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又见杀手

连日来的平静已经过去,钱塘上莫名其妙地多了很多武林人士,仿佛一夜之间降临到人间。

一双双的眼睛注视着街上的动静,这些犹如鹰犬的眼睛盯得让人心惊。

大街上的人本不多,沙子只好七拐八拐的,绕着走回去。她刚刚走过一座小桥,突然从水底窜出一个人,一个伤痕累累的和尚。

“施主,救我。”

和尚像是奄奄一息,沙子看到那和尚,不禁叫了出声:“魏无涯……”

她将这个唤作魏无涯的和尚带了回来,同时也发现,这个魏无涯也就是当初控制裴云汉的那个和尚。

见到裴云汉,魏无涯略微有一丝尬尴。

“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见面,让人不胜嘘唏之感。”

沙子与裴云汉也从魏无涯的口中证实了当初的设想,那就是他们挑动了吕州知府,让他去鼓动解魏门客与魁首去围攻绿竹教,致使看守天魔之子的阴阳一体阵无人守卫,而他们趁机救出天魔之子。

“可他们为什么又追杀你了。”

魏无涯苦笑了一下,道:“当初我与怒风订有约定,救出天魔之子的时候,曾许诺我为副教主之位,然而……”

沙子一声冷笑,道:“然而怒风出尔反尔,并未举荐你副教主的位置?”

“不错,由此我嘀咕几句,没想到那天魔之子竟然要杀我灭口。”

沙子不解问道:“却是为何?”

“那天魔宗派系错综复杂,天魔之子初登大位,出于立威,杀鸡儆猴。”

沙子沉思片刻,问道:“这钱塘的朱家是否也为天魔宗的人所擒获。”

魏无涯点点头,他知道这事,却不知道这事的前因后果。

得到了魏无涯的确认之后,沙子突然说了一句:“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我想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什么?”

听到沙子的话后,魏无涯一阵发抖,他曾经是一个杀手组织的首领,多么残忍的事情都见过,但对于天魔宗的手段却是记忆犹新,比他想象得还要恐怖十倍。

沙子说道:“我刚刚回来的时候,见到钱塘县上到处是天魔宗的人。”

魏无涯说道:“如今之计,我只有联合武林的正义之士,一同去消灭天魔宗了。”

听到对方竟然联合正义之士消灭天魔宗,沙子不禁笑出了声,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阁下这次又打得什么算盘。”

魏无涯摇摇头,说道:“我魏无涯虽然无利不起早,但这次事关武林安危,我一定义不容辞。”

他说的大义凛然,却被沙子一阵嘲笑:“阁下若是有这样的觉悟,当初何必又去救出天魔之子。”

她的一席话让魏无涯羞红了脸,或许在这一刻他还想着稳赚不赔的事情,既然成了天魔宗的敌人,若能联合武林的正义之士,赢了声名财富自然不再话下,输了好歹也能博得一个好名声。

但他没有为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而是用了做买卖的办法。

“裴少侠你是否每日午时感到头疼欲裂?”

裴云汉点点头,说道:“不错,确有这事。”

魏无涯微微一笑,说道:“那是因为我在你的饮食中下过一种药,叫作幻化草。”

“幻化草?”

裴云汉一阵疑惑,他从来也没有听过这种药物,只见魏无涯说道:“这幻化草迷失人性,服之受控于他人。”

裴云汉淡淡地说道:“可我现在已经醒了,也不需要受制于人。”

“你虽然清醒不再受我控制,可这幻化草却是一种慢性的毒药,会无休止的折磨你,三年之后若无解药,你将经脉欲裂而死。”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沙子“嚯”的一声拔出手中的短剑,用剑指着魏无涯,说道:“你若是不将解药交出,我让你生不如死。”

魏无涯一阵狂笑,说道:“我左右不过一死,若是落入天魔宗的手里也许死的更惨,但若是大家联合起来对付天魔宗,我保证三年之后的今天一定会把解药交给你。”

沙子冷冷地说道:“所以我们还得保你三年不死。”

“你这样想也未尝不可。”

沙子“哼”了一声,说道:“要是你三年之内病死,一时想不开了自杀而死,我们又怎么保得了。”

“我这个人惜命如金,绝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

他认为有些打动对方,于是又以退为进,继续说道:“我将药方写好,藏于某处,若是三年之内我有意外,你们也可自取之。”

