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喜欢是蝴蝶,会飞走的
【冯智勋的抓捕行动以“失败”告终,神秘播报员依旧很神秘。
大家期待神秘播报员下次的精彩爆料,更期待成为头条主人公的冯智勋要如何交代这次的事件。
秦竹天胳膊骨折不影响行走,重新穿梭在校园内。
在X大和H大比赛之前,冯氏召开了记者发布会。
冯智勋作为主角,声明内容针对他操控校队篮球联赛一事,记者发布会自然放在了校内。
莫子衿同其他人一样,看到了什么叫作排场。
冯莫没有参加,出面的是冯智尧。
在校长的帮助下,他们挪出一楼大厅约莫三百平方米的空间来容纳各路记者近百人,还有维持现场安保的数十人。
同学们都只能在玻璃的外边围观,或是通过实时转播的电视来观看。
不过别人是别人,有聪明伶俐的许跳跳去求白宇飞,莫子衿还是进去了。
两个人伪装成负责后勤的工作人员,接近了台下记者坐的位置。许跳跳不忘冲莫子衿邀功:“怎么样?要不要谢谢我?”
“嗯,谢谢你。”莫子衿心不在焉地搭腔,她看着周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记者豺狼们,莫名有些紧张。
许跳跳用手肘捅莫子衿,故意损道:“要被围攻的是冯大公子,你紧张个什么劲啊?”
莫子衿瞪许跳跳。
许跳跳立刻一副说错话的样子:“哦,对了对了,我怎么忘了呢,你现在和人家是一条心……”
“你再多话,我就缝了你的嘴巴。”莫子衿作势挥了挥拳头。
许跳跳缩缩脑袋,又自顾自地说道:“子衿,我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在乎一个人。秦学长对你那么好,还为你受伤了,你一点也不伤心,也不去看他。我真觉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太坏了。可现在你为了冯大公子……”
“我说过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莫子衿打断许跳跳的嘟囔,“如果不喜欢还要去撩拨,那才是真的坏,你懂吗?”
许跳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那你喜欢冯大公子哪里啊?”
这时记者们出现了**,纷纷说:“来了,来了。”
莫子衿抬头,冯智勋出现了,和冯智尧相继落座。今天他穿了一件墨绿色的西装,蓬松的头发整个用发油往后梳,露出完美的面容,精神多了一份干练,也十分不一样。
冯智尧露出斯文礼貌的笑容,打开话筒表示记者发布会可以正式开始了。
早已经准备就绪的记者们争先恐后地举手提问。
冯智尧点了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记者。
男记者站起来飞快地报上他代表哪家媒体,然后打开了录音笔。
录音笔里的内容正是莫子衿爆料的冯智勋和卫天明的对话。
“冯智勋先生,请问这录音里的声音是你的吧?你承认你意图操控篮球校队联赛吗?你这样做是你个人的意志还是代表了整个冯氏的意志?冯氏集团是家族企业,最近传闻你和你哥哥冯智尧要争选下一任接班人,这就是你的竞争宣言吗?冯智勋先生,请你回答。”
随着问题被一个个提出,闪光灯“咔嚓咔嚓”的声音也不停响起。
许跳跳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地抓住莫子衿的袖子:“我去,我也开始紧张了。”
莫子衿的心暗暗提了起来,她盯着一言不发的冯智勋,分明能看到万千把刀捅向他。
而这一切,是她亲自造成的。
冯智勋面无表情地环顾四周,坐在他身边的冯智尧见状,俯身想开口替他回答。
这时,冯智勋的手拍在冯智尧的肩上,示意自己来。
冯智勋站起身,伸手指向咄咄逼人的眼镜男:“你把录音笔拿过来,我再听听。”
眼镜男微微一怔,不过还是穿过人群往前走,把录音笔放到了桌上。他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玩味地瞅了一眼冯智勋,等待其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可是冯智勋什么也没做,而是按下开关,把话筒压下,将录音内容再次播放了一遍,这次他和卫天明的对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回**在大楼里。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冯智勋要做什么。
冯智勋把话筒重新抬起 :“这次听得够清楚了吧?就是我的声音,有什么疑义吗?”
