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自白

清晨,等候的病人早早地排起了长队。我看到了他们那一双双渴望摆脱病魔的眼神。同样,还有那早出晚归的医生们,他们带着一张张疲惫的身躯,走进了诊疗室。他们专注于每一个病人。但是,一个医生每天可能要面对几十甚至几百个病人,分配给每个病人的时间就很少了。有时候,医生的时间,需要集中于那些急需的病人身上。于是,就会出现一些不周全的情况。可能让病人和医生之间,产生一些分歧。分歧是由于彼此间存在着一些误解、不理解、不满意和不如意,所以我们必须抱着一颗坚持的心,去化解彼此间的分歧。因为每一位走进医院的患者,都希望医生能够妙手回春,帮助他们摆脱疾病的痛苦。在极强的求生欲望之下,他们的内心是脆弱的、是恐惧的。可能一个微不足道的刺激,就能带给患者与医生之间无休止的争吵。

然而,世间总是有那些缺德之辈。他们蔑视他人的生命,甚至用别人垂死的生命,来当成自己谋生的手段。他们利用患者和家属对疾病的恐惧,用那肮脏的手段,不仅仅撕裂着医患之间的信任,更重要的是耽误了病人最佳的医治时间。所以,我作为一名医生,不仅要有过硬的医术,还得有一颗平静的心。这样,我们才能更好地跟患者和家属进行沟通,沟通医治的方法、医治的风险,甚至是说服他们选择放弃。每一种选择对于他们而言,都是一种折磨。选择了医治,如果医好了,活了过来,那遭受的一切痛苦都是值得的;如果没医好,死了,那就是人才两空,死人和活人都将遭到巨大的打击。所以,选择放弃,那是相当有勇气的决定。特别是那些患者的家属。他们选择放弃就很可能要去经受道德的折磨和旁人的冷语。想让他们在放弃协议书上签上字,你能够想象到在他们的内心深处要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对于我们而言,生命只有一次。无论何时,每个人都不会轻易放弃,都会想尽方法去延续生命。哪怕只是争取那可怜的一分一秒。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分一秒,给患者身体上带来的,是多么巨大的伤痛。其实,在这最后的一刻,往往患者都是处在无意识的状态。给予患者离别前最好的慰藉,就是让他们平静地离开。但往往会有病人的家属拉着我的手,绝望地跟我说,“范医生,你一定要救救他,让他多活一点点时间,无论要花多少钱。”每次听到这些渴求,我很心酸。我能够理解他们,但有时我也是无可奈何。我尝试过竭尽全力地说服他们,但是出于“爱”、“道德”的缘故,总是存在不肯放弃的家人。于是,我拿起手术刀面对着这些尸体(应该是即将变成尸体更合适),我很胆怯在他们的皮肤上划上一刀。虽然,他们在临床死亡之前,已经丧失了意识。但是他们的躯体还是存留点点的感知。这一刀下去,可能伤害了这最后的安详。他们会不由地流泪、肌肉会无意识地**……这些是他们身体本能的反抗,我打扰了他们最后的那份宁静。

是不是有人觉得我只是一名医生,未必管得太宽了。你只要做好一名医生的职责就行了,没有必要管那些闲事。但是,我却不这么认为。确实,我只是一名医生。但是我是一名有良知的医生。我觉得救治的不仅仅是病人,有时候救治的是一个两口、三口的小家,五口、六口的大家。我必须要让这个家,认知到救治的必要性和非必要性。因为我不想这个家面对人才两空的境地。以前,我对于我的这个行为,有所怀疑,并不是很坚定。往往因为外在的道德的压力,而自我怀疑。但是,当我变成我“妹妹”和司徒晟昀同类,手上拿着玄子交给我的龙犀的时候,我知道我没有了顾虑。我能够看清楚每个患者将要面对的是生、还是死。我就可以分清楚救治的重点在哪里。

最后,我还是要感谢玄子,是他让我明白,我来到世间所要完成的承诺。作为一个人,在这一生之中能遇到一个知己,那是多么荣幸的一件事情。更何况,玄子不仅仅只是知己。可以说,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和他本属同根。因为各自的使命的不同,才导致彼此间的陌生。但陌生只是暂时,重逢才是必然。当我履行完诺言,百年之后,我就可以跟他,还有兄弟们一起,把酒言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