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滑头鼠·丐乞章
一切仿佛雷之村小妖精丛林的逆演——悲剧性的逆演……
一种极可怕、致命的潜伏性念头盘踞积压在芬奇心头,几乎不能喘息……
它足以压垮他最强大的支撑:月之梦……
在遥远了不少的村屯,一个集市般的镇子上,熙熙攘攘的购客与贩商正激烈讨价还价……
这个村子叫土之村,充满投机取巧与不平等现象。
就在大街边,一个木桩垃圾桶旁,破皮袋上,正斜躺似睡着一个乞丐,像鼠,黑色的……
“谁有姜太老祖的九纹古版铜钱,赏我一枚!”黑鼠半睁开眼乞叫着,模样可怜可笑。
没人任何行人停下往他的破角碗里丢进一个铜板,更别说丢值钱的古铜板了。
这时,黑鼠的半只眼皮底下,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的阔少,是条臭鼬,后面还跟两个保镖……
衣衫褴褛的他立刻精神起来,妄图能在富臭鼬身上乞到一点钱。于是他开始说唱起来。
“请你不要再迷恋哥,哥只是一个传说,虽然舍不得英雄的光荣,可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果然,他这一唱,路过听新鲜的人还真不少,那条臭鼬阔少凑热闹地也挤了进来。
黑鼠见目标已出现,于是赶快装作可怜巴巴地叫着,还一边咳嗽。
“各位富豪乡绅,我余日不多,请大家发发慈悲心肠,赏我些钱币吧!”
不讲还有人围观,一讲人全散了,那个“切”了一声的臭鼬也走开,一只脏手抓了他脚跟。
“英俊潇洒的鼬少,您赏我点吧,三天没吃饭了……”
“去,”肥臭鼬抬足就是一脚,“你个臭要饭的,竟敢弄脏本大爷的脚,给我打!”
走路鼻孔朝天的富臭鼬,立刻叫上两个块头更肥的保镖,对黑鼠四拳八脚就是一顿暴打。
“敢摸我们高贵鼬少高贵的鼬脚,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打残你个小叫花子……”
黑鼠被打得鼻青脸肿,那两个喘气的保镖才停止拳打脚踢,看样子也花费了不少力气。
“鼬少,打完了。”打手保镖奴才相十足地对主人说。
“我们走……等等……”那臭鼬少刚打算离开,就看见黑鼠脖子上挂着一个月牙形状的东西。
(滑头鼠月牙盾,一面鼠,一面月,侧面土状物)
“什么玩意,本少爷要了。”臭鼬少霸道地嚷着,伸手向黑鼠脖子上的鼠盾,想拽断线绳。
黑鼠无法再容忍,他张开了他的嘴巴。
“啊——”
那个臭鼬少的手指被咬断了一根,冒出了血液。
“把他给我打死!”
“住手!”
一个从天上飘来的纸片人,立在地上,命令道。
“少装神弄鬼,把那烂纸也给我撕了……”
嘭嘭嘭——
两个保镖还有臭鼬少被震飞了——那张纸片像填充了物质般实体化——是个紫色猴子!
接着,两个保镖抬着臭鼬主人,见到妖怪般没命逃跑了。周围围观者连影都没有一个。
紫猴向黑鼠伸出了手,黑鼠眼睛浮肿地望向了那个人。
“你,芬奇?”
“没料到你混成了乞丐,”紫猴拉起了黑鼠,“乔斯!”
黑鼠勉强笑了笑,抹了抹嘴角的污血,吐了口唾沫,拍着身上的脏土。
“还能走吗?”
“当然,我带你去我家,走。”
紫猴黑鼠一问一答,接着往镇子外走去……
夜幕降临,篝火升起,袅袅灰烟从一个破烂腐败的废弃荒宅冒了出来。
“这是你家?”芬奇难以置信地问。近处有个丈长浊水塘。
“临时的。”
乔斯回着他,吹着火架以使它燃得更旺些。到塘边舀了几罐浑浊的塘水,立在火旁。
“那你真正的家在哪里?”
“早抵债了。”
“你父母呢?”
“我还没记事他们就不在了。”乔斯从火堆里扒出半腐的烤芋头,拍了拍火灰。
他拿了一个稍好些的给了旧友。
“那你是怎样长大的?”芬奇不确定手里的东西是否能吃,不过还是咬了一口。
“一位好心的鼠老太收留了我,后来她死了,我从此开始流浪。”乔斯大嚼着芋头说着。
“冰焰荒漠分开后你就回到了这里?”
乔斯点了点头,又剥开了另一个熟芋头焦黑的皮,接着答述。
“对,一为再看看父母的墓,二就是看养母的坟……”
“然后呢?”
“乞讨些盘缠,不再回土之村。”
“街上你为什么不还手,他们差点打死你?”
“我怕打死他们,从此永远失去自由!”
乔斯回着,用一个钳子将火堆边烧热的铁皮水罐移了出来,然后又夹出了第二个热水罐。
“喝点热水,芋头太干了。”他说着,待水稍冷却了些,便拿起铁皮水罐边吹边喝了几口。
芬奇也慢慢饮了一口,有股生锈的气味似的。
“你是如何找到这的?”乔斯问,剥着第三个烤芋头,望着火焰。
“枯皮地图,你忘了。”
“还真有点记不住了。”
芬奇看着饱经坎坷却仍保持逍遥心态的老朋友,忽然又生发出不解。
“你为何不去找个体面的正经活谋生呢?”
“嗯?”轮到乔斯惊讶了,“难道你会不理解?清苦的自由高于被役的富有!”
芬奇没继续追问,他放下了手里的铁皮热水罐,凝视着火苗。
两人看着焰火,就这样过了好一会,乔斯又开口了。
“梦想啊梦想,多么美好而残酷的字眼。”
芬奇似乎终于看到了一丝可能的希望。
“你我已经失去一切,跟着我再开启伟大的梦想吧!”
“你说的是?”
“飞月!”
乔斯第一次放缓了进食速度,被打的身体也恢复了很多。
“你慢吃。”他连烤枯的芋头皮也吞下了,然后站了起来。
“你难道真的想就这样度过一辈子?”
乔斯停下了,然后又走了。
“你让我好好考虑考虑吧!”他说,钻进了他的空心木睡袋,堵住了两头,中间开着孔。
芬奇叹了口气。
“你自己找干净地睡吧!”木头里传来了声音,一会便发出了呼噜声。
芬奇又抬起了头,夜空很黑,没有月亮,星星只有零星几颗,也很暗。
他也很累,刚躺下魔法变出的低床不久,也睡着了。
星空有个流星飞过,转瞬即逝。火在无声燃烧。
第二日上午,太阳已经出来了,火堆只余下些残灰。
阳光恰好透过一道缝隙,照射住芬奇的眼睛。他醒了。
芬奇以为乔斯还没睡醒,便叫了他一声,没有回应。
他又去昨夜旧友睡的那个木头边,拿起来看了一下。
里面也不见他人,但好像有张纸状物,芬奇把木头倒立了起来。
木头里的纸张滑落在了他手上,他展开了它,纸上还用黑炭写了几个字:
宁为自在丐不当冒死侠——十字诗人滑头鼠乔斯
芬奇顿时倍受打击,犹如受到了莫大的愚弄。
一次比一次强烈的绝望猛力啃噬着芬奇的心脏,他感觉自己站在了崩溃独绳上……
他径直走到了浊水塘,闭眼正面垂倒沉入塘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