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既然我们已经种在一起了,也许尝试着开出花来,才不是最坏的结果。

01

沈柔的婚礼定在圣诞节,是个挺不错的日子,天气虽然冷了下来,但是这对于新人来说却不会有丝毫的影响,何况它本身就是一个浪漫的节日。

牧休言在那天给自己安排了一大堆的事情,像是故意让自己忙起来,早餐是在时春起来之前自己准备好的,随后就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时春本来还想和他说一下今天戚卫礼邀请她参加工作室的圣诞聚餐,不过后来想想还是没有进去打扰他。

不管怎么说,牧休言应该是很爱沈柔的,否则向来冷静的他不会在拿到请柬后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也不会在明明将请柬丢到垃圾桶,又自己给捡了回来。

可对于这些她又能说什么,自己夹在中间,倒像是在棒打鸳鸯。

说到戚卫礼,因为宿父找过牧休言借钱的事情,即便牧休言说过并不着急,可时春依旧认为应该尽快找份事做,还上那笔钱,她并不想和牧休言存在太多的金钱交集。而目前能够满足她这个想法,还不至于让她委屈自己的,就只剩下了戚卫礼。

她找到戚卫礼,说愿意去他工作室当助手,不过她需要时间来准备年初的设计比赛,加上期末考试,所以明确地表示过,至少在这三个月之内是不可能去上班的,只是搞不懂戚卫礼为什么会连这样的聚餐都叫上她。

这次聚餐的地点选在桑中市郊外的一家农庄,木质古楼建筑,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因为下雪,门口还端端正正地堆着一个雪人。

到了之后才知道,被叫来的不仅有工作室的同事,就连卞和、关薇、邵南行都在,时春实在不明白,卞和与戚卫礼认识,过来倒也没什么,关薇和邵南行这样出双入对的,这种时候来凑什么热闹。

既然来都来了,现在回去也说不通,时春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想起自己没有将父亲回来的事情告诉关薇,就隐隐有些担忧,不知道关薇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关薇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时春,之前一直在准备教师资格证的考试,就连邵南行都是一个星期见两次面,还都是在图书馆,更别说比她还忙的时春。

“时春,你终于来了,我们前面还在说,你要是连圣诞节都在忙,我就只好去你家找你。”话一说完,关薇就递上来一杯啤酒,算是对迟到者的惩罚。

时春叹了口气,虽是不情愿,却还是接过来,一口饮下。

虽然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相处得这么融洽的,不过这些也不是她需要在乎的,和大家简单地打了个招呼,趁着他们凑在一起打扑克的空当,一个人走了出去。

她并不适应这么多人的场合,否则也不会选一个不需要和太多人接触的专业。她一离开,关薇便跟了出来。

“你怎么也跟着出来了?”大概是担心卞和将那天的事情跟关薇说过,一见她跟着一起出来,时春顿时有些紧张。

关薇站在旁边叹了一口气,别别扭扭地说:“听说卞和知道那件事后,去找你了?”

“邵学长真是,什么事情都说。”想来卞和应该没有说出去,时春也就放下心来,无奈地耸了耸肩,“确实有过,一来就劈头盖脸地骂了我一顿。”

见她说得这么轻松,关薇瞪着眼,作势一挥拳头:“不骂你那才不正常,也不看看自己做的什么事。”

时春挤眉弄眼地笑了笑,并不想和她谈这个,便随口转了个话题:“你和邵学长这种时候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关薇倒不觉得有什么,反正以前的圣诞节也都是陪着时春一起过的,今年也就并不觉得有什么。

“卞和告诉我,你会过来,大概是想到你一个人会无聊死,才喊的我吧。”

“那我还得谢谢他咯。”时春看了一眼正坐在旁边、看着他们打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卞和,讨好似的跟关薇说。

关薇也不介意,认识宿时春这么久了,多少也知道时春的性格,本来之前还想替她瞒着结婚的事情,这样或许她还可以和卞和发生点什么,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已经不可能了。

下午的时候,听说农庄的人要去附近的鱼塘捕鱼,大家吵着一起去围观,就在大家准备出发的时候,时春接到了牧休言的电话。

牧休言其实很少给她打电话,何况是在这种不确定她会不会马上接的情况下,很多时候,他都是发短信,他觉得那样更省事。何况她前面已经收到他发过来的短信,也回了过去,按理说不可能再打过来。

