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代号“猎狗”

1

列车在夜色中穿梭,犹如一条蟒蛇快速游过。秦朗和苏雨城坐在一起,林若离坐在他们对面,从一上车开始她就一直凝视着窗外,看着外面的风景闪闪而过,仿佛那样可以解开内心所有的秘密。

一年前的那个夜晚似乎依然在眼前回**,五个对未来充满幻想、对人生憧憬希望的高中生,谁也没想到一年后会命运坎坷。这个莫大的阴谋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林若离此刻才发现,五个人中只有她自己是最幸运的,至少,她没有生命危险。那个夜晚在忏悔堂的许愿,难道真的触动了魔鬼的印记?恶魔被释放后,厄运随之降临。

不,不是,这一切一定有原因的。

林若离觉得自己脑子里很乱,仿佛有无数张嘴在唧唧呱呱说个不停,它们一个接一个的说着,让林若离无法避让。

“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秦朗,你真的可以确定那个人在林城医学院吗?”苏雨城打破了沉默。

“我不能确定。”秦朗闭着眼睛,甩出了一句话。

“你不能确定,我们就这样跟着你走?”苏雨城叫了起来。

“没有人让你跟着我们,还有。”秦朗说着睁开了眼睛,目光凌厉的看着苏雨城,“人生没有绝对的确定,谁也不能保证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现在。”

“好了,你们别吵了。”这个时候,对面的林若离说话了。

苏雨城转过头不再说话,三个人之间又恢复了之前的沉默。车子在继续前行,穿过一条冗长的隧道,东方的启明星微微露出了光亮。

整个车厢大部分人都在睡觉,苏雨城穿过车厢来到了卫生间门口。几分钟后,卫生间里面的人出来了,一股酒气扑面而至,苏雨城不禁皱了皱眉头,冷眼看了那个人一眼。那个人大概三十多岁,胡须邋遢,头发上面沾了些水,看起来油腻腻的,和乞丐没什么区别。苏雨城的眼神似乎遭到了那个人的察觉,他抬头瞪了苏雨城一眼,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话。苏雨城没有理他,径直向卫生间里面走去,关门的时候却一不留神压住了那个男人的衣服。

“妈的,小毛孩,怎么回事?”那个男人似乎找到了理由,终于骂了起来。

“砰!”苏雨城一把拉开门,不甘示弱地回过去:“你他妈的,喝点酒装什么装,这是火车上,你以为大街啊!”

“你说什么?”那个男人凑了过来,歪歪扭扭的,似乎想打苏雨城,却被苏雨城一下推开,身体踉跄了一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们的争吵揪打很快惊动了乘警和列车员,旁边本来睡着的乘客们也惊醒了,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那个男人很明显喝多了,嘴里嘟嘟囔囔的向乘警说着什么,旁边的苏雨城则向列车员说着刚才发生的情况。

“怎么了?”林若离和秦朗从人群里钻了出来,他们是听到了苏雨城的声音才赶了过来。

“大家散开,散开,注意自己东西。”乘警开始驱散旁边的围观乘客。

秦朗走过去拉住苏雨城,刚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到了旁边男人的脸上,然后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愣愣的呆在了那里。

就在林若离疑惑不解刚想问他怎么了的时候,旁边那个男人说话了,他在回答乘警的问题。

“我叫谢天文。”

谢天文,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林若离好像在哪听过。猛的,林若离一下子想了起来。谢天文,他不是害死阿兰的那个医生吗?难道眼前这个人就是他?可是,可是谢天文不是已经被Father杀死了吗?

没有多想,林若离拉着秦朗走出了人群,苏雨城也跟了过来。直到坐到座位上,秦朗依然一脸茫然,他的内心和林若离一样充满了迷惑,眼前这个男人根本就是谢天文,他害死了阿兰,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根头发,秦朗都记得很清楚。可是,自己是亲眼看到谢天文被害的视频的。

难道,难道这一切都是个谎言?忽然,秦朗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自己看到的是谢天文被害的视频,视频可以作假,没有尸体,一切都不能代表什么?

