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我是在等你,可我等的,并不是这样陌生的你。}

1

做完这件事,秦漫月感觉自己心情突然大好,她寻思着在这附近找个小馆子大吃一顿好好庆祝一下,顺便把刚刚忧郁的心情排遣掉。

她刚刚走出几步,天空突然就下起了大雨。

一把巨大的黑伞出现在秦漫月的头顶上,她有些惊诧地转头,谭展飞高大的身影像是和伞融为一体,仿佛能将她包裹。

秦漫月惊讶之余想起刚刚白萧打她时,谭展飞却只是冷眼看着,顿时对他疏离起来。

“雨下这么大,也不打把伞?”谭展飞看到秦漫月脸上冷漠的表情,他知道她在怪他刚刚坐视不理。

“正准备走。”

谭展飞看她冷静的脸,小而白净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眼珠漂亮极了,说不上有多美,他就是挪不开视线。

秦漫月转过身想走。

“等等。”谭展飞拉住她,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宽大的手力量却十足,“我带你去吃饭,一会儿送你回去。”

“吃饭?”秦漫月没想到谭展飞会提议去吃饭。

“五公里外有一间不错的意大利餐厅。”

“五公里?”秦漫月摸了摸自己快饿扁的肚子,“我们就近找一家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店。”

秦漫月口中所谓不错的店,其实非常普通,店门极小,门框上泛着陈旧斑驳,店的牌匾缺了一个角,入门的两边摆了各种各样的海鲜,富贵虾,鲥鱼,大闸蟹等等,品种丰富。

店里,桌子七零八落地摆放着,大吊灯悬在头顶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喝酒划拳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就连吃海鲜都动作豪放粗声粗气。

“你说的不错的店就是这里?”坐下来之后,谭展飞环顾了一下四周,有些不敢相信,他一直以为秦漫月是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应该坐在西餐厅品着红酒,最不济也要找个环境优雅的地方,他没想到她会把他拉来这里。

“你别小看这家店,在清榕开了十年了,他们家东西可好吃了,平时我自己嘴馋了还会开车过来吃。”她熟练地拿出纸巾擦碗碟筷子。

谭展飞看着她,白净的额头上微微冒着汗珠,平日里沉静的眼珠因为想到有好吃的不自觉地含着灵动的笑意,那么轻松自在,是他难得看见的样子。

“你要吃什么?我一会儿过去选。”她问谭展飞。

“你坐着吧,我去点。”谭展飞盯着她肿得和馒头一般高的脸说道。

“你会不会点啊?”她托着腮看他。

“你说呢?”谭展飞眯起眼睛。

“我要吃基围虾。”她也不怕他生气,冲着他笑着说。

夜色中闪烁着零星的微光,谭展飞帅气的身影在这个与他身份格格不入的小店里穿梭,门口昏黄的灯落在他颀长的背影上,那些笼罩住他的光与影,令秦漫月有些恍惚。

谭展飞转身的时候,看到秦漫月呆呆地不知道看着哪里发愣,像是有些久违的画面,女孩恬淡的脸庞,沉思的表情以及眸中露出的孤独与寂寞,都那样深深地牵动他的心。

谭展飞回来的时候拿了两瓶啤酒,是刚刚从冷藏柜里面取出来的,瓶身上还冒着白色的水珠。

“这是……”

谭展飞伸出手将她脸上的头发拨开,秦漫月脸上瞬间像是烧了起来。

他将冰啤酒罐子贴在她红肿的脸上:“没有冰袋了,就拿这个敷着。”他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脸,混着湿漉漉的冰水。

突如其来的冰冷让秦漫月皱紧了眉,可是她并没有叫出声,只是默默地忍受,似乎在谭展飞面前,她已经习惯了收藏自己的喜怒哀乐了。

“谢谢。”秦漫月很客气地接过那支冰酒瓶,有意回避他的触碰。

这样的客气让谭展飞很不舒服。

她垂着眼故意不看他,无聊地摆弄桌子上的小碟花生。

“你是不是在怪我刚刚为什么没有帮你?”

“没有。”她不承认。

她赌气的样子十分可爱,低着头,乌黑的长发垂在两边,几乎要将她的脸都埋进去了,只是隐隐约约地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带着动人的水汽,委屈中还融入一丝倔强。

一副十分难哄的样子。

他突然好奇,自己以前是怎么样哄她开心的。

“菜来了……”老板上菜的声音打破了两个人的平静。

老板端菜的时候看到秦漫月拿着冰啤冰脸,眯着眼睛笑着说:“原来这位先生着急要冰啤是为了小姐的脸啊,小姑娘,你看你先生多心疼你。”

“老板……”谭展飞的小举动被老板说穿了,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尴尬。

“你们慢慢吃。”老板会意,笑着离开。

秦漫月听到老板说的话,这才抬起眼来,正好捕捉到谭展飞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她以前最喜欢逗他,看平时稳重的他,因为她的玩笑而露出难得的无措,每每这时候她总会很开心。

比如现在谭展飞僵硬的样子,让她有种久违的熟悉。

他也不是那么冷血不关心她的,一想到这儿,她突然觉得又有了一丝希望。

上的菜都是谭展飞点的,富贵虾,基围虾,草虾,剑虾,蒸,煮,炒,炸,各种做法,再配上几样小菜。

“你点这么多虾干吗?”