沙子笑了笑,突然听到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

“来的好快。”

沙子与裴云汉两人异口同声,我们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声音。

“一入天魔宗,终生为教徒。你这个叛徒,看你今天能逃到哪里去。”

瞬间,一群人由远及近,策马而来,将裴云汉的住宿团团围住,领头的就是曾经与魏无涯称兄道弟的怒风,他一改昔日对魏无涯的温存,变得十分冷漠。

“魏无涯,你的死期到了。”

他手轻轻地一挥,天魔宗的教徒便要上前捉拿。若是在平时,魏无涯尚能应付一阵,而今伤痕累累,他自恃不敌,便大声的叫道:“裴少侠,你真的不想知道解药的配方吗?”

“知道了又怎样,人不过沧海一粟,明天的太阳又照常升起。”

此时的裴云汉已经被病痛折磨的不轻,他甚至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撑到三年之后。

怒风回头了一下裴云汉,几乎是俯视的眼神,见到一个病殃殃的少年,便哈哈大笑,说道:“魏无涯啊,魏无涯,我看你病急乱投医,他自生都难保,还能救你。”

他放肆地笑着,那种肆无忌惮的嘲笑。

“他可恶,你更加可恶。”

裴云汉拔出长剑,一个箭步就来到怒风的跟前,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出剑,围困的人纷纷倒在地上,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怒风看得目瞪口呆。

一个病殃殃的少年,看着都快病入膏肓了,然而出剑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这时,这个狂妄的天魔宗护法终于想起月光下的少年,那个曾经施展十难魔功将自己吓退的裴云汉。

“是你……”

他惊恐地盯着裴云汉,正想到怎么全身而退。却听见裴云汉喝道:“还不快滚。”

怒风冷冷哼了一声,口中依然叫嚣着:“你们等着,天魔之子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然而,众人连滚带爬,犹如兵败如山倒,似潮水般褪去。

“你刚才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魏无涯的眼中带有一丝怨愤,裴云汉淡淡地说道:“我要是随便杀人,又何必练这一身的剑法,况且杀人解决不了问题。”

“你别忘了,一旦天魔之子找上门来,我们统统得死。”

裴云汉淡淡地说道:“那你还不快走。”

此时的魏无涯已经心乱如麻,只想着尽快离开这里,也不搭话,便悻悻而走。

目送他离去,沙子才将自己怀中的书本取出,就在她触碰到书籍的瞬间,她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说道:“我们也要赶紧离开这里。”

“你怕天魔宗的人重新找上们来?”

“天魔宗的人掳走朱家的人说明意在十难魔功,而你便是身揣这门功夫,他们也许一时不能把你怎么样,可你也有亲人。”

“亲人?”

“你又不是天生地长的,你自然也有亲人。”

裴云汉思考了一下,苦笑着说:“然而我还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沙子笑了笑,说道:“天下闻名的裴矩山庄又有谁不知道。”

一阵马蹄声,驶过宁静的石板街,悠长而寂寥的巷子里回声不止。这是一个宁静的早晨,甚至连那声报晓的鸡鸣还未响起。

裴云汉两人已经骑上高头大马,朝着涌金门这边走去。

刚出城门不久,就见到一伙挑夫踩着歌谣朝朝着涌金门而去,他们衣衫褴褛,赤脚踩着石板上,也许他们该像他们唱得歌谣那样有收获,一条条的草鱼被装在带有水的筐子里。

他们排起了长长的一条队伍,裴云汉只觉得这条队伍似乎过于的长了。

他望向那些齐刷刷的筐子,只觉得有水波晃动,裴云汉突然感到不妙,大声向沙子说道:“快走。”

这时,一排排筐子向他们两人抛来。

裴云汉从马上跃起,那些筐子就在他的眼前相互碰撞,水花四处飞溅,裴云汉又是一个鹞子翻身。

他躲过了这一波的攻击,却翻身落入了一张大网之中,正好被捆得结结实实。

裴云汉朝着沙子喊道:“还不快走。”

见到当前的形势,沙子咬了咬牙,一个翻身策马而去。这些人也没有追赶,似乎他们只是冲着裴云汉来的。

接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将裴云汉两人架了起来,抬着他便朝着五云山走去。

进了一间破庙,只见一个女人坐在庙的中央,她翘着二郎腿,手里正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小刀。

裴云汉惊讶的脱口而出:“是你。”

女子笑了笑,说道:“云汉哥,是不是很奇怪。”

裴云汉的心沉了下来:“你捆我到此,意欲何为?”