苏雨城似乎也看出来了秦朗的变化,他问了几句却没有得到回复。就在他想再次说话的时候,秦朗突然站了起来,他的眼睛里闪出了火一样的光芒。

“不,秦朗,不要。”林若离一下抓住了他的手。

“你们,你们干什么?”面对这样的情景,苏雨城呆住了。

“有些事情没得选择。”秦朗缓缓推开林若离的手,向前走去。

“不可以,苏雨城刚刚和他争执,我们,我们会被怀疑的。”林若离冲着他喊道。

“放心,我会做得很干净。”秦朗没有回头,说完以后径直向前走去。

谢天文困了,之前和那个男孩的吵架让他很不舒服。不过还好有乘警调解,现在已经没事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也许自己不应该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忘了那个人的叮嘱,不过他可不愿意当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毕竟,这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这个城市,十五个小时以后,他将离开这里,可能永远不会回来。

火车12号,卧铺车厢。

谢天文打了个饱嗝,蜷缩着身体睡着了。这个车厢没有几个人,如果不是那个人帮他买票,他才不会睡这种硬铺。

一直以来,谢天文感觉自己就是一只漂泊的孤狼。他从医学院毕业,然后通过技术上的造诣,拥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可是,所有的幸福都被他毁了,从他迷恋上赌博的那天开始,他便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很多时候,他回忆自己的人生,总是带着笑容和骄傲的。但是,现在他是一名丧家之犬。人生犹如一个舞台,如果一步走错,整个舞蹈都会全然混乱。他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自己当初怎么做了一个那么糊涂的决定,那个温顺清秀的女孩竟然被自己毁了。也许她长得太像自己的媳妇,他太思念她了。他甚至想起自己和媳妇新婚之夜,于是,所有的一切都被抛到脑后,他做出了禽兽之举。

今天晚上,他一个人躺在一节陌生的车厢,回想自己的一生,有孤独,有寂寞,有快乐,有幸福。他知道,等到火车到站后,谢天文这个名字将会从世界上消失,他会拥有另一个身份,那是他生命的延续,也许他可以从头开始。

真的可以吗?

他低声问自己,然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2

南城至林城的火车,14号软卧车厢。

宋飞还在看书,他在看的是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

以前,苏云见过这本书,也听很多人说过这本书,不过毕竟他是一个外行人,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精彩的内容。

苏云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出去独立执行任务,虽然这次他是配合宋飞,但是他还是很高兴。他从警校毕业就跟着高成,那时候,高成的身边有一个得力助手杨帆,很多时候他们都是一起执行案件,无论是之前的玉陵山考古案件还是后来的梅花社案子,他们几乎都是形影不离。那时候,苏云非常羡慕杨帆,因为有一个可以依靠,并且能够学到东西的上司是一个警察最开心的事情。

现在,杨帆外调。苏云很开心有了这一次外出的机会。他几次想和宋飞说话,希望能熟悉一些,但是都被宋飞的冷言冷语打了回来。怪不得,局里人都说宋飞是个性格古怪的人,真不知道高成是怎么想的,把他从法医科调到了重案组。

苏云坐了起来,他从行李包里拿出一个工作本,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一些东西。这个习惯是跟着高成学来的,把所有的案情事件记在本子上,然后找出一条主线,这样可以让整个案子的轮廓更加清晰,不会让自己漏掉任何情节。

本子上画着一个结构图,上面是整个五芒星,包括省城,林城不死族案件的内容以及南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插入结构图

