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极天阁前厅,细密套针铺排的灵虺出云图十字绣挂在墙上,大理石地面摆着菩提木茶海和黄花梨圈椅,松竹梅屏风旁是一台上世纪的海螺牌留声机。伴着唱针流转的,是一曲淡泊悠远的《平湖秋月》。茶海前的摇椅上,年过六旬的老者精神矍铄,手上戴着副杜嘉班纳真皮手套,他放下了捧读的《托马斯?艾略特诗选》放下,端起紫砂壶抿了口茶。
套廊传来皮鞋击地声,金漆木门推开,西装革履的男子步入,腰眼上的M45手枪在阳光下泛出亮银色,他躬身道:“钱叔,几天前委托尸检的客人到了,要不要告知家主?”
“他昨天不知道尝了多少杯咖啡,到今天清晨才睡着,不要去喊他了,让客人先来这里见我。”钱德勒吩咐道。
“明白。”男子转身走了出去。
“对了,钱德勒将他又唤了回来,十七,你去实验室那把化验报告拿来,就在十一手里。”
“我现在就去。”十七颔首以对。
钱德勒又抿了口茶。窗外海风呜呜漫卷起书页,他又想起了书里的诗句:“这就是世界结束的方式,并非轰然落幕,而是一阵呜咽。”
仇国强率先走入了前厅,当先便望见了钱德勒,他耸肩道:“老先生,你是这里的管家吗?叶裳在哪?”
“不知阁下是?”钱德勒问。
“我是空翼集团少董陈晨的司机仇国强,仇国强坐在茶海旁:“咱俩一样都是打工的,你倒还真挺有兴致。”他端过茶杯,斟了杯呷了口道:“这大夏天的喝大吉岭红茶,你也真算个奇葩了。”
“我身体畏寒,故而夏日也常饮些红茶理气。”钱德勒说。
“按我的感觉,这茶还是中国的好些,祁门红茶就很好,要说这夏日炎炎的,一壶洞庭碧螺春才是最佳搭配。”
“看来阁下也对茶有所研究,钱德勒微微一笑,看你脸上的伤疤,以前是个军人?”
仇国强一拍胸脯道:“镇海历三十二年时冰昂入侵我国,当时我义不容辞的参加了。在碧岩群岛的西边我们抢滩登陆,这伤痕就是当时的流弹留下的。”
钱德勒眸色一闪,“你参加过当年的三月战争?”
(三月战争:镇海历三十二年,荃罗国与海上邻国冰昂王国因为领土纷争而爆发战争,两国军队在碧岩群岛胶着对战了十七天,在死伤了近两万余人后两国在公海上的美军约翰?肯尼迪号航母上达成了《豪斯条约》(因促成和谈的美军上将约瑟夫?豪斯而得名)——碧岩群岛划归冰昂王国所有,荃罗则具有南方七岛,史称“三月战争”)。
“那是当然,我在驱逐舰上担任通信连长,在里丹岛上全歼了冰昂近千人的部队,当时荣立了两枚军功章。”仇国强自豪道。
钱德勒爽朗一笑:“那你还记得蛇岛战役吗?”
“记得,那当然记得,蛇岛战役是五十四军军长亲自指挥的,两个空中联队把冰昂的那群龟孙子炸得哭爹喊娘的,后来我们的灵虺国旗就飘起来了。”仇国强笑道。
十七和陈晨走进了前厅,陈晨望着眉飞色舞的仇国强扑哧一声笑了,说:“仇叔,我们把尸检报告拿来了,你快看看吧。”
他转而面向钱德勒说:“钱伯伯,你们聊什么呢?”
“在聊当年三月战争的细节呢,仇国强蹙眉道:“少爷你和他以前认识吗?”
十七解释道:“这位是钱伯,平日也负责灵虺团的日常事务。”
“钱伯,你究竟是?”仇国强望着老人英武的面容,似乎明白了些许事情。
“仇先生,你既然还记得三月战争,可还记得五十四军军长,后来的靖海将军钱德勒吗?”
“你是钱将军!”仇国强如梦初醒,他霍然起身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道:“原海军142团少校通信连连长仇国强,向将军阁下敬礼!刚才言语多有冒犯,还望您原谅。”
钱德勒哈哈大笑道:“老朽离开部队也快二十年了,想不到还有人记得我的功绩。”
“钱将军威名,五十四军将士永远都不会忘记。”仇国强说。
陈晨将检测报告摆到桌上,他发现钱德勒戴着手套,问道:“钱伯伯,为何夏天还带着手套?”