莫子衿压眉。
这时有女记者起身问:“所以你是承认了吗,承认暗中用不当行为操控球队比赛对吗?”
“是。”冯智勋爽快极了,不扭捏造作,“我就是用不当行为操控球队,意图改变比赛公平性。包括我和我哥哥在竞争下一代继承人的事也说得一点没错。不过今天呢……”
冯智勋俯身微微一笑:“我想大家也看到了,我的小辫子被人抓得彻彻底底,脸丢光了不说,更别说竞争什么家族继承人了。”
此话一出,不光台下一阵**,坐在身边的冯智尧也略诧异地看着他:“智勋你……”
冯智勋再次拍拍冯智尧的肩:“错是我一个人的错,和冯氏无关。我宣布退出继承人的竞选。哥,以后冯氏的重担就交给你了。”
说着,冯智勋转身离开,随意对台下挥个手就当作告别了,不带走一丝云彩。
“冯智勋先生,你这话是真的吗?还是开玩笑的?”
“冯智勋先生,请你等一下。”
“冯智勋先生……”
记者们被保安拦住,问话声戛然而止!
许跳跳激动得直跺脚:“我的天,冯大公子也太帅了吧!等一下……那他放弃继承权的话,是不是就成穷光蛋了?子衿你说……子衿?人呢?”
彼时莫子衿已经默默追着冯智勋出去了。
两人来到了天台。
冯智勋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扔在地上,随手一扯,把领带也取了下来。他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仿佛得到重生一般。
他扭头冲莫子衿自嘲:“刚才人模狗样的根本就不像我对不对?”
“你平时也挺人模狗样的。”莫子衿挺喜欢这个词儿。
冯智勋笑意更盛:“你这是在说我帅?”
莫子衿望着他如星的眼睛,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刚才他说退出后冯智尧轻松钩唇的模样。
一霎之间,她突然意识到他的坏到头来恰恰是他的好。
“……对不起。”
“你干吗道歉?”冯智勋微微一怔。
莫子衿悻悻地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只是……没想到会让你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被迫放弃了家族继承权。”
冯智勋踩着外套走到莫子衿跟前,屈膝平视她:“是不是觉得我的人格提升了好几个层次?是不是第一次行使正义后会觉得抱歉?是不是……”
莫子衿伸手一把捂住冯智勋的嘴:“我只是客气一下,你不用问那么多是不是。”
冯智勋眼睛往右瞥向她身后,似看到了什么:“嗯嗯嗯……”
莫子衿觉得滑稽,松开手欲扭头看:“什么?”
不等她扭头,她突然被双手环住,被拥进了一个温热的拥抱。
莫子衿瞪大眼睛,能清晰地听到冯智勋胸膛里有力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她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被传染了节奏。
冯智勋突然拥抱的举动,让莫子衿猝不及防。
只听下一秒他唤道:“秦学长,你怎么来了?”
莫子衿怔怔扭头,冯智勋这个魔王没撒谎,果然是秦竹天。
“该不会是来再给我一拳的吧?记者们就在下边,我怕你上头版头条。”
他立在那儿,长了一截的刘海盖住了眉眼,看不清神情。莫子衿捏住冯智勋的衣角,又停下那微小的推开的动作。
秦竹天没搭理冯智勋的讥讽:“子衿,我有事找你。”
莫子衿正想说“好”时,冯智勋拥住她不肯放:“你看到了,我们正在约会。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冯智勋一副要和秦竹天戳破窗户纸的架势。
秦竹天没说话。
“我可不喜欢我的女朋友被人单独谈话。”冯智勋的唇落在莫子衿额头上,宠溺一吻。
秦竹天的心被刺痛。
做戏做得太过,也会浑身不自在,莫子衿扯扯嘴角,轻拍某人的背:“乖,我去去就回。”
冯智勋看看秦竹天,又看看莫子衿,捏她的脸 :“不能离我太远。”
下了天台,莫子衿和秦竹天站在长廊上。
两个人并肩,一同看着窗外,静寂像一个巨大而无形的铁笼将他们困在其中。
沉默半晌,秦竹天问:“你不觉得奇怪吗?”