这个关系图是苏云自己列的,虽然简单,但是却把所有有关的命案全部归纳在了一起。虽然高成说其中有些命案还不能并案,但是思维的开阔总是建立在假设与推测之上。

“给你个思考题,一对情侣想要殉情,结果他们身上的钱只能买一瓶毒药,并且这瓶毒药只够毒死一个人,结果他们都死了,你说怎么回事?”这个时候,对面的宋飞忽然说话了。

“很简单,他们其中一个人喝毒药死了,另一个人用其他方式死了。”苏云不假思索的说道。

“错,他们都是被毒死的,答案是什么?”宋飞摇摇头。

“都被毒死的?他们把一瓶毒药分成两份,然后兑水喝掉?不对,那个毒药分量只够一个人毒死的。这是为什么?”苏云愣住了。

“其实,答案很简单,因为农药瓶子上写着,再来一瓶。”宋飞笑了笑说道。

“切,这叫什么问题啊!”苏云恍然大悟,不甘心的叫了起来。

“这个问题其实很典型,犹如我们现在追寻的案子一样。也许很简单的东西,但是我们把它想得太过复杂,所以总是绕不出来,我们所面对的一些难题,兴许就是我们自己给自己设置的。你可以想想,五芒星的背后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他们要分地区作案?一年前他们在省城杀死三个人,后来又去林城做不死族的案子,现在又在北川,木兰镇,南城分别犯下罪案。”宋飞放下书,盯着苏云问道。

“会不会是声东击西?”苏云猜测着。

“不对。”宋飞摇了摇头,“我觉得最大可能是他们在酝酿条件,你可以想象,在林城的三起案子快、狠,并且做完以后就消失,这样的方式像不像一个刚出山的小偷测试自己的偷盗技术,后来林城的不死族,接二连三的意外,死去的人复活过来,这样像不像给警察一个很无奈的反击,因为所有意外死去的人都活了过来,警察也束手无策。虽然最后抓住了凶手,但是那个制药老板显然是个傀儡。现在,北川,木兰镇,南城,这三个地方发生的案子,几乎都像是凶手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一样的游戏,但是你有没有发现,在南城发生的案件似乎要比其他地方的案件都有代表性。首先,叶紫娟去北川采访后回来想要给警察说什么秘密,然后被害,接着是红蓝杀手出现,最后红蓝杀手竟然自杀,这样的事情是不是有些太过离奇。后来便是我们调查到温婷婷被害,我们明知道凶手就是左军,但是却抓不到一丝证据,警察派人跟踪却被人抓走。这一切,你不觉得奇怪吗?”宋飞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确实,确实奇怪,尤其是他们的动机,我真搞不懂,他们到底想做什么?”苏云的内心其实也一直有这种疑惑。

“从心理学上分析,对手这样的做法无非有两种,一是太过自信,他们根本不需要考虑被警察抓住,或者他们认为警察根本不可能抓住他们,那么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区别于传统犯罪,他们所做的一切现在都只是铺垫,真正的犯罪根本还没有出来,所以我们无法窥探出他们的动机。”宋飞分析道。

“你说得太有道理了,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高队把你调过来了。”苏云现在由衷的佩服宋飞,他的话简直就像一道光,把苏云之前心里一些搞不懂的谜团全部照亮。

“所以,这次我们到林城,一定要找到一些东西。我有种预感,林城之前的不死族案件极有可能是为了配合现在某个案件里面的一个因素。”宋飞望着窗外,一脸沉重的说道。

3

秦朗走到了12号车厢门口,他听见自己的内心在跳跃,推开门的一瞬间,他的眼前浮现出阿兰的笑容。

他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到阿兰时的情景,那双温和如水的眸子。可是,所有的一切只能是回忆。

他曾经在阿兰的坟前发过誓,一定要杀了谢天文。如果不是Father的介入,也许谢天文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他现在有些愤恨,他感觉Father欺骗了自己,他顾不得去责问,因为他已经背叛了组织,他不再是神的使者,他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车厢里面很静,只能听见车轮滚动的声音。眼前的卧铺大都是空的,终于,秦朗看到了谢天文。

他此刻睡得很熟,也许他不知道他面临的危险。

秦朗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他仿佛走在棉花上面一样,每走一步,脚跟都在发软。他曾经以为这个机会永远失去了,现在机会又回来了,他无法压抑自己内心的欣喜。想到这里,他扬起了左手,然后用力按了下去……