钱德勒苦涩一笑,脱下了手套。烧伤的疤痕组织堆叠起来,状如颗颗扇贝,浮肉像是涂了层油漆,分外可怖。
“钱将军,这伤是?”仇国强问道。
钱德勒长叹了口气:“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不想提了。”
十七低声说道:二十年前钱将军退役后到曙光能源任职,长期跟随叶世勋将军,也就是而今家主叶裳的父亲。那时候叶将军劝钱将军去实现年少的梦想,于是他远渡重洋至哈佛大学主攻毒理学和药理学以及法医学专业,很快成为了荃罗数一数二的专业权威。在一次实验室大火中他去抢救现场的检验报告,谁知道困在了火海里,虽然消防队员全力救援,这双手还是留下了残疾。”
钱德勒翻开了检测报告:“有人曾经问一位诗人,如果屋子着了火,你应该先救哪一样?他自己答道:我要救的是火,没有了火,就没有了一切,他抬目望着报告道:“世间的明火既可以孕育文明,也可以毁灭一切,然而他远没有人心中的邪念之火可怕,这火一旦生起,有时候只能以死亡作为结局。”
陈晨眸光一寒道:“钱伯伯的意思是?”
“那四具尸体我详细检测过了,结果就像欧亨利的小说结尾般微妙。”钱德勒指着成组数据道:“柳华盛和风语的致死原因,和警方的鉴定是一样的——因为刀伤失血过度而死,这本无可厚非,然而家主和我说,你坚持称两人的死亡可能会有些端倪,于是我详细化验了他们的体液,只血液一项便有了惊人的发现,你们来看。
陈晨翻开了化验单:双抗体夹心酶联免疫检测法,OD450趋于饱和,检测浓度推定为30.0mg/L。
“这检测出的是什么的浓度?”陈晨问道。
“残存血液里蓖麻毒素的含量,远远高于致死临界值。”钱德勒解释道。
陈晨如吞入冰块般骤冷,哥哥陈萌无端牵涉的这起谋杀案本来就相当古怪,现在两位死者体内还存有这闻所未闻的毒药,难道这一切都早在他人的计划之中?
“钱伯伯,你说的这蓖麻毒素是指?”陈晨问。
“若柳风两人不死,这血液中的毒素浓度可以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引发心血管麻痹和呼吸系统衰竭,并且他们会理所应当地被视作抢救无效死亡。若不是家主坚持让我细细检测,我做梦也不会想到两人的死亡还会大有文章。”
“钱将军,依你看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仇国强问。
“有人担心这两人不死,才采用了这画蛇添足之法。可这两人在注射过毒素后未曾发作便已死了,这报告正是说明了这一点。钱德勒说,“这样做究竟能有什么用呢?还会为犯罪留下不可磨灭的铁证。我实在是不太明白。”
“钱伯伯你有所不知,这两名死者的一级谋杀罪正是落在我哥哥陈萌头上,若是两人还活着,可能就大不一样了。”
“两人都是由皮下静脉注射,针孔分析针头型号应为6.5,而且蓖麻毒素追查起来相当困难,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下手之人绝对不是新手。钱德勒解释说,应该具有一定的暗杀经验。”
“那么我母亲的尸检结果如何?”陈晨问。
“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除了头部没有致命伤外,躯干的多处脏器因为强压而出血,手足多处骨折,前胸断裂的五条肋骨中,有一条生生插入了肺叶里。”钱德勒合上了打印的尸检报告,“据当时抢救的虎医生说,陈夫人在重度昏迷状态下,度过了生命中的最后半小时。”
