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七夜与红花
凭借着那颗避水珠,九漓与七夜非常顺利地进入东海。
以富饶、安宁而闻名的东海果然名不虚传,珊瑚、珍珠之类的都是随处可见,鱼儿颜色绚丽,海水湛蓝,简直是另外一个世界。避水珠让七夜与九漓置身在另外的空间里,可以顺利呼吸,身上也没有因为海水而潮湿,十分美妙。当然,唯一的遗憾就是只携带着一颗避水珠的七夜与九漓紧紧拉着手才能保持着在水中的呼吸。
九漓曾经尝试过松开七夜的手,但是下一瞬间她就被海水呛得不行,急忙紧紧抓住他的手才能免于被淹死的厄运。就那么一瞬间,她浑身都湿了,难受极了,看着七夜十分不爽。她装作体贴入微地问:“七夜大人比我法力高深地多,要么大人把避水珠给我可好?这样也省得我们必须拉着手,让我碍手碍脚的反而限制了七夜大人的行动。”
“不好。”七夜说。
“你……”
“若是你不愿意与我一起,我放手就是。”
七夜故意装出一副好说话的样子,而九漓急忙死死抓住七夜的手,不断表示自己和七夜大人在一起已经高兴地就快哭了,丝毫不敢松手。九漓牢牢抓着强盗头子的手,虽然心里把七夜骂了个遍,但还是只能装作欢天喜地的样子来。为了转移七夜手掌带来的异样感觉,她不住看着东海的别样景色,最后说:“住在这样美丽的地方还总是想着去人间,洛秋的脑子真是有问题。”
“是。”七夜表示赞同。
“七夜大人,你到东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龙宫的宝物吗?”
“不是。”
“那是什么?都说龙宫的宝物繁多,都能和天庭媲美,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东西?”
“你想知道?”
九漓急忙小鸡啄米一般点头,笑容要多谄媚就有多谄媚。
“可我不打算告诉你。”七夜轻轻一笑。
神啊,快劈死这个家伙吧……
九漓气得咬牙,而七夜看起来却心情非常好。不知道走了多久,晶莹剔透的水晶宫终于出现在了面前,门口守卫森严。她担忧地看着七夜,七夜却拉着她的手毫不畏惧地走上前去,彬彬有礼地对守卫说:“两位,能否告之我们龙王是否在宫中?”
“龙王不在,你们是……”
“我们是龙王的旧友,特来拜访。”
“龙王去天庭了,贵客真是来得不巧。要么你们改日再来?”
“放肆!我可是天庭上仙,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贵客的?”
七夜突然发了怒,吓得守卫说不出话来。他们既害怕七夜,又因龙王不在龙宫不能擅自做主而纠结,早有聪明的虾兵去通知唯一在龙宫的七太子了。七太子敖广闻讯赶来,他虽是不认识七夜与九漓,但见他们都容貌出众,气度不凡,便有礼貌地对他们行了个礼说:“两位上仙,我父王确实去了天庭,上仙来得不巧。要是不介意的话,能否在我龙宫小住几天,等我父王归来?”
“哼!”七夜还是装出一副气恼的样子。
七夜这样,九漓却不得不把戏演下去。她笑着说:“当然可以,打扰七太子了。”
“哪里哪里。”
狐族的美貌绝对不是虚名,见惯了冷美人的敖广哪里见过如此娇俏妩媚的女子,俊脸微红,尴尬的样子倒是让九漓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七夜不动声色地用力一握九漓,然后说:“既然如此,就多谢了。”
“上仙,请恕小王无礼,不知道二位的避水珠是……”
“是龙王所赠。”
“果然如此。”敖广这傻孩子一下子就信了:“父王手中统共才有五颗避水珠,给了上仙一颗,想必上仙与父王的交情一定颇好。不过进了水晶宫上仙就可以不用牵手了,水晶宫中央也有一颗避水珠,在这里是不会湿了衣衫的。”
“是吗,谢谢提醒啊。”
九漓高兴地顿时甩开了七夜的手,而七夜淡淡看了敖广一眼。敖广觉得自己好像在瞬间到了极冷的冰寒之地,但当自己再次望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七夜上仙一副微笑的模样,方才的一切应该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他看着九漓,吩咐侍女带他们去住最好的房间,九漓道谢。当九漓香喷喷洗了个澡,还在感受龙宫的奇妙感受时,七夜没敲门就进来了。九漓一声尖叫,飞速把衣服穿好,七夜淡淡看着她身上华美的,裙摆宛若花苞一样绽放开来的衣衫,问:“这衣服哪里来的?”
“是龙宫的人给我的啊。缀满了珍珠,真好看。”九漓高兴地说。
“过来。”
七夜朝着九漓招手,九漓只好朝他走了过去。七夜一下子就撕了九漓裙子上的所有烦琐装饰,吓得九漓又是一声惊叫。七夜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继续把裙子上的累赘都撕了,然后说:“别穿这样复杂的衣裙,不好行动。”
“好啦!”
九漓终于醒悟自己不是来龙宫做客的,郁闷地给了七夜一个白眼,把复杂美丽的发型变成了一个简单的马尾,也瞬间英气利落了起来。她问七夜:“这次你要抢什么?”
