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心有千千结(楔子)

“你为什么总是不开心呢?”一个约十五岁的小男孩蹲在山坡上低落的自嘲着。

他身形瘦弱,眼中缺少灵动,和一般村里疯玩的孩童在气质上有很大的不同,而最让人惊诧的是他脸上还有一块儿巴掌大小的黑色胎记。

这胎记从眉梢一直到嘴角,遮盖了他很大一部分脸,尤为丑陋,寻常人见了以后肯定会忍不住惊呼一声妖孽。

而对于别人异样的眼光他早已习惯,这种眼光陪伴他已经走过了整个童年,小小年纪的他已经见过太多恶毒的嘴脸,也听过太多刻薄的语言。

周围空无一人,万籁俱寂,这里是黄木村旁边的荒山,对于整个北疆来说这样的山实在是太多太多,这对他来说还是很不错的,这使的他遇到别人的几率小了很多。

他坐在荒山的一块石头上,家里的七只羊在他后面低头吃着草,云朵在天空中懒洋洋的挂着,就连风也不想动,空气热辣辣的,许久不曾下雨,空气有些干燥。

牧羊的少年名叫许浩,其实他最讨厌下雨了,每次一到雨天就会让他回忆起小时候的经历,那次经历可谓是改变了他整个童年。

那时候许浩才三岁,刚刚学会走路,时节正是盛夏,闷热的空气让村民们都懒得出去劳作,只想在家躺着休息。

许父是村里的木匠,有一个店铺,为了生计一整天都不在家,而许母则负责耕种和照看家畜,而许浩的爷爷奶奶则不在这个村子住着,所以平日里只有许浩一个人在家待着。

细心的母亲把院子收拾的干净利落,尖锐的物品都收了起来,院子里除了一些鸡鸭和一颗大树外就别无他物了。

那天年幼的许浩撅着屁股趴在自家树下紧张的看着蚂蚁搬家,母亲说过看到蚂蚁要搬家就说明要下雨了,可为什么到现在还不下雨呢?

这小童面容白皙眼睛很大,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灵动劲儿。

“汪!”在那小童的旁边趴着一条黑色的大狗,那大狗浑身黑毛犹如缎子般闪亮。

大狗伸出舌头用尽全力散热,突然它叫了一声,年幼的许浩看到好几颗**滴在了它身上,这是下雨了。

那小童看到地上几滴雨点滴落,砸起一阵喧腾,蚂蚁们搬家搬的更起劲了,这是下雨了啊,他开心的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大声喊着:“下雨喽,下雨喽。”

小童抬头看天,任由那雨滴落在身上,这雨生于天,死于地,中间的过程就是人生吧,那小童正高兴呢但才刚刚享受到这短暂的凉爽雨就停了,这雨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才几下子就没有了,那小童摸了摸脸上的雨滴颇有些失望。

这时候院门被推开了,来人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一些菜蔬,小童一看那人乐了,是母亲回来了,在每一个孩童的童年里,母亲就是一切,有母亲在就什么都不用害怕了。

他正要像往常一样扑到母亲怀里的时候他母亲的面色却突然大变,手里提着的篮子也跟着掉在了地上,她看着小童的脸大吃一惊的说道:“孩子,你的脸……”

“脸?我的脸怎么了?”他闻言赶紧跑到家里的水缸面前,踩着凳子把头伸了过去。

“啊,这是什么?”他难过的大声哭了出来。

日子就是从一天发生了改变,在印象中父母带着他四处治疗看病,各种各样的中药和偏方用了不计其数,但都没有丝毫效果,反而他的身体变的很弱。

黄木村就在青牛山脉之下,严格来说整个黄木村都属于青牛山脉上的青牛宗,每家每户每半年都要给青牛宗供奉一些木柴肉类之类的日用品。

因为在青牛宗里也有不少凡人,他们都是新弟子所以也用得着那些,而供奉的多了就可以从青牛宗换一些十分珍贵的东西。

为了给他看脸上奇异的胎记,父亲和母亲辛苦劳作了整整两年终于从宗门里满心希冀的换出了一颗洗髓丹。

可吃下了那洗髓丹之后他的脸却没有一点好转,反而那黑色胎记更添了一丝光泽。

从那天以后许父许母就放弃了,他们放弃的不只是给许浩看病,还放弃了好好生活下去的信心。

村子里很信鬼神,再加上村子里特别让人信服的王神婆四处宣扬,许浩脸上的胎记不知不觉中和鬼神就挂上了勾,村里们的大妈大婶们更是传的离奇的很。

说什么许浩招惹了上天被上天所降罪,什么许浩其实是妖孽变的,越长大就越显露人形,更有甚者还说许浩不是许母所亲生,是和山怪的野种,这胎记正是业障……

小时候的许浩不懂这些,但是他也看出了很多变化,再也没有人到他们家串门了,父亲开始整日酗酒,母亲则是常常偷偷落泪。

有一天他的大伯和三叔把一堆锅碗瓢盆丢进了他们家,隔着院子大声的说许浩的爷爷奶奶走了,这是分他们的遗产,他们走的时候特意还留下话来,不用许浩一家去看他们,扫墓拔草自有他人去做。