“喂,时春吗?休言他喝醉了,在酒店。”

电话一接通,就听见里面传来沈柔的声音。

时春立即明白过来,看来他还是去参加了婚礼,虽然早在预料之中,但她还是有些担心,毕竟牧休言现在的胃,根本就不能喝太多酒。

“戚总,我可能需要回一趟市里,家里临时有急事。”看着已经准备出发的人群,时春纠结着还是跟戚卫礼说明了,毕竟她不能放任牧休言不管。

“我送她回去吧。”不等戚卫礼同意,卞和就主动站出来,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但是看来很着急。

既然这样,戚卫礼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叮嘱他们路上小心之后,便放任他们离开。时春回去,关薇自然也就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也就跟着一块回了市里。

一到市区,时春就主动下了车,让卞和将关薇和邵南行送回去,她并不想让他们掺和进她和牧休言的事情里。

等时春赶到酒店的时候,整个婚宴现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虽是这样,作为新娘的沈柔居然还是守在牧休言旁边,见时春来,好像如释重负一般,笑着朝时春扬了扬手。

都说结婚的时候是女人最美的一天,这句话倒是一点都没错。沈柔脸上淡淡的妆容透着柔和,整个人看上去很温婉,婚纱好像已经换下了,但是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

“他能来参加我的婚礼,我真的很高兴,只是没想到会醉成这样。”在将牧休言交给时春的时候,沈柔满是愧疚地说着,就像是一个人揽下了所有的责任,让人忍不住心疼。

时春看了看身边一直在那儿嘟囔着的人,歉疚地说:“抱歉,真是不好意思。”

“你应该跟着他一起来的,否则也不可能醉成这样。”

时春只是微微扬了扬嘴角,并不觉得自己和她的关系好到必须来参加她婚礼的地步,何况作为丈夫的前女友,她们之间没有剑拔弩张就不错了。

“喝不喝醉是他自己决定的,我就算来了,也无济于事。”

“你就一点都不吃醋?”沈柔看着费力扶着牧休言往外走的时春,声音不小地问,待时春转头,又立即换回了温柔贤淑的样子,柔柔的声音透着无奈,“还真是放任他啊。”

时春诚恳地摇了摇头:“不是放任,是相信。我相信他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说着不好意思地示意了一下,扶着牧休言打车离开。

02

没有想到,平时惜字如金的牧休言,一喝醉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一个劲地说着对不起,声音不大,但是足够扶着他的时春听得清清楚楚。

前面的司机以为是小情侣吵架,遂开口劝解:“这是做了什么错事啊,醉成这样都还记得道歉。”

时春一怔,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应该很严重吧。”

司机见她并不想谈,也就没有再问,只是在他眼神移开的下一秒,她的神情瞬间黯然下来,不知道是为牧休言和沈柔,还是在为自己。

司机也是好心人,在将时春送到楼下之后,见她一个人扛着牧休言有些吃力,又顺便帮她把牧休言扶了上去,临走时他还不忘冲着牧休言说:“知道错了就在以后好好表现。”

时春笑笑,邀请他喝杯茶再走,对方却已经摆了摆手,关门离开。

看着躺在沙发上的牧休言,时春不由得叹了口气,想了想,准备将他扶进卧室,都这样了,怎么可能在沙发上睡着,何况今天还这么冷。

“牧休言,醒醒,先别睡,我扶你去**!”时春拍了拍牧休言的脸,因为喝酒的原因,脸火烧似的烫,就算已经喝下去已经好一会儿了,也不见消。

除了嘴里在说着胡话,连路都走不动,时春无奈,只好半哄半拉地将牧休言从客厅搬到了**。

将牧休言放下的那一刻,因为重力的关系,她也被带着一道摔在了**。她刚想挣扎着起来,却被牧休言翻身压在了身下,不知道牧休言是被她刚才一摔给摔清醒了,还是摔得更晕了,总之看着时春的眼神炽热而专注。

时春试着推了推牧休言,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的力气,完全推不动,他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渐渐地、慢慢地靠近……

唇齿相接的那一刻,时春惊讶地瞪大眼睛,震惊到连反抗都忘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用力地推开牧休言,朝他脸上打了一巴掌,厉声道:“牧休言,看清楚,是我,宿时春!”

