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爱她,你比不过我

翌日清晨。

佣人在院子里清扫,樱花开的很美。一夜心事重重,蓝天鹰很晚才入眠,他走到门外的垃圾篓旁,发现垃圾篓是空的,心莫名一紧,朝门外疾步走去,见到正在倒垃圾的佣人,他慌问:

“垃圾都倒了吗?”

佣人指着身后的一堆,“天鹰少爷,还没呢,后面还有一些。”

他看了看,精致的包装袋很耀眼,他从一堆里掏出了包装袋,走进了屋内,经过侧院正好遇到苏茉莉,她瞅了瞅他手中的袋子,问:

“什么呢?”

“哦,一件旧衣服……”

他看了一眼袋子里的夹克,心稍沉,“……原本看旧了就扔了,但是还是有些舍不得。”

话在最后三个字时轻而无力。感觉不对劲,但她没多想,而是跑到他身边,摇着他的手臂,笑眯眯的说:

“天鹰哥,带我去做陶瓷吧。”

“小姐为什么要做陶瓷?”

“就是很想啊。”

她低头抿着嘴。他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心思,声音微冷,“是想为宫日龙做陶瓷吧?”

她叹口气:“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然后她点点头,脸颊微红,“恩,他下个星期要过生日了,我想为他做个陶瓷。”

走远了,小姐终究还是远离了自己的生活。他站在原地,心里难受的无法回答,她带着撒娇的问:

“好不好?”

他爱小姐,但不自私,沉默了很久后,他困难的笑了笑:“好。”

她开心的跳了起来,蹦蹦跳跳的出了屋门。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小姐如此幸福,只不过她幸福不是因为自己,而他或许只能默默的保护她一辈子,他低声难受的轻语:

“我也喜欢你……茉莉……”

城区老街。

雅花陶艺馆。馆内充满东方古韵。蓝天鹰和苏茉莉的造次造访,让邹甫绫感到有些意外,而才只把意愿说明,他就答应了他们,他们又吃惊又兴奋。

邹甫绫深深的望了苏茉莉一眼,然后拨开帘子,走进了后院。他们跟了过去,后院不大,只有几间房,四处摆着几盆翠绿的盆栽,邹甫绫带他们走进了其中一间。推开门,屋内很干净,柜台上和架子上整齐的摆放着各种陶艺作品,精致而美观,艺术而深奥。

走过屏风,后面是制作陶艺的地方,几名陶艺工正在做陶,苏茉莉好奇的跑过去,似乎天生就对陶瓷很感兴趣:

“真好玩。”

“陶瓷是一门艺术。”

邹甫绫走过去,发自肺腑的深叹。他从事陶瓷业几十年来,早已视陶瓷为生命,是艺术的生命。她不懂的挠挠头。邹甫绫带她到了窗户边的转盘边,让她坐下后,笑容亲切和蔼,问:

“你想要做一个什么样的陶瓷?”

“恩……”

她想了想,然后甜美一笑:

“……人脸。”

想给宫日龙一个特别的礼物,所以她希望能做一个他脸型的陶瓷。

“想要做多大?”

“大概这么大。”

她用手比了一个大小。

邹甫绫点点头,然后从储存柜里取出一块柱状的瓷泥,泥土都是用高岭土的泥所陶制的,原料上佳,他将泥放在了转盘上,教着苏茉莉步骤:

“你先用双手轻轻的握住泥。”

她触摸着冰冷的泥。他耐心极佳,“下一步就是拉坯,就这样握着泥,当转盘动起来后,你就拉出人脑的形状。”

他端来一碗水盆:“感觉手干了的时候,你就粘点水,但不要粘太多,否则泥太湿会没有形状,也会溅在身上。”

“懂了吗?”

“恩。”

她认真的点点头。

他打开了开关,转盘开始匀速的转了起来,泥土在她手中一圈圈的转起来,她感觉很神奇,慢慢地将泥拉成型。

一开始,泥几乎没有形状,她没有上手,总是弄不对,泥飞溅在她身上,但就像是天生的陶艺师,只在邹甫绫的指点下,她渐渐入了正轨,人脑的形状慢慢出来了,邹甫绫被她的天资所惊叹。

她此时做陶的模样仿佛就像一个陶艺师。蓝天鹰站在前方,双手挽在胸前看着她,在感叹她天资的同时,也同样心很痛,毕竟她不是在为自己的付出。

一段时间后,雏形瓷坯做好后,邹甫绫帮苏茉莉小心的将瓷坯取出放在了桌上,亲手为他修坯,将不匀称的泥土修去后,坯型看上去光滑匀称。他递给她一把小刻刀,让她画坯。她拿着刻刀,想着宫日龙的模样,然后边画边带着笑意说:“眉毛很粗很浓,鼻子很挺,眼神很冰冷,嘴巴……”

