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遇海盗姐弟互暖

C H A P T E R

清晨的海边,太阳高高升上天空,发出了万丈光芒,那艘巨大的船舰就在这金色的阳光下靠岸了,霸道蛮横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石香姑等人生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庞然大物,就像是一只只怪兽蛰伏在看似风平浪静的海面上,随时都会将天地搅动得风云变色。

两队人马穿着同样的衣衫,手拿长刀迅速的向茅屋跑来。与方才那群海盗不同的是,这些人看上去训练有素,行动统一,跑在最前面的人年纪大概五十上下,服装与其他人不同,脸上没有杀机更多流露出的是交集与担忧,他似乎开始是想要询问些什么,可当看到张保仔背上的男人时,整个人都踉跄了起来,眼底悲喜交加的神情滚滚泻出。

“常爷,是公子!”

他身后有人惊呼起来,这句话像是飓风般让所有海盗都神情激昂起来。百十多号人齐齐围上来,所有的长刀将石香姑他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成了一圈。

“尔等再不将我家公子交还,信不信我现在就地把你们剁成肉泥,扔到海里喂王八?”常爷上前一步,长刀抵住了张保仔的哽嗓咽喉。

张保仔迟疑片刻,将韩子君从自己的背上扶下来。常爷几步上前扶住韩子君,忍不住老泪纵横。他身边的十几个海盗纷纷拿拿长刀架住了张保仔石香姑几个人的脖子,让他们根本再也无法动弹。

“公子,老奴无用让您受苦了!”

常爷的话音刚落,只见所有的海盗齐齐跪下,口中齐声呼喊:“请公子赎罪,请公子赎罪!”

昏迷中的韩子君看不到众人的膜拜,石香姑望着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俊彦,只觉得头顶一声声天雷滚滚,雷霆万钧之力从天空中炸裂开来,可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好轻,好模糊整个世界都在一种极度不真实的画面中一圈圈**漾起来,她身体也随之变得很轻,轻得就像是一片羽毛般然后被狠狠的碾成齑粉。

常爷亲自背起韩子君,两列队伍整齐开列两端,其中最远处的一排两人手中挥舞着旗子,随之船舰上出现了一幅幅不同颜色旗子组成的图案,耀眼的阳光下旗帜招展,随着海风徐徐抖动。

“他们这是在做啥?”红樱害怕极了,这些庞大的船舰就像海面上驶来的怪物,而这些正在抖动变换的旗子就像是带有巫术的咒语,让她不寒而栗。

“他们在打旗语!”

张保仔的声音让石香姑的神智重新回归,她抬起眼睛的时候刚好对上常爷转身的目光。

“把他们几个押起来,带回大屿山。”

常爷背着韩子君的身影在两侧整齐跪拜的海盗间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仿佛那张曾对她深情款款的俊彦是要去向蓝天碧海的深处、旌旗招展的另一个世界,离她越来越远。

仓底闷热潮湿,一个个用木头栏成的小监狱中分别挤满了人和牲畜。石香姑已经三天没有吃过饭了,每日里只有半盆的淡水供他们几个人续命。红樱的身子第一个就受不住,紧接着来福也病倒了,额头烫得吓人,一叠声的喊着娘,昏迷不醒。张保仔因为身上有武器,被他们捆起来打到半夜,这个时候浑身伤痕累累,也是奄奄一息。

每天早上都有人来仓底清理尸体,为了不发生传染性疫情,有的人还没有断气就和死掉的牲畜一起扔进了海里。

几个人打开木门,拖着来福和张保仔就要往外走。石香姑扑过去苦苦哀求。那些人不耐烦的说:“他们活不了多久,说不定已经死了。大热天的如果闹起瘟疫来可麻烦了。”

“大哥,你们就给我几天的时间,如果他们真没命了,到时你再把他们扔进海里不迟。”

石香姑眼中含泪,脸上的表情纯真时宛如婴儿,风情时酥媚入骨,楚楚动人得直叫人恨不得把心掏出来。

“呦,尼玛好俊的小娘们啊。”

石香姑抑制住心底的恶心,脸上却如三月桃花般巧笑嫣然,一双芊芊玉手抚摸着自己的耳珠,几下就把红珊瑚的耳钉解下来,攥在手里也递了过去,“那有什么难的?躺着的这两个一个是我亲哥哥,一个是我的亲姐姐,帮他们治好了伤,奴家心甘情愿伺候几位爷。”

满面虬髯的大汉听着女孩哀婉的声音,再看着她甜美的脸蛋,玲珑的身体,忍不住吞着口水,骨头都要酥了。

“明天天亮的时候我们过来,那时他们要醒着就留下。醒不来就扔海里。不过到时候你可不是只陪我们几个。”这时又过来几个人,跟着大汉一起调笑着。

石香姑心里把他们祖宗八代问候了一遍,眼底流露出一丝凌厉的神情,充满了狠戾,可转瞬依旧强颜欢笑道。

“那我麻烦爷们要的止血药,还请别忘了拿给我。他们要是死了留我一个也没什么好活着的了!”