莫子衿一怔:“什么?”
“你曝光了他的罪行,导致他今天在记者发布会上宣布退出继承权,他还能不动声色继续和你谈情说爱。”最后四个字秦竹天故意放慢节奏,“还是说,我应该觉得奇怪,你们两个之间达成了什么共识?”
事已至此,校长都找她谈过话,她知道瞒不过秦竹天,不如给他答案。
“冯智勋知道我是神秘播报员,他不想继承家业,索性借着这个事情宣告退出,少了兄弟相争,就是这样。”
“你是说,他知道你是神秘播报员的事?”秦竹天压眉,转而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所以这是你们的交易?是他拿这件事威胁你对不对?”
秦竹天又钻了牛角尖,莫子衿赶紧打断:“不是这样的!”
长廊再次陷入安静,一个身影迅速地隐匿回转角处。
莫子衿迎上秦竹天灼灼的眸光:“竹天,喜欢是蝴蝶,会飞走的。我真心希望你能走出死胡同,如果你愿意,我们还是朋友。”
秦竹天:“你和冯智勋不会在一起的。”
莫子衿看向他。
秦竹天垂眸 :“喜欢一个人,是不讲道理的。但是和一个人在一起,是要天时地利人和的。”
秦竹天缓缓转身:“校长找我谈过话。我告诉他,我们只是有点误会。”
他一步步地往前走,头也不回。
瘦长的身影在宽大的运动装下,显得更单薄了。原来感情真的可以放倒一个人,让他失了神采。
莫子衿静静地站在原地,意外于自己方才会脱口说出的话。她从未想过和秦竹天的感情会走到这一步。
神秘播报员的存在受到了各种阻碍、各种追捕,都是因为秦竹天的暖心支持和全力帮助,才有了校园里这么一个传说。
他成就了她的梦想,温暖了危险的黑夜,现在她却亲手毁灭了他的快乐。
出神间,一件外套落在了莫子衿的肩上,她抬头,是冯智勋。
冯智勋轻拍她的肩:“走吧。”
莫子衿推开他的西装外套:“都没有观众了,你就不用演了吧。”
冯智勋不由分说地按住:“谁跟你说我冲你都是演戏的?”
他握起她的手,大步往前:“走吧。我饿了,找小飞飞喝下午茶去。”
他的手很大、很温暖,不是很用力地攥着,却也有不容挣扎的力量。
莫子衿有一种被需要的甜蜜的感觉。
玛莎拉蒂4.2L Spyder,软顶敞篷跑车。
十字路口,马路中间。
莫子衿看到左手边停着的公交车上,所有女生都趴在门窗上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几乎要点燃她。
“……去喝个下午茶,用得着这么夸张吗?”莫子衿用手挡住额头,无语地问冯智勋。
冯智勋把墨镜压下来一点,无辜地瞅她:“夸张?还好吧,一两百万的车而已,算是很普通了。”
想来某人对“普通”这个词是有误解的。
不一会儿,后边许跳跳的兴奋叫喊声也传了过来,她坐在白宇飞的黄色跑车上,用超高分贝的声音喊:“哇—我一定是在做梦—太酷了—”
冯智勋手肘轻轻地推莫子衿:“哎,你闺密可比你放得开啊!”
莫子衿默默翻个白眼,无奈,交友不慎,交男友……更不慎。
两辆跑车绕着市区招摇而过,最后停在某咖啡厅门口。
冯智勋下车,绕过车头替莫子衿开门。他殷勤地向她伸手:“请下车。”
莫子衿扫过他的手,突然感觉到眼睛被刺了一下。
她往那个闪亮点所在的方向看去,郁郁葱葱的草丛没有什么异常,难道是她看错了?