牧休言好像是真的喝醉了,哪怕被时春打了一巴掌,也只是翻了身,朝里面躺去,嘟囔了几句,便没了声响。

居然醉成这样,连自己在干什么都不知道,时春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意地扯了扯被子盖在牧休言身上,然后转身走出房间,烦躁地甩了甩头,倒了杯凉水直接一口喝下。

就在刚刚,在牧休言看着她的时候,她居然有一闪而过的期许,在明知道牧休言是因为另一个女人喝醉,知道他根本分不清自己在做什么,却还仍是期许。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否则怎么会生出这种想法。

被自己吓到的时春用冷水使劲地洗了几把脸,本来打算就这样不管牧休言的,可是在沙发坐下还不到一分钟,又忽然蹦起来,转身走向厨房,在心里告诉自己,牧休言是因为喝醉,才会这么做的,而她……她摇了摇头,没让自己想下去。

牧休言一直睡到凌晨才醒过来,除了觉得头疼之外,似乎并不记得对时春做过的事,他挣扎着坐起来。床头柜上摆着一杯蜂蜜水,底下还压着一张纸:厨房有粥在保温,醒了自己去盛。

猛地心里一震,说是感动也好,说是愧疚也罢,总之宿时春总是让他不经意间就心疼了起来,明明可以放任他不管的,结果却是尽心尽力地在照顾他,明明不是主动想要嫁给他,却从来不说半句怨言。

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看着裹着薄毯子睡在沙发上的时春,因为天气的缘故,紧紧地缩成了一团,在昏暗的灯光中,像只温顺的小猫。

牧休言去洗了把脸之后,走过去抱起时春,这种时候睡在沙发很容易着凉,很快就要期末考试了,感冒可能会拖上很久。

本来就被冷得没有怎么睡熟的时春,被牧休言这么一动,立马醒了,发现两人的姿势之后,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你醒了,喝了蜂蜜水没有?头疼吗?对了你的胃,我现在去给你盛粥。”

“回来。”牧休言一把拉住正准备去厨房的时春,“去房间睡吧,沙发留给我。”

时春没敢抬头看牧休言,埋着头像是在避开他:“我……还是先去给你盛粥。”

看着已经挣脱自己往厨房走去的时春,即便头疼,牧休言还是看出来了,她好像在故意避开自己,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

哪怕在之前已经告诉过自己,那只是一个误会,可是在看见牧休言的那一刻,忽然间,居然有些紧张,就连脸也不争气地红了起来,真是危险。

一连在厨房打了几个喷嚏后,牧休言直接黑着脸让时春去了卧室,而他后半夜就缩在沙发上,盖着时春从房间拿出来的厚被子,因为时春坚持说房间有空调,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虽然这样,两人还是在第二天光荣地感冒了,病症持续了一个星期。

03

因为期末考试,时春暂时停下设计大赛的相关事情,全心全意地应战考试,其实主要是高数,毕竟已经重修了无数次,这次再不过恐怕就要等到实习还回来上课了。

高数作为公共课程,会比其他专业课程早一个星期考,时春对着一本被牧休言翻来覆去讲过无数遍的书十分熟悉,可做题的时候,却还是无从下手。

绝望地仰着头叹了口气之后,时春灵光一闪,或许可以从牧休言那里入手。

自从圣诞节那天晚上的事情之后,两人见面除非牧休言主动问起来,时春基本上已经不会主动说话,就算回答,也都很简短。牧休言什么都不记得,可她是清醒的,总还是会有些尴尬。

挣扎着,时春最终心一横,起身冲到厨房,想了想,泡了一杯咖啡,顺便回房间拿上书和作业本,准备充分之后,才去敲书房的门。

“可以请教你几个问题吗?”时春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讨好似的冲着牧休言笑着。

“不躲着我了?”牧休言眼神直直地看着时春,似是质问。

这几天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看见自己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一样,恨不得绕道走,自己有做错什么吗?