林若离的心很焦急,她不知道秦朗现在情况怎样?如果他杀谢天文不成,一定会被发现的。她现在无法想象,如果秦朗被抓,她应该怎样去面对Father,更不知道该如何去调查后面的真相。

“你很紧张他?”这个时候,苏雨城说话了,他的语气带着一丝酸味。

“你胡说什么?”林若离瞪了他一眼。

“我没胡说,你爱上了他。我,我在这真他妈的多余。”苏雨城愤愤的咒骂了一句。

林若离没有理他,只是抬头望着前方,她真怕自己看到乘警押着秦朗从前面走过来,到那个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幸运的是,秦朗回来了。他依然和以前一样,眼神带着一丝冷峻,走路不疾不徐,黑色的衣服衬得他更加冷酷,就连旁边推着乘务车的年轻乘务员都不免多看他几眼。

“你,没事吧?”秦朗刚坐下,林若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没事。”秦朗笑了笑,轻轻推开了她的手。

“我在这真他妈的多余,我真想从这里跳下去。”苏雨城推开窗户,一脸折磨的说道。

“你成功了?”林若离对于苏雨城的话不屑一顾,只是紧张着秦朗。

“快了,等我们到站了,那狗贼也就见阎王了。”秦朗的眼睛里闪出了一丝狠毒的光芒。

“你们在说什么?”苏雨城听见秦朗的话,愣住了。

“没什么。”林若离说道。

“好,好,好,我什么也不问了。等到林城咱们就分开,我再也不当你们两个的电灯泡了。”苏雨城这次彻底恼了,甩手站起来向外面走去。

“你去哪里?”秦朗问他。

“卫生间。”

“不准去。”秦朗一下拉住他,把他压倒了旁边。

“我靠,我被你们禁锢了吗?我上个厕所也不可以吗?”苏雨城感觉自己无辜到家了。

“三分钟后,我们下车。”秦朗说道。

“三分钟才到木兰镇,我们不去林城了吗?”林若离问道。

“如果不想出事,就听我的话,跟着我。”秦朗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三分钟后,火车停了下来。这一站是木兰镇,下的人并不多。秦朗却拉着林若离和苏雨城执意下车,他们随着人群走下了火车。

秦朗和林若离走在前面。苏雨城一脸不情愿的跟着林若离,他现在真的后悔跟着他们来这里,他甚至想出站后便和他们分道扬镳。但是看着林若离乖巧清秀的脸庞,他这个想法又生生的吞了回去。

林若离能感觉到秦朗的内心在颤抖,甚至拿着行李的手都显得不自在。刚才他说过,列车停站的时候,谢天文就会死去。她不知道秦朗究竟用什么办法杀死了谢天文,但是现在这种情况看来,他的内心一定恨慌张。他一定想起了阿兰,那个自己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女人,她一定很美,如果不是谢天文他们现在一定已经在一起,也许已经有了孩子。

可是,人生有时候并不是事事如意。

秦朗停住了脚步,他望着木兰镇车流汹涌的车站门口,内心忽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情感。他相信此刻谢天文已经死去,当乘警撞开卫生间门,通知所有人不许下车,进行调查的时候,列车已经启动了。

他能想象出谢天文会有多难过,眼睁睁看着列车一点一点停止,同时他的生命也将停止。有人说过,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死亡时间一点一滴的倒数,最后死亡降临。

这是最痛苦的死法,给最恨的人却是最好的方法。

“滴,滴”,这个时候,秦朗的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上面依然只是一句话,代号猎狗,行动开始。

他盯着那一句话,身体登时僵住了。虽然这一天迟早要来,可是他没想到这么快。看来所有的事情已经无法回头。

“怎么了?”林若离问道。

“今天晚上,我要去一个地方,你不要跟着我。千万不要跟着我。”秦朗说着提步向前走去。

“哎,你干什么去?”林若离还想说什么,秦朗却已经融进了人流中,很快消失不见。

4

火车停了下来,这一站是木兰镇。

宋飞凝视着窗外人群流动的站台,心里不禁想起了高成。本来这一次他们是准备一起坐火车出来的,但是高成还有一些关于叶紫娟的事情需要了解,所以便先让他们走了。木兰镇,这个以前宋飞从来没有听过的地方,最近却频频听到。根据资料显示,这个木兰镇以前是花木兰驻扎的一个地方,老百姓为了纪念她便取名为木兰镇。

