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再陷困境

四十九、

他来到一个干净之处,生起一堆篝火。

将湿润的衣服挂在篝火之上晾干,想起自己奉命去泉城结婚,没想到无端的被卷入天魔宗的内部斗争之中。

现在他更是掌握了天魔宗的不传之秘——十难魔功。

一时感触颇多,炽热的火光将他照耀的满面通红,裴云汉思考良久之后,才明白时至今日自己所要解决的事情依然没有丝毫进展。

突然,他觉得自己有负父亲的重托,一时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他也恨极了那个未曾露面陷害裴家的坏蛋,时至今日,他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这些东西仿佛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裴云汉无法呼吸,一切的种种都让他感到了一种寒冷,他开始畏缩着芦苇丛下。

开始不住的往篝火里添柴,火光越来越猛烈,他却感到了越来越寒冷。

直到他听到两个脚步声渐渐地走了过来,对方一身商贾的打扮。

其中一个说道:“什么鬼天气,才十一月份,就那么寒冷。”

说话的那个口中一阵哆嗦,看到火光之后,对着裴云汉说道:“小兄弟,天气寒冷,可否借个火。”

裴云汉整了整仪容,他原也是走南闯北,也经过风餐露宿,知道这滋味并不好受,于是欣然接受。

两人毫不忌讳的在火堆前取暖。

裴云汉看着他们挨冻的模样,便问道:“两位是何营生,这早起是打算去哪买卖。”

其中一个似乎另有心思,口中敷衍道:“我们兄弟做得都是小本的买卖,这次打算去济宁府贩卖点山中野味。”

说完,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麻袋。

裴云汉目光如炬,早已发现对方并不是真的商人。

便道:“这几日,在下腹中羞涩,已多日未曾进食,不知道二位是否能将袋中之物贩卖点给在下,好让我一解这饥饿之苦。”

那人立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把裴云汉里三层外三层瞧了够。

突然换作了一副笑脸,说道:“小兄弟,于我兄弟两人有借火之恩,什么卖不卖的。我这里倒是有些干粮,承蒙不弃,愿与小兄弟一同食用。”

他从包袱里掏出一些酒食,一些冻硬的馒头,还是有些肉干,放在火堆之上烤热。

从他们携带的包袱以及食物,裴云汉便已经肯定,这两人绝非是什么商人,倒像是出门的过客。

他不动声色,毫不客气地拿起酒袋与两人共饮。

一时喝开之后,两人不知觉的话多了起来,其中一人对着裴云汉道:“小兄弟,真是像极了一个人,若非我们兄弟二人知道那人已经故去,肯定就把兄弟当作那人。”

裴云汉道:“竟有这等奇事,世上还有人竟然跟在下长得那么相似,倒是奇闻一件。”

那人已经酒气冲天,似乎讲话都不是那么利索,用手使劲一挥,道:“这算什么奇闻,我们兄弟遇到的那才是真的奇闻。”

裴云汉道:“不知道,兄弟我能否听之呢?”

那人一呆,立马用手一挥,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五十、

只见对方醉醺醺的,把手搭载裴云汉的肩膀上,说道:“不过,你……你要替我们……我们保密。”

裴云汉皱了皱眉头,对方口中的酒气让他一阵作呕。

他强忍着那股作呕的反胃,点点头。

对方说道:“三天前,我们慕容帮主登上天魔宗……宗主大位的时候,绿竹教长老长胡子……长胡子带来一副画,那才是奇……奇闻你呢。”

另一个人似乎意识到什么,便对方那人说道:“大哥,你喝多了。”

然后转过对着裴云汉说道:“我大哥喝多了,说的是醉酒的胡话,小兄弟切莫相信。”

那醉酒的人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口中说道:“什么醉话,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经过另外一个人的制止之后,对方反而讲话也更加利索了。

他拍着裴云汉的肩膀说道:“那画才叫奇闻呢,画得是一个……一个绝色的女子,她竟然活了,从画中走了出来。你说是不是奇闻,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画中的女子竟然变成真的女子了。”

裴云汉微微一笑,附和道:“也许是上天都来庆贺慕容帮主登上天魔宗宗主的宝座,也未可知。”

那人一挥手说道:“什么上天庆贺,结果那女子一出来就大开杀戒,说什么帮主害死她的心上人,结果大厅之中顿时血流成河……”

说到血流成河的时候,他下意识瞧了瞧周围,似乎那女子会随时出现。

便不知觉停了下来,仿佛酒也醒了。

裴云汉道:“可知那姑娘是谁?”