“你不是爱吃吗?”谭展飞眼睛微抬。

秦漫月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引了出来,忍不住想放下酒瓶去夹菜。

“别动,拿好你的瓶子。”谭展飞阻止她要放下酒瓶的动作。

他把菜夹到她口边:“吃吧。”

她有些迟疑,但是还是乖乖地张嘴了。

吃着谭展飞亲自喂的菜,咀嚼的疼痛她也不顾了,只觉得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菜。

谭展飞细心地帮她剥虾,动作老练娴熟,一整只虾被完整地从壳里脱出,那只富贵虾,在他修长的手下,似乎都有了活力般,看着便让人觉得分外美味。

他帮她剥了一只又一只,她只需要捧着冰酒瓶就可以了。

这是头一次秦漫月觉得被打也挺幸福的。

“你怎么会知道这家店的?”谭展飞问。

“有次无意间路过的。”

“无意?”

“两年前有天夜里我睡不着,开着车到处晃悠,开到这儿的时候,突然看到这里还有灯光,那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只有这家店还开着灯,我记得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天空黑黑的,那一点点灯光把我冰冷的心一瞬间照暖了。”

“为什么睡不着?”

“想你……呗……”她小声地说,“那时候所有人都说你死了,我不信,我天天在海边的白房子里开着灯等你,不知道吃饭、睡觉、喝水……”她顿了一下,语气凝重, “孩子……就是这么掉的……”她的眼中像是蒙着一层厚重的水汽,她用力地吸了一口气,“说这些干吗,都过去了。”她看了看四周,“你看这里多好,热闹嘈杂,点一堆海鲜,一边剥一边吃,哪怕一个人,都好像有很多人陪着。”

秦漫月的脸映在啤酒瓶的玻璃上,啤酒瓶上的水珠缓缓下坠,就像在哭泣一般,可是却始终没有流下泪来。

谭展飞听到她说这些,不知道为什么,没由来地泛起一阵阵心疼和心酸。

“铃铃铃……”秦漫月的电话在此刻响了起来。

她赶忙从包里把电话拿出来,谭展飞状似不经意地瞥到了屏幕上卓然的名字,刚刚一瞬间的柔软就消失不见了。

“怎么了卓然?”秦漫月收起自己的情绪。

“在干吗呢?”

“和帅哥吃饭呢。”她开玩笑。

“哟,有哪个帅哥能比得过我啊?”

“去去去,有什么事儿?”

“好了,和你说下正事,谭展飞之前的案子是以他是失踪人口的身份办理的,现在他人回来了,有些收尾的事情我们三方要一起去法院再处理一下。”

“我知道了,没事的话,那我先挂了。”

“看你急的……”

随着卓然的一个尾音,秦漫月把电话挂掉了。

“卓然说你虽然已经洗脱罪名了,但是你现在回来了,还有些收尾的事情要处理。”秦漫月转述了卓然的话。

“好。”谭展飞只是很短促地接了一个字,刚刚还有些动容的心情在听到秦漫月和卓然那么亲昵的聊天后骤然又冰冷了起来。

他然后拿起凳子上的外套穿在身上,目色深沉地说:“吃饱了吗?”

“吃饱了。”

“那我送你回去。”

“哦,好。”

秦漫月感觉谭展飞有些不高兴,却又不知道为何。

到了停车的地方,秦漫月才发现没有司机,谭展飞是打算开车送她。

“你喝酒了,不能开车。”秦漫月提醒他。

“你是担心我出事吗?”谭展飞借着酒意靠近她,刚刚冰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微醺的邪意。

这样的谭展飞和刚刚温柔妥帖的他判若两人,看来他心情不好。

“不如打电话让卓小姐来接你吧。”秦漫月识趣地说,“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

她居然让别的女人来接他?谭展飞不知道为什么,对秦漫月的大度感到有些愤怒。

“这里是郊区,很难打车。”谭展飞的目光阴冷地锁住她的脸。

“卓然刚刚说他在附近,我一会儿让他来接我……”

“你不是说你们只是普通朋友吗?你一个电话他就千里迢迢地赶来接你,关系够普通的!”