“你的命。”
“无聊。”
九漓白了七夜一眼,往外走去,然后停住了。她回头望着七夜,眼神是那么宁静,七夜不由得问:“为什么不走了?”
“不认识路。”
“好吧。”九漓黑线。
半夜时分,龙宫的“客人”七夜与九漓光明正大从房间走了出来。七夜带着她非常熟练地前进,就好像龙宫是他家一样。九漓忍不住问:“七夜大人为什么对龙宫如此熟悉?你之前来过吗?”
“没有。我来找你前找了个侍女问路,她很配合地说了。”
“哟,看来又是一个拜倒在您衣袍下的可怜女人啊。”九漓笑嘻嘻地说:“后来怎么样了?你有没有人家下次见面什么的?”
“哦,杀了。”
“你、你说什么!”九漓瞪大了眼睛。
“杀了。”七夜好心地再次重复。
“为、为什么啊!”
“若是她告诉了那个七太子,我们就没那么容易到此——那么久了,你连这个都不明白?”
七夜说着,停下了脚步,而九漓此时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九漓还处于怔忪的状态,而七夜已经开始观察这玄冰制成的门要如何开启。九漓不敢去想那个侍女到底有什么样的下场,仔细观察着这石门,幸灾乐祸地说:“我听师父说过这东海有个宝库,里面有举世难寻的珍宝与神器,但这门是用万年玄冰做的,能把一切法术反应到施术者身上,比镜城的还要坚固。就算是东海,也只有老龙王才能进去,我们来得还真是不巧。要么咱们再过几天,等着老龙王来了再说吧,当然你也能顺便解释下自己为什么会谎称是他的朋友,还有那个避水珠的来历。七夜大人,你的神情不要那么郁闷嘛,只是一扇打不开的门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是……”
九漓正在肆意嘲笑七夜,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传来,却是七夜一脚把门踹开了。她张大了嘴巴看着七夜,瞠目结舌,而七夜大神平静地说:“走了。”
“你你你是怎么把门打开的?”
“不能用法术的话把它踢开就是,很简单。”
“……”
九漓用一种特惊悚的目光看着七夜,再一次感受到这家伙真是强大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样的男人啊……
“走了。”
七夜率先往里走去,九漓愣了一下急忙跟了上去。可能是因为对这玄冰门太过放心的关系,这密室里面倒是没什么机关,他们很顺利地来到了藏宝的所在。
这些稀世奇珍让九漓眼前发亮,她激动地都要卖不动步子了,而七夜又是一脚,把宝库中的龙王雕像踹翻,雕像后面的暗门也出现在他们眼前。望着那道朱红色的门,九漓的心不知道为什么跳得非常厉害。她问:“这里就是你要到的地方?”
“是。”
“外面那么多珍宝你都不屑一顾,这里面会是什么?”
“你进去自然就知道了。”
“切,真是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你要搞什么。”
九漓没想到七夜居然没回答她,白了七夜一眼,深吸一口气,然后走了进去。出乎她意料的是,这里面并没有什么珍宝,只有一个被白布蒙起来的一人高的东西。她疑惑地看着七夜,七夜平静地说:“把白布掀开。”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掀开。”
“知道了!”
九漓走到那东西面前,迟疑了一下,猛然掀开,然后在水晶上猛然见到了她在镜城看见的那个与她容貌一模一样的紫发少女。九漓只觉得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而七夜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问:“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上次见到的那个女子。”
“你在镜城所见的?”
“对。七夜,这是什么,是不是画像?刚才猛然一看我以为这是镜子,都以为这个是我自己……如果是画像的话……那个人的画像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看到的确实是她?”
“是啊,难道你看不见吗?她看起来好温柔,又好忧伤……”
九漓喃喃说着,情不自禁伸出手,摸上了水晶冰冷的表面,指尖冰凉。她出神看着那个手捧一束白花,美丽又带着哀伤的女子,觉得自己好像能感觉到她的悲凉,心里也是沉甸甸的。七夜许久没说话,九漓只觉得密室出奇地寂静,一回头,却被七夜突然搂在了怀里。她的脸紧紧贴着七夜的胸口,她感受着七夜温暖的体温,一时之间忘记了挣扎。她只觉得心猛地一沉,轻声说:“告诉我实情吧,七夜。”
“什么实情?”
“这个玩意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我为什么会越来越虚弱,还有……我和这个碧落上神的关系。就算死,也让我明明白白的去死。”
七夜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搂着九漓,他的沉默让九漓的心好像被刀划过一般,疼得钻心。她挣脱出七夜的怀抱,强笑说:“其实一开始我是根本没往那个地方想……可你的举动实在是太怪异了。虽然你掩饰得很好,但我们都那么熟了,我怎么看不出你的不对劲?你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随时随地都会消失一样……我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虚弱,而直到前几天我才确认我的猜测。我已经没有自我愈合能力了。洛秋带来的伤要是平时的话一会儿就好了,但是我足足过了十天才好,愈合能力简直和人类一样……为了证实猜测,我偷偷拿刀割破手指,果然也是三天后才好的。我已经和大家没什么区别了,也会受伤,也会死,所以洛秋攻击我的时候你才会那么紧张吧,是吗?呵,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我很聪明?”