莫子衿失神片刻,随后抬手搭在冯智勋的掌心,下了车。
四人陆续进了餐厅。
许跳跳心满意足地耸肩:“这回,我们的四人聚餐不会有什么意外了吧?”
冯智勋笑而不语。
白宇飞问许跳跳要不要吃水果 :“那边有自助选区,你喜欢什么,我去帮你拿。”
许跳跳脸颊一红:“我们一起去吧。”
白宇飞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那亲昵的动作自然而熟练。
莫子衿情不自禁地噘嘴,忽地感觉双唇一紧—
冯智勋捏住她的嘴:“干吗呢?看许跳跳和小飞飞出双入对,你不高兴哦?”
莫子衿也学他在天台那样:“嗯嗯嗯……”
冯智勋好整以暇地琢磨着:“嗯……你该不是想说白宇飞是出了名的'中央空调',处处留情,许跳跳和他谈恋爱怕是会吃亏,对吧?”
莫子衿扯开冯智勋的手,抿唇肯定 :“对。”他居然猜得一字不差。
冯智勋白皙的脸逼近她,一副宠溺的神情:“唉,你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他虽然和之前那种浑蛋样没什么差别,但莫子衿总觉得今天特别夸张。她预感到他要做什么,微微眯眸:“担心我什么?”
冯智勋一点点地凑近她,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她的唇上:“你会不会吃亏……”
越过冯智勋的脸颊,这次莫子衿看清楚那不是幻觉,而是一个拿着相机的男人!
电光石火间,莫子衿明白过来冯智勋的意图。她身体瞬间往后,却不及某人伸手回拉的力道。
两人贴合,他的气息扑面而来,莫子衿的心跳瞬间停住,鼻间仿佛嗅到巧克力的香气,仿佛这香气原本就有。
周围的人都模糊掉,声音都听不到。
她平日的高冷、机智,在他面前全派不上用场,她完全就像被拆散的机器。
他戏演得很敬业,真假难辨,对莫子衿攻城略地,旁若无人。
不知道是谁说:爱情就是一场游戏,不管你起初为何加入,愿意沉沦,它就赢了。
莫子衿缓缓闭上眼睛,享受且回应着。
一旁拿水果回来的许跳跳看到这一幕,蓦地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咬着手指呆住了。
白宇飞不无叹息:“这家伙真是把别人都当透明的呀。”
“好羡慕啊……”压抑不住的羡慕从许跳跳的喉咙里发出声来。
白宇飞侧目看她,觉得她有些可爱,便逗她:“我们也来一个?”
许跳跳瞬间从脸上红到了脖子:“真……真的吗?”娇羞是真,欲望也是真,她娇羞不过三秒就嘟起嘴来。
白宇飞赶忙拿过一个番茄堵上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吻了多久,冯智勋放开莫子衿时,莫子衿看到拿相机的男人已经不在。她轻轻把落下的发丝撩至耳后,脸蛋红通通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他叉起盘子上的小块蛋糕亲昵地喂到她嘴边,问:“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了吗?”
莫子衿迟疑两秒,然后道:“没有,只看到了一个大概。”
莫子衿瞥他:“你做每件事都这么有目的性,真的好吗?”
冯智勋笑意渐浓:“其实他那个角度,根本拍不到我们接吻的照片的。”
“喀喀喀,你们够了吧,真当我们是透明人啊?”白宇飞个子高,随手一搭就把许跳跳当拐杖使,拉着她回座位,愤愤不平,“得,下次你们两个自己出来吧,别叫上我们。”
许跳跳开心地缩在白宇飞胳膊里,一点也不敢动,还不忘附和:“就是就是。”
他那个角度根本拍不到……所以他只是想吻才吻的?