季筱筱笑吟吟走到裴云汉的身边,突然割断了裴云汉身上的绳子,说道:“我当然是救你啊!”

“救我?”裴云汉一阵苦笑,这样的救法倒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

“云汉哥,你知不知道。现在都传开了,那天魔宗到处在找你……”说道这里,她又看了一下裴云汉的眼睛,试图找出裴云汉内心的真实想法。

“说是你身上有十难魔功的心法总纲。”

“可惜我什么也不记得了,或许有也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季筱筱一脸惋惜的样子,口中说道:“那实在太可惜了,不然就有办法对付天魔之子这个大魔头。”

接着她又在裴云汉的眼前转悠着,说道:“不过不要紧,你知道我认识神医薛抽儿,他现在正在赶来钱塘的路上。”

“你的意思是,打算让神医来医治我。”

“这不好吗?”

裴云汉皱皱眉头,道:“可是那沙姑娘以为我被天魔宗抓走了,我似乎先给她报个平安才是。”

“云汉哥,那位沙姑娘是绿竹教的人吧!”

裴云汉点点头。

“你可知道,绿竹教乃是纵横邪派的第一大教派,那沙姑娘就是绿竹教的人物。云汉哥,你是裴矩山庄的人,怎么可以和她走在一起呢?”

“我不知道我是谁,可我知道,她对我是真的很好。”

季筱筱看了看裴云汉,说道:“但是你不能找她。”

一时,小庙内的空气十分沉闷。过了片刻,季筱筱才柔声说道:“可如今,天魔之子即将危害整个武林,你若不救,到时候就有更多的人遭到生灵涂炭。”

“我只是想把我的安危告诉她,免得她着急。”

“不可。”

季筱筱一脸不容商议的口吻,突然说出了一番让裴云汉目瞪口呆的话。

“云汉哥,我也不瞒你。我那么劳师动众的冒充天魔宗的人来抓走你,就是为了让她相信你已经落入了天魔宗的手里。”

看着裴云汉眼里的疑惑,季筱筱解释道:“你既然落入天魔宗的手里,她必然会不留余力拯救你,到时候她会说服绿竹教的上上下下去攻打天魔宗,那时候天魔宗就会无暇顾及到你。等你康复之后,就能够修炼十难魔功上的武功,最终消灭天魔之子。这无疑会使武林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可毕竟是两个邪派间的相互厮杀,于我们并无损失。”

她只顾着自己的言语,并没有注意到裴云汉脸色的变化,裴云汉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

他忽然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一种不寒而栗涌上心头,他喃喃自语道:“你要是生在乱世,就是一世枭雄。”

“而你在这里也会很安全,那天魔宗的人一定不会想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况且是真的有人逃离钱塘了。”

裴云汉突然有了一种怒意,突然大声地说道:“你是想把天魔宗的人都转移到沙子那边吗?”

季筱筱想不到裴云汉竟然会生气,但她毫不在意,淡淡地说道:“这接下来这些黑色的日子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去,又唯独她能够例外?”

裴云汉大怒,说道:“我知道有人会死去,但我却不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

他说完,便要离开小庙。

只见季筱筱在背后大声的说道:“要是那沙姑娘知道有人能够诊治你,整个拯救武林,她也会不惜代价来帮助你。”

裴云汉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径直往山下走去。这时,只见季筱筱也跟着赶了过来,她跑在裴云汉的前头,说道:“那么我跟你一起去,我想沙姑娘听了我的话,也会同意我那么做的。”

裴云汉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看着她,说道:“你非要这么做么?”

