火炬似的东西。
幸好疯狂猴是巫师，在围楼顶变出了一个透明的魔法天花板，遮挡风雨，并能直视外物。
这时已是傍晚时分，白天高速行驶的魔法船即将变成夜间慢速自动驾驶模式。
当当当——
船尾舱门口响起了敲击声，然后是一个浑厚的男低音——
“开饭了，开饭了，大伙收工吃饭了——”是完成了晚餐的船厨刀螂在叫喊大家。
于是，滑头鼠第一个冲下尾舱门，沿木制舷梯奔入厨房，发现懒惰虫已经开吃了。
“你个家伙，也不等等我……”鼠兄对虫弟说，然后也开始边吃海鲜边喝果汁。
同样位于船舱下的闪叶第三个进厨房，刀螂也回来了，笛儿从了望台飞入了舱飞入厨房。
“芬奇，”大力熊走到了后舱门口，回头望了望他，“你还不过来吃晚饭吗？”
“你们先吃吧，”芬奇回答，他站在米字圆盘船舵旁，“我在这守一会。”旁边放了根锋利鱼叉！
大力熊点点头，钻下了船舱里。
船员们分享着咸而味美的海食物，不时有浪花飘溅船身的舷窗，大家望望，又接着进食。
不一会，舱门又露出了一个白色的大脑袋，是大力熊。
“芬奇，”他说，手里还用托盘装了不少食物，“我带上来一些食物，我们一起在这吃吧。”
疯狂猴笑笑，大力熊把托盘放在了船舵后，里面有烤肉与水果等，然后二人席地而坐。
两人望着乌黑海面吃了一会，接着芬奇用手一挥，了望塔上的火炬立刻燃烧了起来。
火光勉强照亮了船与船周围不远的地方，大海好像隐隐约约躁动起来了。
海雾仿佛正变得愈来愈浓，海风越来越大，海浪也随之越高，几乎冲到了舱身的舷窗。
海上局势瞬息万变，他们并未觉得有何异样，只是把它当做正常现象看待。
托盘里的食物快吃完了，厨房里的几人也重新上到甲板，但没有到船舵旁来。
“晚安——”
他们说，然后进到了围楼，找到自己的房间，或发呆或看海景或睡大觉了。
值得一提的是，刀螂居然还在记录着一本名叫《打鱼日记》的本子，可真够无聊的。
“你也去睡吧，芬奇！”大力熊说，每个人一个时辰轮流守夜，“时间到了我叫你们接班。”
然后，疯狂猴拍了一下大力熊肩膀，站起来，也走入围楼里不见了。
这会，甲板上只剩下大力熊了，不过他已经没有丝毫害怕了。
他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还用近处预备好了般的一桶冷海水洗脸，提神抗疲劳。
“现在是我一个人的独享（还是独熬？）时间！”他对自己讲，站在船舵旁两眼大瞪前方。
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差一刻钟……舵盘中间的导航指南鱼的磁头始终指向南方。
大力熊木桩似的站立在原地，只有偶尔飞过的昆虫绕着他脑袋兜圈子，他才暂时挪位置。
还有不到十分钟他就交班了，放松下来的他转过了身，坐在了船板上，背靠护栏。
“不行，打个小盹吧，就一分钟……”他实在有些困了，眼皮在慢慢合拢……
忽然，整个船身震了一下，就像触礁被撞了似的，然后——
整艘舰船居然停航不动了！
守夜者大力熊一下被振倒了，大脑一下清醒了不少，使劲眨着眼想要自己快快恢复视觉。
然而，还没有等他回头看，就感觉身体被阴影整个覆盖了，他慢慢转过了头——
“啊——”
早已经甩掉恐惧心理的他顿时内心的恐惧又复活了，他，大力熊，看到了——
一条如鳖似螂的黑色巨型海洋生物！
它正睁着黑洞洞甚至滴血比蹴鞠还大的瞳孔直视大力熊，他们的眼睛距离仅半尺……
然后——盖尼没命的向围楼奔跑，去通知睡梦中毫不知情的队友们。
可是，那可怕无比的海怪，竟伸出了一根长舌头，绞住了盖尼的脚踝，朝它的巨口拖去……