莫子衿一边琢磨着冯智勋的回答,一边将白宇飞对许跳跳关怀备至的场景尽数看在眼里。
因为执意不肯这么招摇地返回学校,莫子衿拉着许跳跳单独走了回去。
白宇飞送了许跳跳一根手链,许跳跳爱不释手,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
莫子衿问许跳跳:“你真的要跟白宇飞交往?”
许跳跳点头如捣蒜 :“这种中了大乐透的机会不是随时都有的。”
对于白宇飞的“青睐”,许跳跳奉上这样的比喻已不新鲜。莫子衿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只是……你觉得他为什么会喜欢你?”
莫子衿尽量用委婉的方式想要表达这种中头彩的不靠谱,却无心伤许跳跳。不过这话一问出来,她还是觉得言辞不妥。
许跳跳驻足,望着莫子衿:“你是说我不配?”
“不是!”莫子衿急道,“在我眼里你很好,真的,跳跳,你很好!”
只是客观来说,现实爱情里少了那么一份超然脱俗的奇迹。
许跳跳扑哧笑出声,点莫子衿的额头:“我头回听你这么夸我。”
“跳跳……”
许跳跳的笑容一点点淡下来,浮现丝丝忧郁:“我知道,以客观目光来看,我站在白宇飞学长身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就是因为不配,我才觉得好幸运呢。我想要努力变好,想要让那不可能变成可能。只要他对我笑一下,我就能开心一整天……子衿,你怎么能说这不是爱情呢?”
莫子衿还想说什么,许跳跳拉过莫子衿的手,撒娇似的往她怀里靠:“好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不管会不会受到伤害,我都甘之如饴。就让我去吧!”
许跳跳的没心没肺,从另一面看,又何尝不是一种纯粹的勇气?莫子衿甚至需要向她学习这样无所畏惧的信心。
莫子衿轻轻地拍拍许跳跳的肩,把话咽了回去。
“嘀嘀—”
温馨有爱的画面被一阵刺耳的鸣笛声打断。
莫子衿扭头,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辆黑色的宾利,车窗打开,是一张只见过一面但很熟悉的侧脸—
冯莫。
冯莫没有正眼看莫子衿,只是淡淡地开口:“莫小姐,我希望和你谈一下。”
从车上下来给莫子衿开门的,正是冯智尧。
这种请人方式,很明显,说“不”是不可能的。
莫子衿拍拍许跳跳的肩:“你先回去吧。”
许跳跳瞅瞅莫子衿,又瞅瞅他们。
莫子衿微笑:“没事,你先打车回去,我马上就回。”
许跳跳见状,只好点点头。
莫子衿上了宾利车。
她以为会被带回冯宅,不想谈话就在车里进行。
冯智尧开着车,缓缓行驶在夜色中。
一直沉默的冯莫先挑起了话头:“关于今天的记者发布会,莫小姐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莫子衿侧目看向冯莫:“冯先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冯莫那像迟暮苍鹰,虽沧桑但不减锐利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大抵她这个年纪的人一般会恭敬地称他一声伯父吧。不过在她看来,这是礼尚往来,他唤她“莫小姐”,她自然要回一声“冯先生”。
“那么,这些呢?”莫先生把一个信封丢过来。
莫子衿打开,里边是一沓冯智勋带着她招摇过市以及在餐厅里的亲密照片。
“就如冯先生看到的,我和冯智勋正在谈恋爱。”莫子衿坦然做总结。
开车的冯智尧往后视镜上看了一眼。
冯莫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我要说的很简单,尽早断了吧,他的人生不是你耽误得起的。听明白了吗?”
莫子衿点点头:“听明白了。”
冯莫嘴角上扬一点:“很好。”
莫子衿:“不过我不打算这么做。”
冯莫的笑容僵在那里,尴尬里透出愠怒:“你说什么?”
