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邪案追踪

1

南城警局会议室。

“五芒星”案件正式立案,除了省厅派来的沈正阳,罗明,高成特别从南城警局调来了苏云和宋飞辅助专案组。郑显涛身体还没有恢复,暂时被送回省厅。现在,他们正式开始追缉“五芒星”案件。

沈正阳把半年前省城发生的连环案讲了一下。第一起案件发生的时候正好是国庆节的第三天,当时沈正阳正好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结果婚礼进行了一半接到了同事电话。

出事的地方是云海国际酒店,巧的是,那里也是一个婚礼现场。沈正阳赶过去的时候,所有宾客已经被警察安排到了警戒线外面,一个女人死在了婚礼舞台上,她是这次婚礼的伴娘。

事情的经过并不复杂,当司仪让伴娘去拿交杯酒的时候,人群开始沸腾起来,慌乱中有人把一把刀送到了伴娘的心口。等到人们发现的时候,凶手早已经逃之夭夭。

因为现场人比较多,线索指纹无法查证。虽然云海国际酒店有很多摄像头,但是伴娘遇害的地方偏偏是个死角,根本没有任何发现。沈正阳和同事走访了很多人却没有得到任何线索。现场除了那把凶器,只有伴娘身上一个五芒星挂饰是个疑点。

就在第一起案件还没有眉目的时候,第二起案件再次发生。遇害的是一名女学生,她被人发现勒死在学生宿舍厕所,在她的身上同样也有一个五芒星的贴纸。

接二连三的案子让省厅格外注重这个案子,可是当他们正在全力追查的时候,第三起案子再次发生,这次出事的竟然是省厅副厅长的女儿,她被人吊在一个废弃的工厂里面,等到人们发现的时候,早已经死去多时,并且衣服被凶手扒光,那个五芒星贴纸竟然贴在她的胸口。

对于省厅的连环凶案,沈正阳只是做了简单描述,然后他便转移到了南城发生的案子,最初是叶紫娟的报警电话,然后出现的红蓝杀手,到高成在北川市遇到的杀人案和木兰镇发生的命案。

“这个是案子的大致轮廓,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半年前省厅发生的连环案和南城以及北川发生的案子可以并案,当然也不排除有人假借五芒星作案。不过我们经过分析,可以确定他们就是同一起罪犯。这个案子是一个不寻常的案子,它牵涉的地域性比较多,甚至牵扯到了警察家属,性质极其恶劣,我们必须尽快查处真相。”沈正阳做了最后的陈述。

“沈队,省厅的连环案里面你们查到他们的犯罪动机了吗?”高成说话了。

“没有,这个也是我们奇怪的地方。”沈正阳摇摇头。

“可是,我却接到消息,并且知道半年前那三起连环案的背后似乎还有隐情,被害人好像都很不讨人喜欢。”宋飞突然插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罗明看了宋飞一眼,显得很不高兴。

“我没什么意思,既然大家联手调查,有什么就别藏着掖着。”宋飞脸色依然冷冰冰的,一副轻狂的样子。

“你说什么?”罗明一听,站了起来,愤怒的喊道。

“罗明,坐下。”沈正阳瞪了他一眼,然后说话了,“的确,这里面有一些我们对案件的猜想和推测,因为没有确切证据,所以没有说明。既然有人想知道,那现在我就给大家说一下。不过我希望同志们能认清楚一点,我们调查案件,讲究的是真凭实据。”

“不如我来说下吧,如果我说错了,请沈队不要生气。”宋飞接口说道,“根据我对省城发生的三起连环案的推测与调查,虽然三起案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疑点,三个受害人也不认识,更没有什么交集,唯一相似的地方是她们都是女生。”

“废话。”罗明似乎对宋飞有很大的意见,冷哼一声。

“抛开她们都是女生,最主要一点是下面的细节……”宋飞对于罗明的冷哼不屑一顾,继续说出了他的结论与看法。

宋飞的分析其实是刑侦里面最简单的分析,他分别把三个受害人的背景以及周边环境做了分析。通过这一层,他发现第一个受害人,也就是那个婚礼伴娘,曾经骗过一个男孩,那个男孩为了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积蓄,但是最后却什么也得不到,最终那个男孩选择了自杀。