九漓说到后来,声音颤抖了起来。她紧咬嘴唇,觉得自己就好像东海中随波逐流的一片树叶,是那么无力,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只能等待七夜的宣判。七夜看了她许久,然后说:“是。”
“你,你的意思是……”
“方才的你所见的名为‘轮回镜’,见到的是自己的前世。”
“我的前世是……碧落上神?怎么会这样?”
九漓喃喃说着,身体都站不稳了。她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的前世居然是那个血统高贵,法力深不可测的神灵,呆呆看着那面轮回镜,不住摇头。七夜问:“还要继续听吗?”
“要。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的内丹被抢走了——或者说物归原主比较好。那内丹是碧落上神精华所在,也是你不死不灭的缘由,当它离开你的时候,你的生命就和一般的灵兽没什么太大分别。你是为了她而生,所以你的生命力会不受控制地被她吸收,直到你枯竭而死。”
七夜说着,手指轻轻划过九漓的胸口。九漓没有害羞,木木地说:“七夜,我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
“若说碧落上神是我前世的话,为什么她会复活,为什么会和我活在同一时空之中?这是违背时间法规,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啊。”
“时间是不断流动的长河,前世与今生虽有联系,却是截然不同的生命。逝去的就是逝去了,随着生命的消失而烟消云散,可是碧落却是例外,让时间之河逆流。”
“她让河水逆流?”九漓喃喃地问。
“不错。碧落上神涅盘前夕有人把她的肉身冰封保存,把她的三魂七魄封到她的灵兽九尾狐体内,等待着合适的时机让女神复活——那只九尾狐就是你的先祖连城。狐族暗中担负起让神族复活的使命,可是不是每只狐狸都能做女神魂魄的‘容器’。只有被选中的狐狸才能继承女神的魂魄,也只有它们才有九条尾巴,有着与仙人不相上下的法力。而你,是一个例外。”
“我只有八条尾巴。”九漓木然地说。
“是。没有谁知道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局面,恐怕你们族长也不知晓吧。”
“族长大人是不是知道九尾狐的秘密?”
“怕是知道的。”七夜说。
“他一定很想告诉我,可是没有机会和我说。七夜,我恨你。”
九漓木然看着七夜,冷冷地说,而七夜笑了:“恨就恨吧。”
比起漠视,擦身而过,被仇恨也是一种缘分,不是吗?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应该是龙宫注意到这里有人闯入,赶过来了。虽然知道现在应该快点逃走,但九漓还是盯着七夜的眼睛问:“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为什么要隐瞒我?你是为了确认什么,想得到什么吗?”
“不,只是不想你死罢了。”
七夜轻声说,九漓只觉得眼睛一酸,竟是有一种在他怀里痛哭一场的冲动。
没有人会知道她的心会有多纷乱,会有多悲伤。她以为狐族就是喜欢她,就是对她好,而她的身份和地位很可能是因为自己体内那缕高贵的灵魂……
容器?我们狐族的使命就是作为那个女神的容器而存在吗?那我们又算什么!
“七夜,照你所说,我是碧落上神的‘容器’,那我为什么会有自己的思想,她复活后我的作用又是什么?为什么我没随之消失?是因为……你的关系吗?”
接触池水时那种被撕裂的感觉让她终生难忘,而她也不会忘记当时是七夜抱住了她,强迫她离开那潭水。她被他抱着,一边是死亡,而另一边却是他给的希望。
可以和女神的力量想抗衡,真是强大得可怕啊……
九漓想着,看着七夜,而七夜说:“碧落的灵魂只是沉睡在九尾狐的体内,所以九尾狐里是有两个灵魂存在的,等碧落的灵魂苏醒时让出身体,自己的灵魂也会随之消失不见。你的出生恐怕是大家从未想到的,你的灵魂也是出奇地坚韧,都没有输给日渐虚弱的女神,呵……可是,你是因为她而生存的,她会从你的身体汲取所需的能量和没有完全回归的灵魂,等你枯竭之日就是她的力量完全复苏之时。到时候,恐怕又是一场动乱吧。”
“女神苏醒可是好事,为什么会有动乱?”
“神族高贵,就算是仙人都只是他们创造出的产物,有什么资格能和神抗争?你觉得到时候天帝的位子是否能坐稳?他又是否能甘心退位让贤?虽然自己是三界的最高统治,可是出现了比自己强大,比自己高贵的神族,你觉得他真的会和你想象中那样欣喜吗?呵,谁都是自私的。”
九漓没有说话,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该有的疑虑。她出神地看着七夜,到底没有把那个疑虑问出口。脚步声已经就在门口了,七夜一把抱起了九漓:“该走了。闭上眼睛吧。”
“嗯。”
九漓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实在不适合战斗,听话地被七夜抱在怀中,然后闭上了眼睛。她紧紧勾住七夜的脖子,时不时听到兵器声和哀号声,有些许温热**溅到了她的脸上,她拿手擦擦,然后把脸埋得更深了一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受到了最清新的风,探出头,然后看着血一般的夕阳正落下了海面。她勾着七夜的脖子,说:“我想好了。我不想死。”
“想好了?”
