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惨案又见惨案

城门开启,饥民涌入荣平城,随后,便被军兵分成七批,带到城内各处安置,荣平城承宣布政使司首官——布政使梁恒一边主持难民安置工作,一边大声呐喊安抚饥民,说等会儿官府便会开仓,煮粥赈济。

饥民们没有感谢梁恒,却纷纷向岳赋道谢,甚至有人向其跪拜,一个拜了就有第二个,后来居然跪倒了一大片,对着岳赋猛地磕头。

贫苦百姓,当他们没了活路的时候,会变得凶恶残忍,毫无人性。可只需要给他们一条活路,他们便会立刻变得温顺无比,并且懂得感恩。

岳赋脸皮厚,可还没到比城墙还厚的程度,他就耍了几下嘴皮子,受到如此膜拜,实在不好意思,只得落荒而逃。

这之后没多久,洛襄便来了。他断了一臂,脸色苍白,怒容满面,显然十分不满。

洛襄压着怒气,先是向李永乐、李建文叔侄叩拜行礼,随后便向岳赋伸出仅有的大手板。

岳赋道:“大人,你这是何意?”

“不要装模作样!”洛襄冷哼一声,斥道:“小子,虽然三才宝玉认了你为主,但是,那宝玉是本座的,就算今后本座再也无法使用,你还是要把它还回来。”

“禀告大人,小人还不了。”岳赋恭敬行礼道。

李建文在一旁看着,一脸不可置信,他自幼在宫里长大,洛襄为李正元的侍卫近臣,他自然认得。

此况,洛襄凶狠得像要吃人,岳赋居然敢这般应对,他不由得想:连龙卫镇抚司指挥使的账都敢赖,这位岳公子果然不同凡响啊!

至少,他就算身为皇太孙,也不敢在洛襄面前造次。

李永乐见过岳赋的急才,又曾与其坐而论道,知洛襄手黑心狠,得罪了绝无好下场,如今起了惜才之心,便打圆场道:“岳兄弟,你就把宝玉先行还给洛大人,认主的事情,本宫会给父皇禀告说明,自然不会让宝玉蒙尘。”

洛襄最是权势滔天,也不过是皇家的奴才,区区一块宝玉,还不是他父皇的一句话?

“殿下,宝玉实在是无法奉还。”岳赋侧身向李永乐禀告,道:“因为,宝玉妹子已经跟我合体了。”

为何叫三才宝玉作妹子,没有人想去了解,如今,众人想知道的,是所谓合体到底是何意。

“难道……三才宝玉附体于你?”洛襄脸上本来没有什么血色,这下子,却突然浮现起妖异的绯红色。

李永乐也是震惊无比,强大的宝剑法器会认主,这个他知道,附体却是头一遭遇到,他还以为那不过是以讹传讹夸张失实的传说罢了。

“大人不信,可以问问您的两位徒弟。”岳赋如是道。

洛襄先是看了赵红伊一眼,想起这个丫头跟岳赋‘赋赋伊伊’叫得肉麻,心想女生外向信不过,便转而问文若海,道:“若海,那宝玉,果真是如此?”

文若海神情惨然地点点头。

当日狼骑攻入旗山镇的时候,他曾经醒来过一次,便是因为看到宝玉飞入岳赋胸口的那一幕,才又昏死过去。直到现在,虽然他理性上知道事情是真的,感性上依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啊,竟然、竟然……天意啊!”洛襄说着,脸上那妖异的红色愈发鲜艳,随即喷出一口鲜血来。

文若海赶紧上前扶住洛襄,大喊,“师父,您……”他想安慰洛襄,可想了好一会儿,却只想到节哀顺变这个词,实在说不出口。

洛襄与文若海被岳赋气得吐血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有其父必有其子,只不过父是师父的父,子是弟子的子。

洛襄由两位弟子扶着去疗伤,转由梁恒招待李永乐、岳赋等人。

因为事情来得仓猝,梁恒完全没有准备过招待他们,特别是李永乐叔侄的住处,一时之间,他实在难以找到合适的地方。

思量甚久,梁恒终于决定用一个权宜的应急办法。

整个荣平城,最为华贵富丽的要数宁毅郡王邓富春的郡王府,如今邓家被抄家,王府已经空无一人。

李永乐此行,显然又是要接收荣平城。梁恒想着,李永乐是早晚要入住宁毅王府的,既然如此,倒不如现在就让他们提早住进去。

至于郡王府之内,如今是凌乱一片,满地鲜血……也只能让殿下将就将就吧。

梁恒带着岳赋等人到了郡王府,路上正好看见邓家的人被押着上路。岳赋有意多看了几眼。

只见数十个穿着青色锦衣的青衣龙卫,前前后后一共押着一百五十八人,其中有五人由囚车押送,身上扣着极粗的锁链,还有铁钉穿着琵琶骨,显然,这五人是有修为的命师。

而其余的没有修为的人,则是扣着手镣脚镣,带着押板,也算是一应俱全,这种场面,让岳赋想起了《水浒传》里的林冲,电视里他也是被这样押着去充军的。

岳赋见此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龙卫即锦衣卫,锦衣卫的诏狱,可谓臭名昭著遗臭万年,恐怕这一百五十多人,此行是有去无回了。

“这些人都是通敌叛国的逆贼,岳公子不用可怜他们。”梁恒见岳赋叹气,便补充道:“如今因岳公子怜悯百姓,开城门放饥民入城,洛大人恐防夜长梦多,便命人提前把这些犯人押送上京,听候陛下发落。”