第二个女学生,来自一个贫困家庭,为了能够和身边的学生拥有同样的衣服手机化妆品,她选择了一个堕落的方式去赚钱,每天晚上都去夜总会陪客人唱歌,有时候还出去过夜。当然,这个女学生并没有让身边的人知道这件事,并且还交了一个男朋友。直到后来她男朋友的几个同学去夜总会看到她,谎言才被揭穿。她的男朋友要和她分手,但是她不同意,并且找了几个熟悉的相好狠狠打了那个男孩一顿,结果那个男孩从此退学。

第三个受害者,也就是省厅副厅长的女儿,她从小娇生惯养,对人飞扬跋扈,向来仗着自己父亲的头衔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为了追求自己喜欢的男孩,甚至把那个男孩的女朋友拉到巷子里面毒打,侮辱,最后把她的衣服脱光,那个女孩因为受不了这样的侮辱,最后精神崩溃。

“以上是我朋友帮忙调查的,这些资料应该都是事实。所以我相信这些受害人被害的动机应该和她们做下的罪恶有直接的关系。虽然那些事情的发生法律并不能够制裁她们,但是却有人把她们杀害了,这样的做法不正符合天主教五芒星的特点,惩罚罪恶,以神的名义,惩罚罪恶。”宋飞说完最后一句话,坐到了座位上。

“神谕杀手。”旁边一直沉默的苏云忽然说出了一句话。

高成心里顿时一沉,他的猜测果然没错,虽然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五芒星背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阴谋,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之所以留下作案标志,就是一种仪式,所谓的宗教仪式,无非是无法认同世人的某些做法,于是便以自己的方式来惩罚,这样的行为在国外有很多,国外称这些犯罪者为“神谕杀手”,也就是依靠神为载体,利用自己的教条规定杀人害人的犯罪。

“砰”,这个时候,门被撞开了,一个警察冲了进来:“又出事了,有人……有人被杀了,现场出现了五芒星。”

2

雷刚死了。

林若离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同时遇见两个死人,并且这两个死人自己都认识。虽然和雷刚的相识还不到一天,但是他风情幽默的样子依然在脑海里面徘徊。眼前的雷刚死相惨不忍睹,他的两个眼珠子被人挖掉,只剩下两个黑洞,身体仰躺着,死前他一定是经过了剧烈的挣扎,但是最终却没有逃开命运。

命案惊动了整个林城医学院的学生,等警察赶过来的时候,整个实验楼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苏雨城、耗子和林若离被保卫科的人叫到一个房间进行问话,法医和其他警察开始勘察现场处理尸体。

苏雨城把自己和雷刚,耗子一起来这里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他和耗子的口供并没有多大的纰漏,所以很快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林若离有些困难,因为她是一个人,没有人可以为她作证,唯一能够作证的人思琪,现在已经死了。林若离告诉警察自己来林城医学院是找思琪的,后来晚上发现思琪一个人出去了,便跟着她来到了这里。当然,关于五芒星的事情,林若离只字不提。思琪临死前给她的手机她也没有说,她要亲自调查事情的真相。

林若离毕竟是个女孩,警察在追问几次后让她在口供上签了个字便放她走了。

对于雷刚和思琪的事情,苏雨城和林若离感到非常难过。林城医学院的领导没有难为他们,只是希望他们快点离开。

警察把苏雨城和林若离的电话留了下来,并且告诉他们随时开机,因为可能调查案子需要找他们做一些案情验证。

两人下午便坐上了返程的火车,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两人的心情都很低落。苏雨城坐在林若离对面,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火车开启后,林若离借机来到了厕所。在厕所里面,她拿出了思琪死前留个她的那个手机,按下开机键,林若离的心突然加速跳动,仿佛有什么秘密即将出现。

手机开机了,是诺基亚熟悉的音乐与画面。林若离看见手机画面是一个红色的桌面,她刚准备打开菜单看一下,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是几条新短信。

林若离愣了一下,打开那几条短信看了看,短信全部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上面的内容也一样:严风已经死去,我们必须马上回到忏悔堂,否则一切都将无法结束。