“云汉哥,我也在煎熬当中。可面对这样的情形,谁又能幸免呢。也许就在此刻,就有人丧生在天魔之子的手上。我们现在也是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

裴云汉一阵沉默。

季筱筱接着说道:“但沙子姑娘不一样,她出身绿竹教,一身的本事,即便真的是与天魔宗对决,我相信她也能够全身而退。”

裴云汉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地说道:“从此武林再无宁日,两派相争之后,便会干戈四起,枉顾生灵,从而又不知道多少无辜的生灵遭到涂炭。”

“你若是有更好的办法,我们也可以那么做。”

“这些日子我已经想得特别明白了,我们没有十难魔功,也许再也找不到这本心法了,可我凭借着魔性发作的时候或可与之同归于尽。”

“那样你会死掉的。”

“你刚刚不是说过,他们都可以死掉,为何唯独我不能。”

听了裴云汉的话,季筱筱也有了小小的触动,不过瞬间又被自己的理智否定了,她依旧侥幸着裴云汉能够回头,便说道:“可你想过没有,要是你魔性发作的时候还是赢不了天魔之子呢?或者你杀了天魔之子之后,会成为另外一个天魔之子呢,这些又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季筱筱又流下了几滴眼泪,轻声说道:“云汉哥,我们要三思而后行,再也不能弄得不可收拾了。”

裴云汉叹了一口气,说道:“可要是医治好我之后,知道十难魔功的下落,能不能学会,多久学会。唉,只怕那时候风云变色,而最令人担忧的是,要找不到十难魔功的下落,这才是我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这一次,轮到季筱筱沉默了。

裴云汉看了她一眼,又接着说道:“不过有一句话,你是对的,要是我杀了天魔之子之后,成为另外一个天魔之子又当如何?”

说到这里,裴云汉突然又回头,向着破庙走去。他的举动让季筱筱百思不得其解,只见裴云汉问道:“那神医薛抽儿大概什么时候到。”

季筱筱犹如云开日出的笑了出来:“怎么,你回心转意了?”

裴云汉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想知道一些事情。”

季筱筱疑惑地问道:“什么事情?”

裴云汉点点头:“我想知道,这世上有没有一种药,能够让我活上三天。”

他的话让季筱筱更加的疑惑,道:“你用它来做什么?”

裴云汉淡淡地说道:“要是有,我即便是真的成魔了,也就不会给人带来伤害了。”

裴云汉的话让季筱筱听得目瞪口呆,仿佛给了她无限的冲击,喃喃自语地说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尽管裴云汉给她犹如高山仰止般感慨,不过对于这种行为,她既不反对,也没出声,仿佛像是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季筱筱苦涩的笑了一下,心里想到:可我还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既然裴云汉愿意留下来,季筱筱自然高兴不已。

要知道不是谁都是可以请到薛抽儿,尤其是让他远离京师,千里迢迢来到钱塘,这件事情她都不知道筹划了多久,等了多久,中间又托了多少人。

然而薛抽儿始终不为所动,直到他听到是一种世间罕有的疑难杂症,南方多少名医皆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对于自己的医术从未遇到挑战,薛抽儿也想看看究竟什么样的疑难杂症,他一心想编制一部名动天下的医术,想写一些罕有的病例,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季筱筱来看一看这个病人。

所以季筱筱尤其的高兴,她高兴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少女的天真,对于裴云汉几乎是嘘寒问暖的,生怕这个人一不开心又要反悔。

看着她围着自己转悠,裴云汉一阵苦笑,调侃着说道:“我虽然是一个病人,却不是时刻需要照料的那种,你实在没什么事的话,就坐下来休息一会。”

季筱筱眯着眼,仿佛再看着一件心爱的玩意,道:“云汉哥,现在就是有天大的事,我也可以不管不顾,照看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事。”

为了让裴云汉待得舒服一点,她让人找了一把靠椅,让他舒舒服服躺在椅子上,而她自己则找了一把小椅子,坐在裴云汉的身边,指点着远山之外白云朵朵,又看着炊烟袅袅,每当裴云汉沉默下来的时候,她总是有事没事地找一些感兴趣的话题,对着裴云汉说个不停。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从来没有这么挖空心思地讨好别人。每当她说出这样的话时,裴云汉总是笑笑不语。

可无论裴云汉多么的冷漠,她总能恰到好处说出一些事情,说到高兴的时候又哈哈大笑了起来,看着裴云汉一脸平静的脸,一种热脸贴着冷屁股的感觉在季筱筱的心头油然而生,不过她的表情还是那么温和,还是那么关心的问候着裴云汉。

不管是多么的冷嘲热讽,她还是没事一样的扯东拉西,在这些当中她尤其擅长装聋作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