突然,那囚车上的一名犯人,朝梁恒喷了一口血水,破口大骂道:“狗官,我爹自十五岁参加义军,数十年来杀敌无数,死在他手中的魔蛮没有一万也有五千,他怎么可能通敌卖国,是李正元那个暴君,诛杀功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岳赋机警,扬起衣袖替梁恒挡了这一口血,避免梁恒被喷得满脸,虽然如此,但梁恒的官服还是被弄脏了。

这含血喷人的人,看上去不大,与岳赋差不多的年纪,虽然非常憔悴且浑身伤痕,依然一脸精干,神情勇悍,该是邓富春的小儿子之类。

“谢谢公子。”梁恒向岳赋行礼,转头向手下命令道:“来人,打爆这逆贼的狗嘴。”

梁恒左右的侍卫,直接拿刀鞘狠狠敲击那少年的嘴巴,不仅打得那少年鲜血直流,岳赋还亲眼看着飞起了好几颗牙齿。

岳赋不忍再看,便道:“大人,我们还是继续上路吧。”

“好,好!”梁恒带着四人继续前行,与那囚犯队伍擦身而过,岳赋故意把脸别到另外一边,不忍再细看,梁恒心里有些轻蔑,嘴巴上却赞叹岳赋宅心仁厚。

全家抄斩,自然是可怜,可是岳赋见着那些人,除了觉得可怜,还有一种说不出怪怪的感觉。然而,到底哪里奇怪,他又实在想不出来。

到了郡王府,只见一片零落,就是那‘宁毅郡王府’的牌匾,也跌落在地,裂开两边。梁恒随即命人招来大批家奴婢女,打扫收拾。

“殿下突然造访,下官准备不周,无法提供个像样的住所,还请殿下恕罪。”

李永乐爽朗地笑了笑,道:“这次到荣平,一方面是替父皇处理叛案的后续事宜以及接收荣平,另一方面,是陪我这侄子外游历练。父皇是见我这侄子太过娇柔怯弱,有心磨砺一番,所以我这当叔叔的,一路上都连带着受罪,风餐露宿干粮充饥,能住在这里,已经很不错了。”

“殿下少年英雄,更是海量汪涵,下官佩服佩服。”梁恒弯腰低头行礼。

于是乎,岳赋等人,就伴随着梁恒的马屁声中,住进了郡王府。此时,下人才开始打扫,王府之内还是凌乱不堪,有些地方还留着斑斑血迹,甚至能看见一些细小的残肢。只有一处偏厅勉强算是整齐,估摸着该是梁恒派人快马加鞭赶过来提前收拾好的。

“两位殿下,还有岳公子,还请在这边稍作歇息,待下人打扫好,再到房间里头休息。”梁恒说着,又吩咐下人上茶,郡王府是乱了一些,要有的东西一应俱全,冲一壶好茶,并不难。

坐下没多久,岳赋又感觉到小腹一阵绞痛,他知道,三才那个三八,又要造反了。

一开始的时候,岳赋还能拿千字文顶着,只是随着读千字文的次数越来越多,效果渐渐就消失了。现在想要制住反噬,必须找新书来读才行了。

既然早已下定决心好好读书学习,现在来了荣平城这样的大地方,倒是有机会能找个好老师。

于是乎,岳赋便问梁恒,荣平城有没有什么学校或者老师。

梁恒刚才是在场的,他亲眼看着不可一世的指挥使大人被岳赋气得吐血,他是单纯的文官,因天资不足,无法修行,却也知道修行的事情。既然洛襄那三才宝玉认岳赋为主,这位岳公子该是有大才之人。

他心里嘀咕:莫非这位岳公子来荣平城,是来踩场踢馆的?想要挑战此地的一方文坛?

武人好勇斗狠,踢馆挑战决斗之类的烂事,梁恒时常有所听闻。而文人好名,斗诗论道亦时常能传作一番佳话。

作为荣平城文坛的一份子,梁恒的心气也来了,便道:“若是公子要与人比试诗词,找城北那位孙白玻老先生最是合适不过,此人曾担任过监察御史,又在国士监任过职,文采斐然,是我荣平文坛的瑰宝。”

“比试诗词?不是,不是!大人误会了。”

岳赋才不要跟别人比诗词,他在原来的世界接受了十多年的教育,如今想来,记得的诗词已经没剩下多少,念一首就少一首,珍贵得紧,怎么可能浪费在这么无聊的事情上。

得三才宝玉附体,如今的岳赋,一个人就能发动三才诗阵。那些诗词,因三才诗阵的存在,如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只可惜,这样叼爆的武器,是有使用次数限制的。

最近这些天,岳赋曾好好回忆整理了那些还依然记得的诗词。除去那几首已经用过的,最终记起来的,能够完完整整背出来的,只有七首诗,两首词。

其余的许多诗词、文章,岳赋都只记得其中最出名的一两句名句,比如《滕王阁序》,绝大部分都忘记了,只记得‘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两句。

岳赋早已决定,如非必要,诗词绝对不用,就算是残句也不行,说不定他哪天就能想起来呢!

拿原世界的诗词来跟别人比试,或者像小说里那样拿来装逼泡妞,这种事情,他绝对不干。

“大人误会,小人问及荣平城的老师,是希望能够拜师求学的。”岳赋如是道。