时春显然没有想到牧休言会在看出来之后,直接问出来,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我……我哪有躲着你?”

“宿时春!”牧休言忽然提高音量。

时春被他吓得一怔,却还是死咬着牙不说:“这几天在复习,脑子混混沌沌的没注意。”那种事情如果说出来,大家都会尴尬的。

见她不愿意,牧休言也不再逼问,看了看时春摆在桌上的那杯咖啡,依旧淡然地点了点头:“你要问什么?”

“这个题目,我又忘记应该怎么做了。”之前打算问牧休言考试的范围,可话到嘴边,还是被她给收了回去,目的太明显一定会立马被赶出去,她下定决心慢慢问。

牧休言看了眼时春递过来的书,并没有戳穿这个题目在书的后一页就夹着答案,将手上的事情往旁边放了放,认真地帮她解着题。

一连问了好几道题目之后,时春才装作无意地问:“考试……是你监考吗?”

表现得这么明显,牧休言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却也不拆穿:“你们设计院的公共课没有意外的话,就是随堂老师自己考。”

“那题目难度大吗?”时春迫不及待地问。

牧休言瞧着她这个样子,险些绷不住地笑出来,故意装作若有所思地想着,干看着时春紧张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你好好看书,考及格应该没问题。”末了,又提了一句,“不过,你之前好像还扣过平时分。”

本来松了口气的时春瞬间觉得沉重了起来,哀怨地看着牧休言,抿着唇可怜兮兮的:“这是我最后的机会,要是再考不过,我就完了。”

“那你现在还不去看书,在这儿干什么?”牧休言完全无动于衷,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松动过。

“牧休言,你觉得我这些天来,对你怎么样?”眼见着装可怜不行,时春只好换种方式,做人情买卖。

“还可以。”

时春不可置信地看着牧休言,难道只算还可以,她尽心尽力地照顾他,居然就换来了还可以几个字?

必要时候,她能忍则忍:“那你能不能……”

“不能!”不等时春说完,牧休言就果断拒绝,“考试重点都是我上课的内容,认真听过课就都会做,何况我还给你补了这么久的课,看书去,我不会公私不分的。”

听着牧休言冷漠地下逐客令,时春只好失望地嘟着嘴一把拿过留在牧休言面前的书,生气地回房间,在心里气愤地骂着:小气!真是没有见过这么小气的人,又不会到处乱说,象征性地透露几道题会死吗?

没办法,既然牧休言那条路行不通,时春也就只好继续头悬梁锥刺股,认真做题,心里盘算着,她就不信背那么多道题,还不会撞到一两题。

到了考试当天,试卷一发下来,时春惊讶地看着牧休言,虽然他已经明确表示不会公私不分,可是这些题目中却有一大半都是他跟她讲过无数遍的,只是稍微改了数字,或增加或减少一点难度。

牧休言倒是不在乎她的直视,严肃地明确了考场纪律之后,就一丝不苟地监视着所有人。

做完整张卷子的时春才知道,牧休言真的只给她留了六十几分的题目,要不是她在最后几天没有松懈,有可能还真的通不过考试。

“考得怎么样?”一起回去的时候,牧休言难得主动开口闲聊。

想到应该可以顺利毕业,时春也就没有怪罪牧休言居然一点消息都不跟她透露的事了:“差不多吧,下个学期应该不会再和你见面。”

“挺好。”牧休言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白费我教了你这么久。”

时春倒也不介意他的嘲讽,得意地甩了甩头发,塞上耳机听歌。

04

接下来一些专业课的考试每个老师风格不一,对付着一个星期考完,时春没有在桑中留多久,回了一趟牧家和牧爷爷打了个招呼后,就回了桐湾县。

在没毕业,还有空回家里的时候,时春觉得还是尽量回去陪陪爷爷,就算桑中离家并不远,但是忙起来,恐怕是挤不出什么时间的。

学校放假,牧休言也没了什么事情,便被牧爷爷指挥着一同跟着时春回了桐湾县。

本来时春也不觉得有什么,何况把牧休言一个人留在桑中,指不定忙起来又忘记了时间,有一顿没一顿的。可是到了晚上,时春就觉得麻烦来了,母亲只给他俩准备了一间房,也就是说,他们要睡在一块?

