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入江湖

张敬业道:“那天夜里和你分开后,我嘴里含着避毒仙丹,穿过茂密的森林,走进阴暗可怖的鹤顶红树林,树林里花香如红烟弥漫,脚下突然传来“啪”的一声,我以为踩断了枯枝,无意低头一看,发现踩断的竟是一根动物的腿骨,旁边还有几根白骨,每隔十几米,便有几根或一堆白骨,我仔细辨别,认出那些白骨有豺狼的,有野猪的,也有老虎的,几乎什么野兽都有。

远处树下出现一只白色的鸟,我猜想那定是白鹤了,走近一看,果不其然,那就是白鹤,但它的体型,让我震惊,那黑色的腿,比我身体还高,白色的身躯一丈长,脖子一伸,头一抬,就能吃到树上的红花,它用爪子挠着红树,树干被它挠得流出了红色的血!

我从它身旁走过,它对我视而不见。

前面陆陆续续出现许多巨型白鹤,个子都差不多大,他们有的用爪子在挠树,有的用嘴啄自己的羽毛,有的张开大嘴啼叫,有的昂头嚼着红花。

空中突然飞来一只巨大白鹤,鹤爪上抓着一团黄色黑点的物体,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头上百斤重的猎豹。那白鹤将死去的猎豹往地上一扔,猎豹躯体正好向我头顶砸落,我立刻闪身避开,“砰”的一声响,猎豹落地,溅起无数落叶尘埃。附近的白鹤纷纷向这从天而降的猎物猛扑过去,锋利的爪子,像一把把匕首,鹤嘴尖利,像一把利剑,瞬间将猎豹的身体撕裂,鹤嘴张开,里面竟然有尖锐的牙齿,那猎豹没多久就被十来只白鹤吃个干净,地上又留下一堆白骨。”

“呀。”紀小可轻声惊呼一声,“好恐怖、好残忍啊。”她伸手拍拍胸口,惊魂略定,从饭篮里拿出外伤药,道:“小师哥,你继续说,我帮你换药。”

张敬业慢慢卷起手臂衣袖,接着道:“走出鹤顶红树林,抬头望天,月色皎洁清新,面前是一片汪洋大海,海面波浪平静,按照地图上标记,我很快在岛边找到那条破旧的小船。我辨认方向,划动小船,花了大概三四个时辰,小船才靠岸,这时天刚微亮。”

“岸边停靠着许多渔船,渔民正准备出海捕鱼。我找个渔民询问,他告诉我那村叫渔民村,那城叫金虎城。”

“早晨街上人不多,酒楼、茶馆等还未开门,大街边只有一两个卖包子、豆花之类的小摊。我一夜没睡,感到有些疲惫,便找了一棵树,爬上去睡了下来,寻思等中午客栈开门,再去饱餐一顿,然后再雇一匹马。”

紀小可道:“你那么久没到外面去,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好像外面吃饭,要给银子吧?”

张敬业道:“毕竟小时候还有些记忆,二师哥三师哥也讲过许多江湖上的事,至于银子,是早前二师哥给我的。”

紀小可道:“我不打断你,你继续说。”

张敬业道:“我在树上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树下人声嘈杂,我低头一看,原来是四名紫衣大汉,其中一个大汉对一个渔夫打扮的人道:‘你确定是他吗?’那渔夫战战兢兢,道:‘小人没看错,就是他,我跟踪他到这里,见他爬到树上去,就赶紧跑去禀告虎二爷。’那渔夫便是适才询问的人,我正奇怪他们为何要找我,耳边传来“呼”的一声,一把大刀从地下飞了上来,我闪身一避,险些从树上掉下来,衣裳被那把刀口划破,幸好没受伤。我从树上跳下来,正要问个究竟。没想到我一到地上,那四名大汉就将我围住。

我道:‘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一个大汉道:‘你小子化成灰我都认得。前几日在艳春楼,你不仅抢我们虎二爷的女人,还打伤他一只眼睛,你也不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金虎城,金大爷,虎二爷,是你随便可以得罪的么?’

另一个大汉道:‘别跟他废话,先把他废了,再带去见虎二爷。’

我见一时难以分辨,唯有先把他们打倒,再问个清楚。”

紀小可道:“几个寻常武师,对小师哥来说,还不是两三招就打倒了。”

张敬业皱了皱眉,道:“我原本也跟你一样想,可是我错了。”

紀小可奇道:“错了?难不成他们四个人的武功很高?”

张敬业道:“不,他们四个人的武功并不高,他们的武功,在我看来还不如老九老十,他们的拳头还未打到我身上,我已连劈他们十几掌,可是他们中掌之后,却没有受伤,刚开始几掌,我只用一成功力,后来使出全力,他们竟然也没什么受伤的迹象,反而奇道:‘这小子今天出手怎么这么没力,打了我这么多拳,踢我这么多脚,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他今天是不是没有吃饭啊?’我心想不对,至于怎么不对,我一时也想不通,只有快点逃跑。我跑,他们在后面追,好在我跑得不慢,终于甩脱他们。”

紀小可道:“你当时怎么不用剑?”

