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谎言

“你把我抱起来,走回我住的客栈房间,将我放在**并关上了门。”

“你没点中我的哑穴,我是能开口说话的,但直到你要解开我胸前的衣服扣子时,我才开口说话,在此之前,我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我从未被男子抱过,被你抱着,觉得既轻快又兴奋,很奇妙的感觉,竟忘了你将会对我的轻薄之意。”

“当我问你叫什么名字时,你的手已解开了我胸前的纽扣,你朗声说你叫张敬业。”

“当我对你说,你要这样对我,你心里是否有一丝喜欢我时,你的手扯开了我胸前的外衣,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说话。”

“我紧紧闭上眼睛,又问你,你有喜欢的人吗?你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我睁开眼睛望着你,你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我当时猜想,你心里肯定有喜欢的人,但那人却并不喜欢你。你的眼神中,充满了恨意——因爱生恨!你说我想的对不对?”

“但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我又问你,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你却这样对我,你对得起她吗?你听了,脸色更加难看,你的手突然松开了,霍然站起,大步走出门去,也许你以为当时我会觉得很庆幸,庆幸你没欺负我,庆幸我逃离了你的魔爪,其实你不知道,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你一走,我心里就特别难受,我的眼泪立马就流了下来,也许是因为你心里并不喜欢我,也许是因为我能感受到你内心的痛苦和煎熬,而又找不到一个可以诉说的人。”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很奇妙,两个不熟的人,一见面一说话,就能了解对方,而有的人,相交多年,却始终无法了解对方。我想不到,像你如此豪放不羁的人,竟然有如此痴情的一面!”

“后来我回到峨眉山,每天都在想你。我想你而又见不到你,心里特别难受,但我又不敢让人知道。我不敢让人知道我吃不下饭,所以每餐都拼命地吃,吃完又找个没人的地方吐出来。我不敢让人知道我睡不着,躺在**想着想着就要哭泣,所以我只能安静地躺在**流眼泪,不发出半点声音。”

“我以为只要时间一长,就不会再想你,我给自己设定了一个月的时间期限。然而一个月后,我脑海中你的样子不仅挥之不去,反而更加清晰。我终于忍受不了那份想念,我决定逃离峨眉山,到外面的世界去找你,我知道,世间太大,人海茫茫,能找到你的机会,实在很渺茫。”

“幸好你在江湖上,已非常有名,虽然未必是好名气,但我不管那些。我只想找到你,只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是一刻,也总比一直待在峨眉山上好!”

“从峨眉山到黄金城,由于路不熟,我一路打听,走了大概一个月,才终于找到你。你在客栈中被独臂道长、铁臂拳等人围攻时,其实当时我也在客栈大厅中,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要逃出那么多高手的围攻,几乎不可能,我已准备好在关键时刻出手,就算死,我也不后悔,好在后来你成功逃离。我一路跟踪你,你竟然没有丝毫发觉,也许你早已知道,只是你不揭破。”

“直到你进入那个小客栈,遇到了唐门的人,其实那时我也在那小客栈里,小客栈中的人忽然都撤了出来,我怕被你发现,也跟着撤了出来。”

“我躲在客栈后院,透过后窗看到唐门的人离开后,我才假扮成店小二,从后门溜进客栈看看,发现你中毒很深,奄奄一息,我当时几乎已经绝望,这时蝶庄三老踢门进来,他们试图为你疗伤,然后再杀你,再后来的事,我当时假扮成那个麻脸刀疤店小二,都曾告诉过你了。”

“后来你醒来走下楼,我躲在房间,偷偷打开窗户往外看,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我也看得出来,蝶庄三老在教你功夫,我感到奇怪,蝶庄三老武功虽高,但你的武功也不弱,他们教你的武功,也不是什么高深的功夫,莫非你中毒后,武功全失,需要重新练起?”

“你学得特别认真,后来他们六掌齐出,看样子像要将内力传给你,但我又觉得不大可能,因为内力对学武之人太重要了,虽然传功之后慢慢会恢复回来,但也很伤身体,所以我想他们定是在帮你驱毒疗伤了。”

“等你伤好了,你就走出小客栈,我便从房间窗户跳出来,绕过客栈,偷偷跟着你。”

“我知道只要我停下来脚步,你肯定会绕到我身后,看是谁在后面跟踪你,于是我假装晕倒,然后趁机封住你的穴道。’”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道:‘你能原谅我吗?’”

紀小可叹了口气,道:“原来如此。”

张敬业道:“我静静地听她说完,感概万千。她又道:‘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过了今晚,我就回峨眉山,此生我们不会再相见。’”

“我想了想,认真地对她道:‘我从来都没有怪你,我原谅你。’”

“她惊问道:‘你原谅我?是真的吗?’”

“我真诚地重复道:‘是真的!’其实再真诚,也已是谎言,因为我并没有告诉她我并不是她心里想的张敬业。”

紀小可道:“当时如果是我,我也不忍告诉她真相。你想啊,从峨眉山到黄金城,几天的路程,她一个人走了一个多月,她是女孩子,又只下山过一次,对江湖一点都不了解,这一路上所受的苦可想而知。小师哥,当时你应该假装你是她喜欢的张敬业,哄哄她,让她开心。”

张敬业苦笑一声,道:“师妹,其实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她从小被收养在峨眉山上,不知道父母是谁,她也不记得自己的姓名,刚到峨眉山的时候她头发乱糟糟的难以梳理,便都被剃除干净。被剃成光头后,她的脑袋显得特别光滑圆亮,所以大家都叫她‘小圆头’。”

“说到这里,她将头上的帽子拉了拉、紧了紧,微笑道:‘后来我在江湖上,跟别人说我姓袁。’”