画到嘴巴时,她忽然停下,每一次他吻自己时,他的唇间似乎都是冰冷无息的,而他也从未笑过。她盯着瓷坯想了一下,然后甜甜的一笑:

“嘴巴要有弧度。”

于是她将嘴唇雕刻出了深深的弧度,她像找到珍爱的宝物般笑的说:“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好看。”

在她俯身画坯的时候,塞进衣服里的玉佩无意间露了出来。侧逆着那一大片金色的光芒,玉色通透明亮,雕刻的“炎”字很闪耀。邹甫绫过去再次为苏茉莉修型的时候,不经看到了她脖间的玉佩,他骇然一惊,手指在瓷坯上紧颤。

“你的玉佩……”

他压着那股惊愕感,问:“……是哪来的?”

她低眼看着脖间露出的玉佩,看了一眼蓝天鹰,他眼神是诧异,她知道再也瞒不住了,吞吐了几下说:

“我喜欢的人。”

“你喜欢的人,是?”

邹甫绫追问。

“宫日龙。”

她微有些害羞的说出。一旁的蓝天鹰心冷,转头看着窗外,抱在胸前的双手仿佛也跟着心一起痛。

邹甫绫震惊的身体不觉往后一退。他知道宫日龙这个人,是黑道有名的人物,而他震惊的不是这个,而是玉佩,他紧紧的盯着玉佩,“炎”字如一把熊烈的火……

“是他吗?”

他声音轻微至极,那般的不可置信。而胸口的气息急促的起伏着,急促他几乎无法呼吸。回忆在一道道如闪电般穿梭……

安静的日子总有如惊雷的一天。

裴氏旗下的知名国际商城凯其奇欧发生大火,一时间占据了所有的头版头条,各大电视台的新闻专题。

艳阳高照的午后。

青龙帮的花园却无论阳光多么炙热,它仍旧是一片彷如带血的冷清与恐惧。金碎的光芒闪耀在小湖里,宫日龙坐在镂花椅上,手中拿着一份报纸,头条为:

“裴氏知名国际商城凯奇欧大火,是意外还是人为纵火?”

密密麻麻的专栏内容。他对文字不感兴趣,目光停留在图片上,图中是凯奇欧的标志雕塑,一对老年夫妇,也是裴氏的创始人。他的目光是冰冷而痛恨的,那种恨仿佛能将报纸一寸寸的撕裂,看着被烧毁的雕塑,他笑容是渗进骨子里的冷。

“阿龙,裴正奎来了。”

窦霆走进花园禀报。放下报纸,宫日龙起身走过窦霆身旁时,他微转头低声说:

“干的很好。”

窦霆沉默,无论他是否愿意去做,但只要是宫日龙命令的,他都将不遗余力的做到最漂亮。

大厅,彩绘玻璃被阳光照透。

一杯温热的茶放在茶几上,裴正奎没有心情喝下,连日来因为凯其欧的大火案,几乎让他心力交瘁,这趟他本不愿来,但青龙他无法得罪。宫日龙走进了大厅,白色的衬衫照得发亮刺眼。

“请问,找我什么事?”

裴正奎的语气放的很恭敬。

看到他精神不佳,宫日龙莫名的愉悦,目的达到了,他面色也是恭敬的:“想和你谈一桩交易。”

“什么交易?”

“我愿意支付凯奇欧大火一半的损失费用,也愿意帮你找出凯奇欧大火的原因,如果是有人故意纵火,我可以帮你解决,不用你劳神。”

宫日龙淡然的说着。

裴正奎一惊,黑道的人无好心,这个道理他深知,便问:

“条件是什么?”

“我要你将旗下的娱乐公司品莉传媒交给我。”

宫日龙紧紧的盯着他。

口出狂言,裴正奎心底唾弃一声,但没敢说出,品莉传媒是裴氏的重要分支,而且是父亲为妻子所开创的传媒娱乐公司,他是绝对不可能交给一个外人。

“我可以给你三天的考虑时间。”

仅一句话气场却无比强大,说完,宫日龙就走上了旋梯。他的盛气凌人,不仅是不畏惧一切,而是仿佛能掌控一切,裴正奎惊怔的站在原地一阵才离去。

二楼走廊里,窦霆追了上来,他喊住了宫日龙,将手中的几张照片递给了他:

“这是你吩咐我的。”