陈晨的眼泪滴落在手背,他可以想象——母亲在弥留之际,还牵挂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以及住院的父亲,可最终那疯狂的车轮还是带走了她。愤怒让陈晨攥紧了拳头。
“根据你提供的情况,我大致查证了一番,肇事司机西门豹的确是凶手,这点从监控画面和目击证人那里都得到了证实,我想你们也都知道。”钱德勒抿了一口红茶。
“不错,可气的是这西门豹回家就让高利贷者给勒死了,警察说他死了,因此此案也算了结了。”
“不,钱德勒眸色冷峻道,事实远没有那么简单,杀死西门豹的人名叫赵康,他表面上是泓昌投资公司的副经理,其实那就是个放高利贷的空壳公司。在西门豹的死亡时间内,赵康凑巧在医院挂点滴,有绝对可靠的不在场证明,所以人根本不是他杀的。”
陈晨的眼角猛一抽搐,他问道:“可是警方昨天和我说就是赵康杀死了西门豹。”
“我的侄子正是离京市警察局副局长,现在警队已经改变了对这起案件的侦查方向,他们怀疑是有人蓄意杀害了西门豹,至于动机嘛,还没有定论。”
“那我父亲呢?他确实是死于地高辛过量引发的医疗事故吗?”陈晨觉得自己此刻仿佛站在夸父山绝顶,天幕中已满是乌云,可是他心中还残存一丝光明,一丝近乎虚伪的光明,能够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谎言,他只是遭遇了接踵而至的厄运,而并不是一个精巧策划的阴谋漩涡。
“陈晨,虽然我不想告诉你这残酷的现实,但是我还是要告诉真实的一面:从你给出的情况,再结合四具尸体的尸检,尤其是你父亲的结果看来,目前你已完全陷入了一场阴谋之中。钱德勒饮尽了杯中的茶,他目视着陈晨的眸子。
陈晨的眸色化为辽远的坚毅,问道:“钱伯伯,有些话你不妨直说,其实我早已看出这些事互有关联。”
“还是我侄子的情报,医院当天并没有对你父亲使用地高辛这一药物,换言之他也是死于别人的毒手,但这个事实却并未让我震惊,我将陈逸凡这三个字输入谷歌搜索,查询到的数万条信息让他的死亡原因更是千头万绪。”
“宇宙本身不过是一条原因和结果的无穷链条,你父亲因为心梗入院,从而在病室让杀手有了可乘之机,但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父亲一开始根本没有突发心梗,而是在公司里依旧运筹帷幄,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这根本不可能,哥哥的事对他打击太大,只是我没料到诱发了他的陈疾。”陈晨黯然道。
“不,事情远没有这般简单,既然杀手在你父亲手术后立刻就对他注射了致死量的地高辛,那么他们一定有充分的准备,也就是说,他们早已预料到了你父亲的心梗发作及入院治疗。”
“不,仇国强蓦地站起,他反驳道:“这绝不可能,老爷的病是突**况,他们怎么可能会预料到?”
“如果我告诉你们,陈逸凡的心梗,从一开始就是早有预谋的策划,陈萌杀人的刺激不过是一个看似理所因当的诱发因素,实则不过是一个完美的的理由来掩人耳目,你们相信吗?”钱德勒正色道。
仇国强蹙眉道,“这绝对不可能!”
钱德勒取出一只聚乙烯证物袋,里面是些零碎的漆黑物质,如同煤渣般粗细。他解释道:“这是尸检时法医从你父亲胃里取出来的溶物,病发前你父亲并没有吃任何东西,你知道原因吗?”