那人抬头一看到裴云汉的眼睛,喃喃地说道:“若不是亲眼见到,我一定以为你就是那女子的心上人。”

裴云汉心里一惊,他已然明白了。

那大开杀戒的女子便是沙子,便问道:“那后来呢,那女子……”

那人说道:“我们都恨爹妈少生了一条腿,哪管得了那女子,她不来杀我们就很不错了。”

裴云汉从他们断断续续地对话中,隐约判断出了,沙子以为自己惨遭慕容许君的毒手,便前来寻仇。

从对方狼狈潜逃,并化装成其他人的情形来看,对方应该是无虞。

于是心里松了一口气。

裴云汉叹道:“这真是一件怪事。”

那人突然压低声音说道:“小兄弟,切勿把此事张扬出去,否则大祸临头。”

裴云汉笑道:“在下既非江湖中,不过是一介草民耳,无非是有点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不碍事。”

那人立马制止,说道:“那女子唤作魔鬼沙子,要是惹怒了她,她定会让你五马分尸。小兄弟不可大意。”

那人的话刚刚说话,突然背后传了一句声音:“我真的有那么恐怖吗?”

仿佛像是见了鬼一样,两人立马一溜烟的逃走了,能有多远,便逃远,似乎再也不想听到这个声音。

而裴云汉却像是看见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听见了清晨欢快的鸟叫声。

他欣喜地回过头,发现沙子就站在不远处。

对方也惊喜地看着裴云汉。

五十一、

沙子凝视着裴云汉许久。

裴云汉微微一笑,道:“怎么,你是这是遇见鬼了吗?”

看着裴云汉这幅吊儿郎当的模样,沙子露出小女子的羞态。这时,她深信裴云汉还活着,而且更加令她开心的是,对方又恢复了记忆。便眨眨眼,道:“确实是活见鬼了。”

那天在渡口之上,她亲眼见到天魔之子和裴云汉被卷入江中。

就在她的面前,眼睁睁看到裴云汉的消失,一种无助感油然而生,沙子在江边失声痛哭。这些时日,她也一直潜伏在千利帮,甚至于渡口之旁告诉裴云汉,那度心诀万不可修炼。

她一直不明白慕容许君的目的。

直到慕容许君派遣失忆的裴云汉去信阳,才有一种不好的预料。沙子也许没有想到慕容许君会祸水东引,但她也不能坐视着天魔宗再次壮大。

当慕容许君登上天魔宗宗主的时候,她早就将此事告之了绿竹教。

绿竹教也派遣了众多的高手,包括左右两大长老,易容成天魔宗弟子,潜伏在天魔宗的总坛,在慕容许君登上天魔宗宗主宝座的时候,出手制止。

裴云汉道:“那慕容许君呢?”

沙子皱了皱眉头,道:“那慕容许君也绝非泛泛之辈,那天处惊不乱,尽管被我和长胡子叔叔一起围攻,却依然能够从容的从我们手中溜走。”

裴云汉一阵发呆,道:“如此一来,只怕是绿竹教与天魔宗势同水火。”

沙子浅浅一笑,豪迈地说道:“绿竹教不会坐视着天魔宗一天天壮大,自从慕容许君统一天魔宗的那刻起,这场战争就要注定了。”

裴云汉理解这种注定的宿命,突然感到了一种沉重。尤其是这段近乎于流亡的经历,让他明白了世道沧桑和生存的残酷。

他没有说话,对于这种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除了应战别选择的命运感到了一种木然。所有面对的林林种种,哪是他之前所能够想象得到的。

恶人就应该被消灭,裴云汉的内心深处有了一种杀戮的错觉,尽管只是一闪而过,却因此而种下了种子。他没有察觉,自己内心的轻微变化,也决然不会想到这个一闪而过的错觉会带给他严重的后果。

与之同时,突然从芦苇丛中走出一干人,裴云汉没有回头便察觉到对方的来者不善,果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也就是这个声音几乎让他丧命。

只见慕容许君说道:“那日你和陆仲珩一起围攻我,今日该是我轮到了我。”

他的话一向不多,但每一字都铿锵有力。

他的身后站着一排人,拿着明晃晃的刀,能够用刀说话的时候,他绝不会自己动口。

因此他很少能够失去那些稍纵即逝的机会。

沙子笑了笑,似乎根本没有将眼前之人放在心上,她的随意却让慕容许君产生了一丝疑虑。

他把目光转移到沙子边上的那个背影之上。

裴云汉缓缓转过身来,慕容许君大吃一惊,几乎用着结巴的声音说道:“你……你……是你。”