“就算她是神族又怎么样,难道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死亡吗?我不会去死的。”
九漓坚毅地说,看着远方。海风吹起了她的发丝,打在了她的脸上,七夜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把她放下。他用手擦拭她脸颊上的血迹,说:“好。”
不知道为什么,七夜的话好像是某种承诺,给了九漓莫大的勇气。她觉得七夜答应的事情就一定能办到,他答应不让她去死,她就一定死不了。喜悦突然击败了苦楚,九漓发现夕阳下,七夜的笑容是那样俊美。她别过脸说,看着夕阳一点点沉默在海水中,也看着天空最终变为墨色一般的黑。
天,黑了啊……
终于知道了事情真相的九漓并没有时间伤感。
她和七夜因为大闹东海而被列入了天界的通缉名单中,每时每刻都被天兵追杀,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
其实,因为曜华的关系,九漓原先对天界之人还是很有好感的。从东海离开后,当她第一次见到那些天兵的时候,她很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询问曜华的近况,但他们居然一言不发就动手,要不是七夜动作快,她的脑袋都被他们砍了下来。她知道他们都不是七夜的对手,抓住一个天兵的胳膊让他们早点走别来送死,但那人一刀朝她劈了过去,寻月帮她挡住了这致命一击。九漓也火了,怒气冲冲地问:“到底是怎么了,想杀我吗?你们不怕天君的怪罪吗?”
“大胆!你与七夜都是天帝下令通缉,格杀勿论的要犯,怎敢假借天君的名义?你们罪大恶极,快束手就擒!”
“什么?天帝下令杀我们?”
九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另一刀又狠狠劈下,划破了她的手臂。她知道自己和以前是没法比的了,一不留神就可能丧命,急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战斗。比起七夜的凌厉,她法力不高又手下留情,所以很快就伤痕累累。七夜夺过一个天兵的刀,把刀插进了这些天兵的腹部,当最后一个人也倒地的时候,他朝着九漓走去。他皱着眉看九漓伤痕累累的样子,冷笑着问:“你就那么善心?情愿自己死也不愿意伤人的话就快去自己了断,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我,我做错什么了,你为什么说话那么冲?”
九漓没想到七夜居然会指责自己,又是愤怒又是伤心。她转过身,而七夜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他淡淡地说:“他们要杀你,你手下留情话就会被杀,你觉得对有必要对他们仁慈吗?还是说你觉得天兵根本不可能对你动手,你是特殊所在?”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九漓出神地说。
她当然知道七夜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也知道自己迟早会被七夜牵连,但是她绝对没想到居然严重到被天帝下令追杀的地步,而且还是格杀勿论。她承认自己潜意识里是觉得曜华会一直帮她,绝对不会让天兵来杀她,所以她的第一反应是询问,解释,而不是和七夜一样进入到战斗的状态中去。
她怎么能忘记,毁坏琳琅山的就是这帮“天兵”啊……
九漓想着,心中沉甸甸的,却再也没有说过“离开”这样的话。
九漓没想到的是,天帝好像是铁了心置他们于死地。一波又一波的天兵前来绞杀他们,即使强大如斯的七夜但也架不住那么人数的巨大悬殊,逐渐疲惫了起来,九漓更是疲于奔命。他们没有一个晚上能睡好觉,吃饭的时候都会有天兵来袭,九漓已经一连几天都没时间吃一口东西了。今天,当七夜解决完天兵,九漓没有和往常一样有点伤春悲秋,而是急忙去丛林摘了点野果,洗干净后扔给七夜几个。她说:“快吃吧,谁知道再过多久又会有人来,我可真是要饿死了。”
九漓说着,狼吞虎咽地吃着果子,饥饿让一贯挑食的她都不嫌弃这果子又酸又涩了。七夜也吃了几个,去溪边把手洗净,而九漓把脚放在溪水里打水玩。她说:“我不想动了……那帮家伙要来就来吧,我是再也不管了。对了,你前两天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
前几天,在九漓疲于奔命,觉得自己就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七夜又给她吃了一颗丹药,她顿时好受了不少。丹药数天界最佳,难道这是从天界偷来的不成?他什么时候去过天界吗?
九漓疑惑万分,而七夜说:“是灵丹,能为你增强灵力。”
“是从天庭拿来的吗?”
“嗯。”
“你什么时候去过天庭?”
“很早以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九漓觉得七夜的声音居然带了一丝杀意,又有一丝微不可查的落寞。九漓没有追问下去,而七夜突然笑了:“这丹药的修炼极为不易,主材料只有一个地方有,你想活命的话怕是这辈子都要跟着我了。”
“哪,哪用一辈子?难道我要活命的话永远离不了那丹药吗?”
“你一辈子离不了我,九漓。伸手过来。”
七夜的眼睛好像深潭,他的话让九漓的心怦怦直跳,他的手指让九漓好像触电一般,脑中也是一片空白。七夜为她包扎伤口,她看着七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一种“相依为命”的奇怪感觉。
就算是七夜害她落得如此田地,就算是他是她的仇人,可是不可否认,是他保护了她,而他又对她那么温柔……
他为什么会对她那么好?她身上有什么是他想得到的吗?