张敬业道:“当时我的出手虽不慢,但内力仿佛还留在体内,发不出来,我还在想是不是最近练功出了什么岔子,可是我从来没有感觉身体不适。所以我想,即使我使剑,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后来果然印证了我的猜想。”

紀小可道:“后来怎么样?”说着卷起张敬业的裤管,想帮他腿上伤口涂药。

张敬业抓住她的手,自己卷起裤管,道:“或许他们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金虎城既然都是他们的眼线,我只有尽快离开,于是我雇了一匹快马,奔出金虎城,我照着地图,骑着马一口气奔出金虎城,又跑了几十公里,来到了一座大城市,叫‘黄金城’,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一座繁华富丽的城,我走近一间客栈,叫了几个菜,开始吃起来。”

“那客栈名叫‘富贵客栈’,装饰得十分高贵,桌子凳子都十分崭新,盘子碗筷也是新的。一个瘦小的少年乞丐突然走进来,每桌挨着讨钱,他走到一张桌子前,那桌上坐着三个衣着崭新的男子,其中一个男子的打扮明显比另外两人华贵许多,后来我知道,那男子外号‘铁臂侠’,年轻时干过镖行,一双铁臂有开山劈石的威力,打败黑道上不少高手,后来落户黄金城,开了几间当铺,他原来的名字大家都忘记了,江湖中人只知道他是‘铁臂侠’王老板。”

“那少年乞丐兴奋地来到他跟前,本以为能讨得一些银两,却被他一把抓住胸口,他气愤地道:‘哪里来的冒牌货,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竟敢到这黄金城来装乞丐。’”

“那小乞丐可怜兮兮道:‘小人确实是叫花子,刚路过这里。’那男子左手轻轻一挥,道:‘滚吧。’那小乞丐向客栈门口飞去,摔在地上。”

“我见那小乞丐摔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心中不忍,便走过去扶起他,将一点碎银子塞进他手里,让他快走。”

“那男子看到了我,眼睛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我,我当时就预感麻烦要来了。但我仍当作什么事也没有,继续回到桌前吃我的菜。”

“他站起来,向我走来。我见他身材彪悍,肥头大耳。他脸色红润,估计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可能是因为怒气得不到发泄。”

“他站在我面前,死死地盯着我,道:“你小子叫什么名字,居然敢多管闲事。”

“我站起来,拱手道:‘在下张敬业,不知道兄台有何指教?’”

“‘铁臂侠’听了我的话,全身一震,似乎无法站稳,眼睛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不住地打量我。不只是他,客栈中所有听见我说话的人,眼睛都盯着我,不少人已站起来,有的甚至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铁臂侠’道:‘你果真是张敬业?’”

“他问得如此郑重其事,加上客栈中其他人的表现,我当时疑惑百生,不明所以,想到金虎城中发生的事,为免麻烦,当下默不作声,只想快点溜走。我回头一看,发现客栈门口已被几个汉子堵住。”

“‘铁臂侠’身旁的一个汉子低声道:‘老大,就是他,半个月前盗去你十万两巨款的,就是他,我认得他,江湖传闻果然没错,你看他身上的衣服,灰衣服、白腰带、黑鞋子,这样的装束,难道还会错吗!’”

“我问道:‘你说的江湖传闻,不知是什么?’”

“那汉子道:‘你自己做的事,难道自己不知道么?’”

“我继续问道:‘我做了什么事?’”

“那汉子道:‘江湖传闻,张敬业,武功高强、心狠手辣,既是采花贼,又是江洋大盗,也是杀人魔,大家小心了,今天莫要让他逃走了。’”

“我说:‘我若真的如你说的这么坏,刚才为何还要去帮助那个小乞丐?’那汉子一时语塞。”

“突听‘砰’的一声,客栈中一名员外打扮的中年男子一拍桌子站起来,怒道:‘无耻恶贼,上个月春花江畔杨府的二小姐杨景花,在街上被两个恶霸调戏,你将那两个恶霸杀死,回头却将杨小姐强暴了,不仅如此,还将她杀死,尸体抛入那条春花江。谁知道你帮那乞丐,安的是什么祸心。’说着脸涨的发紫,气愤难当。”

“原来他就是杨员外,那杨景花,正是他的女儿!”

“我无奈地说道:‘在下初到贵地,不知杨景花,也没有盗取张老板巨款,大家是不是认错人了,或许有人跟我同名同姓?’”

“客栈中忽然响起一个人的“哈哈”大笑声,一名道士打扮的中年人冷冷道:‘贫道乃武当派马不笑,阁下可还认得?’他此话一出,场中惊呼声着实不少,后来我向武林前辈打听,才知道那马道长,外号‘阴阳双剑’,是武当派掌门玄灵子座下二弟子,‘武当八侠’的名头已响彻江湖二十年,‘阴阳双剑’是他独创的武功。”

“我摇了摇头,那马道长背着长剑,右手抓起左手的衣袖,那衣袖空空****,显然左手已不见了。阴阳双剑,左阴右阳,从此只剩下阳剑了。’”

紀小可惊道:“莫非他的左手也是……也是……”她想说马道长的左手是张敬业砍的,但又觉得不对,一时不知如何表达。

张敬业道:“那马道长冷笑一声,道:‘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五个月前,我因见你在京都洛阳城的北海客栈中公然调戏一名女子,便出手阻止和你打了起来,那一战从中午打到晚上,好在那女子已逃离你的魔爪,我牺牲一条手臂,也是值得的。此番我南下,正是听说你的踪迹已到了这里,今日我就要取你的性命,为武林除害。’众人听到这里,都对马道长感到佩服,我心里也十分感动,恨不得敬他三大碗酒,和他好好结交一番。”

紀小可道:“可是这样一来,大家就更加恨你了。”

张敬业道:“是啊。我心下早已在盘算如何脱身,当时我担心剑法像掌法一样发挥不出威力,但即便是剑法威力惊人,面对这些江湖好汉,我也不能伤害了他们。”

紀小可点头道:“是啊小师哥,假如这时候有人出手解围,或者还有转机,可是有谁会无缘无故来解救你呢?这几乎不可能,这问题太难解了。当时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只有站着让他们杀了。你当时是怎么逃出来的?你的剑法真的不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