“那天上午我起来时父亲应该已经不在家里了吧,仇叔?”陈晨一脸茫然。
“这点我知道,老爷病发前的确什么都没吃,因为上午有董事会例行会议,老爷的习惯就是会议前不吃饭,他时常说,人要时常保持饥饿感,这样才可以保持睿智的头脑。”
“既然什么都没吃,那这胃内的绿色东西又是什么呢?”陈晨疑惑道。
“我对这溶物进行了鉴定,这种东西的多酚含量很高,后来我确定这是茶叶的残渣。”
“茶叶,难道父亲病发前喝的茶有毒?可是送医时医生并未说父亲中毒了诶。”
“血液里定然没有留下痕迹,否则轻易找到了痕量证据,这场阴谋定然不攻自破了。我细细查看了你父亲的入院化验单及之后详尽的尸检报告,除了地高辛过量之外,其他的确没有异样。”
“那这茶叶岂不是很正常了,开会喝茶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陈晨说。
“不,就算你父亲嚼食了一些茶梗,在胃内消化时也应该是墨绿色,而不会是这煤黑色,这一点细节让我很是在意。我的助手对尸体进行了细致而全面的检查,除了手术痕迹外,一切可疑的物理损伤都没有,淤青,创口,切口,擦伤甚至连最细小的针孔痕迹都没有发现。”
“他是个很注意保养的人,保持着良好的生活和运动习惯。”陈晨眼前浮现起父亲的音容笑貌,靶场的他手持雷明顿双管猎枪,躯体与肘部成105度角,砰的一声绛色的粉末飘散开来。
父亲退出弹壳道:“陈晨,你哥哥的射击能力很强,打猎时他可以一枪击中树梢的松鼠,我希望你在这一方面不要输给他。”自那时起的几年中,陈晨也时常进行飞碟射击训练和靶场的枪械射击训练,等待着父亲能在他成年后带他到荻山猎场去进行野营捕猎,想到此处他的眼里已噙满了泪水。
“下一步我进行了体液检测,钱德勒沉昂的声音打断了陈晨的思绪,本来我想做脊髓穿刺来检测脊髓液,可是尸体缺乏足够的内压,**根本流不出来。”
“既然血液检测没有异常,检测其他的体液想必也不会有结果的吧。”仇国强说。
“不,有一些特定的化学成分,一些毒药,若是跨过了血脑屏障,就不会返回血液中了。”钱德勒说。
“那这样的话,这些物质在脊髓液或者其他体液中就能检测到?”陈晨问。
“这很难说,但家主说你坚持认为这一系列死亡都可能有端倪,故我便觉得是有必要检测的。我们转而提取了眼内液进行了化验。
结果令人吃惊。”钱德勒取出了一张机打纸,波动的曲线呈现出山峰状。
“这是什么意思?”陈晨问。
“我用电泳色谱法找到了这个峰值,钱德勒指着表格道:“这种物质不属于天然形成的蛋白质,而是一种肽,氨基酸折叠链。”
陈晨眼球转动,他有些明白了钱德勒的意思:“也就是说它是一种人工合成物质,是从实验室得到的吗?”
“是的,这种肽能够选择性地与神经元受体结合,只能在脊髓液和眼内液中检测到,换句话说就是说它直接作用于大脑。”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化学物质呢?”
“非常奇特,自然界中与其最接近的大概是毒液肽,类似于蛇毒。但从分子结构来看,毫无疑问是人工合成的。”
“那就是一种毒药了?”
“准确来说也不完全是,这种分子结构我从未见过,无疑可能是科学家最近才研究出合成方法的新毒素之一,我认为其功效正是导致心肌梗死猝发,它跨过血脑屏障,直接进入大脑,但在血清中不留一丝痕迹。”
陈晨绝计难以想象:父亲突发的心肌梗死背后,竟然还隐藏着这些可怕的真相。他说:“有个问题,你认为这种毒素应用于什么领域?我们能不能追踪到它的出处呢?”
钱德勒解释道:“如果你从事的是生物科技基础研究,就会经常接触到新毒液肽的诞生,大体而言,是以蟾蜍,蜗牛,蛇类或其他生物自然产生的毒素为样本,经过人工合成而来。你要明白,毒液肽选择性地与特定的蛋白质发生作用,这恰好可以帮助科学家标记那些蛋白质。同样的机理使得它们拥有毒性,但这却不是他们研究的初衷。”
“那么这种毒液的来源能查到吗?”陈晨问。
“它可能来自某个生物科技公司,根据家主在QIA(荃罗国家情报局)的查证,它应该不是产自荃罗本地。于是我发动了一切关系网去查证它的出处。我在哈佛大学的毒理学导师斯坦因?巴乔那里有了收获。他告诉我他五年前教过的一个学生在日本从事生物制药工作,似乎对这种物质有所了解。”
“这个人怎么说?”陈晨问。
“他前天答应我开始调查,说今天就能有结果。”钱德勒笑道。
低音悦耳的电子乐声响起,正是法国有名的轻音乐《love is blue》,陈晨环首发现声音来自十七衣兜中的手机。十七很快接听了手机,他连声答应后说:“钱伯,藤原先生有消息了,他现在用电脑已经和阁内连线上了,要接进来吗?”