谭展飞走近她,一米八多的身高将一米六多的她衬得分外娇小。秦漫月突然有些害怕地往后退,可是后面是一辆车,她已经无处可走。

“他是我的好朋友。”

“是好朋友,还是男朋友?”熟悉的对话在秦漫月的耳边响起,当初他也是这样步步逼问她和陆均璨的关系的,这次他一定是误会了自己和卓然的关系。

谭展飞的脸近在咫尺,脸上的表情冰冷而恐怖,秦漫月想躲,却被他牢牢地圈在怀里。

萧萧的风声里,他一双眼睛像鹰一般尖锐,有些冷漠地看着她说:“你这个女人,以前就是这样把我玩弄在股掌中的吧?”

“你乱说什么?”秦漫月睁大眼,无法相信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这是你故技重施吗?明明和别的男人好,又来招惹我,你又要玩什么花招?你是不是以为我还会上当,再为你死一次?”他握紧她手的力道更重了,像是质问,却问得她的心却拔凉拔凉的。

他把她说得那样不堪,那样龌龊。

他根本不知道这三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不知道这三年她都经历了什么。

他怎么可以这样说她?

“谭展飞,你放开我!”秦漫月忍不住发抖。

“怎么?被我说中了?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在等我吗?你来尔雅不是为了我吗?你现在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不是水性杨花是什么?”他像是有些讥讽地看着她。

秦漫月看着眼前这个她深深爱着的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刚刚明明对她还那么好,只是一瞬间,全都变了。

她不知道他居然这么看她,他之前的客气和疏离远远比不上他误解她、嘲讽她来得让她心寒。

先前难得拥有的喜悦,似乎在这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是在等你,可是我等的,不是这样的你。”

她那样千方百计地来到尔雅,她那样痴心妄想谭展飞能想起来,她那样迫切地渴望谭展飞回到她身边。

他却是这样误解自己的。

可是谭展飞说得并没有错,当初她接近他,亲近他,都是为了要害他。

她无力反驳,只觉得自己心里有种空空的疼,说不出来,她像是快要溺毙了。

秦漫月哀伤的目光让谭展飞从刚刚疯狂的状态中有了一丝清醒,他放松了握住她手的力度,秦漫月感到了他的放松,用力把手抽回去。

她在月色中看了谭展飞一眼,转过身,背对着他离开。

谭展飞看着她一步一步地消失在他的眼前,带着莫大的失望和伤心,她消瘦的背影,披散的长发在风中像一片枯叶,可是却跌跌撞撞地不知道要去哪里。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他好像在不受自己控制的情绪下又伤害了她,像上次在海边的时候一样,他差点把她掐死。

他那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那么努力地不想在她面前表露出他的糟糕,可是为什么,他所有的妥帖都在他听到秦漫月一次一次地提到卓然之后,他就发疯似的无法控制了呢?

从他回来的第一天,卓清雅就一直告诉他,秦漫月现在是卓然的女朋友,她也承认当初是她接近他,设计他的,让他落水差点死掉。

他清楚地记得他忍着巨大的疼取出子弹,做了几乎会让他失去生命的开颅手术。

他躺在**谁都想不起,每天被头疼折磨得睡不着觉,卓清雅一直陪在他身边,那些可怕的日日煎熬的日子,让他痛恨。

一切的证据都证明当初是秦漫月亲手害了他,没回来之前,他很想想看看这个当年害了他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可是当他每次看到她的时候,他所有的情绪都被她牵引,他三番四次地看到卓然在她的身边鞍前马后,无数次地看到他们亲昵地在一起,他感觉自己都快要发疯了。

他是一个那么冷静的人,却总是为她失了自己的方寸。

谭展飞没有办法不承认,即使他不记得她,即使知道是她害了自己,可是每次他看到秦漫月和卓然在一起,他真的恨不得把那个男人碎尸万段。

他恨不得她身边的人,是他,只有他。

2

秦漫月站在空无一人的大马路上抱紧自己的身体,漫无目的地走着,夜里的雨早就停了,起了很大的风,灌在她温热的脸上,像刀子一般。

三十分钟后,婉珍解救了漫无目的的她。

“谁打了我的小美人?告诉我,我帮你揍得他半身不遂!”婉珍在车上心疼地说道。

秦漫月摇摇头,并不太想提今天发生的事情。

“你怎么这么晚还在郊区啊?遇到坏人怎么办?”