宫日龙拿着照片,怒的手在颤。照片里是苏茉莉和蓝天鹰,他们每天前往陶艺馆,她会亲密的挽着蓝天鹰的手臂,也会笑的很甜……

她属于自己,只属于自己。他的胸口猛烈的起伏,然后将照进紧紧捏在手里,声音仿佛震慑天地。窦霆也害怕了,在龙的生命里女人不是用来爱的物品,可是却因为苏茉莉,这条冷血的龙渐渐的有了人的七情六欲。

与裴尹荷断绝关系后,蓝天鹰的日子十分平静,没有她的纠缠他也过的安宁,只是因为裴氏旗下商场大火一事,他的心间又起了波澜。

夜晚,刚从第三街回来,他站在门边拿出手机,想要拨通电话给她,但犹豫了很久,他还是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经过侧院时看到了蹲在樱花树下的小姐。

樱花树下,月影婆娑。

苏茉莉闭眼从地上抓起一把樱花花瓣,然后睁开眼,一边扔出一片花瓣,一边说着:

“有点喜欢。”

然后又扔出一片花瓣:

“很喜欢。”

一片片的扔一句句的来回说,手上只剩下三片花瓣,她慢慢地扔出一片:“很喜欢。”

然后又扔出第二片:

“有点喜欢。”

她看着手中最后一片花瓣,想扔却又迟迟未拿起,撅嘴说:“糟糕,是很喜欢,万一他只是有点喜欢,那我岂不是吃亏了。”

“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蓝天鹰悄然的走了进来,见到数花瓣的小姐,他知道她的心已经走了。苏茉莉吓了一跳,想了想,眼珠一转,笑眯眯的说:

“是哦,如果我吃亏了,天鹰哥一定会帮我打败青龙的。”

“当然。”

他眼神坚定不移。

“小姐……”过了一会,他带着心痛的问:“……很喜欢宫日龙吗?”

她害羞的点头:

“恩。”

“那我呢?”

她一惊。

他勉强的笑了笑:“我只是想知道,我和宫日龙谁重要。”

她想了想,双手搭在膝盖上,捡起地上的花瓣:“一直以来天鹰哥在心里是第一名,也以为没有能比过你,但……”

她脸颊绯红起,“……但没想过会出现宫日龙,他现在好像快要到达第一的位置了。”

他心痛的吸了口气,双眼紧闭了一阵。这样的话如同是致命的一击,但过了一阵,他握住了她的双手,她惊的抬起头,顺的倾泻的月光,他的声音仿佛融进月色里,很轻柔:

“我只要你幸福。”

她比自己的命重要,同样幸福亦如此。

晋江连载

三天过去。

裴正奎还未给宫日龙回复,宫日龙当做他自动放弃机会,不同意并不带表他无计可施,只能代表他将自己逼上了死路。

在大厅的餐桌前用过晚餐,宫日龙用纸巾抹嘴后起身离开,佣人才前来开始收拾碗筷,他示意窦霆过来,窦霆上前:

“什么事?”

“实行第二套方案。”

“可是……”

窦霆不是不愿意实行第二套方案,只是他不明白龙到底和裴氏有何仇恨,非要将裴氏逼上绝路。

“按照我说的做。”

他眼神里是不容抵抗的冷冽。窦霆犹豫了一下,然后遵命的点头:“我会按方案实行。”

他往前走了几步,望着落地窗外沉黯的夜色,他拳头紧握,骨头声很响。这一次他一定要让裴氏哀求自己……

一天午后。

沈怡梅从第三街回猛京阁,刚走到门前,忽然有人从不远处走来叫住了她,那声音像是久违了的熟悉,她慢慢的回头,在看见身后的中年男人的瞬间,她惊怔的手中的袋子掉到了地上。

过去了十六年,但她能认出他来,那十六年未喊的名字从她口里渐渐脱出:“甫绫。”

一身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慈和的微笑答道:

“是我……”

然后又呼出另一个久违了的名字:

“玉萍……”

五月末。

夜晚很美,青龙帮正在举行宫日龙首次迁居内地的第一场生日宴。还未正式开始,被邀请的宾客都纷纷出席。因为正在解决商场失火一案,裴家未出席,而苏家除苏瑞外全部出席。

苏猛京还是没完全愿意,只有身处过这样的环境,才懂得有多危险,那种危险不仅是自己无保证,是连带会涉及周围所有的人,他只希望青龙能做到承诺。自从那日午后过后,沈怡梅就心事重重,像丢了魂魄般无神,此时的她看着青龙帮,眉心皱紧:

“应该是11月11号,为什么会是5月25号?”