“救命……”
大力熊喊着，可毫无回音——梦友们正在做梦，他们听不见……
忽然，就快葬身巨怪之腹的大力熊手触到了一个棍状物——是鱼叉！
接着，仿佛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盖尼抓起那根锐利的鱼叉，往海怪大嘴大力投掷……
嗷——
疼不可忍的巨怪嚎叫了一声，绞着掷鱼叉者的长舌头也马上松开了，并摔下海里……
大力熊立即跑入了围楼，猛力拍响了有魔法的鱼头报警器，顿时强光与噪音同时闪起……
终于，七个房间里的警报器同步响了起来，六个有人的房门打开了。
随着踩踏楼梯声的结束，六人面色不安地聚集在了报警者旁边，他看起来面无血色……
还没容盖尼开口，队友便顺着无门楼门，望向传来响亮砸击声的甲板，明白了一切——
他们看见了与盖尼相同的不明巨海怪！它们居然只有三条腿！
“这是什么——怪物？”比尔问，不断抬头，脑袋都快仰到后背了。它们竟高达半个围楼……
还没等同样一无所知的队友回答“不知道”，一个家伙差点就把他们吓破胆。
赫——
一个海怪突然将头伸进楼门，裂开布满匕首利牙的大口，并吐出了那根黑舌头……
邦——
抢先射出魔咒的芬奇击飞了那个海怪——而它们就是航海家谈之色变的海洋怪兽！
鳍洋蜮！
那条被咒语打退的鳍洋蜮立刻浑身冒火，并亡命之徒般冲回围楼，冲向七人——
“幻移——”
芬奇一下把六个队友带到船尾部，想暂时避避可怕的巨怪，然而，他们无处可逃了——
源源不绝的鳍洋蜮孵化般从海里跳上甲板，有的连舷窗都击碎了，还从舱梯毁门而出……
一个最强大的家伙甚至跳上了望塔顶，声震四海的巨嚎一声，所有鳍洋蜮发动了总攻……
不可思议，它们吐出舌头的嘴里，一下喷出了水或沙，还腾着烟气般，似乎带有腐蚀性。
“强护盾！”
疯狂猴立马喊出了咒语，顿时一个泡沫般的巨大物质罩住了他们，看样子足有一指厚。
果然，护盾如盾牌般护住了他们，而鳍洋蜮喷出的水沙居然在缓慢地熔化或撞碎它……
“这些海怪真的比陆地怪物可怕多了……”芬奇低声说，看着自己的强护盾在变薄变裂……
而其他人则惊魂未定地望着随时可能爆碎的魔法护罩，大气都不敢喘。
更不安的是，一些鳍洋蜮直接跳到了护盾上，狠命砸着它；更不解的是，有些还消失了……
“我们得快想想其它法子，不然就这样坐以待毙了……”
“行为癫狂的家伙，没有被它们咬死，倒先被它们吓死了……”
“放我们出去，跟它们拼了……”
笛儿喊着，滑头鼠叫着，刀螂甚至也失去理智般提出无异于送死的主意。
“芬奇，使出你的死咒——特维死咒！”闪叶冷冷地讲，顿时大家好像看到了一线生机！
然而，狂暴的鳍洋蜮，终究还是抢在他们前头一步，打破了即将执行的计划。
嘭——
未设魔法的足下，被狡诈的鳍洋蜮从舱下打碎了，而上面的护盾也同时被撞碎——
紧接着，七人仿佛被狠狠甩出的布娃娃，纷纷抛掉下来，落在船舵边，嘴角流出了鲜血……
更糟糕，甚至毁灭性的故障发生了——船在倾斜，而且在快速下降，海水开始疯狂倒灌……
感觉完全胜利的鳍洋蜮回归直立成了一堆，整个船舶甲板站满了它们的身影。
就在这时，唯一还能站起来的人——疯狂猴站起了身，鳍洋蜮甚至望向了它们的同类。
芬奇发怒了！
鳍洋蜮张着大口，吐出长舌，喷出水沙，冲奔向它们的猎物，面目狰狞如鬼怪……
“焚天咒——”
砰砰砰——
结束了，所有鳍洋蜮被强大的特维死咒炸裂爆碎，猩红色的火烧焦了黑色海怪……
然而，被巨怪摧残得几乎只剩下皮囊的围楼船，船躯一下浸泡了大半，就快完全淹没……