“当然,我们都在等他的消息。”钱德勒说。
十七拉开松木复合板制成的立柜,一台香蕉五十五寸液晶显示屏现入眼帘,他打开电源,很快切入了控制中心的连线电脑画面:。
落地窗外可见三道石门和琵琶湖前的水阁,大道边的枫树郁郁葱葱,摄像头的位置移向了左边,文质彬彬的男子身着白色牛津布衬衫,坐在一张复古风格的红色长椅前,他正了正眼镜道:“钱先生你好,我是昨日与你联络的藤原彰。”
钱德勒直起身道:“藤原先生你好,我传真给你的东西调查的如何?”
藤原彰接过了店员递来的汤豆腐连声道谢,而后说:“我虽然在生物制药的相关公司担任要职,可是说实话对于具体技术方面的事并不了解,因为我主要是负责销售的。但是我和一名业内的工程师佐藤亮比较熟,他看了分子结构图告诉我,这种物质他上个月似乎在哪里见过,对此很有印象,便答应帮我查查看,今天午后他告诉了我结果。
“愿闻其详。”钱德勒说。
“它是一家名为天照科技公司研发的产品,去年刚刚获得特许厅的专利批文。地址在名古屋市千种区不老町,毗陵名古屋市立大学。这东西的名字是……我再看下,下面念给你听——金环纹海蛇毒液的合成类似物,作用标记为早衰症治疗及研究之用,我的朋友亮告诉我这纯粹是掩人耳目的说法,真实作用是出口给美国一家公司后用作军方暗杀和刑讯逼供之用,这是他在天照科技工作的朋友偷偷告诉他的。”
“这家公司现在还在为美国人服务吗?这种产品能够随意销售和运输吗?”钱德勒问。
“他们在今年年初已经为一家公司收购,和美国人合作计划貌似没有通过吧。他说这东西在公司的存量极小,而且有着很严格的控制程序,制造起来难度也很大。它是根据特产于濑户内海沿岸的一种金环纹海蛇的毒液样本参照所进行的创新。我按照你的意思问他最近几个月有没有人购买或带走过这种东西,他说公司在收购后这种东西早已停产,唯一的输出记录就是年初收购公司的代表曾经带了一部分样本回国研究,后来同意了对他们公司进行了并购。”
“你知道是哪家公司并购了他们吗?”钱德勒问。
“这个他告诉过我,我看看。”藤原彰从GUCCI手提包里取出个蜡黄封面的记事本,翻了几页后笑道,找到了,这家公司在日本注册名是威远制药公司,是一家跨国巨头的下属子公司。”
钱德勒颔首以对:“很感谢你,你方便用电脑检索一下这家威远公司的来历吗?”
藤原彰敲击键盘若干次后点击了鼠标,他读道:“威远制药公司,于横滨,长崎,广岛,札幌和名古屋分别建有分部及工厂,隶属于荃罗国商业巨头空翼集团,是目前全球第十大以研发为基础的制药公司,总部位于荃罗离京。”
“等等,钱德勒脸色绞动道:“你刚才说它隶属于哪家公司?”
“好的,我们知道了。非常感谢你。”钱德勒说。
“那我下线了,可能也没帮上你们什么忙。”藤原彰开始吃面前的汤豆腐,画面切断了。
“这结果想必你们不意外吧。”钱德勒说,如此看来你哥哥和父母的一系列事件都是有人精心策划的阴谋,这点已确凿无疑。”
陈晨一捶桌:“虽然我早已料想到了始作俑者,却没想到他居然这般心狠手辣。”
“少爷,我觉得你应该暂时放弃仇恨,数年后再揭露他们的阴谋,我很担心他们对你也下毒手”仇国强说。
“不,决不!”陈晨的双眸似乎要喷出火来,“我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风子期很快就会知晓这一切的真相,以我们几人之力将此事公之于众,秦易峰必会遭到报应。”
“陈晨,你复仇心切可以理解,但此事这样处理实在是太过莽撞了。”声音来自轩窗外——庭院内的灌木丛绽放着几簇香水百合,花影里走出个俊美的青年。他身穿一袭黑缎蛇纹的荃服,头发以仿古之姿盘成高髻。左手端着的鸡尾酒杯里,七种不同颜色的**层层交叠,如彩虹般绚丽。
“这小子是什么人?”仇国强好奇道。
十七抱拳行礼道:“家主终于出宅了,可喜可贺。”
钱德勒捋须一笑道:“他便是家主叶裳。”
“这小子就是传说中的皇孙,看起来和咱们也差不多嘛,哪有少爷你说得这么厉害诶?”仇国强说。
陈晨连忙摆手道:“仇叔你别乱说话,叶大哥轻易是不见客的。”
叶裳薄意一笑道:“我本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外界都把我说得太过传奇了。而今你们虽已知晓仇人身份,但他行事如此毒辣,想必对你们留有后招,所以此事不可轻举妄动。”
“依照叶大哥的意思,此事该当如何?”陈晨反问道。
“蛰伏待机中秘密调查他的犯罪证据,在适当的时机匿名发布到网络或电视等媒介上,让他的罪行广而告之后使他受到审判。”叶裳啜饮了口杯中的咖啡,甘露咖啡融合伏特加的独特风味让味蕾骇然一震。
“叶大哥的意思是我们假装不知情,暗中去收集证据,最后用公众的抨击给予他们必死一击?”陈晨问。
“不错,正是此意,而且要时刻当心他们下杀手。”叶裳说。
“依照叶大哥的意思,从何处下手呢?”