难道只是巧合?各种疑团令她头疯狂的疼。

为了给宫日龙惊喜,苏茉莉提着放着陶瓷的袋子悄悄的朝泳池走去,在青龙帮里她是除了窦霆外唯一有特权可以随意走动的人,所以打手没有拦她。

在泳池室外,她先小心的将陶瓷拿出,上过釉的陶瓷变得立体而有神,仿佛就是一张青龙在微笑时的脸庞,英俊高傲。她将陶瓷放回袋子后,推开泳池室的门,见宫日龙在游泳,她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蹲在了泳池旁,准备当他起来时,将陶瓷呈在他的眼前。

泳池里,水花四溅。

敏觉性很强的宫日龙在她刚蹲下时,就立刻游到了池岸边,一阵冰凉的水花飞溅在她身上,她抹干脸颊上的水,微不悦的眯着眼。他看着她,脑海里全是她和蓝天鹰的亲密说笑的照片。怒极攻心,他猛地上岸,她吓的站起来,他没有披浴袍,只穿着一条泳裤,身材健硕,她害羞的往后退,而他则将她一手按在墙壁上。

“你怎么了?”

她瑟缩。

就像是第一次遇见他时那样,他眼神里的冷血是无比的恐惧,恐惧到她想要拼命的躲。他声音像一块冰冷而坚硬的铁:

“这几天你去哪了?”

“去……”

本想给他惊喜,但她还是说了,微笑的很可爱:“……给你做礼物。”

“礼物?”

他冷笑一声,眼神紧盯着她:“……选礼物要别的男人陪你吗?”

“原来你因为这个生气啊。”

她笑着解释,“天鹰哥他不是别的男人,是照顾我长大的……”

“只要是男人就不行。”

他按在墙壁上的双手更用力了些。

“你也太专治了,我也要自由啊……”

她只想要呼吸。

“我可以给你自由,但……”他身子俯下,凑到她鼻尖边,说:“……你只能在我的世界自由。”

她心紧的透不过气,随后,他双手捧住她的脸,猛地吻了下去,头发上的水珠滴到了她的脸上,衣领上,她觉得一股窒息。而他吻的很深很深,仿佛被嫉妒燃烧般,失控的吻着,从嘴唇吻到耳根,又从耳根吻到脖颈,她身体下意识的一颤,害怕的脑海苍白,手一软,袋子跌路到地上。

“嘭——”

是陶瓷碎裂的声音。

她用力推开他,蹲下身,紧张的打开袋子,发现陶瓷被摔破了,伸手去触碰那瓷片,她难受的哭了出来,眼泪一滴滴的落下,哽咽的说:

“这是我亲手为你制作的陶瓷。”

他看着痛哭的她,顿时不知如何给她安慰,她站起身,只看了他一眼,然后朝泳池室外跑去。他身体紧绷,慢慢地,他蹲下去,打开袋子,将瓷片取出,破碎的瓷片是一张他微笑的人脸,他摸着冰凉的瓷片,她是喜欢自己的,而自己却再一次用那般残忍的行为去对待她,心猛然的一紧,是抽扯的痛。

苏茉莉哭着跑出了青龙帮。

在门外整齐停靠的车辆里,一辆黑色的奔驰车里,驾驶座和副驾座上分别坐着两名纹纹身的男子,体格健壮。

苏茉莉刚跑过奔驰车,车上的男子推门而出,几个大步用手捂住她,手巾上的蒙汗药令她晕过去,然后无意识的被男子带上了车,男子关上车门就开车离去。刚见到小姐哭着跑出来的蓝天鹰随后就跟了出来,跑出青龙帮却发现空无一人,只看到一辆车正好开出去,他感觉不对劲,飞快的跑到苏家的车旁,坐上车后就追了过去。

奔驰车开的很快。蓝天鹰追的很快,只是在红绿灯时,奔驰车开了过去,他则被困在了红灯下,看了一眼红灯还有60秒,前面也全是堵着的车辆,他奋力的一拍方向盘:

“小姐,你千万不能有事……”

忽然他看到对街刚好驶入一辆摩托车,他下了车,飞快的朝对街跑去,在男子刚要锁摩托车时,他一把抢过男子的钥匙,没等男子同意,他惊慌的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元扔给男子,然后就骑了上去:

“一百元租你摩托车三个小时。”

男子还没反应过来,说完他就戴上安全帽急速的开了出去,奔驰车已经开远。蓝天鹰只知道车驶入了这条街道,但有一条分叉口,他不知该往哪条开,没办法只有试。

空旷的山地,破旧的茅屋。

苏茉莉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柱子上,动弹不得。站在她面前的是风姿妖娆的女子,手里抱着一只黑猫,绿色的双眼狠毒而恐惧。

“是你。”

她惊呼。

“是我。”

温姝一笑,冰冷而诡异。

青龙帮大厅。

生日宴会迟迟未开,宾客都觉得诧异。苏猛京没见着苏茉莉,他有种不祥的预感,问沈怡梅:

“茉莉呢?”

