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秃鹫

我伸出手,手掌贴在这厚重而又冰冷的铁门上。我轻轻地打开了这扇门。其实,门并不是被我推开的,我只是压制不住内心的这份热情,想早点投入到这场战争,为了保卫我的国家,奉献自己的力量。但门一推开,一股寒风透过门缝,从营地里钻了出来,穿透了我的身体。我不由地打着寒战。这股冷风如此的阴邪,将我的报国热血都浇灭殆尽。我在门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暖气,便走了进去。

门被关上了,我被关在了这个营地里面。

入门,眼前是一片宽阔的广场。广场上面铺满了石子。广场四周是抄手游廊,把周边的房舍和洞穴联系在一起。右边的游廊紧靠着山,下面是三个山洞。从里往外,是1号库房、2号库房和牢房。库房的门是紧锁着的;牢房的门口,站着两个守卫,手中端着三八式步枪。再下来,就是牢房旁边的铁门。那扇铁门紧锁着,没有标识,不知道铁门后面藏着什么秘密。靠近铁门处,停着四辆土灰色的军用卡车。左边的游廊紧靠着三层的古代高楼,楼是由青石和青砖堆砌而成。高楼与牢房之间,有条青石铺成的通道。楼是青色的、游廊是青色的;山也是青色的,光秃秃地。恍惚间,这个营地充满了深深地悲悯。一阵风过,拂动了屋檐下的铃铛,散发着一声声悠长的哀伤。伴随着,空中弥漫着的腐臭气味,气味中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让我感到万分不适。我不由地抬手捂住了嘴,捏住了鼻子。望着前方,唯一让我感到安慰的是那高楼牌匾上面“正義堂”三个大字。让这个冰冷的营地,充满了一丝丝地暖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身边站了一位士兵。瞬间,我将手放了下来。他上下打量着我,我也看着他,他突然说:“你这件偏黄的军服,不适合我们这里。”

“什么?”我迷糊了一下,看着他那件浅灰的军服,“知道了。”

“走,我带你去见团长。”于是,我跟着士兵走向高楼。

我们走上台阶的时候,从屋里面走出一位穿着长袍、带着毡帽的男人。他的身形很修长,步伐轻盈,一副非常干练的样子。突然,他停在“正義堂”下面,微笑地看着我。我看着他那正直的样子,我猜他应该是一名出色的军人。我俩的视线有了瞬间的交流后,他微微点头,便大步走了下来,从我的身边擦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情不自禁地转身看着他,有种想迈步,跟他走的感觉。也许是,他全身散发着一种正义的气息吧!

“你在看什么呢?”士兵突然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也切断了我的念头。我问:“这位是?”

“他是一名商人,来跟我们团长谈生意的。”士兵很随意地说。

“什么?商人?”我很纳闷,为什么营地里面会出现商人,营地里面会有什么商品买卖?于是,我疑惑地问,“谈什么生意?”

士兵立马警惕地看着我,然后说:“我们赶紧滴,进去见团长吧?”说完,士兵转头上了台阶,向屋里走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我知道他在隐瞒着一些东西。因为现在,我只是一个外人,不属于他们的那个群体。其实,我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属于这里,我只是用皮囊在跟他们交流;我一直在边缘徘徊,我在寻求着离开,就像空中的气球一样,借助风的力量,飘出这个区域。

我跟着走了进去,我看见了马福贵,也就是士兵口中的团长。马福贵站在桌前,非常严肃地望着窗外。他头发简短,古铜色的皮肤,身材非常地魁梧,配上他的那身军服和差不多一米八的个头,显得无比地霸气。

“团长,首长给您安排的文秘到了。”士兵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拿着我的信件走了过去。

马福贵转过头,眼光扫到我的身上。他盯着我,他的瞳孔似乎放大了,我整个人都装进了他的瞳孔里面。我看着他的那入神的眼神,还有他那英俊的脸蛋,当时我竟然没有从他的身上,察觉到一丝丝地邪气。也许是他潇洒的外表,迷人的眼神,欺骗了我的双眼,让我丧失了,人本能对残暴血腥的灵敏嗅觉。在当时的环境里面,我竟然觉得他是个好人。即使他眼角上的那道深深的血痕,也没有影响我的判断。当时的我认为,在这个动**的年代,这是一个值得我奉献生命的地方。

士兵将信件递到马福贵的身前,他放在桌上的手轻轻地敲了两下桌面。士兵便将信件放在桌上,退了回来。

“你就是首长说的那位小甲?”还未等我回答,桌面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马福贵转身依靠在桌上,拿起电话说:“喂,请问……”马福贵突然立正,“首长好!”马福贵一直点着头说,“是、是、是……”