“既然是空翼的事,当然是从空翼内部着手,这毒药就是一大突破口,你哥哥陈萌羁押在监狱里,从他那里应该就能取得一定突破。”叶裳嘱咐道:“无论如何,陈叔和顾婶两人绝不会冤死,若你真遭遇危险,我必会助你一臂之力。”
“叶大哥,谢谢你愿意全力帮助我们。我的朋友风子期听说我来见你,特意让我带了一种他极力推崇的咖啡豆来给你尝尝。我听他们说你近日正在试制可口的冰咖啡。”
“哦,哪个产区的哪家庄园?”叶裳显示出极大的兴致。
“一种你从未尝试过的品种,可否让我调制一杯?”陈晨笑道。
“自然可以,请随我这边来。”叶裳一抬手,前厅内的众人循着他的脚步来到庄园中庭,现出一处雅致的别苑。
落地窗内的地面铺着绿色油毡布,吧台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色器皿,俨然像是一家颇具规模咖啡馆的操作台。
十分钟后,陈晨以赛风法萃取出一壶黑色曼陀罗咖啡。他整理好了若干果粒茶,一朵曼陀罗干花和洛神花蜜十五克放入奶锅烹煮,几分钟后倒出冷凉。从橱柜里取出一只高脚杯,加入冰块和15ML玫瑰果露,又将奶锅中的**和冷藏好的咖啡注入,玫红色的**分外优雅,他倾入了曼陀罗干花。
叶裳微笑道:“它叫什么?”
“花样年华,取自中国香港导演王家卫的著名电影,现在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陈晨狡黠一笑。
干花吸收了约莫四分之一杯的咖啡旋即怒放,整杯**徐徐旋转起来,颜色也由玫红变为青黛色。
“这花居然还有此神奇功效?!”叶裳惊叹道。
“此花乃是非洲特有的一种花,名叫黑色曼陀罗。这种咖啡豆乃是和花双生的植物,叶大哥你来尝一下。”陈晨说。
叶裳取过汤匙吸了一口,顿时现出诧异之色:“入口若肯尼亚AA般的酸香,回味起来又似乎有有瑰夏般的柑橘韵味,好像你之前所加的果露和花蜜等甜腻的味道都消失了。”
“并不是消失了,他们只是为干花吸收还未吐出罢了,待到片刻后你又会尝到另一种不同的味道了。”陈晨解释道。
“世间居然还有此巧妙之物,看来我真是见识浅薄了。”叶裳笑道。
“叶皇孙,听说你有一把两百年前诞生的神兵名叫阎魔刀,可否取出来让我见识一下。”仇国强说。
叶裳一摊手道:”陈晨,想必又是你这传声筒的杰作吧,不过今天你为我做了这么好喝的咖啡,我就答应了。”
“家主,阎魔刀无事不启,贸然出鞘恐怕不好吧。”钱德勒担忧道。
“刀的一切威胁,不过是在它存于鞘之时,太久不出鞘,刀也未免太寂寞了。”叶裳走下了石阶。
他行至庭院中央拔开了两丛蒿草,长而宽的蛇皮鞘末端,濯银的剑柄分外闪亮。
叶裳握住剑柄,一点点抽出刀来。云拢住了西边的日头,血红色的光芒耀入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