沈怡梅四处看了看,着急的说:“天鹰也不见了。”

苏猛京忽然一阵恐慌。

二楼主卧里,纱帘被夜晚卷起。

“把整个青龙帮包括外边的街道都搜遍了,没有找到苏小姐。”

窦霆禀告。

宫日龙穿着黑色睡袍坐在木椅上,得知苏茉莉失踪的那一刻,他的心是夹紧的难受,看着地上被摔破的陶瓷,他紧闭上眼,然后拨出了一个号码。

“她在哪?”

他闭着眼紧问。

“山地的茅屋里。”

温姝很坦白。他手指曲紧,双齿一咬,立马挂断电话,吩咐窦霆:

“安排直升飞机。”

山地的茅屋里,大火熊熊。

苏茉莉被火呛的无法出声,脸色苍白。屋外一声剧烈的摩托车声响,蓝天鹰将车停下后,飞奔到屋内,惊慌的大喊:

“小姐。”

“龙……”

能听到微弱的叫喊声,无力的她只能用最低的声音重复的喊着同一个名字:“龙……宫日龙……”

茅屋的木架被火烧的掉落。

冲进屋内的蓝天鹰被浓烈的烟遮挡住视线,灯光在火里更刺眼,在浓浓的烟气里他看到了被绑在柱子上的苏茉莉,他扒开掉落的木块,不在乎自己安危,飞快的跑过去,边为她解绳边安慰她:

“小姐,别害怕,有我在。”

苏茉莉已经晕倒了,手中握着一块琥珀。他横抱着她冲出了大火里,走到空旷的平地里,见到晕倒的小姐,把她平放在地上,疯狂的用手拍她的脸:

“别睡啊,小姐……醒醒……”

她虚弱的唇角没有血色。当他再次抱起她准备朝摩托车走去时,一架直升飞机降落在了空旷的山地上,带起一阵剧烈的风,舱门打开。一身黑色长皮衣的宫日龙走下来,见到蓝天鹰抱着苏茉莉,他大步走过去,晕倒中的她在大火里死里逃生,他难受的手指握紧。

“你还记得你对师父承诺过什么吗?”

蓝天鹰此时恨得牙痒。

“我会保护她。”

宫日龙心脏疼痛的看着她。

“你做到了吗?”

蓝天鹰双齿咬紧,“这才几天,你就让小姐困在大火里,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小姐可能已经被大火烧死。”

宫日龙呼吸沉重。

“我爱小姐,从第一天进苏家我就爱上了她……”深吸一口气,蓝天鹰盯着他:“……但是我不自私,在小姐面前我从未说过阻拦你们的话,我也从不说大话,我说过小姐的命比我重要,我就可以为了她无条件的豁出性命,如果……”

他紧屏住气,再说:

“……你是真的爱小姐,就请你不要再让她有任何危险,如果做不到让她完全安全,那么就请你,在她有危险的时候,下次比我先到。”

说完,他就抱着苏茉莉走到了摩托车旁,为她戴上安全帽,他坐上车,将她的双手紧紧地放在腰际。

摩托车开走了。宫日龙静静的站在原地。紧闭着双眼,眼角很疼痛。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他的世界已经被弄的天翻地覆,就像是两条紧扣的命,她已经悄无声息的占据了自己的生命……

隔日,清晨。

宫日龙派车达到了黑蝴蝶的领地,独立的庄园,大气奢华。黑蝴蝶的手下还没来得及通报,宫日龙已经独自闯进了卧室。温姝有早晨沐浴的习惯,刚从浴室出来,她只单穿了一件白色的浴袍,双腿光滑纤细,见到房间里的宫日龙,她依旧热情:

“想我了?”

他走上前,将她推倒在**,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她却淡然的一笑:“你刚才的动作会让我乱想的。”

“很想让我亲手杀了你,是吗?”

他手再一用力。

“你不会杀我的。”

她眼神笃定。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

他咬紧牙。她却笑的很笃定:“我不相信你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杀了我,杀了我们十四年的感情。”

“不要挑战我的极限。”

他死死的盯着她。

“我爱你。”

她说的淡然如水,但也是真心话。他眼神是冰冷的,心微微动了一下,但很快却又怒起来:

“爱我?”

他重哼一声,再说去:“爱我,会因为宫氏继承权而杀我?”

她心猛然地沉而痛:

“这是你认为的吗?”

