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0章 比土匪还土匪

“陈哥,这些人都是谁啊?看着那么威风呢?”马大凤站在门口,面露怯色,整理了身上的浅色外套,弄了弄刚刚烫好的时尚头发,紧紧的夹了夹小巧的黑钱包,很是意外的问着身边的陈北山。

兴隆矿不大不小,只要待上几天,就能认识些有名的官员和有头有脸的人,那夹着公文包的单位头头,国营单位的厂长经理,还有活跃在街面上的能人,总是要认识些的,何况马大凤作为第一批涌入经商淘金大潮的敢吃螃蟹的人,自然知道强龙难压地头蛇的道理。

她来见白义之前,不是没想过,在这种匪气横行的地方,自己人生地不熟的,找人家帮忙这种事是不是不可靠,经过了反反复复考虑。

她毕竟是个单身女人,长得一米七五的个头,白白净净的,天鹅般修长的脖颈,加上江南水乡滋润的性格,无数个男人见了都会忍不住想拉近彼此心灵和身体的距离。

可是,她虽然只是初中毕业,但尊重孝道崇尚江湖义气,现在见到当地名人和官员如此这般的把白义的老母奉为干娘,眼前的场景场景岂不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白义确实是个讲究的人,人品上肯定没问题。

想到这里,她不在迟疑,把钱包翻了个底朝天,拜托陈北山找来一个通红的包包,拿出所有的团结,凑了个整数,288块,直接推门进去了,在老陈的介绍下,双手抱拳,满是江湖义气的自保家门:“老太太寿诞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本人是闽江市来干实体的马大凤,做金矿的!初来乍到,听说白大哥是个重情重义的名人,特来拜访……”

现场的贵宾一眼就能看出此女子长相不俗,素质不错,说话办事豪放大气,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尤其又是陌生女老板慕名而来,顿时都礼貌的站了起来,羡慕的看看白义,再看看马大凤,不约而同鼓掌喝彩。

那白义摸了某光溜溜的头皮,粗大的手掌放在了粗狂的胡须上,精神焕发,微笑着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那戴着两个大金瘤子的胖手,轻轻的拍着,含蓄儒雅的谢道:“是老陈陪着来的,来了就是朋友。妹子就算没人陪着,单凭你这份真诚和这么大的厚礼,说明在兴隆矿看的起我白某,亲朋好友们都知道的,谁给我面子,我就是给他脑袋在所不辞, 来,妹子,请上座。”

就这样,他们第一次相识就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当陈北山委婉的暗示马大凤现在手头有些紧的苦衷后,白义举起一杯酒,放在手里晃了晃,斜眼看了一眼脸色红扑扑的她, 发现她犹豫着是不是端起酒杯求一下白义。

“妹子,在哥的底盘上,缺钱算个屁,说出去人家不是笑话我吗?因为万了八千的我可丢不起那人,来,二狗,取一摞过来!这是我拿给我妹妹的。”白义大咧咧的说着,目光看向主桌那些好哥们,竟然赢得了一片赞许的目光,这人做事也不避讳什么,胖乎乎的大手放在马大凤细嫩的手上,重重的压了下。

马大凤走南闯北的早就积累了很多社会经验,人家一张嘴就给拿一万块,这可是普通人十几年也赚不到的巨款!她自然也没反抗,心里却是砰砰的跳着,心想白义要是抱了自己亲了脸蛋,是不是象征性的挣扎下呢,可真就没想到,白义直接拿走了她面前的酒杯,两个酒杯对在一起轻轻的一碰,爽朗的说:“你们作证啊,我给我妹子拿一万。”

拿到了白义给的万元巨款,马大凤连夜开始计划怎么买设备,去租哪的房子,连北山旅馆的宿费都提前结了账,就等着今天上午雇车进山了。

可一件不起眼的事发生了,一大早的时候,陈北山过来问她早饭吃什么,等问完了,不冷不热的交代说:“咳咳,马老板,你和白老大的事整个矿里的人都知道了,别就这么走了啊,是不是得去告辞下。”

当陈北山轻轻关上房门,房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时,她顿时感觉心神不宁,一种不祥之兆笼罩而来,连那见面总是笑呵呵的陈北山,在她眼里都变得凶神恶煞般的可怕。

“陈北山,你特么的聋子啊?没看到白爷来了吗?”就在她忧心忡忡不知所措时,只听旅店大门咣当一声呗推开,有人怒气冲冲的喊着,土匪恶霸一样的嚣张无礼。

“不能这么快吧,上天啊。”她似乎早有预兆,一下子从凳子跌落地上,重重的摔了一下,心里战战兢兢的不相信自己耳朵似得想:“不能,绝对不能,他是个大孝子呢。”