还是他真的……
九漓看着七夜安静的面容,突然不敢再想下去,因为这个答案是她根本不想知道的。她定定心神,看着被包扎得好好的手腕,勉强一笑:“包得还算好看。你以前是不是经常给自己包扎所以锻炼出来了?七夜,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问这个做什么?”
“我很好奇啊。你的法力强大到那个地步,可是你的年岁又不大,只有血统最纯正的神兽才能如此吧。你到底是谁?”
九漓金色的眼眸一直盯着七夜,想从七夜的脸上看出什么究竟来。这是个困扰了她许久的问题。她等着七夜的回答,而七夜终于开口:“我是七夜。”
他看着远方,脸上无喜无悲。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九漓与七夜就出发了。九漓没有问七夜目的地在哪,只知道自己在云上呆了许久。她看着日出,看着月落,一连睡了几晚都没到目的地,终于烦躁了起来。她只见所到之地越来越荒凉,云下几乎寸草不生,满是金灿灿的一片,终于忍不住问:“这是哪里?”
“丹霞山境内。”
“丹霞山?你居然到丹霞山来!”
丹霞山是一处荒无人烟的禁忌之地。
其实天界并没有明文规定说是这里不能前来,但这里寸草不生,瘴气十足,妖魔横生,极为险恶,并没有人吃饱了撑的来这里看破败之象。这里虽然没有赤炎一族那样既霸道数量又多的妖物,但这里的妖物种类齐全,凶险比起赤炎那里来根本不逊色。九漓想着,大惊失色,猛然起身,头晕目眩,险些就栽下云去。七夜一把抓住了她,她急忙抓住七夜的袖子站稳身体,急切地说:“七夜,你没事到这妖魔横生之地指什么?你不知道这里有多可怕,是禁忌之地吗?你不怕我们被吃了吗?”
“被吃?被我吃吗?”
七夜说着,轻轻勾起九漓的下巴,对九漓淡淡一笑。他的笑容让九漓的脸莫名一跳,心也剧烈跳动起来。她惊恐地退后几步,嘟囔着说:“别开玩笑了,我一点都不好吃。”
“不,我觉得很甜。”
“胡说,我又不是蜂蜜怎么会甜?现在都流行吃素了,七夜大人也多吃点素,对身体好。”
“也许吧。”
七夜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而九漓担心七夜这个神经病真的说到做到,忍不住暗暗离他远远的,都到了云的边缘。她见远处有一个黑点越来越近,定睛看去,却见那黑点是一个大的出奇的鸟。那鸟翅膀长足足有百米,金光闪闪,就好像移动着的巨大金矿。九漓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手一直指着那鸟,七夜淡淡地说:“啊,是金翅鸟。”
“金翅鸟?这里居然有这种妖物!快走,快走!”
师父说过,金翅鸟力大无穷,个性暴虐,喜好肉食,连仙人都敢吃,可是世上极为可怕的所在。寻月感受到了危险,开始嗡嗡作响,九漓下意识躲在七夜身后。她见七夜的神色还是那样轻松,忍不住问:“七夜大人,金翅鸟快到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应对之策?”
“有。”
“是什么?”九漓一喜。
“逃。”
……
九漓气急败坏地瞪着七夜,而金翅鸟的翅膀已经朝他们扇来。云急速下降,九漓吓得紧紧抓住七夜的手臂,只觉得七夜抱着她往右一闪,而云已经被金翅鸟的翅膀削掉了一半。七夜抱着九漓稳稳落地,然后飞快向前疾奔,金翅鸟就一直跟着他们,鸣叫声震耳欲聋。九漓天生就怕这种嘴角尖利的鸟类,只觉得后背发凉,身体发颤。
她不知道七夜跑了多久,发现金翅鸟没有跟上来,忙从七夜怀里跳了下来。她此时才有时间环顾四周,捂住鼻子说:“怎么那么多瘴气?这里是哪里?”
“丹霞山底已经到了。”
“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天庭可是有明文规定,说这里不能来的。虽然我们不是仙人,不必听从天规,但得罪天庭总是不好吧。”
“或者被金翅鸟吃掉?”
“可是,这里连金翅鸟都不敢来该有多危险?”
“那我们出去喂金翅鸟吧。”七夜说。
“还是算了吧。我情愿在这里被毒死,也不想成为它的胃中食物!”
九漓厌恶地皱起了眉,却对擅闯禁地一事开始淡定了起来——反正她闯的祸绝对不止这一件两件。七夜看着高耸入云端的丹霞山,说:“动身吧。再过几日就是雨季了,山路会极其泥泞,很是难走。”
“为什么要到山顶?”
“那里有能救你的东西。”
七夜平静地说,而九漓沉默了。她当然知道这丹霞山有多危险,而七夜却毫不犹豫的……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是觉得好玩,是想挑战未知,还是……
九漓心中极为混乱。她沉默许久,问:“为什么不腾云上去?”