“至少,这是我看到的事实。”

他眼神冰冷。

她紧紧地注视着他,好一阵后,她将用力的推开,站直了身子:“下次来这里,请你尊重些。”

他也站直了身子,挺拔而俊美,眼神却极度狠:“既然你没有杀死了我,就请你自重,看在同门过,我给你活命的机会,若有下次,我会要你的命。”

她的心冷到极致,声音很轻:

“你什么都不懂……”

房间里很安静,他听清了,冰冷的心忽然动了动,但什么也没说,径直的走出了房间,留她一人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怒痛的难受:

“……你死了,我也会去死。”

猛京阁。

侧院,苏茉莉已经醒了,但身体还是虚弱,刚喝完药的她坐在床边,看着手中的琥珀,黑蝴蝶闪动着神秘而灵气的光芒,脑海里全是昨晚山地茅屋里的画面。

“喜欢这样的见面方式吗?”

温姝抱着一只黑色的猫,时而叫唤着,叫声空灵而恐惧。苏茉莉惊疑的有所畏惧,被绑住的她无法移动半步。温姝步态高傲的走到她面前:“想了很多种第一次邀你见面的方式,但是,唯独这一种能让你记忆深刻。”

那笑容诡异的恐惧。

苏茉莉拼命的挣扎着。

“别害怕。”

温姝的手落在苏茉莉的肩膀上,指尖轻轻弹动,眼里的笑意是深邃到无法捉摸的,她将猫背上的黑蝴蝶琥珀拿起,往前一送:

“这是见面礼。”

“这是?”

苏茉莉惊愣,琥珀很美。

“这是龙送给我的,我和他有十四年的感情,他第一次和女人牵手,拥抱,包括……”温姝骄傲凌人:“……初吻都给了我。”

苏茉莉心忽然空了一截。

温姝将琥珀塞到了苏茉莉被紧绑的双手中,冲她略微一笑,抚摸了一下黑猫,然后转身离开,离开后,屋子里一片大火。

……

…………

**,苏茉莉握着黑蝴蝶琥珀,如千斤重石压着她的手,压着她的心,重不在于琥珀,在于那听起来就恐惧的十四年感情。十八岁的爱情本应清澈如水,但复杂的感情是她无从预料的,心很沉很沉。

苏猛京站在侧院的樱花树旁,挽着身后的双手气的不停的颤,他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才短短几天女儿就因为青龙被绑架差点被大火烧死。又是大火,仿佛真的是他的罪孽太深所得到的报应……

走廊一头,沈怡梅躲在角落偷偷在哭,因为邹甫绫的到访,告诉他茉莉身上佩戴着那块玉佩,所以昨晚为苏茉莉换衣服时,她特意去看那块玉佩,那个如火般的“炎”字,烧进了她的心底。

是他……真的是他……她一夜未眠,十六年,她愧疚了十六年。那些场景如噩梦在她脑海整夜缠绕,痛苦不堪。

“对不起……”

她咬着唇而痛苦。

“梅姨……”一旁蓝天鹰走过来,见到双眼哭肿的沈怡梅便担忧的问:“没出什么事吧?”

她赶紧擦干泪:

“为茉莉心痛。”

“都没事了。”

他拍着她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

“你还敢来?!”

忽然,从院子里传来一身惊天的怒吼。

蓝天鹰和沈怡梅跑过去,见到宫日龙站在院子里,苏猛京就算如何对他退散三分,但作为一个父亲他忍不了这口气。听见声响,苏茉莉下了床,跑到门边,偷望出去,看着宫日龙,想到破碎的陶瓷,她还是很难过。

“我没有做到承诺,你可以责罚我。”

宫日龙一身冰冷的气息,令人却步,他眼底如磐石坚定:“如果你女儿想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反抗。”

门边,苏茉莉靠在墙壁边,心底叹了口气。

“我女儿不会残忍的杀人,但是……”苏猛京走过去,“……我不会再把女儿交给你。”

“我不允许……”

宫日龙眼神一下更冷了:“……我可以接受你的任何惩罚,但是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女儿从我身边离开。”

“好……”

苏猛京怒指他:“……那我就让你将我女儿昨晚受的罪都还回来。”

“拿皮鞭。”

转眼他命令下手。一会后,下手将皮鞭拿了过来。苏猛京拿着皮鞭,一声令下,如同当年的猛京会会主:

“跪下。”

家法,苏茉莉很着急,蓝天鹰冷眼相看,在他心里家法都不够惩罚这条青龙。而最心急的却是沈怡梅,她十指紧扣,眼神颤的厉害。除了被宫氏的会主命令过,宫日龙此生未再被命令过,尤其是让他下跪,但他只是犹豫了几秒,然后迅速的跪下。

“如果我没有停,但是你先起身了,我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把女儿要回来,你能做到不起身吗?”