五十二、

裴云汉道:“慕容帮主,别来无恙。”

他一个箭步,矫若游龙。对着慕容许君就是一掌,那一掌内力浑厚,雄姿刚健。已然击中慕容许君的胸口,慕容许君大叫一声,口中溢出一丝鲜血。

他惊魂未定的瞧着裴云汉,一来他以为裴云汉已死,二来裴云汉的一日千里也出乎他的预料。

他定了定神,对着裴云汉道:“你是人……是鬼。”

沙子笑道:“慕容许君,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连他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慕容许君“呀”了一声,立马向芦苇丛中窜去,他生性多疑,裴云汉明明已经死去,如今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不禁心生了一层恐惧。。

看到裴云汉活生生站在自己的面前,那武功之高,怎能不让他心生狐疑。然而他却不知道裴云汉已经是强弩之末,他的武功不过是天魔幻境里临时激发的结果。

裴云汉大喝一声:“哪里去。”

便追了过去,沙子试图制止,奈何裴云汉今非昔比,已然无法制止。

她只好自己也跟了过去。

裴云汉追赶慕容许君到一座山前,只见山前有一座破庙。

裴云汉眼见慕容许君进了破庙,自己也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进入破庙之后,发现偌大的小庙,竟然空空无人。

这时,沙子也进入了破庙。

裴云汉大喊一声:“赶紧出去。”

却已然来不及了,只听见“嘭”的一声,破庙像是安装了铁门,立刻变得像铁通一样牢不可破。

慕容许君还喘着气,对着裴云汉说道:“小子,没想到你竟然有此造化。”

裴云汉注视着破庙,发现它虽然看起来十分破烂,却是人为的做旧,显然是慕容许君事先准备好的。

他陷入一阵沉思。

慕容许君见里面的人毫无反应,说道:“我劝两位就别白费心思了,这种小庙上上下下都是改造过的,就是地面之下也掩藏了三寸厚的铁板,与整个房子形成浑然一体,你们是逃脱不掉的。”

沙子笑道:“慕容帮主,如此耗费心思,我等真是不敢消受。”

慕容许君冷冷地说道:“等会你们就知道厉害了。”

突然,裴云汉和沙子听到一阵水流,从房顶顺流而下,水流声渐渐变大,竟然向小庙内灌溉进来。

裴云汉皱皱眉头,说道:“这又是哪一出,慕容许君在出什么幺蛾子?”

沙子道:“他这是打算把我们浸泡在水中,折磨我们。”

沙子的话刚落下,庙外的慕容许君已经说道:“不要着急,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结果了。”这房子他本来是为绿竹教的高手作准备的。现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将裴云汉两人围困在里面。此时,他尚不知道裴云汉已经心怀十难魔功的心法总纲,不过裴云汉好歹也是裴矩山庄的后起之秀,被视作山庄的未来。

“从他的身上自然就有可能获得裴矩秘图的秘密。”慕容许君想到。

老奸巨猾的慕容许君盘算着得到裴矩秘图的可能。自从他在登基大典被绿竹教打败之后,这裴矩秘图几乎成了他唯一的希望,虽然他忌惮裴云汉的武功,不过对方已经进了他的牢笼,似乎也不是那么的不可收拾。

慕容许君有着赌徒的心态,这一下注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但要是不下注连机会都没有。

沙子笑着说道:“我不着急,该着急的应该是你。”

慕容许君说了一句:“是吗?”

沙子道:“别忘了,绿竹教的长老随时都会找到这里,到时候我看你是否还有闲情说话。”

慕容许君笑了笑,道:“你的话倒是提醒我了,不过他们会明白投鼠忌器的道理。”

沙子冷笑一声,道:“你以为看住我俩,绿竹教就会妥协吗?”

慕容许君说道:“不过现在看来只好赌一赌了……我至少还有一半的机会。”

五十三、

裴云汉观察着四周,这房子真如慕容许君宣称的那样铜钱铁壁,那房顶上顺流而下的水竟然并为渗透到外面。

水流并不很大,可房间同样不大,于是很快就积水成潭。

裴云汉看着积水掩盖过脚面,从脚面向膝盖蔓延,裴云汉一向不喜欢过于潮湿的房间,尤其是不喜欢湿漉漉的衣服紧贴着身体。

他纵身一跃,贴在墙壁上,像壁虎一样匍匐在墙壁上,另一只手伸手一抓,将沙子托起,两人已经跃到房梁之上。

房内的动静并没有逃脱慕容许君的耳朵。在他看来,这种殊死的抵抗,不过是一种绝望的挣扎。

他像是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劝说着年轻人不能盲目的犯错:

“这水会不断蔓延,直到灌满整个房间为止;两位纵使躲得了一时,却躲不开一时。”

他想着别人轻易的就范,可裴云汉既非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也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他笑着说道:“慕容帮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心了?”