想到这个问题,时春就觉得头疼,整个人立即浮躁起来,在牧休言面前来来回回地转着圈,唉声叹气的。

牧休言倒是一脸淡然,好像整件事情和自己无关:“你就算是再转下去,妈也不会多给你收拾出一间屋子。”

“那怎么办,我们俩……”时春无奈地看着牧休言,瞬间想起前段时间,在他喝醉之后的那件事,立即打住,“总之就是不可以……”

“我们已经结婚了,时春。”牧休言认真且笃定。

“可是,我们不是只是……”

“我们是夫妻。”

时春不可置信地看着牧休言,就算同居以来,两人的关系渐渐地从之前的小心翼翼变成了现在可以自在地交流,可好像并不包含这个啊。

牧休言像是决定了很久,郑重其事地看着时春:“时春,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啊?”

“不管这场婚姻,一开始是因为什么而定下来的,但是既然已经成为既定事实,我想我们就有必要认真地对待。”牧休言看着时春的眼神里透着坚定,“时春,或许我们应该尝试一下,尝试看看这场婚姻也许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

“牧休言……”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变化,时春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之间没有明确地讨论过这些事情,或者说在一开始他们都是在逃避这件事情的,所以牧休言才会去国外,所以她才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地继续学习,从不刻意和牧家联系。

可现在,牧休言居然主动提起这件事,没有半点开玩笑意味地和她谈论这件事,与其说是谈论,倒不如说是告知,可她却找不出半句话来反驳。

“时春,我们不能因为害怕看到花谢,就连花骨朵都一并剪掉。”

连花骨朵都一并剪掉吗?时春犹豫着,或者说心早就已经被牧休言给说动摇了,可是如果他们之间在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有结果,甚至连花骨朵都不会结呢,那就连花开的那一瞬间都看不到,不是吗?

他们之间,真的只是愿意尝试,就可以有结果的吗?时春有些胆怯,或者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自己和牧休言是存在差距的,这种差距体现在方方面面,让她连往前迈的那只脚都不敢提起来。

可她现在又不能拒绝,因为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漫长的沉默过后,时春勉强地笑了笑:“我……你先让我想想。”随即起身离开,“我去找妈再要床被子。”

看着时春离开的样子,牧休言倒是和时春的心境完全不一样,一开始他确实故意在做给爷爷看,所以才会用出国留学这样的事情来示威。

可后来,他知道,其实时春也并不是那么愿意嫁给他,却因为爷爷的关系,半句怨言都没有。

在国外的两年,他曾深入调查过时春,加上每次爷爷打电话都在夸她,让他对她产生了好奇。

在后来的相处中,他像听爷爷的话和她结婚一样地履行着一个丈夫的责任,而她也从来没有对他有过半句怨言,依旧照着自己设计好的路线开始走。爷爷叫她住过来,她甚至想过逃,后来就算是住过来,也只是因为不能反抗爷爷。

她把牧家当作恩人,像是在偿还人情一样对待着牧家的每一人,会因为他胃不好,而学着做饭;被卞和指责的时候,会义正词严地反驳回去;会因为不想欠他人情,而出去工作;会因为他喝醉,却把床让给他,最后感冒。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宿时春有些笨,明明应该是他必须替牧家还欠下宿家的人情,可到头来,却成了她在为了宿家还欠下牧家的人情。

明明只是一个小姑娘,却总是张开羽翼来保护着周围的每一个人,连句怨言都没有,怎么会让人不心疼?

所以他才会在深思熟虑之后,做了这个决定,既然开始是不可改变的,那么接下来的路,至少不应该是毫无意义的。

时春回来的时候,牧休言已经下楼和爷爷在下棋,听着爷爷故意在那儿耍赖悔棋的声音,她不禁笑了起来。

尝试着等待一朵花开吗?或许并不是最差的结果。时春自我安慰着。

05

除却第一晚,因为事发突然而有些紧张得睡不着之外,她和牧休言之间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时春因为开学初的设计大赛,而一直在准备设计,而牧休言,若不是陪着宿爷爷下棋,就一个人待在一处看书。