秦漫月还是一言不发,呆呆地看着次第掠过的夜景发呆。

“完了完了,你这状态和谭展飞刚落水时候一样,简直绝望得想死。”

“他为什么不相信我?”秦漫月的目光中有了一丝丝道不明的灰暗。

“怎么了,他怎么你了?”婉珍停下车。

“带我去海边吧。”

“大半夜的,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要去,婉珍。”秦漫月几乎是哀求地看着她。

半晌之后,婉珍很无奈地说:“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

秦漫月来到那栋有白房子边,什么都没说,直接就跳入海中。

“你慢点,别游太远。”婉珍一个旱鸭子在沙滩上看着干着急。

秦漫月拼命地游,拼命地游,她并不知道自己要游到哪里,只是感觉海水将她身上心上所有的伤痛都清洗了一遍,似乎这样就没那么疼了。

谭展飞没有变,他还是那么霸道,他还是能用三言两语就戳中她的心窝,那样肆无忌惮地侵略她的情绪,让她忧伤绝望。

他真是有这种本事啊,伤人于无形的本事。

秦漫月在水里泡了很久,最后才像一条死鱼一样四仰八叉地摊在海滩上,婉珍坐在她的旁边,帮她擦去脸上的水。

“好了,发泄完了和我说说。”

秦漫月看着婉珍,这个大学里唯一的好朋友,这么多年不离不弃地陪伴着自己,她在外人眼中是个骄傲自负的千金小姐,却从来不对她端架子。

秦漫月的眼睛亮晶晶的,慢慢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重新说了一遍。

婉珍耐心地听完之后,拍她的肩膀喊道:“你傻啊,谭展飞这是在吃醋!吃卓然的醋啊。”

“怎么可能?他把我说得那么难堪,哪里是吃醋?他就是不相信我。”

“他今天状态怎么样?”

“开始挺好的,后来就……好像发神经一样……”

“发神经说明对你有反应啊,我感觉就是听到你提卓然太多次,吃醋了嘛。一个爱你的男人当然不喜欢你总是提别的男人。”

“是吗?”秦漫月有些振奋地坐了起来,一扫刚才的阴霾。

“看来他渐渐对你有感觉了,加把劲,说不定刺激刺激,他就想起来了。”

“万一刺激刺激他没想起来,最后变成神经病了怎么办?”秦漫月斜眼看着婉珍。

“那也是为你疯狂的神经病大叔,多好啊。”婉珍拍手,“一想起谭展飞疯狂的样子我都好想鼓掌。”

“你那脑袋里装得都是什么?这都能分析得出来。”秦漫月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你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当然看得清楚了。”

“我可不想他变成神经病大叔。”

“哟,还舍不得了呢。”婉珍调侃她,“现在不忧伤了吧?”

“我们回去吧,明天还上班呢。”秦漫月站起来。

“终于想起来要上班的事情了?”婉珍吐槽她。

月光下,两个人在沙滩上踩出深深浅浅的脚印,像是经过了多年时间的沉淀,这段友情,愈发地亲密无间。

3

大大的玻璃窗边,一身高档职业套装的卓清雅端着花茶从高楼上向下看去。

她的眸中有一丝温和的光影,在抿了一口花茶之后,转头对着苏小说:“找个合理的理由,让秦漫月无法通过试用期。

“好像Tony非常满意秦漫月。”苏小面露难色。

“我不想听到这个,我只要结果。”

“大小姐,我会全力去办的。”苏小迟疑了一下,还是恭敬地答应。

“对了,找个私家侦探帮我监视谭展飞和秦漫月的一举一动。”

“大小姐……这……”

“去吧。”

“好。”苏小离开了。

卓清雅放下手里的茶盏,拿起桌上的文件,可是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她的脑海里不断想起昨天谭展飞回来时候的画面。

他带着微微的酒意和一股焦躁的怒气,昏昏沉沉地倒在**,他仿佛喝了很多酒,意识很混沌。

她在一旁照顾他,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喊她:“月月。”

她心里一惊,将耳朵凑到他的唇边,他又低低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他在对谁说对不起呢,很明显并不是她,她连夜让人去打听,知道了在摄影棚发生的一切。

而他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喝得醉醺醺的时候了。

谭展飞一定是和秦漫月在一起的,为她喝醉,为她无法自拔。

这哪里是她迷恋的那个冷静从容的英俊男人谭展飞,这简直是个为爱疯狂的小男生。

他失忆了都还是能为她变成这样,她无法想象如果谭展飞恢复记忆,会是怎样的局面。

卓清雅倒在皮质的座椅上,心里有种深深的恐慌,她原以为她陪谭展飞回来,能让谭展飞死心,她原以为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可是现在事情好像越来越偏离她预想的轨道,越来越不受她控制了。

4

秦漫月没有因为被打而休假,第二天十分准时出现在Tony的办公间,如同往常一样帮他把东西整理妥当,收拾得干净利落。

她脸上的红肿还未消退,平日里被簪子盘起来的头发今天却披散下来,像是为了遮住脸上的伤痕。

“哎,十号,你看新闻没有?白萧昨天回去之后就浑身发痒,脸上手上都红肿了,去医院,医生都查不出原因,你说怪不怪?”