沙子笑着接了话:“纵使他有此好心,可惜我们无福消受。”

两人一唱一和的,讥讽着慕容许君。

慕容许君也是一时的枭雄,自然不会因为言语上的过激而变得失去控制,他仿佛像是欣赏一件战利品,因为只有失败者才会出破口大骂。

“曼妙的时光,几许夕阳,晚风习习,当初只道是寻常;今宵的良辰,月照河上,树影婆娑,能看一眼是一眼。”

慕容许君轻轻地哼着歌,仿佛陶醉自己的世界,似乎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在入得了他的眼睛,那小小的铁屋,渺小的两人就如同蝼蚁一般,掌握在他的手里。关河山丘,尽在一壶浊酒之中,谈笑间,慕容许君操起金戈,居高临下,于山头之上操戈独舞。

房间之内,却另外一番光景。潺潺地流水声,并没有带给裴云汉他们一种曼妙的感觉。

裴云汉思虑再三,突然轻轻地沙子说道:“我心中已有主意,让他们先放你出去。”

沙子诧异地看着裴云汉,道:“让他们放我出去?”

裴云汉点点头,道:“若是对方应允,我把十难魔功的心法总纲告诉对方,以此来换你出去。你出去之后,尽可找绿竹教的高手前来对付于他。”

可沙子却谢绝了他的好意:“他又怎么会自找麻烦呢,他怕我怕得要死,又怎么会放我出去,让他不得安生。”

与虎谋皮,焉有其利。沙子又分析道:“此事万不可提,如今我们落入他们的手里。若是他知道这事,他们就会想尽办法也要得到,何须引来无谓的折磨,如今之计,不如静观其变。”

总之,沙子反对裴云汉以十难魔功换取自己出去的办法,说道:“与其试图依靠十难魔功的心法换我出去,倒不如假意与之合作。”

沙子说了那么多原因,林林种种的,却还有一层原因不愿说出口。她不想置裴云汉于危险的处境,若是慕容许君得到十难魔功的心法总纲,必然也会容不下裴云汉。现在虽说是阶下囚,可她也明白慕容许君一时并不会拿他们怎样,不然他们现在也没有机会再说话了。

五十四、

“我们似乎该谈谈了。”

对于裴云汉的要求,慕容许君并没有太多的兴趣,不过他像是寂寞已久,需要一个人来奉承于他,尤其是一个臣服于自己的对手,对方的奉承似乎更能够让他得到一种满足感。

“我们现在似乎没有什么好谈的,你不过是我的阶下囚。”

慕容许君在炫耀着自己,但他的内心也许更加渴望听到裴云汉的服软。

“若是我设法帮助阁下得到裴矩山庄的裴矩秘图,这笔买卖对阁下来说,也算是稳赚不亏。”

慕容许君内心一喜,脸上却是毫无表情。

“阁下出了铁房子,无异于龙出浅滩;那时我既不能要求你做事,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慕容许君的话也许不难理解,但他的表达总是跟他内心的想法相违背,显得高深莫测。

裴云汉心里想到:他不就是希望我们有一个把柄在他手里吗?

他转身看着沙子,发现对方冲着他笑了笑,显然沙子也并明白慕容许君的话中之意,小声地说了一句老狐狸。

裴云汉也笑了笑,说道:“但不知道慕容帮主有何办法,才肯相信我们呢?”

“既然是买卖,阁下将裴矩秘图卖给我,我当然也得出个价钱才是。”

裴云汉“哦”了一声,说道:“不知道慕容帮主打算出什么样的价格?”

“那裴矩秘图乃是当世希宝,我自然也得出一件与之匹配的希宝进行交换才是。”

“不知是何物?”