这句话像是一个炸弹,在林若离的脑袋里轰然响起。严风也死了,杜子凌,思琪,周成,五个人现在死了三个,只剩下她和周成,并且周成还不知道情况怎样。

林若离感觉这个给思琪发信息的人就是周成,思琪的最后一句话让她去救周成,说明寻找周成的线索就在这个手机上,看来她和周成一直都有联系。思来想去,林若离决定回复一下对方的短信。

“你在哪?我有事情找你。”打完这些字,林若离按下了发送键。

很快,对方的信息发了过来。

“今天晚上十点,南城墓园,十三号。”

“砰,砰”,有人敲响了厕所的门,林若离慌忙把手机收起来,打开了厕所门。门外站着两个女生,她们嘟囔着看了看林若离,然后走进了厕所里。

重新回到车厢座位上,林若离的心情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苏雨城解释。今天列车到达南城的手机正好是夜里九点四十分,如果从火车站搭个出租车刚好可以在九点五十到达南城墓园。

可是,苏雨城一定会问林若离不回学校的原因。不知道为什么,林若离不愿意让苏雨城知道自己的事情。也许是因为整个事情已经让林若离彻底陷入了警惕之中,她无法看清楚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曾经最要好的高中朋友,短短一年的时间却各怀秘密,并且这些秘密似乎都和自己有联系。

“林若离,我有件事情想问你。如果,如果不合适,请你不要见谅!”对面的苏雨城突然打断了林若离的思绪。

“什么事,你说吧!”林若离回过神看着他。

“我觉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们大家,哦,我指的是警察,还有我。”苏雨城努了努嘴,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你怎么这么说?”林若离愣住了。

“也许是我多想了,从第一次见你,你的那个神秘失踪的同学,还有你来林城医学院找思琪。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吗?思琪在临死前给了你一个手机,还说让你去救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周成,正是之前从医院失踪的那个男生,对吗?”苏雨城一口气讲出了所有的疑点。

“那又怎样,这不用你管。”林若离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她干脆将计就计,正好可以推开苏雨城,“那是我的事,你别管。”

“我不是想管,我同学雷刚也死了,他的死肯定和你们的事情有关系,再说我……”

“我不想听,雷刚的死警察会调查的。”没有等苏雨城说完,林若离站起来向前面的车厢走去。

苏雨城还想说什么,话涌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过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景,不再说话。

3

犯罪心理分析。

死亡现场:南城民和小区3单元4号楼。

死者:温婷婷,女,二十八岁,祖籍湖南长沙,现居南城,生前是南城华文广告有限公司广告业务员。

警察调查报告:2009年3月温婷婷与一名名叫左军的男性结婚,但是并没有去结婚登记。现在温婷婷和一个名叫刘华的男人住在一起,根据刘华提供的证件可以证明他们是正式夫妻。并且温婷婷怀有四个月身孕。

刘华口供:9月11号中午,刘华像往常一样买菜回家,等他打开门却看见妻子温婷婷倒在地上,已经死去。刘华在发现妻子死去后,第一时间拨打了报警电话。刘华说因为妻子怀孕,所以基本上不出门,他们在这个城市也没有几个朋友。唯一有过节的便是妻子以前的男朋友左军,因为之前妻子以为肚子里的孩子是左军的。那时候刘华和温婷婷在闹离婚,所以左军便乘虚而入。所以刘华认为杀害妻子的人就是左军。

现场勘查结果:根据地上的血液喷溅以及痕迹判断,温婷婷死亡的第一现场就是家里。凶手显然是个惯犯,现场的痕迹检测根本没有发现一丝线索,凶手根本没有留下任何能够证明案情的痕迹。物证勘查现实,现场门锁没有撬砸的迹象。并且在温婷婷的身上发现了一些绳索的勒痕,身体也有一些击打伤痕,可以判断温婷婷死前曾经遭到过虐打。致命的一刀是温婷婷的喉咙,她是失血过多而死。

对于案发时间周围群众的现场调查也没有任何收获,因为民和小区是一个高档次的小区,整个3单元的住户只有四家,所以他们根本没有人注意有陌生人出没。唯一可以让这个命案出现转折的便是温婷婷身上的那张五芒星贴纸。