记得那天,父亲喝了很多酒,母亲哭了一整夜……

这还远远不止,他难过的地方还有很多,四岁时,许母送他去上私塾,村里的先生死活不收,许母万般祈求并且提出多交学费那先生才答应了下来。

读书的时候是许浩最痛苦的日子,他不喜欢读书,村里的孩子们都喜欢欺负他,他一个朋友都没有,每天都要被捉弄,被嘲笑,所以在读了两年私塾过后许浩怎么都不去了。

他已经认识了很多字了,足够用了,许母见他执拗也就不强迫他了,识文断字懂是非知善恶即可。

不去私塾之后许浩就开始替家里分担家务,他最喜欢的就是放羊,躺在山上,闭着眼睛,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就这样,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在周围邻居和村民们的白眼和风言风语下,许浩到了十五岁,他少言寡语,除了母亲和家里的那只大黑狗之外他都不和别人说一句话,每次见到别人也总是立刻低头匆匆而过。

到了黄昏的时候许浩赶着羊朝家里走去,一天又结束了,从早上出来一直到现在,母亲给他带的两个饼已经吃完了。

晚上回家喝了一碗粥,他就躺在**准备睡了,这是他自己的房间,谁都没有。

床距离窗户不远,躺在**可以看到窗外的明月和点点繁星,他总是不敢睡觉,也不是怕黑。

而是因为自从有了这黑色的丑陋胎记后他每次睡着后总会做梦,而且每天晚上做的梦都一样。

他梦到在一个神秘的地方,几条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生物在拼尽全力的互相厮杀,它们的样子和传说中的龙一样,特别威武。

梦中七条白龙围攻一条黑龙,最终那几条白龙将黑龙斩杀,而每到这个时候许浩的梦中就会出现一声惊世兽吼,这兽吼每次响起都能将他惊醒。

而这样的梦已经做了好多年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总之日子还得过,只能一天一天这样熬下去,没有希望也没有波澜。

第二天一早许浩早早的就起来,简单的洗漱过后他就开始拿着斧子准备去砍柴了,距离给青牛宗供奉的日子已经不远,没有父亲的帮助,他自己要更加努力一点。

“娘,我去砍柴了!”许浩站在院子朝正屋里喊到。

“喔,等一等!”过了一会儿门开了,许母把一个包裹递给了许浩,里面有水和两个大饼,已经够他一天所需了。

“谢谢娘!”许浩轻声说着接过包裹准备离去,他的余光可以看到正屋里很乱,桌子上还有倒的乱七八糟的酒瓶。

母亲的手红红的,家里全靠她替左邻右舍的一些农家汉洗那些黑到发亮的衣服补贴家用,而代价就是母亲的手终年都是鲜红微肿的。

背着包裹拿上斧子许浩直奔他常去的荒山而去,黑子不知道又去哪里疯玩去了,少了它的陪伴有些孤独。

一路无话,许浩拎着斧子来到了他常来的荒山,这里树木不多也比其他地方稍远一点,但有个好处,不会让同村的几个孩子遇上。

那几个孩子从小欺负许浩到大,从私塾里就开始了,一直到现在,对于欺负许浩来说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一项娱乐活动,再平常不过,没有几个人会替许浩说话帮忙,最好的程度就是不参与了。

而这次他一从家里出来就被早就守在他们家门口的几个村中少年发现了,他们呼朋唤友一行十几人偷偷跟着许浩,想看看他是在哪里躲着,已经有几天没有欺负到他了,他们心里十分不习惯。

走了半个时辰就来到了那做荒山,许浩从包裹里拿出水壶狠狠灌了一口就开始砍树了。

他干活很慢,因为身子瘦弱干一会儿就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休息,可还没等他砍完一棵树,突然从上山的小路上窜出来一群和他年龄相仿的孩童。

他们快步朝着许浩跑来,很快就围成了一个圈把他给包了起来,许浩面色一变,拿着包裹和斧子就想跑,可那群孩童手拉手围成了一个圈丝毫不给他出去的机会。

他握了握手中的斧子,终究还是没有勇气,他不是害怕自己,他是害怕父母因为这个而遭受连累。

年纪不大的他已经懂得了很多事情,自己家在村子里已经十分不受待见,若他再出手伤人的话那最好的结果就是他们一家被赶出黄木村,没有一个人会替他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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