这次的设计只是一栋小洋楼,设计量并不大,对于时春来说也不是太有挑战难度,只是需要整个设计的全部图纸,工作量就比较大,而学院那边又希望时春能够拿个好成绩,在设计上面,她也想加点创意。

她一向喜欢中国古建筑式的风格,这次在设计上面也希望能够达到中西融合,在小洋楼的建筑上,镶嵌中国元素,看上去古色古香,却又不会太过,显得雍容繁复。

牧休言上来叫时春吃饭的时候,时春正好在做3D建模,虽然思路清晰,但是这些需要一点点做的事情并不轻松。

“看上去还挺像模像样的。”牧休言站在她身后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

这是牧休言第一次看见时春的设计,虽然只是一个比赛,但是那些核算过很多遍的数据,还是能够看出时春对这件事的态度。

“问题是,现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一组数据不管怎么算,都是错的。”

这是在设计手稿出来之后,时春就遇到的问题,对于一栋楼房来说,数据是很重要的,它的精确才能确保材质的使用不会有偏差,才会使这栋楼房的生命在一开始是恒久的。

“需要我帮忙吗?”

时春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牧休言,想起人家可是数学和金融的双硕士资优生,立即笑嘻嘻地讨好:“可以吗?”

在看到牧休言点头之后,她立即将目前手上的数据推到牧休言面前,担心牧休言可能看不懂,还分析了一遍。

牧休言也不打断,一直等她说完之后,才浅笑着提醒她:“再不下去吃饭,妈可能会吃完直接收拾碗筷的。”

时春这才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冲牧休言笑了笑:“忙起来忘记时间了。”

牧休言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跟着她一起下了楼。

饭后,牧休言问时春要不要出去走走。这是两人相处这么久以来,牧休言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请求,时春也就没有拒绝,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这几天,牧休言几乎已经将桐湾县能够转的地方全部都转遍了,偶尔会陪着爷爷一块出来散步,悠闲得像是在度假。

“去江边吗?”牧休言提议。

这种天,江边应该很冷,不过看牧休言难得有兴致,时春也就没有直接说出来:“嗯,那去吧。”

本来以为牧休言应该会打车,或者自己开车过去的,但是没想到,他居然直接拉着她上了一趟到江边的公交车。

到了后,时春才记起来,江边有一片是以前的古镇,虽然因为年久失修,已经只能隐隐地看出当初的恢宏,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兴趣。

“你居然还知道这个地方。”时春感叹,眼里全是喜悦。

“前几天正好转到这附近。”牧休言笑了笑,“进去转转?”

时春没有拒绝,只是没有想到牧休言居然知道这个地方。这里虽然是桐湾县的一处旧城,但对于当地的人并没有什么吸引力,政府也只是将它围了起来,并没有做相应的整修,在桐湾人看来,就是一处废址。

“为什么会学建筑设计?”他问。

“啊?”惊讶过后,时春满是憧憬地说,“以前看见别人住在好房子里的时候,就想啊,以后一定要自己盖栋好房子,自己住,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成现在这样了……”

说起建筑,时春好像有很多想说的,牧休言也不打断,专心地在旁边听着。这些天,他尽量在了解时春,不管怎么说,既然决定相处,互相了解这一关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江边确实冷,还没走几步,时春的脸就被冻得通红,却也不见她抱怨,只是时不时地搓手哈气。

牧休言见状,直接一把拉过她的手塞进自己口袋:“另一只塞进自己口袋。”

时春一怔,脸霎时红了起来,挣扎着想将手收回来。

“时春,尝试着接受我。”虽然他语调温和,可脸上却写满了严肃。

时春犹豫着,最终只能作罢,任由着他这样牵着。

陌生的感觉,自他手心传到她手心直达心底的温度,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却又有些欢喜,或许情况真的不如她想的那么糟糕也不一定。

一直到从江边回来,两人的手都没有分开过,直到进宿家之前,时春才挣扎着将自己的手抽回来:“那个……爷爷他们都在。”

虽然已经同意牧休言说试一试,可并不表示她能坦然地展示在大家面前。

牧休言看着时春仓促走进去的身影,心间一暖。既然已经被强制地种在了一起,尝试着开出花来才不至于是最坏的结果。

有些事情,或许可以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