当她机械的走到门口往下看去时,只见一队人马正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穿着宽松玉皇功夫服的白义,手里举着一个镀金的烟袋锅,脚穿通红的皮鞋,雪白的袜子露在外面,看起来简直就是个复活的古代公子哥。

他身边跟着两个提着长把斧头的彪形汉子。

这还不算,还有两个长发青年各牵一条一人多高的拉布拉多犬,狗声乱叫,吓得旅店里放在笼子没来的杀了的公鸡凄惨发疯的叫着。

“老大,我等着呢!那个女的在楼上呢,刚才她胡说八道的说钱是您借给她的,啧啧,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她怎么不说暂时开慈善堂的呢,我还想骂她不要脸呢。”陈北山厚颜无耻的信口雌黄起来,把早就准备好的敲诈台词说的像模像样的。

“卑鄙,卑鄙,太卑鄙了,你们……”马大凤站在房门口,已经吓得浑身筛糠,她听到了,她带的那些匠人在一楼刚房间里一个出声的都没有,估计是都吓破了胆,于是,她咬紧牙关的嘟囔起来。

下面,一条狼狗四爪腾飞,从地上跳到了鸡笼上,几下子下去,一双犀利的狗牙咬上了鸡笼里跑出来的大公鸡,又跳到地上,反复折腾了几下,那奄奄一息的大公鸡血流不止,洒了一地。

“完了!遇上土匪了。”嘴里喃喃的说着,马大凤直觉的胸口发闷,血气上涌,慢慢的倒在了地上,当她绝望的目光依稀还能看到外面时,脑子子不甘心的想道:“恶鬼啊,恶鬼,比土匪还土匪。”

几天后,储蓄所的胖所长说有人从闽江市给北山旅店的陈北山汇来了一万五千块钱,还有人说半夜时看到有人背着麻袋往山里小煤窑走去,地上流了一道长长的血迹。

但这道血迹当天就被来来往往的车辆碾压了,再也没人能说清楚这件事。

要不是丁凡说要去调查调查兴隆矿的治安,宋密德和阚亮还不能告诉这件事,毕竟人只是消失了,对方没人报案,又死无对证,民不举官不纠是古往今来的民俗,谁也不会主动去调查一件根本没有线索的事,况且从清朝、民国、解放前土匪横行到现在,山里的几十个小煤矿和深山老林里,谁也说不清楚藏着多少尸体。

几十里的路程,丁凡骑着大挎斗摩托,一路风驰电掣,在崇山峻岭的山路上高速行驶,每次冲过一个高高的斗坡,都会发出爽朗的欢笑声。

他现在不光戴着装满子弹的大五.四,还是单独行动,区区几个混子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兴隆矿的棍们,本警来了,你们就下跪求饶吧,否则把你们统统送进监狱里,吃大白菜啃窝头,做梦都喊着小爷别抓你。”已经看着高坡下的兴隆矿了,丁凡拧着车把猛的加着油,以80迈的高速向着山下冲去。

尽管阚亮给他交代了些注意事项,也说了兴隆矿的繁华和治安复杂,快到跟前了,看着这里车来车往的和县城差不多,脑子里顿时出现了一个新名词:“我去,这么繁华,赶上小港城了,怪不得有这么坏人兴风作浪呢。”

进了十字路,看着眼前楼房和平房交错在一起的繁华街面,一看这地方至少有十几万常驻人口,老远就能看到有歌厅舞厅和电影院,门口人还不少呢,都拿着汽水、吃着糖块进进出出的,条件比翻身屯简直是进步了十多年。

“怎么找白狼呢?麻蛋的,忘了问了啊,我去,三十六计是什么了?忘了,发动善良的人民群众吧,让老百姓给我找……”看着远处人来人往的,一个个都很面生,没有一个认识的,丁凡把车停在路边,单腿坐在车座上,一条腿搭在车把上休息着,踌躇片刻,顿时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一个伟人说过敌人反对的,我们都拥护,这一点他记得,也学过军警和老百姓是鱼水深情的关系,谁也离不开谁,那么白义白狼这个王八蛋肯定没少欺负人,找到欺负过的人,总有人会向警方通风报信的。

看着前面有家驴肉馆,丁凡把车停在门口,摁了几下喇叭,拔了钥匙大模大样的走了进去,拨开门帘,客客气气的说:“老板呢?派出所的,查点事,出来下。”

柜台里,一个穿着花衬衣的中年女人,一看来了个全副武装的民警,先是愕然的神色一阵,接着失手打掉了旁边装水的罐头瓶子,地上顿时传来一阵哗啦的声音。

看她吓成这样,丁凡刚想解释,马上感觉好像自己是不是嗓门大了啊,连忙放低声音,柔和的改口说:“嫂子,我就问几个事,了解点情况,你不知道的话,可以不说啊,紧张什么,民警是保护好人的。”

女人呆呆的看着他,那长满老茧的手慢慢的捂在胸口上,中了邪似得目光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