“山里瘴气很重,慢慢适应的话还能前进,但突然到达瘴气最重的山顶的话很容易窒息而死,你我都不例外。”
“好吧,那我们走上去吧。”
九漓点头,而七夜拉住了她的手。九漓的心猛地一颤,愕然看着七夜,七夜说:“这里多泥沼,陷进去的话就不容易脱身了,你要跟着我的步子,一步都不能错。”
“嗯,知道了。”
被七夜牵着手,九漓默然跟在七夜的身后,一步也不敢走错。这一路七夜出奇地沉默,有时候九漓和他说话他都没注意到,也让九漓暗暗吃惊——要是没猜错的话,七夜这是“有心事”的表现吧。是什么能让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好像有些悲伤,又有些怀念似的……
九漓想着,若有所思地看着七夜,却到底没有问出心中的疑问。
他们走得很慢,十天后才到达山顶,而九漓已经是体力透支,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山顶的瘴气果然比山下还要浓烈地多,她几乎看不清距离自己两米外地东西,紧紧跟在七夜身后,一步不敢远离。她气喘吁吁地问:“目的地还有多久?我,我好难受……”
“快了。”七夜说。
当到达七夜口中的目的地已经是半天之后的事情了。夕阳西下,漫天的瘴气淡了许多,地上的金沙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美得诡异。九漓跟着七夜走到一棵已经枯萎的参天大树下,抬起头,张大了嘴:“这树好高,怕是到了天庭了吧。”
“以前确实如此。”
“以前?”
“嗯。很久以前。”
七夜淡淡地说,突然伸出手,轻轻抚摸大树干枯的树皮,神情很是温柔。九漓很少见到七夜有如此柔和的神情,出神地看着他,静静站在了他的身边。许久,七夜收回手说:“此树名为‘莫麒’,万年生长一米,在这世间也算是年代最为久远的古树了。‘莫麒’开红花,此花能补充灵力,就算是濒死的仙人都能救活……呵呵,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此事了吧。”
“濒死的仙人都能救活吗?这花真的有什么神奇吗?”九漓颤声问。
“嗯。”
“那,那当初要是……我为什么不知道这件事!”
九漓想着流光明媚的笑靥,紧咬嘴唇,都渗出血来。七夜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流光是受了重创后灰飞烟灭,就算是莫麒花也无济于事。况且,那时莫麒树早就不开花了。”
“那你带我过来做什么?就为了看这树吗?”
“它能救你。”
七夜平静地说,九漓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别骗人我了。这树早就枯萎了,哪里还能开花?”
七夜没有和她辩解,而是拿出一把小刀,一下子划破了自己的手腕。九漓大吃一惊,看着他的鲜血逐渐染红了地上的黄沙,发现他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她终于忍不下去了,问:“七夜你做什么?你,你怎么突然想不开啊!”
“你心疼?”七夜笑了。
“你都流那么多血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你是不是发烧了?”
九漓踮起脚尖,伸出小手去摸七夜的额头,只觉得他的体温却是比正常的要低不少,应该是失血过多所致。她下意识就想帮七夜止血,但七夜阻止了她。他摇头说:“我无妨的。”
“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九漓……”
七夜突然极轻地喊着她的名字,头轻轻靠在了九漓的肩膀上。他呼出的热气轻轻扫在九漓的脖子上,九漓感觉到他的身体已经寒冷如冰。看到七夜这个样子,九漓的心中并没有多少喜悦,反而是她自己都不明的一缕担忧。她沉默地看着七夜,也惊异发现那棵树突然发生了变化。
一开始,只是枯黄之色慢慢淡去罢了,但到后来却是树皮分崩离析。随着“噼啪”的声响,魔灵的树皮尽数掉下,却长出了新的表皮,枝桠间也有隐约的绿色可见。那绿色一点点扩大,抽芽,长叶,最终枝繁叶茂,把天空都遮挡住,一丝阳光都透不出。九漓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巨变,七夜轻声说:“要开花了。”
“开花……”
果然是要开花了。
在树的枝桠的顶端,有一个小小的白色花骨朵。这花骨朵颜色如玉,与大树相比显得小巧玲珑,分外可爱。九漓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只见它一点点张开,开出的却是鲜红鲜红的花朵,芬芳扑鼻,比师父所钟爱的蔷薇还要美上几分。
九漓出神看着,七夜突然飞身上去。他几个跃起到了树杈上,站在树梢上,黑衣在风中飘扬,宛若天神。他摘下那朵红花,妖艳的红色与浓重的黑色都是抢眼。他稳稳落地,拿着花朝九漓走去,暗香浮动。
黑衣,红花,修长的手,落日的余晖……九漓看着他,知道自己恐怕这辈子都会记住这一场景。
“九漓,接着。”
“嗯。”九漓呆呆地说。
就在花要交到九漓手中之时,突然从地里伸出一只手,极快地朝那花伸去,而七夜反应迅速地飞身到了几米远的地方去。
“怎么会这么多天兵……”
九漓愕然看着从天而降的,人数足足以万计的天兵,惊讶地都合不上嘴巴。为首的将军把大刀猛然插在地上,声音极为雄厚:“你们快束手就擒,不然休怪我们无情!”