高成看到这里抬起了头,温婷婷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他看到沈正阳正冷冷的盯着那个五芒星贴纸。

显然,这个贴纸和半年前在省城出现的五芒星连环杀人案是一样。高成能够理解沈正阳的内心,一个侦破了半年的案子,每一次出现对于一个侦破它的警察来说都是一次侮辱,一次挑战,更是一次恶狠狠的挑衅。

这个时候,宋飞走了过来,他的手里拿着法医鉴定报告。因为参加五芒星特别案件组的原因,这次的法医鉴定宋飞没有参加。

“要不要重新勘察下尸体?”高成看了看他问。

“不用,很典型的报复杀人。我不知道凶手和这个女的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对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如此愤怒,从死者的身上可以看出她在死前受过严重的虐打,不但是她,凶手似乎对孕妇肚子里的孩子也非常愤恨。我们应该考虑,凶手极有可能是死者的前男友,也就是说左军有重大嫌疑。”宋飞摆了摆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嗯,看表面现象应该是这样。让苏云马上去找左军,直接带回局里。”高成点了点头说道。

这是一次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审讯,左军竟然在家门口迎接警察的到来。当苏云把左军带到审讯室的时候,左军的表情显得非常镇定,这种镇定超过了正常人的成分。

“我知道你们找我的原因,温婷婷不是我杀的,但是她死了,我非常高兴,比中了五百万还要高兴。”左军说话的时候,显得非常开心。

“9月11号,你都做什么了?”审讯按照程序开始发问。

“9月11号的上午七点我在同事王笑家打麻将,一直打到中午十二点,然后我们一起在他家楼下的陈记快餐吃饭。回到家后半个小时,我见到了你们,接着便跟你们来到了这里。”左军的回答滴水不漏。

“你和温婷婷的事情能讲一下吗?你为什么那么恨她?”

“她是个情场骗子,害得我家破人亡,我恨不得亲手杀了她,但是我知道那是犯罪的。不是有句话这样说的吗?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她这种贱女人,老天都会收她。你看,报应这件事多准。哈哈哈哈,感谢上天。”左军的情绪顿时亢奋起来,身体摇摆不定。

负责审讯的苏云对于这样的状况有些迷茫,他抬头看了看高成,高成没有说话,挥了挥手,向审讯室外面走去。

高成走到走廊边看到沈正阳站在阳台上抽烟,他走了过去。

“左军太镇定了,他的背后绝对有人在帮他。这个案子好像是专门为警察准备的一样,有人替左军杀死温婷婷,然后左军有不在场证明。你说会不会是雇凶杀人?”高成点了根烟问道。

“不是那么容易的,你觉得五芒星案件会这么容易吗?如果真是这样,半年前我们就抓住凶手了。”沈正阳摇了摇头。

“会不会是凶手故意模仿五芒星的案件呢?”高成猜测着。

“不可能,你看下这个五芒星贴纸。”沈正阳说着从口袋拿出一个五芒星贴着,借着光亮,高成看见那张贴纸上泛着银色的光芒,并且在五芒星的背后画满了一些奇怪的数字和符号。

“这个五芒星贴纸如同道家的符咒,上面的东西并不是随便模仿出来的。今天在现场的那个五芒星贴纸,和省城之前发生的命案里面的一样。所以今天的案子就是五芒星案子。如果想要顺藤摸瓜,我们必须二十四小时盯紧左军。”沈正阳说道。

高成看着那个五芒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4

“前方到站,南城站,请下车的旅客拿好随身物品。”广播里传出了轻柔的女声,旁边的人纷纷站了起来,林若离回身看了一眼前面的车厢,苏雨城没有动,仍然呆呆地坐在原位。

车门打开了,林若离随着身边的人走下了火车。人行拥挤的地下走道,林若离的心有些怅然,她猜想此刻苏雨城一定非常失落,可是她不知道现在的情况除了这样还能做什么?旁边有一对情侣亲密的走在一起,从外表看两人应该是刚从外地旅游回来,他们都戴着旅游帽,看起来那样的默契。