苏猛京紧握着鞭子。

“能。”

宫日龙毫无犹豫。随之,苏猛京挥下一鞭,经历过生死训练的宫日龙一鞭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当一鞭又一鞭的朝身上打去时,皮肤还是抵抗不住疼痛。见到他为自己挨家法,苏茉莉眼眶湿了。他是除了天鹰哥之外肯为自己挨家法的人,那被皮鞭抽打的疼,她很明白。沈怡梅心急的几次想喊住,但还是收回了脚步。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和青龙毫无关联。

又是连续的几鞭。宫日龙背部是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用拳头用力的抵住水泥地,骨头关节被地磨出血迹,他没起身,昨夜大火他未赶到,没有保护到她是他的失责,愧疚让他没有反抗,第一次像个罪人般被鞭打。

苏茉莉心疼的哭了。而这一鞭一鞭却仿佛痛在沈怡梅的身上,她终于忍不住跑了过去,紧抓住苏猛京的手:

“停手吧。”

“他差点害死茉莉。”

苏猛京怒吼。

“但是茉莉不是没死吗……”

她第一次去维护一个外人,所有人怔住,她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心虚的解释:“……我是说,你也不想出人命吧。”

苏猛京呼吸很重。颤抖的手紧握住皮鞭,看着被自己死劲抽打却依旧不还手,不起身的青龙,他最终收了手,扔下皮鞭朝院外走去。沈怡梅想要伸手去扶宫日龙起来,但她不能这样做,难受的挣扎了一阵,她走了出去。

“我不想看到你再被师父责罚……”

银色的耳钉异常闪耀,蓝天鹰走到宫日龙身前,冷盯着他:“……因为那代表小姐会再危险一次。”

说完他走出了院子。

所有人都出去了,院子里安静的只有樱花摇晃的声音。

宫日龙背部一阵剧痛,刚要起来,发现身前出现了一个身影,苏茉莉扶起了他,看着脸色还虚弱的她,心里很痛。她心疼,但却未说话,将他扶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坐在床边,她从抽屉里取过药水,坐到了他身旁,要求他:

“转过身,把衣服脱了。”

他脱去衬衫,上半身**,她看着他结实的背部上满是被皮鞭抽打的痕迹时,她心很疼,小心的在他的伤痕处涂着药水。

“你还在生气吗?”

“生气……”她拿沾着药水的棉签故意用力的点在他的伤痕上,“……你摔烂了我的陶瓷,我当然很生气。”

他的背脊一阵痛,忍着痛楚,他渐渐地说出那三个陌生的字:

“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清楚的记得,在他活过的这二十一年,他只对视为父亲的宫氏会主说过,其余的人没有资格。她手指一怔,他冷血的如一座推移不动的冰山却对自己道歉,这一秒她的心彻底软了,棉签的力度稍轻了些:

“既然道歉了,那我就涂轻一点。”

他转过身,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她一惊,他胸口的气息在澎湃,缓下几口气,深而紧的凝视着她:

“你说过喜欢我,那么……”

他停下,将她手腕握得更紧,“……就要对我负责,永远永远都不能抛弃我……”

手腕很疼,她心底很复杂,不知如何去回应,抿着嘴问:“那,如果是你先抛弃我的呢?”

“除非我死……”

他眼神一动不动,那么坚定而专治:“……就算我死了,我也会用我的灵魂去保护你。”

“好恐怖。”

她故意说,然后低下了头,其实心底是幸福的。他俯下身,朝她吻了过去,她心紧,手指在颤,但她没有反抗,慢慢地,她第一次主动试着去抱住他,双手揽在他结实而温暖的腰部,迎合住了他的吻。

木门边。一个一直站着的身影渐渐离开。蓝天鹰心痛的仰起头,剧烈刺眼的光芒仿佛刺进了他心底那个最痛的位置,让他痛不欲生,这一刻,他仿佛彻底失去了她……

上完药后,宫日龙穿上了衬衫。苏茉莉从枕头边取过黑蝴蝶琥珀递到了他的身前,他猛地一怔,心坎堵住很长时间,才问去,幽冷的声音里有稍许的感情:

“昨晚,她给你的?”

“恩。”

她轻轻地点头,而后小心的问去:

“你和温姝是什么关系?”

他微怔片刻,气息淡淡的说去:“曾经的同门师兄妹。”

“是吗?只是这样吗?”