“切,说得好像我们投降就能饶了我们似的。”
九漓想起前段时间天兵的无情追杀,忍不住白了他们一眼,喃喃说着。七夜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九漓身后,九漓以为他会和以前一样带着她腾云而去,但七夜没有这样做。他只是平静地说:“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快滚。”
“小小妖兽竟敢这样和本将说话?”
将军眼睛一瞪,大刀朝七夜砍来,九漓急忙躲开,轻轻一叹。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大家看到他们都要先劝降——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何不一开始就打来得爽快些。这个问题她曾经问过七夜,七夜是这样反问她的:“你觉得他们是存心要我们性命吗?”
“好像不是。虽然他们数量很多,但是总觉得……好像他们也并不是存心要取我们性命,不管不顾的样子。要是真的拼命的话,我们也许没那么容易逃脱。”
“确实如此。对我们而言,输了就是死,但对他们而言只是不能复命罢了,从始至终我们便不是站在等同的位子上。呵,这就是他们人数众多却至今不能捉拿我们的原因。”
七夜冷静的分析还回响在耳边,九漓看出了他们人多势众后的恐惧害怕,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她等着七夜打败这将军后和她一起离开,却没想到七夜居然下了杀手。
“啪啪!”
人群中突然传来了清脆的击掌声,一个青年男子也走了出来。他的容貌很是清秀,身材瘦削,看起来颇有种弱不禁风的感觉,但是一双眼睛寒光凛冽,让人不容小觑。他满是仇恨地看着九漓,九漓只觉得他非常眼熟。她仔细回想,忍不住惊呼:“你是慕白?”
多日不见,她没想到慕白长大了那么多,由少年变成了青年。慕白没有穿盔甲,只是穿着平常的白色衣袍。他见九漓认出她来,脸色一变,说:“妖兽,你还记得我?我今天必定为师父报仇!”
“慕白,你的师父是我杀的,但我不后悔——要是他不杀我的话,我也不会杀他。你真的要复仇的话,我接受。”
九漓轻声说,而慕白没有理会她。他对七夜笑着说:“七夜果然名不虚传,几招内就杀了我天庭一名大将,实在令人心寒。可是,我们既然来了,就不能任由你一个小小的妖兽如此欺辱天庭,必取你性命方能回去复命。是,也许我们单打独斗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们兄弟齐心协力必能诛杀你这妖孽!我们都是天庭最骁勇善战的勇士,怎么能被小小的妖类欺压?”
慕白的声音不大,却说得令众人神色一变。他们一改之前的懒散恐惧,看九漓他们的眼神开始狂热起来,九漓心中暗叫不妙。她没想到慕白寥寥数语就让这帮贪生怕死的天兵恢复了血性,紧咬嘴唇,而七夜却淡淡一笑:“不用说废话了吧。杀。”
他的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熟悉他的九漓知道他虽然外表平静,却是真的动了杀意了。她一方面为很快就要生灵涂炭而不忍,一方面却有些担心七夜会在众人的攻击下受伤,一时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希望七夜输还是希望他赢。她以为天兵会和以前一样一拥而上,但慕白突然一声大喝:“乾!”
“喝!”
只是一瞬间的诧异,那些天兵就迅速换了队形,排列整齐,面容肃穆,朝七夜冲来。九漓敏锐发现,他们虽然还是连她都打不过的士兵,但加起来的力量居然也不容小觑。在慕白的指挥下,他们的队形不断变换,一轮又一轮的攻击让七夜很快就负了伤。看到七夜伤痕累累的样子,九漓的心不自觉地一抽,忍不住看了一眼慕白,突然发现他的眼睛居然露着红光。
和楚玉、玄素一模一样的红光啊……
九漓紧咬嘴唇,警惕地看着慕白,他也突然朝她看来,眼中的红光更盛。他突然飞速朝九漓冲来,九漓急忙召唤出寻月抵挡,但还是在剧烈的冲击下倒退几步,吐出一口血来。她漓用尽全力才能躲闪过他的攻击,但渐渐落了下风,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他居然到了她的身后,拿刀对准了她的咽喉。九漓不敢动弹,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只要你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九漓轻声说,对他微微一笑,笑靥如花。在他愣神的那一刹那,九漓手中的寻月幻影消散,在他身后的真正的寻月狠狠朝他的胸口砍去。他睁大眼睛,轰然倒地。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九漓看着身上满是血迹,平静朝她看来的七夜,鼻子一酸,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想落泪。此时,她是那么想站在七夜的身边。
七夜……我也杀了人了。和以前不一样,这一次是我主动杀人。
我要变得和你一样了吗?
就在九漓注视着七夜的时候,慕白的身体突然发生了变化。他的身体迅速膨胀,膨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然后猛然炸开。黑色的血就这样涌了出来。不少天兵都沾到了这血,九漓在七夜的护卫下没有沾到,但七夜身上沾了不少。九漓惊愕看着大家都痛苦倒地,七夜也半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得可怕。大滴的汗珠从他的面颊滚落,九漓下意识要给他擦汗,而他说:“不要靠近我。”
“什么?”