“是挺怪的。”秦漫月看着新闻忍不住发笑,一笑脸上还疼得抽搐。

“你看你,还笑呢。让你在家休息,你不休息,这么着急跑来上班想拿年度最佳员工奖吗?”

Tony看着秦漫月的脸,想起她做了他助理两个月了,这个他被叫作十号的女孩子,虽然已经不算青春少艾,可是她的身上有一种他几乎很少见到的坚忍。

就比如昨天,被打了,别的女孩子肯定是哭哭啼啼的,她却没有一点点要哭的意思,居然还顶嘴,估计敢这么做的人,只有秦漫月了吧。

“在家也没事,我就是天生劳碌命。”她自如地回他。

“你是没事了,我可不想带这样一张花脸出门。” Tony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是他喜欢的拿铁。秦漫月似乎是他所有助理里,掌握他喜好最快的一个。

“Tony大师这是嫌弃我这个小助理了?”

“我哪敢嫌弃你啊,脾气比我这个设计师还大。”Tony看她一眼,“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性格,太像我年轻的时候了。”

“你年轻的时候?你现在也不老啊。”

“嘴甜。”Tony笑着打开电脑,邮箱发出一声来新邮件的提示音,他随手点开,“所有实习设计师请在试用期期间做出一件衣服,让全公司的设计师打分评定,如果没有达到基础分就要被辞退,包括首席设计师助理,如有问题请联系人事部……这是什么新规定!无聊。”

“做衣服?还要全公司的设计师打分?”这对别的科班出身的设计师来说并没有难度,可是对于秦漫月这个从来没学过设计的人来说,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十号,全公司首席设计师助理就你一个不是科班出身,这邮件摆明了是针对你啊,你是不是得罪哪个领导了?”

“这……”

5

什么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抵就是在形容她现在的状态。

她刚刚被白萧打,现在还要做衣服。

此刻秦漫月坐在在公司的缝纫间里,望着琳琅的布料和成排的衣服,不知道从何下手。

虽然她从小琴就对棋书画都有涉猎,可是画画从上大学开始,她就没再触碰,何况做衣服不只是要用到美术的功底,还要有服装的专业知识,这些她根本都不具备。

过试用期要做衣服的事情在公司里传开了,有同事在午间休息的时候对她报以深深的同情:“小秦,苦了你了。”其实口气里全是看好戏的成分。

她站起身,想选一块布料,门在此刻被人推开,几个女孩一窝蜂地冲进来,毫不客气地把她撞到一边,她踉跄着撞到缝纫机的桌角,腰间狠狠地挨了一记。

“小兰你怎么那么不小心,都不知道尊老爱幼的吗?”调笑的声音响起。

秦漫月认得她们,就是上次在休息区故意拦住她的那帮女孩子。

“苏青姐,你说我们公司怎么会混入这么没水平的助理,真不知道人事怎么招人的。”

“哎呀,这还不知道吗?人家有的就是关系。”

几个女孩一言一语的,苏青的脸上只是浮出淡淡不屑的笑容,还是那种挑衅的目光看向秦漫月。

秦漫月揉了揉被撞伤的腰,没有回嘴,她不是不回,而是根本看不上她们。

对付讨厌你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她。

她什么话都没说,伸手要去拿自己那块布。

同样是那双手,抢她一步把那块布拿在手里,苏青用冷冷的目光看着她:“想要这块布?求我啊?”

秦漫月淡然一笑,有条不紊地收回自己的手:“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和我抢东西。不过那么轻易就能被人抢走的,我也没多在乎。”

她整理了自己的图纸电脑准备离去。

“苏青姐她居然敢讽刺你!姐妹们上!”几个女孩一拥而至。

“你们要干吗?”秦漫月没想到她们会动粗。

她们三两下就把秦漫月手里的图纸抢过来当她的面撕个粉碎,再用力把她电脑摔到地上,用高跟鞋拼命地踩踏,秦漫月完全没有想到她们居然敢这么嚣张暴力。

“你不是不在乎吗?那就让你不在乎个够。”

“你们!你们这是肆意破坏!”

“我们破坏了吗?谁看见了?”苏青笑起来,“明明就是你自己不小心把电脑砸坏了,关我们什么事?”

“你……”秦漫月气绝,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告诉你,以后见到我最好夹着尾巴做人!”苏青甩下这句话,带着一群姑娘摔门而去。

秦漫月望着一地的碎片和被摔烂了的电脑,有种头痛欲裂的感觉。

“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刚刚打过仗?”刚刚进来的吴凡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了。

“没什么,我自己不小心。”秦漫月抱歉地说。

“什么自己不小心啊,我刚来的时候看到苏青她们出来,一边走一边说活该什么的,我看肯定是她们干的吧?”