走出站台,林若离深深叹了口气。旁边的出租车司机正在拼命拉客,林若离顿了一下,然后向前面的一个出租车走去。

“小姐,去哪儿?”出租车司机把出租表按了下来。

“南城墓园。”林若离说道。

“这么晚,去那里做什么?”司机愣了一下,有些意外。

林若离不再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司机的问题,她现在的心里只想快点到达南城墓园,见到周成。

记忆如同一道光线,把漆黑的夜幕拉开,灿烂如花的画面在眼前渐渐清晰。周成,严风,杜子凌,思琪和林若离,五个曾经最要好的朋友,他们最喜欢去学校前面一家冷饮店看书打牌。那时候,思琪和林若离的关系最好,每天她都会偷偷告诉林若离杜子凌的事情,那是年少最初的爱,幼稚却单纯得让人心碎。

他们曾经约定要考到一个学校,就像以前五个人一起看的一部爱情电视剧《将爱情进行到底》里面的几个人一样,那时候林若离一直觉得自己是里面的文慧,只是还没有遇到她的杨峥。

这个世界如同一个调皮的孩子,在你刚刚友好的向它露出笑脸的时候,它却摆给了你一个难看的哭脸。毕业前的最后一次聚会,每个人都喝得烂醉,就连平时滴酒不沾的林若离也喝得飘飘忽忽,她顾不得爷爷的叮嘱与威严,因为他们知道美好的友情也许在毕业后再也无法重回。

那个晚上,林若离和思琪搀扶着一起回家,她们望着满天繁星,大声地笑,大声地唱。思琪说她真是爱疯了杜子凌,她甚至能想象出以后和杜子凌结婚后的样子。后来她问林若离,你呢?你难道就没有一个喜欢的人?

林若离面对思琪的问题,顿时难过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不敢爱,爱情在她的心里如同一颗死亡的种子,无法发芽,无法结果,每当她看到别人的爱情便会想起自己的父母。如果两个人爱是为了相互仇恨,是为了彼此伤害,还不如不爱。

那时的星光应该是最美的,现在同样是繁星满天,可是人事不在。林若离想起思琪临死前的样子,她的眼泪不禁落了下来。五个人,现在只剩下她和周成,五芒星的背后究竟有什么秘密?又是什么人在操纵整个阴谋?那个神秘的秦朗到底是什么人?在火车上,他深情的故事,曾经让林若离波澜不惊的心沉落其中,那一刻,林若离甚至有了心跳的感觉,可是这一切等到秦朗和思琪出现在一起,到后来思琪被害后,她的心更多的是伤与痛。

出租车停了下来,司机似乎仍然有些不放心:“小姑娘,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没事,我亲戚在这里做管理员的。”林若离回过神,笑了笑,把车费递给了司机,然后下了车。

出租车走了,整个世界仿佛顿时空了。

前面就是南城墓园,以前这里是乱葬岗,后来政府改造,修建了现在的墓园。虽然外表有了一个整体观,但是旁边依然长满了荒草,坟堆一座挨着一座,惨白的月光照在上面,泛出诡谲凄凉的光芒。林若离缩了缩脖子,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是晚上九点五十三,距离她和周成约定的时间还剩七分钟。南城墓园的大门上挂了一把铁锁,看来只能从后门进去。

林若离经过一个又一个坟堆,她的心狂跳不止,旁边的草丛里面时不时传来声响,仿佛什么东西潜藏在里面,用鬼魅的眼神看着她。林若离越走越快,几分钟后她来到了墓园的后门,她感觉自己的心几乎要跳出来。

推开后门的一个木栅,林若离走进了墓园。

深夜的墓园,犹如地狱,散发着阴冷诡异的气息,这里是亡灵的世界,连阴冷的风都对陌生的人充满了排斥,用力的敲打着任何可以敲打的东西。黑暗中的墓地,苍白的墓碑写着死人的名字,林若离畏畏缩缩的经过一个又一个墓碑,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生怕有什么东西从墓碑后面爬出来。

“沙沙,沙沙”,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捉摸不到方向,好像在左边,又好像在右边,整个墓园似乎因为这个声音都开始蠢蠢欲动。

林若离吸了口冷气,愣愣的停在了原地,她感觉自己头皮发麻,整个身体在瑟瑟发抖。身边仿佛有许多鬼魅将她团团围住,让她无法动弹,无法呼吸。

“滴,滴”,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所有的沉寂与恐怖,林若离慌忙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是条短信息。

“我在二十三号,你来了吗?”