“呵,居然中了这样的计谋……他背后的那个人真是不错的对手。够聪明,也够狠。”
“七夜你到底在说什么?”
“快走,不然就走不了了。”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呵,难道你舍不得我吗?”
七夜对她轻轻笑着,九漓只觉得自己的心猛地一跳,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
“呵,看来你真的是来不及走了。”
七夜的语气突然冷了起来,九漓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居然看到了那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她猛然站起身,愣了许久才轻声说:“天君……”
曜华来了。
多日不见,就算地上满是鲜血,就算刚刚经过那么激烈的搏斗,但曜华的白衣还是一尘不染。他漂亮的眼睛看着九漓,朝她伸出手:“九漓,过来。”
“我……”
九漓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七夜,而后者低垂着头,看不出任何情绪。她犹豫很久,慢慢朝着曜华走去,觉得这路是那样漫长。众人没想到天君居然会对女强盗那样和颜悦色,虽然碍于曜华的身份不敢发作,但神色到底一变。曜华不管其他人的想法,问九漓:“可有受伤?”
“没事。”九漓对曜华勉强一笑:“只是七夜他……”
“七夜既然已经伏法,即可把他带回天庭。”
曜华冷冷地说,九漓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会忘记就在镜城,曜华和七夜还是还算和睦的关系,怎么现在一点情面都不讲……
不,七夜是强盗,他罪恶滔天,确实不该对他讲情面。
可是,那么多人来围剿他,暗算他就真的对吗?
九漓不知道答案。
眩晕袭来,她软软倒地,闭上了眼睛。
“嗯。”九漓哑着嗓子说。
“把这个吃了。”
曜华白净的掌心中有一颗红色的药丸,芬芳扑鼻。九漓很乖巧地嚼碎药丸,只觉得身体好像被清水洗涤过一般,整个身体都舒展开了,清爽地很,胸口也是暖洋洋的。她惊异地发现自己虚弱的身体瞬间强健了许多,笑着问:“天君给我吃的是什么?”
“莫麟花炼成的丹药。”
“啊,这样啊……”
九漓的眼前浮现出七夜手中拿着那朵红花的样子,身体微微一颤,低垂了眼眸。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居然会有一种刺痛的感觉。曜华静静看着她,她终于鼓足勇气问:“七夜他……现在怎么样?”
“被关进了天牢,等待判决。”
“他会受什么样的刑罚?”
“他杀戮无数,定会被诛杀,但怎么个死法还要商榷。许多仙人倾向让他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那不是要上诛仙台了?”九漓心中一颤,下意识问道。
“也许。”
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九漓不再说话了,从**起身,喝了一杯温热的茶水,但觉得身上还是那么冷。她是恨七夜,可是为什么当知道七夜终于会死去的消息会是这样反应?
总觉得,心脏部位有些疼似的……
“九漓。”
“啊,什么?”
曜华一连喊了她几声她才听到,急忙应声。曜华看着九漓苍白的小脸,沉默许久,然后背过身:“你不关心你的事情吗?”
“啊,我有什么事情?”
“你也被通缉。”
“天君,你知道我是无辜的。”
“我知道,可是其他人不知道。他们认定你是七夜的同伙。而且在琳琅山,你确实也造了杀戮。”
“可那是因为他们放火烧山!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一提起琳琅山的事情,九漓脸颊绯红,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曜华摸摸她的头,平静地说:“不管原因是什么,但你确实触犯了天条,必须要受到惩罚。现在许多仙人都叫嚣要惩处你,天帝那也不好做。”
“所以呢?要杀了我吗?”九漓冷冷一笑。
此刻,她是那么气恼。
她自认从没有过杀戮的心,每次都是被逼到绝路才动手,但到后来一切却成了她的错。天庭只会追究她杀了天兵的罪,而琳琅山生灵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吗?所有的事情,他们都只会站在自己的立场考虑吗?为什么!
因为愤怒,九漓的脸涨得通红,眼睛亮晶晶的。曜华看着与无欲无求的仙女截然不同的,这样鲜活可爱的她,淡淡地说:“其实是有解决方法的。”
“做我的天妃,九漓。”
“天君,你发烧了吧……”
九漓第一反应是试探曜华有没有生病,伸出手想去试探一下曜华的温度,手腕被曜华一把抓住。她惊愕地发现一直很冰山的曜华天君的体温居然是那么暖。他平静地说:“你不反对,对吗?”
“为、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事?”
“这是天帝不惩处你的唯一办法。要是不这样的话,你会和那个七夜一起被惩处。”
“可那也不能牺牲了天君你啊。”
“并不是牺牲。”
“什么……”
“我想,我很喜欢你,九漓。”
曜华说着,对九漓微微一笑。他的笑容好像三月的风,吹融了天山上的皑皑白雪,九漓一下子就看呆了。心脏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起来,她指着曜华,期期艾艾:“天君你你你,你居然笑了……”
“做我的天妃,可好?”
曜华指尖的温度是那样温暖,一直暖到了九漓的心。她如痴如醉地看着曜华俊美的容颜,终于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