“我决定对她撒谎,为了让她心里得到些安慰,至于谎言说过之后会怎么样,我当时没有多想,我道:‘袁姑娘,请你解开我的穴道,我想拥抱你。’”

“她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替我解开了穴道。”

“师妹,你会怪我抱其他女孩子吗?当时我真的将她紧紧抱住,我感到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起来,我便抱得更紧些。她抖了很久,才渐渐平静下来,我的谎话,也终于在她颤抖的过程中编织好了,我说道:‘袁姑娘,我终于知道你的姓名,其实在那客栈中,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你的眼睛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很温柔,你的脸很洁白,你笑起来很美,但我却不知道你是否喜欢我,所以我努力接近你。那两天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你,我用迷药迷倒你大师姐,那是因为她曾怒喝你不让你喝酒,她平时应该没少欺负你。我偷她的钱袋塞到你师兄小扁头的怀里,也是为了气她,她凭什么老是管着你。’”

“听到这里,那袁姑娘已经泪流满面。”

“我接着对她说道:‘那天你问我心里有没有一丝喜欢你,我没有回答,其实我就是太喜欢你,所以心里才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你又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当时我脸色难看,那正是因为我喜欢你,而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所以我心里难过。后来我还是放了你,因为我忽然觉得我不应该欺负你,像你这样的女子,应该捧在手心疼爱,不应该受到任何伤害。’听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

紀小可听到这里,眼泪也流了下来。

张敬业道:“谁知就在这时,破庙门外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好一对鸳鸯,好一个叛徒。’”

“袁姑娘霍然站起,惊慌道:‘大师姐来了,来的好快。’”

“我道:‘这一路上,她都在追踪你么?’”

“袁姑娘点头道:‘是的,不仅是她,峨眉七剑应该都到齐了!你快走,我虽私自下山,但未破**戒,根据门规,最多只是囚禁三年,但是你得罪过大师姐、辱没过峨眉派,若被抓到,必死无疑。’”

“我当时想,峨眉派武功精深,单轩辕道姑一个人,武功就不弱于那假冒的张敬业,何况再加上与她齐名的峨眉六剑,听袁姑娘这么一说,我觉得不能这么轻易地死去,为了这许许多多被伤害过的人,我一定要找出那个假冒我的人,我握紧袁姑娘的手,道:‘你好好保重,我会上峨眉山来救你。’”

“我从破庙后窗飞出,左手已扣住九枚飞镖,半空中三柄利剑闪着银光从左侧向我刺来,我手中的飞镖已发出,直取三人胸口。‘乒乒乒’三声响过,右侧三剑分不同招式飞来,一剑挥,一剑劈,一剑直刺,我左手六柄飞镖同时发出,直取对方六目,‘乒乒乒乒乒乒’,六声如同一声响过,我已平安落地,突然感到后背一疼,背上已中剑,同时左手也中了一剑,我急忙跃起,右腿又中了一剑。”

“当时情况十分凶险,我顾不了伤口,展开轻功一直往前飞奔,蝶庄三老的轻功果然非同小可,但峨眉派的轻功,却也不可小视,峨眉七剑先后紧跟在我身后,并没有丝毫落后。”

“我一口气奔了十几公里,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海浪拍击声,心中一喜,奔到近处,见前面果然是一片海洋,便一头扎进海水里。”

“我潜在海水里,等她们走后,我便在岸边牵了一条船,慢慢划向仙鹤岛。心想着还是先回仙鹤岛将伤养好,再找机会出岛吧。幸好‘避毒金丹’还在怀里未曾丢失。”

紀小可听完,叹了一声,道:“原来小师哥这一趟离岛,竟经历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事。”

张敬业也叹了一声,道:“有些事真的很无奈。”

紀小可道:“那你打算怎么救袁姑娘出来?”

张敬业苦笑一声,道:“我要找到那假冒我的人,让他去救袁姑娘,毕竟我不是她喜欢的那个人。”

紀小可道:“那个人肯定不会去救袁姑娘,因为他根本不喜欢她,他那样做,目的只是要峨嵋派也来找你麻烦而已。”

张敬业道:“等师傅出关,我便向他老人家求情,让他批准我出岛,等我到了外面,一定要到找到那个人,洗清我的冤屈,还武林一个公道。”

紀小可道:“对,还要给袁姑娘一个交代。”

两人聊着聊着,夕阳已快下山。

紀小可站起来,道:“小师哥,你饿了吧,你等着,我下山提饭上来。”

张敬业点点头。

没过过久,紀小可就将饭篮提上来,两人一起坐在山洞口,吃着香喷喷的饭菜。

吃完饭后,两人又相互依偎着聊天。他们觉得很轻松,很惬意,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不约而同在想,假如五十年后,他们也像现在这样,静静地依偎在一起,没人打扰,那该多好。

紀小可静静地躺在张敬业怀里,似乎已经睡着。

张敬业听着她细微的呼吸声,心里很安静。在他离岛之前,每次和紀小可在一起,当有些亲密接触时,他还总有些拘谨和羞涩,后来当他看到她为他所做的一切时,他才突然觉得她就是属于他的,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她都应该是属于他的,这似乎是这个世界上不变的真理。从那以后,他和她在一起,心里就觉得很踏实,她似乎成为了他身上的一块肉——不可分割。

不知过了多久,夜渐渐深,风渐渐冷,紀小可醒过来,张敬业怕她受冻,让她下山回木屋睡,紀小可道:“小师哥,今天我们忘了做一件事。”

张敬业奇道:“什么事?”

紀小可道:“你忘了教我‘蝶庄三老’的内功和轻功。”

张敬业双掌轻轻一拍,道:“对哦,忘记了,没事的,明天教也一样,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紀小可点点头,欢快地走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