“由的了你吗?”大汉从怀里掏出两个粗糙的小瓷瓶扔了进去,然后打开囚室,把来福和红樱又像两只狗一样扔了进去。

张保仔被捆在身后的木板上,一动也不能动,石香姑的话一字一句的落到他的耳朵里,他看着她娇柔苍白的小脸上挂着虚弱笑容,像一朵晚香玉在夜色中静静的开放,随时都会被夜色吞没,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于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石香姑心疼的抱着来福,想要赶紧给他喂药,却听那个虬脸大汉对其他几个人说:“赶紧把这里收拾干净了,公子在找人,说不定一会就到舱底来了。

有人问道:“公子不是还没醒了吗,怎么找人?”

“听说是梦呓时吩咐下来的。”

“那快点吧。公子若是生气了,咱们所有人都得扔到水里喂王八。”

张保仔靠着身后的木板,长发混着汗水贴在面颊上,白色的衣衫被汗水浸透,可一双眼却像是浸在水中的水晶般澄澈。

囚门哐啷一声被关上,海水跟血水的腥味混在一起,空气里充满令人刺鼻的味道。

一束束的火把也熄灭了,石香姑儿整个视线里完全陷入了一片黑暗。只听到隔壁囚室里不间断的传来俘虏被毒打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惨。她守着昏睡的来福整个身体不断的瑟瑟的发抖。

“香姑,我是不是要死了?呜呜…”来福醒了过来便抱着石香姑放声大哭。

“好人无长寿祸害一万年,你死不了!”石香姑松开来福,一脸焦虑的看着身旁的白衣少年。

来福看着张保仔,脸上刚刚被石香姑骂出的贱笑马上又消失了,真情意切的泪水像开了闸一样往下流淌,又忍不住嗷嗷大哭起来:“保仔啊,我是来福,你不要抛弃我,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你忘了你说过,咱们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石香姑的脸黑了黑:“几天没见长出息了,不讨媳妇改收断袖,我让你断袖,我让你个学断袖!”

来福止住了哭音,脸上流露出一丝凝重的表情来:“张保仔是除了你之外,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若是他死了,以后我们走到哪里,你岂不是又成了风口浪尖儿上的人?”

石香姑看着张保仔,这个时候他已经半敞,露出雪白的胸膛,鲜红的血迹更显得肤色异常白皙,一派纤长浓密的睫毛好像展翅欲飞的翅膀,笔直的鼻梁,小巧如樱桃的嘴唇,精致的耳唇,着实配得上国色天香这四个字。

石香姑暗自赞叹着,她在花楼生活了七年,不仅各路美女见多了,就是有名的娈童小官,她也见得多了。若有人能像少年这等姿色,恐怕早要被惊为天人了。

“张保仔,你不是说要找妹妹吗,妹妹没找到,你可千万不能死啊!说不定,你的妹妹就在这艘船上,等你好了,我跟你一起去找,香姑是我妹子,就是你的亲姐姐,咱们跟着她一定会有好日子过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这么多年无论谁欺负我,都是她给我拔创,欺负俺滴每一个好下场。”

“石来福,你要压死他了!”石香姑大吼着拎开来福压在白衣少年伤口上的熊掌。

她仔细的检查少年身上的伤口,虽然上了药,可还是没能完全止住血,再这样下去,恐怕熬不到名天早上了。

石香姑抱起张保仔的头,用自己的体温去替他取暖。可怀里的少年体温越来越高,四下里的囚徒们一阵阵发出痛苦的哀嚎声,整个舱底宛如人间地狱,漆黑得没有半丝的光明。而这时的海面上暴雨如注,巨浪怒吼着席卷而来,宛如被激怒的神灵,追捕着起起伏伏的巨舰,随时都要将它吞没。

突然甜美清脆的女孩歌声就在这没有光亮的舱底,人神交战的海天之间宛如三月春风婉婉传来。

“小船绕村走,乌蓬顺水流,绕过小石桥,融进百花洲,人间仙镜也难求。两岸景色美,一路花牵手,不是桃源赛桃源,叫人看不够。

小船水中游,姐姐船头亮歌喉,莫道江南醉人心,水乡好似桂花酒,桂花酒,水乡好似桂花酒。

小船过村口,姐姐采莲藕,菱角红似火,绣藕白如绸,唱支童谣庆丰收。风轻人儿美,歌甜情意厚,不是天堂赛天堂,叫人爱不够。

小船水中游,家乡风光多俊秀,莫道江南醉人心,水乡胜过桂花酒,桂花酒,水乡胜过桂花酒,水乡胜过桂花酒。”

狭小的囚室内,来福感到身上的伤仿佛没那么疼了,他不由自主的把头靠在石香姑小小的肩膀上,做起了甜美的梦来。梦里,他仿佛又回到了石家大宅,依旧过着幸福的生活,嘴角不禁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天渐渐亮了,张保仔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他躺在灵秀美丽女孩的怀中,她用自己温暖的怀抱搂着自己,石来福靠在她的肩膀上沉沉的睡着。红樱枕着她的膝盖,也还没有醒来。

夜里是她的歌声把自己带回家乡,他想到了妈妈的怀抱,想到了妹妹的笑声,他不能死,他必须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