秦漫月无奈地笑笑,没有反驳。

“哎呀,这苏青真是大小姐脾气,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大小姐?”秦漫月没想到苏青一身朋克打扮居然是个大小姐。

“她爸可是我们清榕有名的房地产商,可是她从小就喜欢画画和设计,说大学那会儿就很喜欢Tony,千方百计要拜他做师傅,都被他拒绝啦,不得已就想来应聘他助理,本来都定好了,卓总临时把助理换成了你,估计是心里气不过吧。”

难怪那么多人都以苏青马首是瞻,原来她来头不小。

“没想到我无意间占了个这么遭人恨的岗位。”秦漫月把设计图的碎片捡起来,握在手里,只是看了一眼,就丢到垃圾桶去了。

“你怎么丢了?”

“反正设计得也不好,留着也没多大意义。”

“你别沮丧啊,我最近都会在这缝纫间里,你如果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不是说不能找人帮忙的吗?”

“跟随的设计师不能帮忙,我又不是你跟随的设计师,那有什么关系。”

“老天对我还算不错,图被撕电脑被毁,却给我派来了个小天使。”秦漫月颇感欣慰,“小天使,那我接下去就要经常麻烦你啦。”

“没问题!”吴凡笑起来,远远地望了一眼窗外,在秦漫月看不到的时候对着远处做了个OK.的手势。

对面大楼的谭展飞,此刻正拿着高倍望远镜看着远处小楼亮着灯的缝纫间,看到吴凡的手势,他终于放下心来。

刚刚他无意间看到几个女孩为难秦漫月,他着急得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把吴凡喊去替秦漫月解围,但是吴凡还是去晚了。他看到她在被人推,被丢东西,之后依然淡定从容的样子,小小的身影在偌大的空间里显得单薄而坚韧,像是一棵顽强的仙人掌。

他想起那天晚上,他说了那些话之后,她愤怒地离去,站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她一直走,他就跟在她的身后,她从头到尾都只给他一个孤独的背影,没有转头过来看看身后的他。

想必她是极生气,所以直到婉珍来把她载走,她都没有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谭展飞发现秦漫月的身上有一种骄傲的倔强,像是茫茫尘世中的一粒沙,不起眼甚至有些平凡,却总能在阳光下闪着光芒。

秦漫月走后,谭展飞却没有直接回去,他走回刚刚他们吃饭的地方,要了很多啤酒喝起来。他边喝边想念刚刚坐在这里时她吃饭的样子,想起她刚才那么决绝离开的表情,他一杯一杯地,不知道喝了多少。

他突然意识到他很怕见不到她,很怕她就这样走了再也不出现了。

第二天,他早早地到公司坐在会议室里,不停地拿着望远镜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他感觉自己整个人的情绪都是紧绷着的,当她小小的身影出现的时候,他一早上悬着的心似乎才放松了下来。

她又回到了尔雅,是不是说明她不生他的气了?他想起她明亮沉静的眼睛,哀伤笃定地说:“我是在等你,可是我等的,不是这样的你。”

这句话像重重的锤子,打在他的心上,激起了他的愧疚感与心疼。

明明是那么重要的一个人,明明那些片段就在眼前,可是他却记不起来。

他痛恨这样的自己。

谭展飞望着夜色,拿出手机发了个短信:“小凡,这件事拜托你了。”

“放心吧谭大哥,我知道怎么做。”很快吴凡就回了短信。

谭展飞放下电话,将望远镜放到抽屉里锁起来,从他发现自己的办公室可以看到秦漫月工作的那栋大楼的那天,他就买了这个高倍望远镜。

平日里有事无事他都喜欢站在这里偷偷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一个老男人偷窥一个小姑娘,说出来真是难以启齿。

可是他无法克制自己这种偷窥的行为,他迫切地想知道她每天的动态。

她就像是他身体里流动的血液,无法分割,让他甘于沉沦。

希望他的帮助有用,一个星期的时间,秦漫月能做出一件令他满意的衣服。

谭展飞抿了一口浓缩的黑咖啡,苦味充斥着他的味蕾,他紧紧地皱着眉头,望着小楼里星星点点的微光,沉沉地闭上了眼。

6

有了吴凡的帮助,秦漫月做起衣服来顺利了很多。

她重新画了图纸,是一件连身小礼服,适合轻熟女去参加宴会和Party穿的,主打的颜色是藕绿色,荷叶边,带一点点有设计感的圆领,礼服的裙摆像波浪一样层层叠叠的。

吴凡认真地看了秦漫月的图纸,给了她很多修改意见,从选布打版车边,他都跟在她身边。不仅如此他还带了很多入门的书给她学习,让她快速地掌握做衣服的技巧。

秦漫月从一筹莫展到逐渐开始上手。

“其实做衣服就像你平时做事一样,要用心,就算别人觉得它不好,只要你花了心思和心血,哪怕没有那么完美,也是我们最好的呈现了。”吴凡经常鼓励她。

“小凡,还好有你啊,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秦漫月感激地说。

“没什么啦,就是受……”吴凡发现自己差点说漏嘴,立刻停了下来。

“受什么?”秦漫月问。

“就是受不了有人出这种鬼条件来欺负人嘛。”吴凡赶紧改口。

“你真是我的小天使,我这次无论通不通过,都要请你吃饭。”