“我马上记下来。”马福贵边说着,边转过头,向我招手让过去。站在一边的士兵,立马拉着我来到桌前。按照马福贵的手势,我从桌上拿着纸和笔准备着。马福贵重复着电话里面的命令,“不准抵抗,不准动,把枪放在库房里。挺着死,大家成仁,为国牺牲。”“首长,都记下来了。我一定传达到每一个士兵。”说完,过了一会儿,听到电话里面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后,马福贵气愤地将电话砸在了电话机上。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哆嗦了一下。我有些害怕地将手中的笔放下,我都不敢转头去看马福贵。

“妈的!什么不准抵抗,什么不准动。小日本都打到家门口,还让我们缩在这里。”马福贵说的义愤填膺。我转身,站直地看着马福贵。他的话如此地正直、如此地解气。我竟然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希望,一种国家胜利的希望。我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我会从丧心病狂的马福贵身上,看出了正义的东西。也许,马福贵是一位非常善于伪装的高手。他经常用这种外在的表现,来蒙骗那些未知的羔羊。我相信,他的伪装蒙骗过很多很多人。而我,只是其中一位被他宰杀的猎物。当我看清楚马福贵真面目的时候,已经迟了。我已经变成他手中的猎物,怎么可能轻易逃离呢!但我从未认命,我的心里始终坚持着我的理想,我一直在寻求着逃离的时机。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马福贵看着我说。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没、没、没看什么。”

“团长,不跟日本鬼子打了,那刚才的那笔生意,不是做不了了?”士兵走上前,突然说。

马福贵看着士兵说:“没关系!库房里还有货,先把货卖给他们。到时候,用我们自己的货补上就行了。”

听着马福贵和士兵的话,我是云里雾里。“货?”到底是什么货,我心里很疑惑,但我也不敢去问。因为在刚刚进门前,我感受到士兵已经在逃避这个问题了。也因为刚刚马福贵的正义形象,屏蔽了“战争财”的想法。

“嗯嗯,知道了。那我等一下,就让手下去库房清点,准备装车了。”说完,士兵看着我,“团长,这、小甲怎么安排?”

马福贵看着我想了想,“你把他,带到老周那里吧?”

“带到老周那里?”士兵吃惊地看着我,“要不,让我**几天吧?”

马福贵看了看我说:“还是让老周带一段时间吧!以后,他要负责我的生活。”

“好的。那我就先带,小甲去老周那里了。”

“去吧!”马福贵一挥手。

我和士兵从“正義堂”里走了出来。士兵有些不悦地说:“不知道团长怎么想的,竟然把你交给老周了,简直埋没人才啊?”士兵指着自己,“交给我带多好!好歹,我也是这里的二把手啊!”

这我才知道,他是马福贵的心腹。营地里面,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由他负责处理。特别是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

我们穿过游廊,来到了后院,“老周、老周在吗?”

“刘营长,是您啊!这吹得是什么风啊,把您给吹过来啦?”老周强颜欢笑地说。

“是马团长,让我把人带给你。”刘营长轻蔑地说。原来这个士兵是营地的营长啊,难怪他可以那样与马团长对话,自称自己为“二把手”,还有他的动作和形态都是那么地**不羁,像极了一名凶恶的匪徒。

“带人给我?”老周疑惑地看着旁边的我,上下打量了一番。

“您说的就是这位小伙子?”老周伸手指着我说。

“是的。”

“我这里不需要帮手啊!送个人过来,干嘛?”老周问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马团长,为什么会把小甲安排给你。”刘营长一脸不悦,想了想接着说,“他是马团长的秘书,是跟你学厨艺的。在你这里待几天,以后,他要负责马团长一切的日常事务。”

“哦,是这样啊!我保证把马团长所有的情况,都详详细细地教给他的。”老周回道。

刘营长说着、说着一脸犯困的样子,打着哈气说,“老周啊!你要好好带他,如果带不好的话,就交给我,我会好好教他营地里的规矩的。”

“嗯嗯,我会好好教他规矩的,哪敢麻烦刘营长啊!”老周奉承地说。

“好了、好了,小甲就交给你了。我要去爽一下了。”刘营长一只手捏着脖子,伸展着头颅,一只手插进裤裆里。他像一头发了情的禽兽,但又表现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我不知道,我为何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种厌倦的表情。

“您慢走、您慢走!”老周一边看着刘营长离开,一边笑着说。老周的笑是那么的夸张、那么的不自然,整张脸都僵硬住了。我能够感受到,老周对刘营长将要去做的事情的一种不满。但是,他又无能为力的无奈。

“你叫小甲,是吧?”老周突然转过头看着我。老周的脸变得正常了,虽然脸上只露出了一丝丝地微笑,但其中透露出的是真诚。

我看着老周,不知所措地回道:“是的,老周……哦、哦,不,是周……”我不好意思地看着老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没事,就叫我老周吧!”老周向屋里走去,我跟在后面,“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呀?”