“一品红。”慕容许君说出三个字,现场的人却无不感到震惊。这一品红是古往今来最不可思的毒药,也是昔年天一教的三大镇教之宝(见拙作:祁月传奇)。

“我曾听说它无形无色,服药之后即可散之周身诸脉。然而奇怪的是,只要不催动毒经,服药的人并无大碍,可一旦催动毒经,即便是远在天涯,一样取其性命,便是昔年天下第一名侠的祁月都对它束手无策。”

“不错,所以它珍贵无比,正好抵得上裴矩秘图。”

裴云汉道:“如此说来,倒是我们占了你的便宜。”

慕容许君道:“对于这笔买卖,我一直有着足够的诚心。”

一个葫芦顺着水流进入了铁屋,它漂浮在水面上,裴云汉一个蜻蜓点水,抄起了这个葫芦,用手一掂量,才发现分量并不重。

“这就是名动天下的一品红?”

“如假包换。”

裴云汉拿起葫芦放到嘴边,正要喝下去。沙子见到此情形,连忙出言制止,而裴云汉只是笑了笑,说道:“无妨。”

然后一口就灌了下去。

沙子瞪大了眼睛,只见裴云汉笑着说道:“那一品红端的珍贵无比,慕容许君断不可能那么草率就把药物给我。”

“可万一他放了其他的药物呢?”

“你说过,他们目前有求于我们,自然不会让我们送命。”

慕容许君的确没有那一品红,他只是试探着里面的人是否还清醒着。这座房子除了那个流水孔之外,别无其他的地方可以看到里面的动静。

他想看看裴云汉的耐力是否还是一如当初。

五十五、

慕容许君也许觉得夜长梦多,不过他还是按部就班的吩咐下人将铁屋的水灌满。流水缓缓而下,他的不战屈人之计也就越来越容易实现。

相比于并没有十足把握的交易,他更愿意采取稳妥的方式。所以即便是裴云汉真心与之交易,只怕他也会掂量着自己的成败得失。

他并不急于一时,根据时间的推算,那铁屋里的水也应该到了七层。

裴云汉看着房间里不断上涨的流水,忽然想起那十难魔功的心法总纲,它的开卷首句便是上善若水,便自言自语地说道:“水利万物而不争,可这水也有无穷的力量。”

他忽然一头扎进了水里,对于裴云汉奇怪的举动,沙子不明所以。接着她便看到裴云汉在房子里转了起来,那水流也跟着转了起来。

裴云汉转得越来越快,那满屋子的水也转得越来越。

仿佛如海上卷起的狂风巨浪,巨浪撞击着那房子的墙壁,起先便如同海浪拍打在沙滩上,可时间一久,便将那房子拍得变形。

裴云汉大喜,跟着水花滚滚而起,像是惊涛骇浪,席卷整个房间。

一阵回声久久不能落幕。

裴云汉看着刚刚被击打的墙壁,虽然变形的很厉害,依旧完好并无缺口。这才想到慕容许君为了建造这座牢房,也是花了巨大的心思,从选材到建造无不考虑绿竹教高手的情况。

而裴云汉此时尚不及这些高手,自然也是徒劳无功,不过他的举动却也让慕容许君惊出一身冷汗。

他没有料到裴云汉竟然借用水的力量来对付房子。

心里不由得几许赞赏裴云汉的心思,口中却说道:“不过这一切总归是晚了一点。”

沙子见到裴云汉的方法起了作用,便也打算前来帮助,不过她突然闻到了一丝奇异的味道。

她诧异地抬头一看,只见流水孔出飘进一股烟雾。那烟雾起先还是向上漂浮,不过随着房顶的阻隔,渐渐弥漫着四周。

裴云汉大叫了一声不好,他知道这是一种迷烟。

他便从水里跃出,一把拉住沙子,两人一头扎进水里。那迷烟尽管厉害,却无法渗透到水里。

慕容许君冷冷一笑,殊不知两人的举动正中了他的下怀。

那迷烟虽然有迷人的药效,但慕容许君知道没有那么轻易就迫使两人中计。他挥了挥手,那下属便将一罐东西倒入了流水之中。

随着一道黄色的药粉顺着水流缓缓流下,溶于水里。起初裴云汉与沙子并无反应,黄色药物逐渐扩散,两人感到皮肤一阵瘙痒,起先还能忍受,渐渐地却是奇痒难忍,沙子忍不住伸手去抓痒。

此时此景,裴云汉游了过去,一道内力注入对方的百会穴。

让沙子感到一阵慰籍,犹如一道清凉游遍周身,她睁眼开着裴云汉,却见对方的头上冒着阵阵白烟。

裴云汉咬牙坚持着不被奇痒所困扰,但两人身处水中,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望着裴云汉的坚持,沙子这才明白那些药物的作用,那些黄色粉末与奇异的烟雾都有同一种功能,不管两人是不是跃出水面,他们都会面对同样的结果。

现在,他们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