舵工

杨孝廉伯畲,馆于沙县,趁船行。船夜止水步中,船中少年登岸游涉,三更向尽,则噪动而归,似有所胜。孝廉起问状,则曰:“是间有武技师,设馆授徒,徒四十人,执业于技师。余进与技师角艺,技师为仆,四十人骈立无敢近我,我故自矜其胜耳。”有老舵工方偃卧,斥此少年曰:“汝辈良多事,天下侔食之人夥,且得食难,汝何为窘之?一身见辱,胡以师此四十人者?不其馁乎!”少年愠。明日欲以勇矜此老舵工,中道风起,少年鼓桨引帆,以一身兼数人之能,意颇矜炫。老舵工曰:“汝辈雏耳,是胡名为能!”少年怒,是夜舟停,乃求与老舵工试所能。老舵工曰:“叟老病癃废,少年必不吾已,但请与少年较势不较力,吾躯干不足当尊拳也。”少年益肆,直扑老人,但见老人微俯,若摩少年之足,少年已却立无动。明日舟行,少年足颤,再立再仆。老舵工惊曰:“胡至是?”已而语曰:“是尔,叟夜来不应触足下足,今当为汝已之。”复以手轻摩其跟,少年立愈。老舵工曰:“老夫此指不敢触人,二十五年矣,夜来禅病复发,今当礼佛自忏。”孝廉求其术之所以然,终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