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一支利箭
第十节 一支利箭
巨大的铁剪,在距离段琅咽喉不到一寸之处停了下来。通红的火剪烤的段琅皮肤有些灼热,但是他一动也不敢动,依然举着手中的影者令。
老铁匠目光中充满了震惊,段琅手中的令牌他再熟悉不过了。这可不是先帝御赐的令牌,那是当年天涯令主亲手打造的影者令,他就是其中的见证者之一。
影者令与先皇御赐的令牌不同,非特殊情况下影者令不会出世。一旦影者令出世,天下影者莫不臣服。当年段天涯也是防备宫中出现变故,才锻造影者令予以备用。没想到若干年后,段天涯的担心变成事实,段氏一门几乎被灭尽。
“这令牌~你是从何而来?”老铁匠沙哑的问道。
“前辈,您能把这火剪挪动一下,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段琅心说我还被烤着呢。
老铁匠的眼神谨慎的四下看了看,这条路口比较偏僻,刚才他们的打斗非常迅速,并没引起别人的关注。老铁匠犹豫了一下,慢慢收回铁剪。
“我警告你,别想耍什么花样,不说实话,你活不过今晚。”老铁匠威胁着说道。
段琅苦笑道,“前辈,晚辈专程为影者而来,当然会说实话。”
“哼,是不是实话,骗不过老夫。跟我走!”
老铁匠说着把铁剪扔到一旁,从火炉旁边抄起一根铁拐,一瘸一拐走向旁边的一条胡同。段琅四下看了看,这铁匠棚里也没啥值钱玩意,周边的摊位也没人关心这个破铁匠棚子。段琅还是不放心会不会被人监视,对着空中吹了几声口哨,这才赶紧跟随了上去。
胡同不远就是一个破落的小院,段琅前后看了看,快步走了进去。
客厅中,老铁匠面色不善的一伸手,“拿来!”
段琅知道他要看影者令,略一犹豫,还是把影者令递了过去。老铁匠接过来,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仔细看过之后,老铁匠问道。
“说,这东西你是从何而来?”
“那您先告诉我,您是谁?是不是值得我告诉你。”段琅冷静的看着老铁匠。
老铁匠踌躇了一下,说道,“老夫影者鬼卫周广记,行三。”
“啊~您是~鬼卫周三伯?”段琅吃惊的看着老铁匠。
在影者录中记载的影者不是很多,但十二鬼卫都在册,周广记排行鬼卫老三,不过根据影者录中记载的周广记,应该没这么苍老。看样子,周广记这十几年受了不少的苦。
“小子,先别叫的这么亲热,老夫还没认你这个侄子呢。段氏门中,老夫可从未听过段琅这个名字。”周广记目光不善的盯着段琅。
“周三伯,当年你应该知道我母有孕在身的事情吧。我出生之时正逢先帝大丧,所以爷爷没有对外宣扬。除了当时留守的四位鬼卫叔伯,爷爷没有通知西宁城这边。所以,周三伯不知道我也很正常。”
“段氏一门惨遭灭顶之灾,你是如何逃离敬继山,谁带你出来的?”
“周三伯,您应该知道家里的那头大熊吧。等我到了懂事的年纪,身边只有大熊。我的养父是个猎户,是他救了当年快要饿死的我。另外,我三伯段武波给我留了一道遗嘱卷宗,上面记载着当时的情况。除了卷宗,还有影者录和令牌。”
段琅没有隐瞒,把事情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从周三伯目前凄惨的状况,段琅相信他不是变节者。
“大黑?你说大黑和你在一起?”周广记的眼神不再这么警惕,大熊在段府驯养了这么多年,十二鬼卫当然知道。而且,大熊非常通人性,非段氏核心根本不敢接近。
“大熊原来叫大黑?”段琅与大熊相处十六年多,居然第一次知道大熊的名字。
“大黑在什么地方,你~能把三少主留下的卷宗给我看看吗?”周广记激动的看着段琅。
“周三伯,当日大熊翻山越岭,不知奔跑了多久把我带到了凤鸾山。现在,大熊和三伯留下的卷宗都留在我养父家中。怎么样,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吧。”
周广记看着段琅,眼圈变得微微发红,突然间,周广记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沧桑的面孔痛哭流涕,仿佛压抑在心中十六年之久的憋屈,都要发泄出来。
段琅走过去,轻轻握住周广记布满老茧的手,“周三伯,我来西宁城就是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你们。苍天有眼,没想到第一个就见到了周三伯。”
周广记抬头看着段琅,双手郑重的把影者令递了过去。周广记颤抖的双手微微抱拳,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鬼卫周三,拜见少主。”
周广记说着就要叩头,段琅赶紧单膝跪地拉住周广记,“周三伯,这可使不得。段家惨遭灭门,段琅又是您的晚辈,你我以叔侄相论即可。快请起。”
段琅扶着周广记坐了下来,此时爷俩四目相对,段琅宛如找到了一种亲情。而周广记,则是对段氏一门还能有后,又是高兴又是悲痛。
爷俩聊了很久,也说了很多。不过,周广记告诉段琅西宁这边的段氏子弟,当日没人逃出来。周广记也是因为临时有事外出才躲过一劫,后来通过官府的告示才得知段氏子女全部被杀。