苏云站起来出去了,他总是喜欢在车子停站的时候出去晃**,也许是卧铺厢里面太过压抑。

宋飞拉上窗帘,重新躺倒了卧铺**,他想趁着苏云不在的时候眯一小会。刚闭上眼睛没有多长时间,卧铺厢的门便被人用力撞开,还没有等宋飞坐起来,他便听见苏云的声音:“宋飞,出事了,外面出事了。”

出事的地点在7号车厢的卫生间里,乘务员在火车快停的时候便把卫生间的门锁住了。火车停后,他像其他乘务员一样站在门口等待木兰镇上来的乘客。就在这个时候,这个乘务员有些内急,本来他准备在火车启动的时候再解决,但是现在他却无法忍受,于是便打开了卫生间的门向里面走去,跟着他看见一个男人倒在卫生间里面,一把尖刀插在男人的心口,他睁着眼睛,俨然已经死去多时。

乘警正在调查现场,旁边站满了围观的乘客,七嘴八舌的说着,整个车厢一片混乱,就连刚上来的乘客也顾不得坐下来,而是守着现场张望着。

“怎么回事?”宋飞和苏云挤了进去,同时亮出了警官证。旁边的人们纷纷让出了一条道。

“有人死在了卫生间里,看起来像是自杀。”看到宋飞和苏云,那两个在旁边勘察现场的乘警甲站了起来。

“先把人群散开,现场这么乱,有什么线索也被毁了。”宋飞皱了皱眉头,瞪了那个乘警一眼。

“他是自杀的,估计是想不开吧!”乘警乙似乎对宋飞的命令有些不满。

“你怎么知道他是自杀的?你亲眼看见的?”宋飞反问道。

“你没看见吗?尖刀扎在心口,并且用右手拿着刀柄,卫生间还是从外面锁着,难道有人杀了他,然后从卫生间窗户跳出去了?”乘警乙指了指前面那个连个小孩都钻不出去的卫生间窗户说道。

“你怎么说话的?”苏云听到这里有些生气了。

宋飞拉了拉他,往前走了一步,仔细看了看死者以及卫生间的情况,他看得很细,时不时拿着手比划一下,旁边所有人都把目光聚在宋飞和那个乘警身上,似乎都在猜测着到底这两个人的说法谁对谁错?就连苏云也有些紧张,按说这个案子他们完全可以交给木兰镇的警察负责,但是现在的情形已经是骑虎难下,他们想不管都不行。

几分钟后,宋飞站了起来,他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抬头说话了:“这个人死于谋杀,凶手就是火车上的人,现在可能已经下车了。”

这一下,旁边的乘客炸了锅,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时不时四处张望着,似乎那个凶手就在人群当中。

“安静,大家散开,别聚在一起。”苏云冲着人群喊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他是被人谋杀的,难道你看见了?”乘警乙对于宋飞的话依然有些针对。

“我当然知道,虽然我没看见,但是我可以根据现场情况推理出来。”宋飞冷哼一声说道,“卫生间的地上有几根皮筋,这几个皮筋是凶手捆绑死者的东西,死者的位置应该是靠着左边,那把刀则被皮筋固定在死者的对面。凶手做好这一切,然后从厕所离开。等到火车停站的时候,因为刹车的惯性会造成车体前倾,所以死者的身体会急剧向前倾倒,然后自然深深的扎到前面的刀子里面,同样捆绑在死者身上的皮筋因为力度过长便会断开。”