莫子衿礼貌地假笑。“我和冯智勋谈恋爱这件事,他喜欢我,我喜欢他,就可以了,暂时还不需要冯先生您的同意。”也不等冯莫再说什么,莫子衿轻轻地拍椅背,“下车。”
冯智尧没有要停车的意思。
冯莫哼笑:“莫小姐,我承认他对你确实与众不同,可你是真的喜欢智勋吗?今天在记者发布会上,他主动退出继承人的竞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一旦他退出,就代表着冯氏没有他的位置,我这个父亲也要放弃他。从刚刚上车开始你就摆出和我针锋相对的姿态来,一点也没有关心询问的意思。莫小姐,你别告诉我,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把爱情定义为剥夺,不是给予了。”
逻辑紧扣,字字戳心,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莫子衿不想和冯莫做口舌之争,她的沉默让冯莫很满意,他继续道 :“莫小姐,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你是个聪明人,前途一片光明,不过你的前途绝对不在冯智勋的身上。”
说着,他示意冯智尧停车。
冯莫下了车,用那种冷淡的语气吩咐冯智尧:“把莫小姐送回学校吧。”
“是。”
冯莫上了另一辆车,扬长而去。
车子里的压抑气氛却一时三刻散不去。
莫子衿没想到有一天电视上被长辈约谈的经典场景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原来滋味是这样复杂。
“我父亲说话比较冲,你别在意。”冯智尧微笑着看向后视镜,“父亲也是关心智勋。”
“没关系。”莫子衿也微微一笑。
车上只留下他和她,她这才有机会注意到他的彬彬有礼。想到白天在记者会上看到的那一抹浅淡的笑,她忍不住对他产生了好奇。
“你是智勋的哥哥?”
“是,我是冯智尧。”冯智尧对着后视镜点头致意,“那天在家里我们见过。”
莫子衿:“是啊,那天没来得及好好打招呼。你和智勋长得很像,也不像。”
“是吗?那是哪里像、哪里不像呢?”冯智尧笑问。
“你们的五官很像,不过透露出的气质完全不同。”莫子衿故作深思,“你是如玉君子,不凡精英;他是绝世魔王,坏痞浑蛋!”
理工生卖弄成语,还是费了一番工夫的。
冯智尧大笑,不过他很快就用手握拳,搁在嘴边清了清嗓子:“这个比喻真是有意思。不过智勋没那么糟吧,不然你也不会喜欢他。”
莫子衿挠挠眉心:“嗯,可能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吧。”
冯智尧:“莫子衿?我可以叫你子衿吧?”
莫子衿点头说“当然”,内心忍不住犯嘀咕:老爹刻板决绝,大哥又来打温情牌,这是想要闹哪样?
冯智尧打方向盘,车子驶入另一条街区:“智勋他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孩子,有他自己的想法,在美国多年,现在刚刚回来。其实我很想和他多亲近亲近,不过我白天忙,他也要上学,一直找不到很好的契机。”
莫子衿静静地听着。
“希望你的出现,能让智勋和我的关系得到改善。”
莫子衿微微一怔:“你支持我和智勋?”
“智勋从不轻易喜欢一个女生,他看中的,一定很特别。”冯智尧笑,“你确实挺特别的。”
莫子衿瞅他的侧脸:“冯老先生命令我和冯智勋断了,你这样鼓励我,难道不是违抗皇命?”
冯智尧毫不介意莫子衿的直接:“在这件事情上,我想阳奉阴违一次。”
他很明显在通过她传达亲善的意思,这是为什么呢?
发布会上冯智勋主动退让,已经不在战场,他还需要稳住对手吗?或者因为冯莫并没有同意吗?还是说他和冯智勋是真的兄弟情深呢?
在她出神间,车子已经到了学校门口。
冯智尧很绅士地下车来替莫子衿开车门,莫子衿下车后迎上他温和的目光,不禁脱口说道:“如果智勋没退出继承人竞选,你会怎样?”
她问得突兀,他黝黑的眸底似也有一丝起伏。
莫子衿摆摆手,打圆场:“我问得真多余,也没有如果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冯智尧钩唇。
莫子衿越过他,快步往校门口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冯智尧的笑意一点点从脸上散去。
“好好盯着他们,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的。”
“是,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