“肯定会通过的,我相信你。”

Tony知道她最近忙于做衣服,特意把活安排得少了一些,她下班得空就往缝纫间里跑,每天都到深夜才走,睡前还不忘把书拿出来看几页。

回家的路上,她一上卓然的车就睡着了,夜里梧桐叶的光影落在她的脸上,看上去像极了一个奋斗的女战士。

别人都是为了生活为了前途在拼搏,她是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爱人。

卓然的手轻轻地触碰她的脸颊,细腻的肌肤在他手中辗转,只有在她看不见的时候,他才敢这样放肆地看着她。

7

在秦漫月不眠不休的努力下,她仅仅用了两周就做出了一件礼服。

藕色的连身洋装,看上去并不复杂,板型周正,她自己试穿了好多次,终于调整到最合适的程度。

“怎么样?”秦漫月穿着衣服很紧张地看着吴凡。

“美呆了。”

“下周就考核了,希望我的衣服能通过吧。

“这样都被刷下来,设计师们眼睛瞎了还差不多。”吴凡安慰她“你啊别想那么多了,尽力了就可以了。”

“谢谢你,等下周考核完我请你吃饭。”

“行行行,我是不会和你客气的。现在快回家休息吧,你看看你的手,都快变成机器猫了,赶紧趁周末养养。”

听吴凡一说秦漫月才发现,自己的手因为做衣服被针扎了无数次,她也不管不顾,现在已经肿得和小馒头一般大小,的确有些惨不忍睹。

她将做好的衣服小心翼翼地穿在模特身上,在Tony的办公间放好,下周一考核的时候拿出来就可以了。

做完这些事,她悬了两周的心终于落地了,她伸了伸懒腰,拿着杯子去休息室泡了一杯茶,将滚烫的茶水握在手里,她这才感到手上被戳得大大小小的伤口正在隐隐作痛。

重新开始做一件事真是万分不容易,秦漫月来尔雅短短两个月就已经感受到了。

晚上八九点的公司,早已经人去楼空,还有少数的同事在加班赶工,她遥看着窗外的灯火,明明晃晃的仿佛是天空漏下的一片墨色,让她看得睡意阵阵。

她从谭展飞的下巴往上看他,尖尖的迷人的下巴,薄而性感的唇,高挺的鼻子,深潭似的眼睛。

他捧着一本格林童话在给她讲故事。

她每次睡不着,就赖着谭展飞给她讲故事,他借故说他讲不来,她特意去买了一本格林童话给他,他没办法,只好拿起来给她讲。

客厅的灯都关了,只留下一盏微弱的落地灯,在角落里静静地照耀着。

“从前,在一个漆黑的屋子里……”他喜欢用这样的开头故意来吓她。

他的声音并不温柔,阴阴沉沉的,还带着一点沙哑,好端端的童话被他讲得就像恐怖片,可是她却听得津津有味。

她紧张又调皮地拽着他腰间的衣服,他的手抚摸着她黑色的长发,脸颊,双眼,像是要把她的五官记在脑海里。

她会恶作剧地抓过他的手来,笑着喊:“妖怪要来了,妖怪要来了。”

他丢了童话书把她一把搂住:“哪里来的妖怪,竟然把我迷得神魂颠倒,看我不收拾你!”

她笑着钻入他的怀中,去听他的心跳。

她爱这个男人吗?那时候她无数次地问自己,她是真的爱着这个男人吗?他带给她巨大的安全感和依赖感,把父亲缺失的疼爱从他身上吸取,那是真的爱吗?

她当年头也不回地选择离开他和小七在一起,她怎么能做出这么残忍的行为呢?