“我想保卫国家,抵抗日本的侵略。”我很严肃地说。

老周停住了,转身看着我,看着我那青涩、无知而又坚定的样子说:“小伙子,你来错地方了。想要保卫国家,你不应该来这里。”

我吃惊地看着老周,“怎么会来错了!虽然,这里只是个后勤保障基地。但是,我们是为前线运送弹药的。一样是在保卫国家,在抵抗小日本的侵略啊!”

老周看着我那天真地样子,“你太天真了。这里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里没有一个好人。”

“没有一个好人?”我回想着在营地里见到的几个人,穿长袍的商人、正义的马团长、怪异的刘营长,还有多疑的老周,除了刘营长像个坏人以外,其他的看起来都不是坏人。

“你见过马福贵了?”老周问。

“马福贵?”我不解地回道。

“就是马团长啊!”

“哦,马团长,见过了。”

“那你觉得,他不是坏人吗?”

“看起来,不像坏人。”我回道。

“哼,他不是坏人。”老周有些激动,“我活了四十多年了,没有见过比他还禽兽不如、冷血无情之人。”

我瞪大眼睛看着老周,我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地闪现着刚才马福贵的那番义愤填膺的话。我无法想象一个这样有正义感的人士,怎么会说他是十恶不赦之人呢?难道,我真的被马福贵的表象给欺骗了?我怎么也无法相信老周的话。

“你知道浮牛村?听说过,浮牛吗?”老周又问。

“浮牛村?浮牛?”我疑惑地回道,“我没听过。”

“不知道就好!最好,你永远不知道。”老周想了想说,“你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吧!这里不适合你?”

“离开?离开这里,我又能去哪里呢?”其实,当时我并没有想着离开。对于老周的话,我也只是半信半疑。对于老周口中,那个浮牛村、浮牛,我却有了一种好奇感。当时,我觉得这个营地就是我想要的归宿。

“你可以去东方。听说东方有一支武装力量,他们全心全意地抵抗外族的入侵。”老周很真诚地说。

“去东方?东方真的有这样的一支队伍?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盯着老周,疑惑地问道。

老周看着我,没有回答。我不知道是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是不愿意回答。或者是,他根本在说谎,在欺骗我;向他说的那样,这个营地里面,没有一个好人。

老周盯了我一会儿说:“算了吧!反正,你也逃不掉,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还是跟我学点东西吧。”

我轻蔑地看着老周的背影,原来他是个信口雌黄之人。我摇着头,跟在后面来到厨房里面。我心不在焉地听着老周在我耳边嗡嗡地讲个不停。其实,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我觉得,他讲的那些都是鸡皮蒜毛的废话。老周看出我爱理不理的样子,他没有生气,“今天,就到这里吧!看你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可能是太累了,我带你去领套衣服,你去休息吧!”

老周带着我领完衣服,安排好住的地方,就离开了。我穿上制服非常地兴奋,感觉自己一下子高大了很多。我不停地整理着军装,试图让军装更加平顺,线条更加清晰。唯一让我失望的是,腰间少了一把可以杀敌的配枪。但是这不影响我内心的喜悦。我知道我迟早会有那把杀敌之枪。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得意地走着正步。越走越不知道疲惫,不知道走了多少圈,我头晕地栽到凳子上。我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对着嘴,咕噜了起来。等我的身心平静了下来,望着这陈旧、阴暗的房间,我感到了孤独、无助。这难道就是责任越大孤独感越强的体现吗?我自大地以为是这样。为了这点虚荣,我想找点事情来体现自己的责任。但我发现,我啥头绪都没有,什么都做不了。我的内心一遍一遍地谩骂着老周,不是应该跟我讲讲马团长的事情、讲讲我的任务吗?竟跟我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像一位僧人在念着往生咒,听着就那么烦人。无奈,我只好自己到营地里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我穿着军装,大摇大摆地走在营地里面。营地里空****地,我走过铁门紧锁的1号和2号库房,走过两名士兵把守的牢房。我转了一大圈,只见到了几个士兵。我感到奇怪的是,这里不是一个团的组织吗?应该有成百上千的士兵才对呀?为什么就这么几个人,难道他们都去执行任务去了?我很想走过去,去跟他们交流。但我却被他们的眼神给挡住了。他们都用一种异样地眼神看着我,看得我心慌、心寒。也许,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他们身为士兵的一种警惕性吧!