“可是,他的手为什么拿着刀子,他分明做的就是自杀的动作。”乘警乙依然不甘心,问出了一个疑问。

“不错,他的手为什么拿着刀子。答案很简单,因为当他身上的皮筋松开的时候,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着刀子想要拔掉,但是这个时候火车已经停了下来,因为火车的惯性并不是一次,还会有颠簸连续惯性,我们在下火车的时候不会感觉到,但是当一把刀子插进身体里面的时候,轻微的晃**就会加剧生命的衰竭。所以当死者的手抓住刀子的时候,火车的二次惯性来临,加剧他的死亡,于是他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凶手则安然离开,如果不是乘务员提前打开了卫生间,也许等你们发现他的尸体的时候,火车已经启动了。这也是凶手的完美密室杀人案。”宋飞说道。

“真是太精彩了,宋飞,你太厉害了。”旁边的苏云不禁拍起了手。

“可是,可是这也许是你的推测。”乘警乙俨然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拉不下面子,不愿意承认宋飞的说法。

“还有最后一点,你们看他的衣着,他穿着一条短裤。他是一名乘客,如果要自杀,怎么可能穿着短裤自杀,这一点可以说明他是被人胁迫到这里,也许他正在睡觉的时候凶手把他打晕,跟着架着他来到了卫生间。”说到这里,宋飞闻了闻死者身上的味道,“他的身上有酒味,想必这是他之前喝酒留下的味道,却成功的帮凶手掩盖了身份。”

“哎,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之前这个人和一个乘客有过纠纷。他们因为上厕所差点打起来。”这个时候,乘警甲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个男孩多大?什么样子?”宋飞愣住了。

“大约二十岁左右,不过他不可能是凶手。因为发生争吵后他一直坐在座位上,我一直留意着他。直到下车他都没有离开座位。”乘警乙说道。

“凶手的这种做法会让我们调查有难度,要知道目击证人也许都已经下车了,火车上人来人往,即使有人看到两人一起也不会在意。我看如果要找凶手,还要当地警方协助调查,寻找目击证人。我们这次还有任务,所以无法介入调查,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们会尽力配合的。”宋飞说着看了看苏云,然后走出了人群。

5

天很暗,黎明前的黑暗,犹如此刻林若离的心情。

苏雨城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的林若离,生怕一不留神丢了她。秦朗走后,他们决定先找个地方住下来。

木兰镇的火车站门口和其他城市一样,到处是拉客住店的中年女人,尤其是看见两个年轻男女,她们更是殷勤的叫唤着,拼命说着自己旅店的优势,甚至有人直接喊道,我们的旅店安全第一,绝对没有警察查房。

苏雨城最终选择了一家偏僻的旅店,这个名叫胡家小站的地方,从外面看很温馨。他带着林若离走到柜台前,简单的办理了一下入住手续,然后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了二楼一个房间。

“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退房。”服务员打开门,甩下一句话便走了。

“坐了一晚上火车,不如先休息吧!”苏雨城把行李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这是一个普通房间,两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小床,前面还有一台电视,虽然设施一般,但是看上去很干净。

林若离没有说话,她确实有些累了,脱下鞋子靠在床边低着头。苏雨城知道她还在想秦朗,女孩的心思其实很简单,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可以看出来,尤其是感情方面。现在,苏雨城决定退出。在火车上他甚至想下车便和他们分开,但是他忍住了,虽然林若离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他想通过他们找到杀死雷刚的凶手。

两人就这样躺在**,心照不宣的沉默着。苏雨城望着外面的景色一点一点变亮,最后阳光照进来,他感觉眼皮发酸,身体疲倦,于是他闭上眼睛睡着了。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并且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看见雷刚和耗子,他们站在一起笑呵呵的说话,然后苏雨城看见林若离向他们走来,苏雨城得意洋洋地说,看,这是咱媳妇。林若离白了他一眼,挥手打了他一下,却被他抓住了手。

这个梦,很甜蜜,直到苏雨城醒过来依然回味无穷。眼前依然是旅馆的房间,只是林若离已经不见了,她在床头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你到林城医学院等我们。