顾不得回复,林若离向前走去,眼前的墓碑是十三号,还有十个就到了,十个的距离不过十米。围绕墓园周围的树林,此刻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仿佛是一首悲伤的葬曲在悲鸣,死亡和黑夜交织在一起蔓延出无尽的荒芜。

终于,林若离到了二十三号。

惨败的墓碑上写着一个惊悚的名字,周成之墓。

如同一个响雷,登时炸响了林若离心底所有的恐惧,她感觉背脊冰凉,蓬勃生长的恐惧堵住喉咙的出口,难道一直和她联系的竟然是周成的鬼魂?

周成死了?还是有人冒充他?

“你来了。”这个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林若离猛的回过了神。

一个身穿黑色雨披的男人站在她身后,他的身体包得很严实,看不清样子。

“你是谁?”林若离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人。

那个人把头上的帽子取了下来,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

他是秦朗。

5

下午四点,距离左军从警局离开已经有两个小时。

苏云的车开得很慢,虽然已经脱去显眼的警服,并且做了一些简单修饰,但是他还是害怕被左军认出来。

从警局出来的左军似乎不急于回家,而是沿着南城的大街小巷来回溜达,并且心情显得极为舒坦。他先后去了几家商场,买了几件高档衣服,又到饭店吃了一顿比较昂贵的自助餐,最后竟然去了一家美发沙龙设计了一个发型。

苏云准备下车跟踪,因为左军正在走向一条小路,那里车子根本没有办法开进去。当然为了避免左军认出自己,他还找了一个女同事一起配合自己。

左军步履缓慢,手里拎着从商场买回来的衣服还有一些礼品,他的样子似乎是要去找人。他会去找谁呢?带着这样的疑问,苏云和同事陈娜跟着左军来到了一个破旧的民房面前。

这里是南城的拆迁区,因为工程进度还没有彻底走到拆迁这步,所以还住着一些不肯离去的住户。左军来到了其中一家,走了进去。

根据苏云提供的资料,高成很快查到了那家住户的信息,那里住着一个孤寡老人赵向东,他以前是一名战地记者,在一次战斗中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一直一个人。从资料上看,赵向东和左军根本没有任何联系。

半个小时候,左军从赵向东家里走了出来。他的手上之前的东西都没有了,可以确定他把东西留给了赵向东。

这是个什么样的举动呢?苏云和陈娜满心疑惑,他们唯一能做的是紧跟着他,看看他下一步去哪里。

让苏云没想到的是,左军竟然去了南城墓园。他来到了母亲的坟前,因为没有钱,左军只能把自己的母亲埋在南城墓园的后门旁边,那里躺着的都是一些无名尸,或者没有钱购买墓地的死人。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左军一直没有动。仿佛是一个雕塑一样,直直的坐在坟前,只是时不时对着坟墓说几句话。

“我们就这样等下去吗?”陈娜似乎有些耐不住了。

“没办法,除了等还能做什么?”苏云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天渐渐黑了,左军依然坐在那里。整个南城墓园被染上了一层神秘的灰色,陈娜的电话响了起来。

“我在执行任务。”陈娜低声说道,这已经是第四个电话了。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在这盯着。”苏云说话了。

“那怎么行?”陈娜怔了怔。

“没事,你回去吧!我一个人没问题的。”苏云微笑着说道。

陈娜没有再说什么,接二连三的电话证明家里的确有事。她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

左军在陈娜离开后终于有了反应,他的反应来自他的电话,有人给他打了个电话。苏云慌忙拿出随身携带的监听耳机,塞到了耳机里。

“你准备好了吗?”耳机里面传来一个阴沉的男声,他的嗓子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一样,听起来特别不舒服。