芬奇看着勉强维持意识的队友们，就在他不知如何力挽狂澜时，他碰到了自己的口袋。
“对呀，我怎么忘了！”他找到救星般马上掏出兜里的那个小物件，褐色，像碟子！
那是他的浮碟！
他把它拋上半空，然后念了句什么，那碟状物立刻放大如丈长大圆盘。
六梦友与他全部幻移上了浮碟，那光滑如镜的褐色飞行器。
芬奇站起来，向下望去，正赶上看见那个了望塔最后一眼，很快——
自由之子们的逍遥号，沉没下了黑色深海……
“结束了吧？”吃力瘫痪般还能睁开一只眼的懒惰虫问。
“结束了！”唯一没有躺着的人回答。
“我们现在哪里？”笛儿声音明显比平时低缓轻柔了很多。
“我的飞行器浮碟上！”飞行物主人回复着。由于海怪的教训，他已经给它加上了强护盾。
“我们的海盗船呢？”滑头鼠又问，他还居然还惦记着这个。
“沉没了……”
沉默。
刀螂、闪叶与大力熊也全部躺着，浑身是伤，与另外三个伤友自然望向夜空。
浮碟正在缓速高飞，整个机器闪烁变换着不同色彩的亮光，感觉很奇特。
“那些海怪，”差点葬身兽口的大力熊捡回一条命般，说道，“可真够可怖的……”
“不过，”刀螂镰刀手摊开，仰视着无数海上之星，庆幸地回应，“这些天星还是很美丽的……”
而闪叶，似乎还出现了幻觉，看不到别人看不到的物体。
“鸟，海鸟在飞……”她说，无意看见了星空下一闪而过的黑影。
其他人听她一说，也开始在夜空寻找那个飞影；芬奇也抬起头，不过似乎都没看见什么。
“鸟——”疯狂猴忽然激动起来，“如果真的看见海鸟，说明我们离海岛不远了……”
虽然他没有经历过，但这样的经验却是航海探险家们的常识。
大伙一下微笑起来，眼睛也睁大了不少，都渴望一睹那个吉祥的鸟影。
可那根本不是吉祥物，离这三字差远了，就在下一秒，他们对它的美好印象瞬间改观了。
嘡——
浮碟底部，居然突然被什么庞然大物猛撞了一击，整个飞行器都在震颤。众人脸色忽变。
难道是鳍洋蜮？不可能，浮碟距离海面足有几公里，它们可不会飞，难不成还有飞海怪？
亢——
他们一下看见了那个“吉祥物”——一条双头四翼六爪的稀异啃肉嗜血之鸟——
怪诞鸟！
要不是有强护盾的抵挡，恐怕几人早已经被从上空径直俯冲的巨鸟一口吞下肚子了。
几个梦友当场被吓晕，还有几个动弹不得的队友睁眼望着朝自己张着血口尖舌的异鸟。
“食人鸟……”他们一下闪出了这个词，事实也确如此，怪诞鸟是臭名昭著的贪婪食肉鸟。
它们的大爪可比鳍洋蜮的沙子厉害得多，一头怪诞鸟就装备了六个破冲器：它的六足爪。
仅两只就占满了浮碟上部，还有两条倒挂飞行器下部，使劲往下拽……情况愈加危急……
“难道我们，未至岛，先葬海？”疯狂猴感受到了莫名的阻力，巨大的阻力。
那不知还有多远的岛，这正遭受巨鸟袭击的伙伴，假使浮碟真坠毁海里了，不堪设想……
造围楼船，加上刚使出了一个特维死咒，芬奇的魔力消耗很大，而恢复又很慢……
就在他犹豫是否再用出特维死咒时，一切都晚了。
怪诞鸟比匕首还锋利尖锐的爪子钻破了浮碟，眼看着就像玻璃一样裂碎了——
更料想不到的是，飞行器下的两头怪诞鸟一下改变主意般，双双用力，强甩开浮碟……
接着，失控的飞行物仿佛狠击出的大石子般，撞向海平面，就快被摔成粉碎了。
而更难以置信的是，还未等疯狂猴幻移开来，一个暗中早已备好般的惊天巨物袭来了……
一条五指水柱手状物犹如如来之掌般的超大手掌，从海中直接窜起，击向残烂浮碟……
嗗……
七人仿佛逍遥号，被那神秘无比的大海之手，拍入无底黑渊，拖入海洋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