盯着那句话,苏雨城想起刚才的那个梦,他觉得这真是一个鲜明的嘲讽与对比。他把那张纸条揉成一团,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面,然后拿起行李向外面走去。

秦朗回来了。

在苏雨城沉睡的时候,林若离收到了秦朗的短信,他在木兰镇火车站门口等她。林若离不知道为什么秦朗不让喊苏雨城,她想来想去还是给苏雨城留了一张纸条。

走出旅馆,林若离很快在火车站门口见到了秦朗。还没有等林若离开口说话,秦朗便拉着她向前走去。

秦朗走得很快,没有几分钟便从人群拥挤的火车站门口来到了一条偏僻没人的小巷。然后,秦朗停了下来,他从旁边路边一个角落拿出一个背包,打开背包里面是两套衣服,他拿出一套递给林若离,然后自己穿上了另一套。

这套衣服林若离见过,在南城,那天晚上她被那个神秘的男人绑架时,那个人穿的就是这种衣服,那个人是红蓝杀手。难道红蓝杀手也是他们的人?林若离疑惑着,然后把衣服穿在了身上。

“我们一起去参加这次的聆听会,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开口说话。”秦朗看着她说道。

“好。”林若离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林若离跟着秦朗来到了一个宅子面前。这是一个普通的农家院子,从外表看根本没什么奇特。

秦朗敲了敲门,然后门开了一条缝,他带着林若离钻了进去。

院子不大,秦朗拉着林若离径直来到了堂屋。推开门,林若离看见里面站了很多人,他们和自己一样,身上都穿着黑色的衣服,除了两个眼睛,根本看不清样子。

“你来了。”看见秦朗,其中一个男人说话了。

秦朗点了点头。

“好,现在我们开始。”男人看了看门边一个人,示意他把门关上。

“所有神的使者,已经全部到齐。你们看看,外面阳光灿烂,但是却不属于我们。这里是人间,不是我们的世界。我们每个人,都已经死去。我们都曾经拥有最恨的人,我们曾经想杀他们,但是却没有办法,是Father给了我们方向,是他帮我们做了我们想做的事情。”

林若离看着身边这些麻木不语的人们,她感觉眼前这个聆听会简直就是一个类似于传销一样的洗脑会。什么神的使者,不过是他们犯罪的借口。现在林若离甚至怀疑所谓的Father究竟有没有帮他们实现心愿。就像秦朗的仇人一样,如果不是在火车上遇见,也许秦朗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所看到的视频不过是个假象。

“现在,让我们有请Father。请所有的人摘下面罩,让我们诚心为神献出自己的一切。”那个人说完,直接摘掉了头上的头套,露出一张粗犷干练的脸来。

下面的人纷纷摘掉了头上的头套,秦朗也缓缓的摘了下来,他看了看旁边的林若离微微点了点头,林若离也不得不摘了下来。

所有人都露出了真正的面目,他们中间有男有女,其中更有让林若离惊讶万分的人。严风,周成竟然都在,只是此刻的他们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人,目光呆愣的站在一边。

这个时候,一个人从旁边走了出来,他是Father,是整个五芒星背后的始作俑者。林若离听到自己的内心在狂跳,她甚至感觉到旁边的秦朗心跳也在加速。那个人缓缓走向人群前面,转过头,露出一张面容沧桑的脸来。

啊,林若离看见那张脸,浑身不禁一震,差点栽倒在地上。

“欢迎你们,神的孩子们,你们的到来,让我感到万分荣幸。”Father的声音很好听,像是一个传世神父,他的每句话都让人想到慈祥温和,让人不忍拒绝,让人沉沦不已,最终毁灭。

林若离感觉有个声音在心底激**,她努力压抑却无法控制,终于她的身体开始移动,慢慢向前走去。旁边的秦朗想抓她,却被她一下甩开。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目光落在了林若离的身上,先前深情讲话的Father也停了下来,他的脸皮颤抖了几下,然后静静地看着林若离一步一步向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