“我准备好了,你在哪里?”左军的声音有些僵硬,似乎是长时间没有说话的原因。

“你到南城墓园二十三号,我等你。”那个人挂掉了电话。

苏云摘下耳机,刚准备拿电话给高成汇报,站在前面的左军却迅速向前面跑去。无奈之下,苏云只得拿出手枪,把子弹推向膛,跟了过去。

路面有些崎岖不平,苏云几次差点栽倒在地。他跟着左军从南城墓园后门跳进了南城墓园里面。

阴森的墓园,墓碑如同一个个直立的尸体,一个接一个站在前面,冷漠地看着眼前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左军来到了二十三号墓碑前,青青的灰土,苍苍的白碑,橘色的草芥烧出血液的芬芳,空气仿佛瞬间冻结起来。

苏云走得很轻,生怕惊醒这些睡在地下的人们。他轻手轻脚的躲进了旁边的树林里,树林里面漆黑一片,潮湿的土壤释放出硫磺般的气味,夜色和植物的芳香沸腾成细小的气泡,盘旋破灭在幽暗的空气中。

左军坐在那个墓碑前面,犹如一个守夜人一样。苏云的目光紧紧落在左军的身上,深怕自己一眨眼或者一转头对方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静谧的墓园,偶尔有东西从前面的树林里面飞出去,扑哧着翅膀,消失在漆黑的夜里。这个时候,一个手电的光束从前面射了过来,如同一把匕首插进眼前这个幽闭的空间,那个光亮越来越近,走到前面不远处的时候突然悄无声息的熄灭了。

苏云愣住了,他的耳朵仔细的聆听着身边周围的声音,眼睛依然死死盯着左军。左军似乎也看到了那个光亮,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四处张望起来。

“啪”,突然,一道光亮直直的照了过来,苏云的眼睛顿时陷入了强光中,与此同时,一个东西顶到了他的腹部,然后一阵电流窜进身体,他感觉整个身体一片酥麻,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手电光亮下映出一张年轻的脸来,他转过身看着前面的左军,大声喊道:“左军,快点过来。”

左军走了过来,两人抬起地上的苏云,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6

他在等待她苏醒。

一个月前,他从人间走到了地狱。

现在,他要从地狱走向人间。

以前,他以为他的人生再也没有任何颜色,阿兰离开后他的世界再无任何值得留恋。唯一让他活下来的意义便是报仇。他无法忘记推开门看见阿兰的尸体那一刻,他竟然如同被冰冻起来的琥珀一样,连呼吸都变得僵硬无比。他抱着阿兰,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碎落一地。

曾经,他梦想着亲手为阿兰戴上红纱巾,两人一起走进幸福的殿堂。他相信他可以做一个好男人,为他的阿兰守护一生,他们可以相濡以沫,白首不离,可是所有的美好都被那个万恶的谢天文毁了,这个拥有一个正义名字却做着丑陋不堪的事的医生,让阿兰离开了他。

他看着阿兰的父亲把阿兰接走,那个曾经美丽的女子变成了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那个夜晚大雨倾盆,他一个人站在木兰镇的祠堂大声诅咒,他发誓要亲手杀了谢天文,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疯了一样捶打着木兰祠的墙面,直到双手鲜血淋漓,他却毫无知觉。

那个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不知道,他的精神已经彻底崩溃,唯一想做的便是发泄,他大声的哭泣着,哭声和窗外的雨声交杂在一起,形成一曲悲伤的挽歌,唱给最爱的人。

“想要复仇吗?”那个人问他。

他点头,哭泣已经让他几近失声。

“我可以帮你。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他们做了很多犯法的事情,可是他们有钱,又或者他们利用各种办法逃避了法律的制裁,受害人伤心欲绝,可是他们却依然逍遥法外。这些人是罪人,他们需要受到惩罚,法律惩治不了他们,我们来惩治他们,老天不收他们,我们来收他们。”那个人的声音像是一道灵光,顿时敲响了他迷茫的心灵。

“真的可以吗?”他仿佛看到谢天文亲手被自己杀死的场景,他仿佛看见阿兰开心的笑,这一切不正是他所盼望的吗?