她伸出手,很想去抱一抱谭展飞,可是她伸出手的时候,谭展飞突然站起身把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在梦里她被磕得生疼,她想伸手让他抱一抱她,可是远处的落地灯灭了,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中。

秦漫月惊醒过来。

休息室冷白的射灯照下来,她的额头上全是汗,身上不知道是谁给她披了一件外套。

那是一件鹅黄色的针织外套,女士款的,像是纯手工钩织的,针线精细织法考究。

她想走出去问问外面的同事,没想到整层只有她一个人了,询问也无从下手。

她走回办公间,看到那件做了一个星期的衣服此刻正静静地穿在模特身上,它倾注了秦漫月许多的心血,让她从一个对服装和针线一无所知的人慢慢地对这件事有了一种热爱。

微微的光线下,它像是一个等待人来垂怜的孩子,恬淡而优雅。

秦漫月慢慢地关上门,就着夜色下了楼。

8

秦漫月没有想到会在电梯里碰到白萧。

她从三楼的电梯里进来,妆发精致,穿着尔雅这一季最新的主打服装。

与她一同走进来的人是谭展飞,他的面色依旧从容淡定,带着一股令人无法忽略的霸气。

还是秦漫月先回过神,恭敬地喊了一声:“谭经理,白小姐好。”

白萧不屑地看了秦漫月一眼,并没有搭理她,谭展飞的目光沉着,对她点了点头。

秦漫月看到她身上的红肿都退了,看来休息得很好。

一想到白萧痒了三天的样子,她的嘴边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笑容。

谭展飞看到她狡黠的笑容,想起她干坏事的时候那种自信,真想过去摸摸她的脑袋。

白萧故意娇嗔地对谭展飞说:“你别以为来看看人家做采访,送个小礼物人家就不生气了。”

秦漫月知道尔雅经典还有影视事业部,就在这层楼的三层,平时会做些采访和娱乐节目放在视频网站上播放。

所以谭展飞会出现在这栋小楼,完全是因为白萧在这里录节目。

谭展飞眼中含着一丝玩笑,低下头,用低沉的声音说:“不如一会儿去吃个消夜,我再给你赔礼道歉。”

白萧轻轻地拍打他手臂:“谁要你赔礼道歉,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

时间仿佛无比漫长,秦漫月始终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电梯门一打开秦漫月几乎是飞逃一般地离开那个空间,走到门口的时候,她才终于停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脸上刚刚努力维持的淡定的表情在这一刻恢复到真实的状态。

她明明知道谭展飞是在配合白萧,怕失去她这个极具影响力的代言人才故意这样说话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别的女人与谭展飞谈笑,她心里依然感到一阵郁结。

夜里的大楼,零星的几盏灯光还在闪烁,隔壁商务楼的顶端的那道彩虹已经亮起。

她仰着头,一层一层地数过去,谭展飞的办公司在六十楼。她数得很认真,生怕漏了。

她一直数,一直数,数到脖子酸了,才把目光挪到天空上去。

彩虹灯上的月色,还是如霜一般动人明亮,似月牙,似弯钩,似难以企及的光芒,像是她努力追赶的每一步,从少女时期肆无忌惮地追谭展飞,到后来与小七在一起,从活泼跋扈的富家千金到落魄潦倒的平凡女生。

兜兜转转,她眼前的人只有谭展飞。

那个经历了万般磨难却不再记得她的谭展飞。

谭展飞于她,此刻已经成了一种仰望,是她在这茫茫尘世唯一坚守的信念。

从他回来后,靠近他的每一步都步履维艰,充满挑战。

或许这就是上帝对她的考验吧。

秦漫月脱了鞋子,把它拎在手上,光着脚在马路边走着,以前她每次这么做都会想起小七,可是她现在这么做,想起的是谭展飞在她受伤后将她一把抱起来的画面。

微凉的马路上,十月的天气已经有了阵阵的寒意,许多被秋风扫落的树叶在她的脚下铺成一片错落的叶海,踏上去细碎迷迭。

“你的小公主如果没有你的庇佑,她怎么还能做公主呢?”

她查到那天给她车里撒粉的人是秦漫月,正准备告她,却被谭展飞提前约出来,他用尔雅接下去的五年的广告封了她的口,她不再是少女了,她知道要审时度势挑最有利的去做,她同意了这个不吃亏的交换。

就像今天她来做采访,故意让谭展飞陪她,谭展飞很给面子,陪她一起来,可是在她采访中他却离开了,她亲眼看到谭展飞拿了一件样衣外套亲自给秦漫月盖上,他那么温柔地注视着她,还帮她擦去额头的汗,那种眼神,从来没有出现在她身上停留过。

他不喜欢她,她一直都知道,以前她是为了借他上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喜欢上了这个捧她的金主。

她努力地讨好,为他赚钱,可是却换不到他一点点爱。

听到他出事,她在家里哭了很久,然后签了新的经纪公司去了国外,她非常努力,机会也来了,她渐渐变成了国际巨星,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清纯玉女了,可是她居然又重新遇见了谭展飞,她很惊喜又很悲伤。

他失忆了,可是他却始终忘不掉秦漫月。

白萧慢慢地点燃一支烟:“你总是这样,无条件包容她的任性、张狂、冷漠。”

“以前是,现在还是,哪怕你想不起来了,她对你来说依然是那么重要。”

谭展飞看着白萧,始终没有说一句话,白萧叹了口气:“带我去喝酒吧,突然好想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