夜深了,我一个人躲在这间冰冷的卧室。我躺在**,用被子盖住了身上的这套军装。我害怕孤独,我习惯于把自己,完完整整地裹在被子里面。这样,似乎能让自己变得安全一些。即使是穿着威严的军装,依然没改变我害怕的本性。

白天,老周提醒我,晚上这里有凶猛的野兽出没,为了自身安全,最好不要单独离开房间。想到这些,我就更加害怕。越想越害怕,我的呼吸开始困难,我整个身体发热、发烫,我实在忍受不住了,我将被子掀开,露出了头颅,急促地、大口地呼吸着。我退到墙角,担忧地望着四周。周围依然那样地平静、冷清。望着那几束穿透进来的月光,能够感受到一点点地温暖。我的心开始沉静下来。隐隐约约,我听到广场那边传来了野兽撕喊的声音。那声音的分贝高低不同、杂乱无章,似乎雌性动物更加繁多。因为雌性动物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声,几乎盖掉了雄性禽兽的**笑之声。自从听到这种躁动的声音之后,我更加无法平静了。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我竟然下床了,趁着月光,偷偷地跑到了前院。我的好奇心,差点害了我自己。

在灰蒙蒙的月光下,我看见广场上多了好多的士兵。我躲在游廊下观察着。士兵们正从1号仓库里面,一筐一筐地将枪支弹药搬到卡车上面。奇怪的是,这辆卡车不是白天停在广场的军车。它的颜色是黄色,看起来也不像一辆军车。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白天的那位长袍的商人,还有刘营长和马团长那番对话,我似乎明白了。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正在倒卖着军火。我吃惊地看着,这一切。马福贵的那副正义的形象,一下子在我的心中倒塌了。我还天真地认为马福贵是为了无法与侵略者抗衡而大发雷霆,原来他是在担心自己的军火买卖。我不知道马福贵隐藏着多少的秘密。想到这里,我才知道我误会了老周。我竟然那样无理地对待,一位真正关心我的人。我很懊恼,我自责地拍着自己的脑袋。我抬头仰望天空,若有所思。我来到这里又在外面,对于这变幻莫测的人生,我感到迷茫和恶心。

突然间,我看见光秃秃的山上,一只秃鹫端坐在突出的树桩上面。它凝望着营地。营地里面发生的一切不堪之事,都在它的监视之中。它的瞳孔极度张开,吸收周围的光线;这些光线穿过它的视网膜到达眼球后面的虹膜,再把收集的光线又反射出来。于是,在这灰蒙蒙的月夜中,它的眼睛放出了金色的光束,照射这片营地。营地的广场上,就像一个舞台。从山上打下来的光束,聚焦在忙碌士兵们的身上。直到最后,卡车启动了。这光束随着卡车缓缓地向前移动着,沉重的卡车压在石子上面,“吱、吱、吱”地留下了两道深深印记。卡车离开了营地,等大铁门关上之后,这光束又回来了,它似乎能扫射到营地的每个角落。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一直端坐在那里?它的身体看起来那么的瘦弱,整个身体都被圈在身后的月亮之中。这个月亮附在山石之上,它就像山上的一块普普通通的小石块。在这月亮的映衬下,它显得那么弱小、那么的深黑。

卡车离开了,一堆士兵们,有的钻进了牢房,有的走进了旁边的铁门,不知道他们去向何方。但是,过了一会儿,整个营地里又想起了那熟悉的雌雄野兽的撕喊声。我真真切切地听到,这些声音是从牢房的洞口传出来的。我吃惊地看着牢房,难道牢房里面关着一帮凶神恶煞的禽兽。我抬起头看着秃鹫。它伸长了脖子,死死地盯着牢房。它的脖子光秃秃地,脑袋和脖子上充满了血,展现出鲜艳的红色。这道血痕深深地刻在了这纯白的月亮上面。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它为什么一直端坐在那里,一直虎视眈眈的样子?它已经瘦弱成那个样子了,为什么不去觅食。就连我这个没有嗅觉的动物,都能嗅到这片空间中,夹杂着重重的腐尸臭味,熏得我满心作呕。为什么它没有察觉?腐尸不是它们的至宝吗?为什么它饥肠辘辘地端坐在那里?为什么它饱经风霜、瘦骨嶙峋?看起来,它与可怜的人类一样,都被禁锢在这营地里面了。可笑啦!它有翅膀,可以滑翔而下,又可以翱翔在高空。怎么能像这些没有翅膀的人类,被他们控住呢?

它到底在等什么?我不知道,难道是在等待营地里的死人吗?也许,人的肉吃起来更加美味。愚蠢、恶毒的人肉,吃起来特别的有味道吧!因为它有一个“百毒不侵”的身体,它可以消灭掉这些害群之马身上残留的全部毒性。这样,就不会污染其它的生灵了。

站在游廊下,我将军服脱了下来,揉成一个团。我知道,我不应该对它如此尊重了,它不过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工作服。但我又不能将它扔掉,因为在这里,你的皮囊必须是这个样子的。于是,我的手仅仅地抓这个衣团,走回来了房间。因为禽兽都被牢房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