“可以,只要你相信我们,神与你同在,你就是神的使者。”男人的话,点燃了他心里所有的愤怒与正义。

神与你同在,你就是神的使者。

“从此刻起,你的人生已经死亡。你是神的使者,你要为这个世界除去所有不洁之躯,我们所做的一切是为了神的复生。”

他的人生从那个夜晚开始改变,他从人间走向地狱。

两天后,他看到了谢天文被害的视频,在视频里,他看到自己所盼望的所有手段都出现在谢天文的身上,他的眼泪流了出来,不过很快被他擦掉,因为他向神发过誓,从今以后再也没有眼泪,只有冰冷的躯体和冷漠的眼神。

他是神的使者,他所做的一切就是让五芒星遍布整个神需要的地方。他们在等待那天的到来,所有神的使者都在期待。

可是,他没想到能够遇到林若离。

这个眼神单纯、面容清秀的女孩,她有着阿兰一样的纯洁与善良,甚至她有着比阿兰更加勇敢的性格,让他的心再一次被拨乱了。

他曾经问自己,为什么自己依然会情海生波?难道自己忘了阿兰?难道自己忘了对神的誓言?

可是,他无法驾驭自己的情感,更无法斩乱如同野草一样疯长的情愫,它们像是吃了助长药一样拼命的撩动着他的心房。

现在,林若离就在眼前,安静得如同一个孩子。她当然无法理解,她看到的周成竟然是自己。这一点从她当时吃惊的眼神里完全可以看出来,她更加无法理解他要抬手把她打晕,他必须这样做,否则会被别人发现。

他抬手想要轻轻抚摸林若离的脸,手伸到半空的时候却顿住了,他害怕她突然醒过来,这样他会显得很尴尬。

他在等待林若离苏醒,如同变身为人的王子等待公主的出现。他相信,从今夜起,他将脱胎做人,迎接他的将会是另一个世界……

此时,林若离睁开了眼睛,她刚刚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中的景象让她有些茫然,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梦里的天地一片宁静,世界沉进阴影,被夺去生命的雨点僵硬地从天空坠落。没有声音,如同一出无声的哑剧,肮脏的死亡故事一字排开。从前面黑暗而遥远的角落,突然传来一道轻微的哭声,像是被光速拉裂的时空,瞬间无限放大。

林若离看见一座墓碑,黑暗中,那个苍白的墓碑泛着死人皮肤般的冷光。墓碑前面站了两个人,他们牵着手,闭着眼睛在低声祈祷。

“只要我们真心相信耶稣为我们流血,受死,复活;只要我们诚心地向他祷告,承认我们所犯的一切罪,求他在十字架上担当我们的一切罪,求他的宝血洗净;只要我们诚心奉主的名接受洗礼,那么,主耶稣就能担当和除去我们一切的罪。

他的宝血将洗去我们一切的罪,并使我们归入他的死与他一同埋葬,与他一同复活。我们将在他里面成为一个新造的人,将被神称义,与神和好,脱离罪恶和灭亡,成为神的儿女,得到神所赐的圣灵和永生。

我们就从圣灵重生可以进神的国。我们若靠圣灵得生,就当靠圣灵行事,不随从肉体行事,不犯罪。如果我们不慎犯罪、我们当再次求主饶恕和赦免,我们就一定会蒙主赦免。然后,我们再顺从圣灵,按神的话行事。我们进入神的国,必须经历许多的艰难、挫折。我们要努力,才能进神的国。当我们行完人生的路程,离开世界的那一天,我们的灵魂将升天堂,与主相见,接受主的赐福和奖赏。”

每个声音清晰地传进林若离的耳朵里,从她的心底拉出记忆的画面。这些话是《圣经》里面的罪恶陈述,那两个人的样子也开始慢慢清晰,他们是爸爸妈妈。

林若离的眼泪流了出来,她忽然明白眼前的一切只是梦境,但是她却希望这个梦不要结束,她曾经梦想过多少次能够再见到爸爸妈妈,现在终于见到了。她看见爸爸妈妈牵手在一起,夜风吹着他们的衣服,他们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再没有争吵,再没有谩骂,他们相亲相爱,幸福如花。

“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林若离失声痛哭起来。

泪水将美丽的梦结束,回归到现实中,她看到身边坐着一个男人,他有着清秀帅气的脸庞,此时他的眼睛温和明亮,甚至带着些许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