昨晚的画面在苏茉莉的脑海里不停环绕,她有些失落,因为似乎她在他的心里并不是唯一。

“是。”

他坚决的回答。他与温姝的感情在她谋杀自己时已散去。她眼神依旧有些黯淡,他取过她手中的琥珀:

“恩……”她含笑的点头,脸色还有些虚弱,她小心的拉着他的手,可爱的笑着,像是在撒娇:

“……你也不要和她有来往。”

他轻轻一笑,握紧她的手,笃定的说:

“一定不会。”

继而,他吻住了她的额头,在他那浓烈,霸道的气息里,她才渐渐放下那些对这段感情的不安,像他完全属于自己。

青龙帮。

宫日龙从猛京阁回来后,清洗了伤口再次上了药,临睡前,他看到了搁置在床柜上的黑蝴蝶琥珀。他轻轻地拿起,指尖的触摸,往事如碎片不断的拼凑起。

那是她十三岁生日时,他亲手制作的琥珀礼物。

那时,他会很亲切的叫她姝儿,她也是遗弃的孤儿,没有童年,仿佛他们来自同一个世界,戒备他人,融入彼此。他们共同出生入死,经历魔鬼训练。她只有十岁时,为他挡下一刀。十二岁挡下第二刀,十四岁第三刀,然而十四岁那一刀是致命的。他对她的感情似乎比妹妹多一些,却比恋人少一些,因为厚重而特殊的十四年的感情,即使他几次要她的命,却仿佛真的做不到。

略微昏暗的光线里,他冰冷的眼神里有些动容,但每回这种动容只短暂停留,然后立刻恢复习惯性的冰冷。他将琥珀重重的锁进抽屉里,然后关上了灯。

继裴氏国际商城凯奇欧分店大火后,没过几天东京凯奇欧又再次失火,国际新闻开始争先报道,媒体将这两场大火称为“鬼火”。

裴正奎刚从东京回来,应付媒体,处理事务,心力交瘁的他只是几天头发似乎白了许多,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着眼,眉头锁紧。

“爸……”

裴尹荷从楼上走下,她坐在了裴正奎身边,凯奇欧连续两场大火让她难受了很久,毕竟那是爷爷的心血,她握住他的手尽力安慰:

“……都会过去的。”

“是他……一定是他……”

裴正奎手怒颤,这几日他认真思索了许久得出了唯一的猜疑对象。他立刻取过茶几上的手机拨出号码。

裴尹荷惊疑的看着。

“想通了?”

电话那头环境很空旷,男子的声音有微微的回声。裴正奎紧握着拳,厉声质问:

“大火是你干的吧?”

室内游泳池旁,宫日龙披着浴袍坐在椅子上,幽蓝的水光浮在他脸上,轮廓深刻俊美。他轻声的一笑:

“你还不蠢。”

“为什么?”

裴正奎太不明白一切缘由:“为什么你要派人烧凯奇欧?”

心底的恨意层层激起,宫日龙眼眯紧:“我青龙做事不需要理由,只要我想,我就要做。”

不可理喻。但裴正奎没骂出口,只是心怒的问:“那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把品莉传媒给我。”

裴正奎哼一声:“我说过那不可能。”

“很好……”宫日龙声音冷寂:“……既然这么固执,现在就可以收拾行李飞往法国。”

“你……”

变相的威胁令裴正奎紧张起来,他闭起眼,极力痛苦的挣扎了一番,才问道:“只要我把品莉传媒给你,你就可以放过我,是吗?”

品莉传媒,裴尹荷深惊。那是爷爷送给母亲的礼物,对方实在太强行行事了,她紧张的握着裴正奎的手:

“爸……”

裴正奎反握住她的手,等待电话里的回音。宫日龙站起身,一身冷气能令人窒息:

“晚了,除非你求我。”

“你……”

裴正奎咬紧牙关,“……不要太过分。”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断。听着嘟嘟的声音,裴正奎惊慌了,青龙的冷血是众人皆知的,前一秒说的话下一秒就能做到,他立刻又拨了过去,庆幸电话接通了,那头没出声,他死死的咬着牙,反复挣扎了一阵,说:

“我求你放过我……”

“谁求谁?”

宫日龙眼角紧绷。

这是人生最大的屈辱,但裴正奎深吸一口气,说:“裴正奎求宫日龙放过凯奇欧,愿意交出品莉传媒。”

宫日龙挂断电话。身体挺的很笔直,刚硬的气息是渗不进温暖的冰冷。他握紧手机,求饶就是他要的目的,心间一阵言语不出的报复快感。

“是青龙?”

电话的对话里裴尹荷得知对方是青龙,她大惊。裴正奎默然的点头,随后用双手握紧她的手: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

她木然的闭上眼。那是母亲唯一的宝贝,在临终前母亲层握紧她的手反复嘱咐要好好对待品莉,可是现在却落入了黑帮手里,她又难受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