为了报仇,周广记只身闯入行营想击杀首将,怎奈寡不敌众被人追杀。一想起当日西宁城众影者的惨烈,周广记不禁黯然泪下。
后来,周广记连续几年遭遇不同追杀,无奈之下只好自会容颜改头换面这才躲过一劫。近几年周广记在此挂上招牌,就是想看看有没有老兄弟还活着。没想到,第一个来找他的居然是段氏子弟。按他的说法,那几个老兄弟很可能都遭遇了不测。
段琅不禁有点疑惑了,如果只有周广记一个人活下来,那出卖影者的叛徒是谁?他相信眼前这位自毁容貌并残了一条腿的老人绝不是叛徒。
段琅决定让大飞回凤鸾山,带回三伯段武波所写的卷宗,亲自让周广记过目。一来是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二来也帮着他分析分析谁出卖了影者。
当段琅回到侯府已经很晚,好在他不需要通报,直接持令牌出入即可。回到自己的小院,段琅即难过又欣慰。难过的是西宁再也没有自己的段氏亲人,欣慰的是居然找到了鬼卫周广记。如果没有找到周广记,在深山里长大的段琅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段琅伸了个懒腰打开房门,刚要走进去,段琅身子一顿,警觉的转身看向旁边一棵大榕树。
榕树下,白若空正背负着双手看着段琅。一袭蓝衣隐没在树影之下,仿佛融入在小院之中。
“白总管,您怎么在这?”段琅像是吓了一跳,疑惑的问道。
“段公子,今天玩的可尽兴?”白若空从阴影下走了出来。
“嗨,别提了,今天去了一家池子,又是搓澡又是捶肩,舒服的我睡了一大觉。这不,刚吃了点东西回来。”
白若空看着段琅纯真的面孔,微微点了点头,“老夫也是放心不下,怕公子出事,所以一直等公子回来。对了,明日世子要去东山打猎,他想邀段公子一同前往。”
“明天?哦,不了,明天我准备搬出侯府。”段郎道。
“搬出侯府?”白若空一怔。
段琅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白总管,这些日子我在府里养伤,花费了不少。现在伤势已经好了,再住下去那可就说不过去。所以,我打算搬出侯府,顺便看看能不能做点生意。”
“做生意?呵呵,公子如果不嫌弃,完全可以在府中某个差事,不必这么辛苦。”
“白总管,您也知道我出身猎户,所以想做点皮毛生意,以便将来好给我爹养老。再说了,我是山里的孩子,不懂规矩,所以~还是谢谢您的好意了。”
白若空微微皱了皱眉头,“既然公子有此想法,老夫也不勉强。要不这样,城北有一处果园,那边有处宅院没人居住。公子要不嫌弃,我派人清理一下,公子可以搬过去居住。”
“这~那太麻烦白总管了。”
“不麻烦,不麻烦,公子早点休息,老夫就不打扰了。”
“恭送白总管。”
白若空转身向外走去,他本来还有很多话要问,但是段琅突然提出要搬出侯府,一下子打乱了白若空的计划。
段琅看着幽静的小院,虽然这里衣食无忧,却处处充斥着危机。或许这就是王侯将相的生活,光鲜耀眼的背后,却是连睡觉都要提防着别人。段琅必须要离开,只有离开了这里,才不会被束缚住手脚。
段琅的离开没有引起侯府的任何波动,对于侯府来说,他只不过是个借宿养伤的外人而已。只有侯府总管白若空,一直觉得段琅并非是个普通猎户。从他身上,白若空总是感觉像是面对一个城府很深的人。
段琅搬出侯府第三日,对外张贴了一张雇人告示,周广记顺理成章的成为小院的看门老头。大飞已经带回段武波的遗嘱卷宗,周广记对段琅的身份深信不疑。
“周伯,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段琅对未来有些迷茫,总不能直接杀进京城找皇帝老儿报仇去。
“公子,要想替段氏一门昭雪,任何江湖势力,都无法跟朝廷庙堂相比。所以,要想成功,就必须进入庙堂掌控一定的势力。眼下,公子有个绝佳的机会,那就是接近西宁侯,由他做踏板进入庙堂。当然,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接近西宁侯?”段琅想了想,摇头说道,“白若空那家伙心思缜密,恐怕不会相信我。”
周广记面带疤痕的老脸神秘的一笑,“公子不必担心,老夫自有妙计。不过,眼下公子要做的,就是接受老夫的密训。”
段琅微微一笑,自信的说道,“周伯,我连孟宏都能斩杀,您觉得我还不够厉害?”
“差远了,你只是学会了生存的本能,在特定的条件下可以展现出优势。不过面对真正的高手,你没有活下去的能力。”
段琅点了点头,这两日他爷俩也试探过几次,面对鬼卫周广记,段琅才知道真正的差距有多大。
段琅刚要说话,突然间,站在房檐顶端的大飞鸣叫了几声。
段琅一愣,压低声音说道,“周伯,有人从后院翻墙而入。”
段琅话音刚落,就听着‘嗖’的一声,一道利箭射了过来。段琅背对着利箭,听到风声刚要躲闪,周广记却突然一伸手按住了段琅。
段琅整个身躯如木桩一样定在了地面上,一动也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